她劍鋒所過之處,魔冥黑氣蒸發,一個不留。
這時候的碧霄,是真正的芳華羅刹,魔冥妖邪見了她, 都紛紛逃竄。
就在太昊師兄率領神兵出征最後一場浩劫之戰, 碧霄和其餘幾位師兄也都整裝待發, 各自負責一片戰域。
那時整日忙著征戰,碧霄並未察覺到自己身體細微的變化。
父神寂滅前,身體化作天道靈氣覆蓋四海三界,使邪崇被鎮壓天道之下從此清明。唯有一隻混沌妖獸猰貐[訝 yu]提前躲進太行山,在父神寂滅後,重新引起戰亂,妄圖恢複妖邪魔冥主導三界。
如果冇有發生之前那些事,那這個孩子的到來,她應該會很開心, 很驚喜。
但現在,碧霄既不開心, 也不驚喜, 她有的隻是茫然,甚至漠然。
在跳絕情道之前, 碧霄從不敢去回憶那個孩子, 隻要一想起,她就會痛得撕心裂肺, 悲慟不能自已。
但現在, 絕情道噬力使她的情感感知力變得冷漠遲鈍, 或許反而是件好事, 碧霄終於可以不帶任何情緒地想起那個孩子。
這讓她想起了她和白澤的第一個孩子……
是的, 在這之前的很多年前, 碧霄曾有過一個孩子。
碧霄意識到這件事後, 心情變得難以言喻地微妙起來。
那個孩子的出現在她和白澤大婚之前。
“大師兄!!”
碧霄神魂欲裂,來不及去找白澤,沉影劍迎空一劈,用平生最快速度躍入魔陣,奔向大師兄。
這隻妖獸猰貐原本敗在父神坐騎鯤鵬手中,但重傷未死,後來父神以身證道,鯤鵬也隨之化作天雨,降於四海滄流。
冇有了父神和鯤鵬的鎮壓,混沌妖獸猰貐得以喘息,在太行山下喚醒邪魔,再次捲土重來。
也正是因此,纔有了那場太昊師兄的浩劫之戰,也是他生命裡的最後一戰。
太行山因妖神魔冥混戰,時而狂風大雨,時而烈日灼火,妖邪慘叫,魔冥嘶吼。
碧霄解決掉她所負責的東西麵戰場後,立即奔赴中心降坤陣,想助大師兄一臂之力。
可冇想到,等她趕到降坤陣,白澤不知去向,大師兄太昊反被猰貐引入魔陣,被猰貐的三道臂羽刺入後背穿心而過,不知生死。
群魔妖崇立刻包圍過來。
碧霄殺紅了眼。
她手起劍落,魔冥在她手下化作股股黑氣不甘地飛散,妖邪在她劍鋒所過之處噴出綠血滅亡慘叫。
她的臉上、身上、手上全是血。
等到她一路殺過去,靠近大師兄時,才發現他已經氣息隕滅。
可是他的雙眸定定凝神注視前方,嘴角含著平和微笑,他將昊天劍插在坤陣生門,用最後一口氣佈下陣法,將猰貐困殺在陣中。
而他自己……則以神祇之身立定魔陣,用神軀鎮壓住猰貐意圖驅魔塗炭三界的最後關隘。
天地在旋轉,眼前是一片黑暗。
碧霄聽不見周遭聲音,她隻知道自己抱著大師兄悲慟大喊,她身上的血和大師兄的血在魔陣中流成了一道河。
後來,不知道是誰過來,將她和大師兄拉扯開,在她耳邊大聲說著什麼。
碧霄全都聽不見,她知道,她不能放開大師兄,她若放開了,大師兄就會神體消散,永遠的離開她了。
等到她醒來,感到身體一空,她好像失去了什麼。
也是那時碧霄才後知後覺知道,原來她肚子裡曾有過一個孩子,在大師兄隕身之戰中,孩子又冇了。
從頭到尾,他來得那麼悄然,又走得那般無聲。
碧霄連眼淚都來不及為那個不曾謀麵的孩子掉過一滴,他就冇了。
碧霄紅著眼找到白澤,抬手就是一巴掌,她眼眸充滿冷厲質問:“大師兄和猰貐坤魔大戰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在?!”
白澤黑眸深深看著碧霄,眸色複雜沉痛,薄唇幾番啟動,最終卻冇有解釋。
碧霄失望,痛心,乃至怨怪白澤。
若是當時白澤按照原定布略在大師兄陣外為他護法,大師兄不會死。
那場大戰雖然平定了三界清明,但他們損失慘重,大師兄冇了,二哥玄庚也傷了雙腿,碧霄險些和白澤決裂,其餘幾個師兄也因此士氣低沉。
碧霄閉著雙眼,將放在腹部,心境平和地撫摸。
她曾經在最悲慟時失去一個孩子,卻又在她放下一切時意外迎來一個新的孩子。
他/她來的不是時候,卻又正是時候。
碧霄在短暫地怔愣後,便神色平靜地用神力將剛成型的胚胎封在了自己身體裡。
在她想好怎麼處理這個孩子之前,此事暫時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碧霄接連用冰靈脩複神脈,又用神力封掩腹中胎兒,很快疲乏無力陷入沉睡。
睡夢中,她感到有一雙手在自己臉上撫摸。
那手手指觸之寒涼,從她的眉眼拂過,劃過她的麵龐,唇瓣,停留許久後,又從她的髮絲撫向她的身體。
雖然動作輕柔,彷彿有無儘纏綿,但卻帶著一種讓碧霄不適的冷栗感。
碧霄猛地睜開雙眼,警惕地朝身旁看去。
卻見到二哥玄庚坐在輪椅中,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師妹,你在房中已打坐了整整七日,這是怎麼回事?”
碧霄見是二哥,不自覺鬆了口氣,方纔那種奇怪的感覺也很快被她拋到腦後,她起身舒展了下筋骨,感到渾身精神百倍:“我練了二哥你給我的那本寒冰心法,果然很有效,短短幾日,我體內受損的神脈便恢複許多了。”
“是嗎,讓我看看。”玄庚推著輪椅上前,示意碧霄伸手腕脈。
碧霄探出手腕,遞到二哥麵前,看著二哥將手指搭上她的脈搏,垂下了眼簾。
她心頭有些忐忑,二哥久病成醫,但願不要被他發現孩子的事。
好在玄庚診脈過後,微擰起地眉目很快展開,並未發現端倪,欣慰道:“果然不錯,你確實適合修煉這本心法,對你神脈恢複大有益助,接下來你便好好修煉,以現在的進展來看,不出三年,你的靈力便會更甚從前水平。”
碧霄默默抽回手,笑著對玄庚謝道:“這都多虧了二哥。”
“你我之間,說這些做什麼。”玄庚亦笑。
“對了,玄清他們怎麼樣了?”碧霄想到自己這一打坐就是七天七夜,也不知道玄清和芃珺他們去蓬萊降服妖獸結果如何了。
玄庚收起笑意,沉吟道:“情況倒是比預想的棘手一些,不過你放心,玄清劍法得你真傳,又有芃珺助陣,饒是那妖獸狡猾,也翻不起什麼浪花。”
但碧霄卻不這麼想,當年大師兄和猰貐那一戰就是因為他們所有人都太輕敵了,把人手都分散調到了太行山外麵,才導致大師兄最後一戰背腹受敵身邊連個護陣的人都冇有。
蓬萊出現的那妖獸,若真是不足為慮,玄清和芃珺兩人出馬,不至於七天了還冇有回來。
碧霄起身,“我不放心,還是想親自去蓬萊走一趟。”
玄庚眉心一皺,待要阻止,卻被碧霄先一步拒絕:“二哥,這是我自己的決定。雖然我現在住在瀛洲殿,但我做任何事都是自由的,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我也同樣擔心玄清和芃珺,請你不要阻止我,我必須去。”
她神色堅決,心意已定。
玄庚歎了口氣:“我知道攔不住你。罷了,你想去二哥便陪你去吧。”
碧霄頓時遲疑起來,二哥腿疾不便,聽到她執意要去蓬萊時,冇有再阻止,反而提出陪同她一道去。
反而讓她有些為難。
若是她自己去受點小傷無大礙,但若是她害得二哥受傷的話,碧霄難辭其咎。
“二哥你還是留在瀛洲吧,我自己去就行。”
玄庚頓了頓,垂眸掩下不知是黯然還是什麼的情緒,少卿苦澀一笑:“二哥知道我現在是個冇用的殘廢了,你嫌棄二哥是個累贅。”
碧霄連忙擺手:“二哥,你不要這樣想,我從來冇有這種想法。”
她蹲在玄庚輪椅前,握著他雙膝正色道:“二哥,在我心裡,你是我最信任最親近的二哥,我怎麼可能嫌棄你。不僅我不會這樣想,師兄他們也都不會這樣想。”
玄庚抬手,摸了摸碧霄發頂,怔怔然道:“最信任最親近的麼?”
碧霄點頭:“對,哪怕這世上誰都信不過,但我知道,二哥永遠不會傷害我,會永遠保護我。”
玄庚笑了笑,眸色深暗覆上碧霄的手:“你能這麼想,二哥便了無遺憾了。”
既然碧霄已決定去蓬萊,青羽自然也不會獨自留在瀛洲。
主從二人也不多耽誤,各自帶上武器便上了路。
玄庚推著輪椅,坐在殿前目送她們離去。
等到碧霄二人身影消失在天際,玄庚才慢慢轉身,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籠罩在歸墟上空的結界。
……
夜幕升起。
歸墟結界三十裡外。
一個身著暗色鬥篷的男子在夜色中無聲往前走著。
來到一株古老蒼鬆下,鬥篷男子站定,抬手揭開帽簷,露出一張熟悉的麵龐,郝然正是玄庚座下首席弟子苟弼。
苟弼對著蒼鬆一揖:“帝君。”
月色影映下,隨著苟弼揖首方向,這纔看清蒼鬆後麵負手立著一道偉岸挺拔的玄衣身影。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亦或是早就等候在此。
“屬下奉帝君之命,這些年潛伏在玄庚上神身邊,並未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玄衣身影轉過身來,眉峰凝銳,半晌後問:“她呢。”
苟弼自然知道帝君問的這個‘她’指的是何人,稟道:“娘娘自回到歸墟後,一直悉心養傷,幾位上神也都對她照顧有加。前些時日玄庚上神將娘娘左右隨從接來後,玄清神君又帶著洛英神女來拜訪過一次,具體談了什麼屬下當時隔得遠並未聽清,隻知後來,洛英神女被青羽芃珺二位姑姑帶到無人角落教訓了一頓,而後離開。娘娘留下玄清神君做客,還親自畫了蓬萊仙島開山圖,打算不久便去蓬萊定居。但前幾日,有弟子在蓬萊無儘海發現了妖獸作亂,七日前,玄清神君同芃珺仙君率先前去降伏妖獸。這七日,娘娘關在居殿打坐並未出門,今日出關後,在傍晚時分也帶著青羽仙君啟程去了蓬萊,離開時,娘娘和玄庚上神在瀛洲廣殿前敘話,玄庚上神親自目送。”
苟弼事無钜細,一五一十稟道。
“她傷得很重?”玄衣身影啞聲問。
“是的,據玄庚上神道,娘娘似乎傷及神脈,神力恐怕隻有從前二分之一。”
玄衣身影猛然一晃險些不穩,苟弼立馬上前:“帝君,您冇事吧?”
“無礙。”玄衣男人擺擺手,然後從懷裡取出一個白玉瓶:“你想辦法把這個交給她,每日一粒服下,可重塑神脈。”
苟弼接過玉瓶:“帝君放心,屬下一定將此物親手交到娘娘手裡。”
“隻要是她的情況隨時向孤彙報。你在玄庚身邊多年,深受他信任,萬不可引起懷疑。”
“屬下明白。”
短暫密見後,玄衣身影消失在蒼鬆樹後,如來時一般神秘莫測。
苟弼警惕地左右觀察一番,也重新掩上鬥篷往回走去。
回到墟內,苟弼剛在屋中換下衣裳打坐不久,外麵就有弟子過來敲門。
“什麼事?”苟弼一身道衣,麵色如常詢問叩門弟子。
“大師兄,師尊召你前去主殿議事。”
“好,走吧。”苟弼整理衣袍,帶上居室門,往前走去。
來到玄庚所在主殿,苟弼恭敬行禮:“師尊,您找我?”
見到自己一手培養座下弟子,玄庚冇有多餘廢話,直接道:“本尊有一件事要讓你去辦。”
苟弼垂頭:“請師尊吩咐。”
玄庚從輪椅暗格取出一物:“將這個交給那日玄清帶來女子,她自會明白。”
苟弼視線在玄庚手中一頓,然後不動聲色接過:“是,弟子領命。”
歸墟結界外。
玄衣男人身影消失後並未真正離開。
白澤站在半空,沉沉黑眸看著歸墟頂空那道無形的寒冰結界。
跟他在虛彌鏡中看到的冰霜神力一模一樣,皆出自同樣一人之手——二師兄玄庚。
佈下這樣的結界,需要極強的神力。
卻與跟那天交手時,他短短幾十招便落於下風的孱弱大相徑庭。
白澤想到玄庚的腿疾,眼眸斂了斂。
二師兄的腿疾是在當年太行山猰貐一戰中受的傷。
時隔這麼多年,白澤竟不知,看起來腿疾不便的二師兄在修為上已有這般出神入化的飛昇。
當年那一戰。
白澤領兵助大師兄太昊陣外護法,就在佈下降坤陣最後關頭,太行山東西山脈危。
大師兄毫不猶豫讓白澤去施援碧霄。
“快去救小師妹!”陣法中與猰貐惡鬥的太昊朝白澤喊道。
在助陣大師兄和營救碧霄之間,白澤隻短暫猶豫了一瞬,便帶兵趕去了東西山脈。
然而等白澤抵達東西山脈,碧霄早已結束戰況不見蹤影。
最後白澤回到降坤陣,看到的便是碧霄發瘋一般抱著大師兄寂滅的神體嘶聲痛哭。
白澤在離開降坤陣前,不是冇有想過,如果他貿然離開,大師兄這邊會有怎樣的後果,但他還是選了碧霄。
結果大師兄太昊真的死了。
那個隻在心頭劃過的可能,就這麼成了事實。
白澤曾想過,如果冇有了大師兄太昊,那他便會是幾師兄中最出色的那個。
也正是因著這點不為人知的的陰暗私心,白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碧霄險些與他決裂,其餘幾位師兄亦對他產生了疑心。
這件事,在往後經年成了他和碧霄之間一個永遠解不開的結。
他無法承受碧霄用那種自責指控的眼神看他,碧霄也無法直視他坐在本該由大師兄蒞臨的天帝之位上。
他們之間的爭吵和不可調和的分歧由此開始。
那些爭吵冷戰到最後逐漸變質,形成他和她都無奈卻跨不過去的鴻溝。
白澤眸光幽沉看著眼前的寒冰結界。
或許,他應該重新查查當年太昊大師兄死因的真相了。
……
碧霄和青羽兩人馭雲來到蓬萊。
蓬萊本就位於歸墟,是五神山裡的其中一座。
這裡雲遮霧繞,如臨仙境。
但一路走來卻發現滿山遍野都是狼藉,看起來像是被某種人為暴力破壞。
看得碧霄大呼可惜,那些地方本來是要用來她建造神殿的,冇想到突然冒出個見鬼的妖獸,將她好好的仙島全給糟蹋了。
他們很快與先一步來此的玄清芃珺二人彙合。
“到底什麼情況?你們兩人聯手還拿不下一個區區妖獸?”碧霄見麵後劈頭就問。
芃珺顯然也是被氣到了:“那妖獸不肯應戰,我們一現身,它就跑,而且專往那些靈氣四溢的地方跑。而且此妖獸狡猾善變,它將氣息一隱,就跟消失一樣,實在難以找到。”
玄清皺眉道:“這隻妖獸來得離奇,感覺不像是謀財害命,倒像是來搗亂的。”
碧霄冷酷道:“我管它害命還是搗亂,敢在我的地盤作亂,就彆想活著出去。”
這時候的蓬萊,既冇有神殿也冇有暫時落腳的行宮,玄清和芃珺都是暫時歇腳在一處山洞中。
碧霄帶著青羽隨玄清他們一道先去了山洞,商議明日行動。
玄清在洞中點起一堆篝火,然後攤開掌心:“此物便是從那妖獸身上落下的,小師叔請看。”
碧霄接過,對著火堆仔細觀察,奇怪道:“這不就是一根普通的野豬妖鬃毛嗎?”
雖然毛髮堅硬一些,黑長一些,但碧霄不會看錯,這就是一根野豬妖的鬃毛。
“冇錯。”玄清沉吟著點頭,“可是野豬妖氣味腥臭濃重,尋常的野豬妖怎麼可能在我和芃珺的眼皮底下隱匿氣息藏住行蹤。”
碧霄拈著那根鬃毛翻來覆去看了半晌,道:“那妖獸一般是幾時現身,又大概是現身在何處,隱匿前會經過什麼地方,你們有冇有發現什麼規律?”
坐在對麵的芃珺想了想,回道:“我倒是發覺一些規律,那妖獸現身時往往伴隨著水跡,現身時間一般不超過兩個時辰便會逃走,現在仔細想來,它隱匿前都是選在一個離無儘海最近的地方。”
碧霄挑眉:“看來,這根本不是什麼野豬妖,而是一個在無儘海裡興風作浪的海妖。”
那根鬃毛根本不是豬妖鬃毛,而是海妖的頭髮。
“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咱們上半月休整,下半夜前往無儘海,打它一個措手不及。”碧霄立刻製定計劃。
隨行幾人全都聽她命令,在山洞中各自找了個地方打坐,靜等子時過後。
山洞外寂靜無聲,夜涼如水。
子時過後,碧霄第一個睜開雙眼,清澈的明眸閃著出鞘的銳芒。
玄清芃珺,和青羽等人也都陸續起身,看向碧霄:“主上,現在行動嗎?”
碧霄點頭:“待會兒芃珺你負責引誘,玄清你給她打掩護,我和青羽則在後麵來個甕中捉鱉。”
四人分成兩撥,一前一後離開山洞。
芃珺按照計劃來到無儘海邊,她假意四處巡查弄出些動靜,實在想引誘海妖現身。
玄清則在她不遠處跟著,兩人看起來與往常的夜巡行動無二。
碧霄和青羽兩人則遠遠立在一座小礁石上,海風將她們的身影融進夜色。
芃珺沿著海邊怪石走了很久,但那海妖一直都冇有現身,她不由向遠處的碧霄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碧霄示意她沉住氣,不要慌。
終於,在熬到快天邊即將黎明破曉時,無儘海海麵有了動靜。
一股鮚流形成的逆水在水麵中出現,朝著蓬萊島方向而來。
起先那鮚流速度很慢,漸漸地越來越快。
在逼近海灘時,芃珺以為它立馬就要現行上岸,將手中神兵舉起,冇想到,那鮚流卻鑽進怪石,在怪石下流沙湧動,而後穿進了島穀中。
“跟上它,彆讓它跑了!”玄清一聲低喝。
芃珺往前一躍,搶在那股鮚流鑽入更深地麵時,將手中兵器射出,隻聽地下發出一聲怪叫,一個獅頭魚身的妖獸終於從地下沙洞中現出了原型。
“可總算逮住你了。”芃珺縱身而下,與玄清雙劍夾擊。
碧霄對青羽道:“你堵住海麵,不可再讓這妖獸溜了。”
那妖獸破壞力巨大,因左臉中了芃珺一劍,一邊吃痛怪叫,一邊猛甩獅頭魚尾,在島上橫衝直撞,所過之處樹石倒拔,浮島墜毀,無一完好。
碧霄看得心疼不已,這些可都是她以後的家當啊,就這麼被這孽畜給毀壞了。
她手中沉影劍凝起白色熒光,熒光如有實質,纏化成網,從天而降兜頭朝那海妖蓋去。
玄清和芃珺一左一右將海妖往碧霄的劍光天網中逼去。
海妖狡猾,見自己落入圈套,又想故技重施,從地下打洞逃之夭夭。
但碧霄哪裡肯放它再逃,她一手放出靈力,催動那些被海妖撞毀的樹叢草木,直接在地麵上纏繞成一個固若金湯的綠牆。
海妖鑽不破碧霄的天羅地網,隻得拚命往無儘海跑去。
它往哪邊跑,碧霄的劍光綠牆就往哪兒移動。
眼見就要將它就地正法,碧霄嘴角露出笑容,催動沉影劍往前一送。
千鈞一髮之際,忽然從無儘海中嘩然冒出一道巨大的銀色磷光,隨著海浪翻滾,一張血色的大口張開,頃刻就將那絕命逃往的海妖吞進了口中。
哢嚓哢嚓咀嚼幾下,連根骨頭也未吐出。
銀色磷光轉過頭來,口中發出一聲渾厚龍吟,無儘海霎時鬥浪翻湧,日出原本掛著海麵儘頭,聽到這聲龍吟,紅日立刻升躍海麵,紅光朝霞瞬間照滿大地。
碧霄從半空躍下,看著海中翻騰的龍身,眉梢一揚:“燭龍?”
巨大龍身搖身一變,一名紅衣銀髮的妖冶俊美男子淩空立於礁石上,看著碧霄笑出聲:“小霄兒,好久不見,有冇有想我啊?”
燭龍聲若鮫鳴,蜿蜒清越,若光聽聲音,會以為他是個與玄清一般清潤溫雅的長相,與他那張妖媚冶豔的臉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但就是這樣奇異的兩種特色,上天卻毫不吝嗇地全都賦予了他。
“不想。”碧霄收起沉影劍,淡淡道。
“唉,你可真會傷我的心。”燭龍裝腔作勢捂著心口,一臉碧霄是個負心漢的表情。
碧霄斜他一眼:“我剛要將這海妖斬於劍下,你就跑出來將它吞了,我還懷疑你跟它是一夥的呢。”
燭龍聞言,笑眯眯伸出手放在唇前,然後吐出一根還未消化完的骨頭,送到碧霄麵前:“喏,你若喜歡,送給你做個紀念?”
碧霄嫌棄地瞥過頭:“你惡不噁心。”
青羽和芃珺跟在碧霄身邊的時日長,都聽說過這位龍神。
燭龍乃父神坐騎鯤鵬之子,當年鯤鵬隨父神一起寂滅化作天道後,燭龍便留在了不周山。
說起來,燭龍也算是和碧霄他們師兄妹幾人一同長大的。
不過他並未拜父神為師,而是從小跟著自己的父親鯤鵬習呼風喚雨鬥轉日夜之神力。
所以,他和碧霄有兩小無猜之誼,但冇有同門之情。
年少時,隻要燭龍跟著父親鯤鵬來到不周山,最喜歡的事情逗弄碧霄。
當時碧霄被幾個師兄寵成天之驕女,還從冇有遇到過像燭龍這般專門以欺負女孩子為樂的混不吝。
所以那時碧霄可討厭燭龍了,覺得他就是個混世小魔王。
“這麼久不見,我的小霄兒還是這麼清新別緻不做作,我喜歡,哈哈哈哈!”燭龍能把碧霄說的每一句嫌棄他的話都當做誇獎來聽,這厚臉皮,天上地下,除了他,絕無僅有。
碧霄心裡忍不住翻白眼,但還是正經問道:“你不是在不周山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燭龍在海麵瞬間一移,便出現在碧霄麵前,比碧霄高出一個頭的身高有著絕對氣場優勢。
碧霄下意識瞪他一眼。
燭龍湊近,低下頭,用那雙泛著金色的含情如魅雙眼看著碧霄,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聽說你跟白澤那傢夥和離了,所以便過來找你啦。現在你未婚我未娶,不如你跟我在一起吧!”
在一旁默默聽著二人對話半晌的玄清當場一愕。
青羽和芃珺的反應也冇淡定到哪兒去,瞳孔地震中。
燭龍雙眼亮亮地看著碧霄,彷彿生怕彆人冇聽清他的話似的,揚臂朝天大喊:“小霄兒,嫁給我吧!”
碧霄嘴角一抽:“……”
第二十一章
當時,碧霄和五師兄塵光各領一路神兵負責太行山東西山脈,而二師兄玄庚和四師兄姬玉則負責南北山脈,三師兄斧闕靈性屬雷力大無窮,則在太行山上空壓製。
大師兄和猰貐在太行山降坤陣交戰,白澤負責陣外掩護。
碧霄身穿蓮花銀甲紅色披風,手持鋒芒畢露的沉影劍, 在魔冥環伺的戰場上, 就像一團耀目烈陽照進陰暗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