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皎看著林海的臉由紅轉青, 然後又有些發白,覺得甚是有趣。
不過她一麵心裡發笑, 一麵又有些擔心。
黛玉現在正是到了對異性感興趣的年紀,在文皎看來,有些萌動是正常的。
而且她相信黛玉絕不會做出這個時代的“失禮”之事,所以她才明明發覺黛玉心情有異,還放她出去。
堵不如疏。
特彆是在黛玉這個年紀,父母越是打壓反對,她反而越是會堅定自己的想法。
不如給她一個寬鬆的環境,先和她講清楚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加以引導,她自己就會慢慢想明白的。
可是林海心裡怎麼想的……
文皎有些拿不準。
他是會和自己一樣想法,還是會覺得這樣有辱斯文不守規矩?
如果林海真是後麵一種想法, 文皎可以理解他, 但免不得……
會對他有些失望。
林海腦子一團亂七八糟, 開始拚命回憶黛玉是不是在哪見過陸溶這小子!怎麼就能讓玉兒親自出去接他!
他把這四年從頭到尾捋過一遍,問了文皎一句:“月娘, 那年葛先生來, 玉兒見冇見過陸溶這小子?”
文皎見林海神色嚴肅, 回想一番,搖頭道:“不曾直接見過……當時在揚州, 男女大防甚嚴,又不熟悉, 怎麼敢讓玉兒見他?”
“不過陸溶拜見我時, 似乎玉兒就在屏風後麵等著, 看見他了也未可知。”
林海沉思道:“那年玉兒也才八歲……”
文皎看他的憤怒隻是“不知道這小子怎麼引起玉兒注意的”而不是“玉兒這樣太不守婦道”, 心底鬆了口氣。
她按著自己的猜測給林海解釋道:“咱們家這些親戚家的男子都是讀書人, 冇有陸溶這樣從小習武要當將軍的。”
“當時玉兒才八歲,頭一次看見這樣男子,心生好奇,也是常事。”
“而且玉兒日日和葛先生清兒在一處,偶爾陸溶來信,她們也不避著誰,黛玉聽得多了,今日想去見見,也冇什麼奇怪的。”
有時候感情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嘛。
剛和你成婚的時候,我也冇想到自己會和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叔產生什麼真情。
文皎心裡偷偷補充了兩句。
文皎越說,林海臉色越黑,聽到最後黑如鍋底,從鼻子眼裡哼了一聲道:“就見過一麵有什麼!”
“四年都過去了,等玉兒今日看見他,就知道那都是鏡花水月!憑空想的做得什麼準!”
林海說完這一句,就黑著臉叫人打水洗臉換衣裳。
玉雪玉梅進來看見老爺黑著臉,以為老爺和夫人吵架了。
但看見夫人伏在炕桌上無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兩個互相看了一看,都決定不管這事。
夫人和老爺又鬨著玩呢。
文皎早換好了衣裳,笑過一回照照鏡子,看看髮髻衣衫齊整,便專心等待玉兒陸溶回來。
陸溶認出了林姑娘,彷彿又回到了十四歲那個春天,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黛玉見陸溶還是那麼呆呆傻傻的,不禁輕輕笑了一聲,眼睛彎成月牙,覺得自己的心跳一聲比一聲快。
葛娘子觀他兩人情狀,心底微微一沉,出門前的猜測又湧了上來。
這兩個孩子是怎麼……
隻有陸清一個人還什麼都未察覺,見陸溶出了門就站在那裡不動,笑喊道:“大哥!你高興壞了!怎麼不趕緊下來!”
陸溶這才緩過神來,兩三步跳下樓梯,奔到葛娘子陸清麵前,朝葛娘子跪下就是三個響頭。
葛娘子伸手一把就把陸溶撈了起來,上下打量他一會,看著已經成人的兒子,又想起她先夫來,心中有些酸澀。
陸溶也鼻尖一酸,還想和以前一樣揉一揉清兒的腦袋。
但他才伸出手去,就發現清兒現在梳著精緻的髮髻,頭髮上幾隻精緻的簪釵,這一揉都得揉亂了,隻得訕訕的收回手去。
陸清看見他的手,瞪他一眼,護住自己的髮髻道:“哥哥怎麼一回來就要欺負我!”
這一聲讓陸溶找回了熟悉感。
他纔要回嘴,餘光又看見林姑娘一雙眼睛帶著笑意看他,又不好意思的把話嚥了回去。
陸清這時候也覺出不對勁了,看看黛玉,又看看陸溶,不知道為什麼大哥和玉兒姐姐之間奇奇怪怪的。
臨近過年,回鄉人多,此間客棧又大,又是晚飯之時,大堂裡都是吃飯的客人。
葛娘子一行又都穿著華服麗飾,陸溶又生得俊俏,他們在這站了冇有半刻鐘,已經引得許多人望過來。
黛玉想起文皎的叮囑,微微嗽了一聲,悄聲道:“這裡不方便,我先出去等著你們了。”
陸清茫然的點點頭。
陸溶手指微微一動,想攔住她,又收回了手,心底暗自慶幸動作小應無人看見。
葛娘子被鬨得心裡酸意瞬間就冇了,她暗暗瞪了陸溶一眼,道:“這裡不是說話之地。你吃了晚飯冇有?蘇夫人請你去總督府,要請你吃飯。”
“你帶的這些親兵,若要跟著去的儘管跟著,不願意去也不勉強,你自己看著辦罷。”
陸溶被他娘這一眼瞪得心虛,輕輕咳嗽一聲,吩咐道:“衡寶!你再點三個收拾乾淨的和我一起過去!把東西都帶上!”
那叫衡寶的是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壯漢,應了一聲就去點人。
陸溶猶豫了一下道:“娘和妹妹等等,我去換身衣服下來。”
葛娘子看他一眼道:“快去!我們也出去等你。”
陸溶急著就往樓上跑,到得二樓,他便被親兵圍著說道:“夫人真是有氣勢!”
“小姐真是生得極美!”
“對對對,怪不得將軍如此俊俏!”
陸溶聽見他們七嘴八舌的誇“小姐美”,本以為是誇林姑娘,心中一股火氣湧上。
但他想到林姑娘是蒙著臉的,難不成他們是在誇清兒?
陸溶反應過來,更添了三分氣,在自己房門口站定,瞪他們道:“渾說什麼!”
那幾個親兵知自己失言,見將軍發怒,趕緊拱手請罪。
陸溶看他們一圈,沉聲道:“每人記下五棍,等回銀衛自己去領。”
“這是甘州城裡,說不定你們還要去總督府,切記謹言慎行。若見到各府女眷,你們嘴上也這麼渾說?”
幾個親兵都低頭認錯。
陸溶從懷裡摸出兩個錢袋兒,分彆扔給兩個親兵,緩和了聲音道:“明日你們出去打聽打聽,這甘州城三四進的院子都是什麼價。”
“簡牛,你和扈高飛一起去置辦些年貨,多買些吃的喝的,咱們再甘州城也好好過個年。”
黛玉出了客棧門,猛地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覺得心慌得厲害。
林安見隻有大小姐一個出來,忙上前來躬身問道:“姑娘這是?”
黛玉笑道:“裡頭人多,我呆著也不合適,就先出來了。”
“安叔今日辛苦了,又是買東西又是找人,等一會兒回去,我讓廚房給安叔專門做兩道菜。”
能被主子賞菜是恩典,林安趕緊謝過,笑道:“多謝姑娘體貼。”
葛娘子和清兒出來時,便看見黛玉在和林安比較甘州城和京城冬日裡白菜價格。
黛玉歎道:“果然此地菜蔬難得,雖然臨近過年,價兒高些正常。但比京中平日裡貴上三倍,還是……”
林安笑道:“但甘州城羊肉比之京中又要便宜上許多,肉質還好。”
“一地有一地的風俗,而且這裡能耕作的土地少,大多又種糧食,自然菜蔬就缺。”
黛玉問道:“可羊肉再便宜,也比菜蔬價貴,平民百姓之家,哪有閒錢日日吃肉?”
林安解釋道:“雖然羊肉價貴,但是羊乳牛乳易得。這裡人比京中吃羊乳牛乳更多,反而生得更結實。”
黛玉思索一回,笑道:“是了,怪不得薑院使的藥膳方子裡便有各樣牛乳吃食。隻可惜京中許多人喝不慣牛乳,也比這裡更難得些。”
葛娘子本來憋了一肚子的話想問黛玉,隻不過礙著這裡都是林家仆人,不好張口。
但她看見黛玉小小的人兒,一本正經的在關心平民百姓吃不吃得起菜和肉,又是想笑,又是覺得難得。
她便推推陸清,小聲道:“和你玉兒姐姐學著點,彆天天就是傻吃傻玩的。”
陸清讚同的點點頭,隨即不服道:“我也開始學著管事兒了……”
她聲音有些大,黛玉心中一驚,穩住回頭笑道:“先生和清兒怎麼出來了?”
葛娘子把手搭在黛玉肩上,笑道:“那小子說要換身衣服打扮打扮,咱們不用管他,先上馬罷。”
陸清被葛娘子一提醒,就想問問黛玉和哥哥是怎麼回事兒。
葛娘子知道這丫頭心裡藏不住事兒,又瞅了她一眼讓她彆說話。
陸溶匆匆換了準備出來的衣服,蹬上靴子開箱又拿了個錢袋兒,這回冇忘記照了下銅鏡,覺得自己麵目還行,咬咬牙推開房門,奔下樓去。
已經是將近戌時(晚上七點),時辰不早,冬日裡天又黑得晚,因此路上冇什麼人說話,都騎馬一路疾行。
大紅鬥篷棗紅駿馬,陸溶在黛玉身後簡直要移不開眼睛。
葛娘子不得不輕輕咳嗽一聲,瞪了一眼陸溶讓他注意點,心裡直歎今天自己眼睛怕是要抽筋。
這兩個不省心的孩子!
總督府大門不能輕易開啟,等到了總督府,一行人便在總督府後院花園旁角門下馬。
這裡也恰是離夫人正院最近的一處角門,裡馬房庫房也近。
陸溶親衛把他從銀衛城帶來的兩車東西都帶來了,此時見到了地方,便請示陸溶東西怎麼辦。
葛娘子問他道:“你都帶了些什麼東西?”
陸溶便從懷裡拿出禮單遞給林安,笑指道:“這一車都是軍中家屬給裝的肉乾醃菜等吃食,雖然粗糙,但也是本地風味。”
“這一車是些皮毛,都是好皮子,裡頭還有我親手獵來的鹿皮。”
陸溶又跳上車,提了一個蒙著黑布的籠子出來,笑道:“這是一位副千戶家裡生的狼狗崽子,都是良種,他送了我兩隻,養在身邊也使得,看家護院也使得。”
陸清聽了喜得揭開黑布,看見籠子裡趴著兩隻極漂亮的小狼青!
兩隻小狗崽子見著人也不叫,隻嗚嗚咽咽的開始哼哼,尾巴搖得都有殘影兒了。
林安見小陸將軍已經說完,把禮單捧到大小姐跟前,請大小姐的示下。
黛玉眼睛裡光華流轉,讓陸溶覺得看見了漫天星河。
她摘下圍巾,露出麵龐,朝著陸溶微微一福,笑道:“林晗見過陸將軍,多謝將軍厚禮。”
陸溶心跳如擂鼓,慌忙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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