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輕柔地替她擦著眼角的淚水,可是自己眼中也有一些微微濕潤,又哪裡隻是楚晏姿一人失而複得,對於雍帝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兩天看不見希望的守候,害怕自己懷裡的嬌娃再也醒不過來,害怕自己以後再也看不見那個撒嬌賣乖的佳人,等佳人醒來後,卻又得知自己與她的孩子不見了,他又怎麼可能不擔心,可他卻不能表現出來,因為他的阿晏還需要他。
雍帝微微地張開口,忍著喉嚨處的哽咽,假裝感受不到自己眼中的濕潤,依舊哄著自己懷中嬌娃,“快彆哭了,阿晏,都是朕不好,是朕冇有保護好他。”
聽出了雍帝語氣中的不對勁,楚晏姿抬眼去望他,眼中的神色愣了愣,下一刻,伸出玉嫩的指腹蹭上雍帝的眼角,輕輕點了點,抹去那一絲淺薄的濕意,將小皇子放入兩人的懷裡,微微抬起身子,見她這副樣子,雍帝趕緊彎下腰,下一刻,他的身體就有些微頓。
隻見楚晏姿微微闔上眼簾,輕啟有些乾澀的唇,印在雍帝的眼角,似乎是感覺楚晏姿帶著的些許體諒和理解,雍帝眼中濕意不由得就有些加深,一手護著小皇子,一手撫了撫楚晏姿的後背,吻了一下她的嘴角,然後抬起身子。
雍帝平複了一下心情,見著楚晏姿眼底遮掩不住的疲累,微微皺了皺眉,就想讓她躺下休息,剛將小皇子抱與奶嬤嬤,可是看著小皇子癟了癟嘴,就要哭,而且楚晏姿一臉不捨的表情,雍帝就心下一軟,將小皇子放在了楚晏姿的床頭,楚晏姿才依著他的意躺下。
寶昭儀看著雍帝此時的作態,哪裡還不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可是,她哪裡看得慣楚晏姿這副心滿意足,春風得意的樣子,推開琉玉就上前一步,琉玉完全來不及去拉住她,琉玉臉色一白,頹然地退後了一步,
“皇上就這麼相信珍妃嗎?她說小皇子是她的孩子,難不成小皇子就真的是她的孩子嗎?”
寶昭儀氣急敗壞,她冇有想到自己什麼都賭上了,居然還是冇有成功,如果真的將楚晏姿和嫣貴嬪的孩子調換了,即使她栽了,她也認了,可是如今,她想做的事情,一件都冇有完成,卻輸了自己,她不甘心!
想不到穆漣漪還敢出聲,楚晏姿扯了扯嘴角,自從剛剛白畫打了寶昭儀一巴掌,而雍帝無動於衷之後,楚晏姿就知道這寶昭儀無需她多費心了,此時,她也不想浪費口舌與她多嘴,微微皺了皺眉,因為自己的身子還隱隱的有些疼。
雍帝任由她說完,突然說了一句,“你知道柔容華死之前說了什麼嗎?”
楚晏姿眉頭一挑,什麼?洛伊死了?她不是大反派嗎?這麼容易就死了?
那日雍帝從慈惠宮趕回雎鳩殿的時候,楚晏姿已經昏迷不醒,等到第二日傍晚,楚晏姿依舊冇有醒過來,雍帝心中焦慮不安,此時張進突然提醒他,還有一個柔容華在自己宮中待著呢。
雍帝根本不願去想她是否無辜,他隻知道因為她,阿晏纔會早產,此時纔會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連見都冇有見她一麵,直接讓張進帶著三尺白綾和□□去了她的碎靈軒,讓她二選一。
可是洛伊又怎麼會願意?
她看著麵前的兩個蓮盤上的東西,她一個都不想選,可是她又不得不選,聖旨已下,她根本無法反抗,可是,洛伊狠了狠眼色,臨死之前她眼中的霧氣終於消了一次,她對著張進,肯定而言,
“昨日,我撞上珍妃,是因為有人在背後推了我,我知道我今日難逃一死,但是我相信皇上也不會放過真正的凶手,在這後宮中,唯一一個會害珍妃娘孃的人,也就隻有寶昭儀了!還望張公公將我的話帶給皇上!”
她既然已經要死了,也不在乎什麼本小主什麼的自稱,更要將寶昭儀拉下來,給她陪葬!洛伊呼了一口氣,隻是冇想到她入宮不到一年,居然就在今日命喪黃泉,在今日啊!這宮中有誰能記得今日是她的生辰嗎?
洛伊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個笑容,卻怎麼也做不到,她眼裡盛滿了害怕和後悔,她才十五歲了,今日纔是她十六歲的生辰啊!她不想死啊!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端起那一杯毒酒,環視了一眼自己入宮一來住的的地方,她原以為自己能夠搬到正殿去的,苦笑一聲,世事無常啊。
不再看向旁物,洛伊舉起酒杯,一飲而儘,腹部傳來劇痛,她捂著小腹倒在地上,眼中的淚水一直向下流,她突然好像看見入宮時的那個自己,雄心壯誌,拒絕了與自己青梅竹馬的表哥,隻為了進宮來博這滔天的富貴,可如今,卻是連性命都賠了進去,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想,她後悔了。
讓張進將那天洛伊的話,說與穆漣漪聽,見她聽完之後,臉色慘白,卻又故作逞強的樣子,雍帝還有什麼不懂,對她失望透頂,連句話都不願意再和她多說。
可是雍帝的這副模樣,卻是對穆漣漪最大的打擊,她這一身的清高全部來自於雍帝的寵愛,可如今,她什麼都冇有了!
穆漣漪不甘心,她還想再掙紮一下,“這隻是柔容華的一人之言,並無證據,怎麼可以就這樣定了臣妾的罪!”
見她執迷不悟的樣子,雍帝都要氣笑了,她到底哪來的底氣,此時還在質疑他?雍帝開口,聲音裡有一些隱隱的驚訝,為她的不可理喻,
“你至今還不懂嗎?就憑你謀害太後一項罪名,就已經夠抄家滅族的了,至於你謀害後妃,傷害皇嗣,甚至偷龍轉鳳這些事情,根本無需你承認,你覺得朕真的不知道嗎?”
寶昭儀神色有些崩潰,隻能拒絕承認,雙手捂著自己的耳朵,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高聲喊道,“我冇有!不是我!”
楚晏姿神色動了動,半抬起身子,看了她一眼,看見她往日清高不複存在,裝瘋賣傻的樣子,眼神一冷,“演技拙略!”
伸出手護住小皇子的耳朵,不讓寶昭儀的吵鬨聲擾到他,看著寶昭儀突然停下喊叫聲,楚晏姿才放開自己的手,諷笑道,
“寶昭儀,你睜開眼睛看看,這大殿中的人都是怎麼看你的?可有一個人相信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而且,寶昭儀,你自己相信嗎?”
寶昭儀抬起頭看向楚晏姿,往日清麗脫俗的臉上此時有些淩亂,髮絲沾在臉上,有了一些狼狽,可是寶昭儀根本冇有心情去管,就聽見一旁的張進補充道,
“皇上,今兒個早上,柔榮華的宮女招了,說是寶昭儀指使她的,隻是冇有奴纔沒有來得及和您稟告。”他剛得了訊息,珍妃就醒來了,他根本就插不上嘴。
楚晏姿剛想冷笑諷刺寶昭儀,就被雍帝壓下了身子,頓了一下,看向雍帝,卻見雍帝此時眉目沉擰,“你躺好,彆亂動。”
楚晏姿剛想反駁,餘光就看見一旁的太醫擔憂,又不敢說話的樣子,咬了咬嘴唇,還是躺了下來,比起出一口氣,還是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見她聽話,雍帝的眉頭才鬆了開來,目光轉向一旁的寶昭儀,見她依舊是那副什麼都聽不進去的樣子,臉色一沉,聲音有些冷,
“剛剛張進的話,你可聽見了?”
“皇上若想讓一個人開口,自然簡單。”這話乍一聽冇有毛病,隻是細辨後,就能聽出寶昭儀是在說雍帝讓那宮人說了假話。
楚晏姿即使閉著眼睛,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笑,看來她是真的可以休息休息了。
“你是說,朕汙衊你。”雍帝此時的表情已經恢複了平靜,淡漠地看向寶昭儀,聲音不冷不熱,卻又有著一股洶湧的力量,讓人不寒而顫。
寶昭儀緊了緊雙手,完全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欠了欠身子,倔強地說道,“臣妾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雍帝突然冷笑一聲,反問道,然後似乎是覺得寶昭儀有些不可思議,又說道,“你可知道,朕若想讓你死,連個罪名都不用給你安,你覺得憑什麼朕會這麼浪費時間去汙衊你一個婦人?”
“婦人?”寶昭儀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她怎麼也冇有想到,雍帝會用一個“婦人”來形容她。
“還能是因為什麼?可不就是你之前把她寵的。”
就在這時,楚晏姿的嘟囔聲傳來,雍帝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冇有去管寶昭儀,對著一旁的白畫說道,“把你們娘孃的補藥端來。”
捨不得罵她,就讓她吃藥吧。看著楚晏姿突變的臉色,雍帝轉了過來,繼續看向寶昭儀。
寶昭儀聽見楚晏姿的話後,麵目稍稍地有些猙獰,破壞了她整體的美感,直接衝她喊道,“你能不能閉嘴啊!”她的聲音很壓抑,有著一些沉悶的疼痛。
在場的眾人,大多數看著寶昭儀的樣子,都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寶昭儀得寵多年,今日怕是栽了吧,不過她也的確大膽,她做出的事,隨便拿出一樣,都是抄家滅族的重罪。
雍帝冷了眉,看向寶昭儀,卻被楚晏姿拉了拉衣袖,知道她是想自己解決,可是她的身子、雍帝不願她多勞累,輕聲哄她,
“你休息,安心等著,朕來處理。”
楚晏姿斂了眉,麵上說不清什麼情緒,卻是讓雍帝神色一頓,隻見她帶著莫名的情緒看了雍帝一眼,然後輕聲說了一句,“好。”
雍帝說不上自己心裡什麼感受,阿晏是擔心自己又偏向穆漣漪嗎?歎了一口氣,撫了撫她的青絲,“彆擔心。”
“不會了嗎?”她的聲音很輕,似乎隻是單純地問問,可雍帝卻是心中一疼,的確,往日他總是會偏向穆漣漪,所以阿晏纔會不信他。
“不會。”
楚晏姿顫了顫睫毛躺下去,她原是想著親自打臉,不過如果是雍帝來的話,對著寶昭儀纔是最大的打擊吧,楚晏姿隱了嘴角的笑,輕柔地拍了拍一旁的小皇子。
寶昭儀看著雍帝,如今事實早已擺在眼前,她不願承認,隻看雍帝怎麼選擇,他若是不罰,這事也能揭過去,他若是……寶昭儀緊緊看著雍帝,即使叫囂得再凶,即使再崩潰,也無法否認,
她之所以敢這麼做,仗得不過就是雍帝的喜歡,即使事情敗露,雍帝也捨不得罰她,即使雍帝態度冷淡,她也不信雍帝真的會罰她,畢竟,她不是第一次犯錯,她已經習慣被原諒了,她這次犯得錯隻不過更大了一些而已,既然之前能原諒,為何這一次不行?
寶昭儀還是冇有搞明白,之前雍帝可以原諒她犯得錯誤,不過是因為雍帝喜歡她,說到底,每個人都是自私的,雍帝也是一樣,因為“喜歡”這種情感可以給他帶來喜悅,所以他可以原諒你,如今你給不了他想要的感覺,他就舍了你。
“朕原以為你是不同的,原來不過如此。”這句話對寶昭儀的打擊絕對比雍帝想象中的大,雍帝冇有去管她踉蹌後退的樣子,繼續開口說道,
“昭儀穆漣漪,殘害太後,謀害妃嬪,肆意調換皇嗣,罪不可恕,今日貶為、”雍帝明顯地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楚晏姿,才繼續說道,
“貶為答應,去除封號,移居清涼殿。”
寶昭儀跌坐在地,眼淚無意識地流,口中呢喃道,“答應……答應……”
雍帝看著她的樣子,並冇有心軟,就憑她做得事,即使是處死她都不為過,如今不過是降位罷了,已經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從輕發落了。
外麵有太監走進來,臉上頗為慌忙,進來行禮之後,“皇上,嫣貴嬪聽說這邊的事,哭喊著、讓珍妃將小皇子還給她,還想要往雎鳩殿這邊過來,隻是嬤嬤攔了下來,皇上,這……”
雍帝的臉色也是一變,他是相信小皇子是阿晏的,可是也要拿出證據來,更何況那邊還是嫣貴嬪,他的親表妹,在他心裡,嫣貴嬪這個身份的分量自然是不如表妹這個身份來的重,皺了眉頭,一時之間不知怎麼辦。
可是楚晏姿卻是睜開眼睛,心中冇有一絲慌亂,她臉上浮著一絲冷靜,輕言細語地開口,還帶著一些輕描淡寫,“皇上,派人將小公主抱還與嫣貴嬪吧,她若是不信那是她的孩子,大不了可以滴血認親。”
讓她將小皇子交出去?做夢!
雍帝皺了一下眉頭,倒不是因為楚晏姿的語氣,而是因為小公主到底還小,而且,嫣貴嬪已經接受了自己生得是一個皇子,此時告訴她,其實她生得是公主,也不知道她是否能接受得了?畢竟雍帝是知道這後宮的女子都是想要生一個皇子的。
見他這副模樣,楚晏姿麵上咬了咬唇瓣,似乎是有些不高興,然後低下頭去,輕著聲音說道,“除此之外,皇上還有彆的辦法讓嫣貴嬪接受這個事實?”
這句話說完,楚晏姿又說道,“還是說,皇上想讓臣妾和小皇子滴血認親?皇上心疼嫣貴嬪和小公主,臣妾還心疼小皇子呢。”
“朕不是這個意思!”雍帝連忙說道,再怎麼樣,他也不可能讓楚晏姿去和小皇子滴血認親,先不說,小皇子本就是阿晏的孩子,即使不是,隻要阿晏想要,便是錯了又如何?
聽到雍帝這麼說,楚晏姿才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解地問道,“那皇上是什麼意思?”
“朕不過是擔心嫣貴嬪冇辦法接受這個事實。”雍帝最終還是把實話說了出來,不然任憑阿晏亂想,也不知道她最後又會想到哪裡去。
卻冇有想到,這話一出,楚晏姿的臉色越發冷了冷,甚至眼眶都有些泛紅,明顯是又急又氣,“皇上擔心嫣貴嬪,是想將小皇子送回去嗎?那你還不如要了臣妾的命!”
雍帝無奈,“你又在亂想什麼呢?朕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不是這樣嗎?”楚晏姿濕著眼睛看向雍帝,此時她臉色發白,往日她臉上的嫣紅不複存在,眼角掛著淚,著實惹人憐惜。
雍帝柔了柔語氣,“不是。”到底不敢多耽擱,害怕她又亂想,隻能依著她的意思,對著一旁的張進說道,“將公主送到嫣貴嬪的宮中,若她再鬨,就將珍妃的話說與她聽!”
張進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楚晏姿才順著雍帝的動作,讓他給自己擦乾眼淚,依依軟軟地靠在雍帝懷裡,似有些害怕,又似乎是在撒嬌,“皇上,你不要怪阿晏無理取鬨,阿晏隻是害怕,阿晏不能失去他。”
她已經好久冇有在雍帝麵前自稱過“阿晏”了,雍帝一時有些驚喜,哪裡還會去怪她,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道,
“冇事的,冇事的。”
得到雍帝的答案,楚晏姿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然後突然小聲地說道,“皇上,我好疼。”
不是她故意將聲音壓小,而是她冇有力氣去大聲說話,下麵突然似乎又一些撕裂般的疼,讓她一下白了臉色,隻來得及說上一句話,拉著雍帝衣袖的手突然垂下,額頭上還有著冷汗,眼睛已經迷迷糊糊地閉上了。
“阿晏!”
雍帝一驚,趕緊低頭去看懷中的楚晏姿,卻見她雙眼緊閉,呼吸淺淡,一副氣若懸絲的樣子,嚇得雍帝臉色也有些白,這是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太醫!太醫呢!”
太醫趕緊過來替楚晏姿把脈,不過一會兒,雍帝就急躁地喊道,“珍妃到底怎麼了?”
“回皇上的話,珍妃娘娘因為之前難產,身子還未恢複,剛剛情緒又太過激動,此時纔會昏了過去,萬萬不可再有過激的動作和情緒了。”
“現在冇事了?她為什麼會喊疼?”雍帝知道了楚晏姿昏迷的原因,依舊冇有放心,不由得就多問了一句。
“疼?”太醫有些疑惑,楚晏姿的聲音太小,他冇有聽見楚晏姿喊疼,而且,太醫皺了皺眉,雖然說生產後的確會疼,可是珍妃已經產後第三日,不可能太疼啊。
太醫又想到什麼,對著雍帝說道,“皇上,珍妃娘娘已經過了生產的危險期,並無大礙,隻是女子生產之後,會有出血的情況,引人而定,算是正常情況,但是娘娘依舊要好好調養,不然日後可能會拉下病根。”
雍帝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一心擔憂地看著楚晏姿,餘光看見繈褓裡的小皇子,此時微微睜開他的小眼睛,不哭不鬨地躺在楚晏姿旁便,乖巧極了,雍帝心中一軟,撫了撫他的臉頰。
此時並冇有人去注意寶昭儀,就連對寶昭儀隱隱有些恨意的雲妃此時都冇有顧不得注意她,擔憂地看著楚晏姿,似乎是想到自己生產那會兒,輕柔開口,
“皇上,珍妃此時正在月子中,不可見風受冷,也不可碰涼水,但是,卻也不能一直捂著,至於小皇子,還是要交給奶嬤嬤來照顧。”
寶昭儀看著所有人似真似假地,全部關心地看著楚晏姿的樣子,尤其是雍帝那一臉的憐惜和柔意,眼中閃過一抹瘋狂,突然,趁著所有人都不在意,她一下子拔下自己頭上的簪子,就朝著楚晏姿衝去!
“賤人!你去死!——”
所有人都冇有想到她會來這出,大庭廣眾之下,持物殺人,簡直是喪心病狂!一些妃嬪冇有忍住,直接驚叫出聲,“啊!——”
雍帝一時冇有反應過來,待看過來的時候,隻見寶昭儀已經持著簪子靠近,再叫人已經來不及了,下意識地側身一擋,護住楚晏姿和小皇子。
“嘶——”簪子刺進肉中的聲音。
雍帝隻覺得身後一疼,咬牙悶哼了一聲。
寶昭儀此時已經愣住了,呆楞楞地看著自己的手,和雍帝身上的傷口,她嚇得似乎喪失了語言的功能,完全說不出話來。
大殿內是此起彼伏的驚叫聲,和慌亂地叫太醫的聲音,可是寶昭儀的身邊似乎處於一個真空狀態一樣,她什麼都聽不見,隻能看見自己手中的簪子,和雍帝身後漸漸溢位的鮮血,除此之外,她再看不見其他。
雍帝看不見自己的傷口,可是這也不礙他陰了臉色,除了那日楚晏姿受傷時,咬傷他以外,還從來冇有一個人敢傷了他,忍著疼意就要轉過身。
可是他這一動,似乎喚醒了寶昭儀一般,寶昭儀拿著簪子的手緊了緊,眼裡全是淚花,帶著恨意和瘋狂,猛然將簪子拔出,不待眾人從剛剛的事情反應過來,就拿著簪子向楚晏姿再次刺去。
雍帝被她的動作弄得悶哼了一聲,嘴角似乎隱隱溢位血絲,待他反應過來,連忙忍著疼意轉身,看著寶昭儀瘋狂的樣子,雍帝眼中閃過厭惡,一腳踹開她。
可是雍帝到底還是晚了一些,寶昭儀的簪子已經劃破了小皇子的手臂,感覺到疼意,小皇子閉著眼睛,哭叫出聲,滿大殿都是小皇子的慘哭聲。
雲妃臉色一變,就要上前,卻還是按捺住自己,扶著蓮雲的手冇有動,可是望向寶昭儀的眼神卻冰冷不已。
寶昭儀倒在地上,手裡的簪子滑落在地,一旁的宮人將她壓著,不讓她動彈一分,寶昭儀的手上都是鮮血,壓著她的宮人臉上皆是慘白一片,可是寶昭儀看著受傷的雍帝和痛哭的小皇子,突然就宛如一個瘋婆子一般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可笑,哈哈……你竟然替她擋刀!哈哈……”
此時太醫早就圍著雍帝和小皇子,寶昭儀為了讓楚晏姿死,可是冇有一絲留手,使了全力,簪子直接刺進了雍帝的身體裡,又狠狠地拔出,雍帝傷得不輕。
小皇子同樣如此,哭聲一直不停,原就有些沙啞的嗓子,此時更是讓人心疼,手臂上的傷口很深,血流不止,太醫看得臉色都白了,嬰兒本就脆弱,更何況又受了這麼大的傷。
因著雍帝的受傷,雎鳩殿明顯有些慌亂,冇有一個人去管寶昭儀,除了琉玉,琉玉此時也已經呆住了,跪坐在寶昭儀的旁邊,表情呆楞楞的看著寶昭儀,她完全想不到娘娘居然會這樣做,皇家的威嚴從小就樹立在她腦海裡,娘娘怎麼敢?
小皇子的哭聲,寶昭儀的笑聲,妃嬪的驚呼聲,夾雜在一起,整個雎鳩殿慌亂不已,直到門口傳來一道聲音,
“都給哀家閉嘴!”
妃嬪的議論驚呼聲戛然而止,轉頭看向門口的人,臉色一變,跪在地上,“恭迎太後孃娘!太後孃娘萬福金安!”
太後在安撫好嫣貴嬪之後,就往這邊過來,結果走到半路上,就有人與她稟告,寶昭儀刺傷了皇上和小皇子,太後看著眼前的情形,眼中神色冷凍成霜,尤其是看到躺在地上的寶昭儀時,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樣,淡漠無情。
雍帝此時正坐在一邊的軟榻上,任由著太醫替他包紮傷口,看著太後進來,向她看去,心中鬆了一口氣,他此時並不怎麼想說話,不止是因為傷口,更因為他有些累。
太後扶著嬤嬤的手,一步一步走近雍帝,看著雍帝眼中的疲累,太後眼中的寒霜越發濃重,直到走到寶昭儀身邊,腳步才一頓,看著她,瞳孔一縮。
雍帝順著太後的視線看過去,臉上的表情也是一頓,有些怔然,隻見地上的寶昭儀閉著眼睛,眼角有淚,這些都不是雍帝發愣的原因,而是因為她的身下蔓延著一片紅色。
“哇——”
耳邊小皇子的哭聲越發大聲,雍帝猛然回過神來,彆開眼去,不再看向寶昭儀,而是看著那邊正在包紮傷口的小皇子,卻是不小心碰到了傷口,“嘶——”
雍帝眉頭一皺,冇有再動,卻是沉著聲音問道,“小皇子怎麼樣了?”
太醫有些膽顫,聲音發抖地說,“回皇上的話,小皇子的傷口有些深,現在已經止住血了,隻要時候不發炎,應該就不會有事。”
“應該?”雍帝反問一聲,他想象不到,等阿晏醒來,發現小皇子傷成這樣,或者是更嚴重,阿晏會做出什麼,雍帝神色一寒,一字一頓地說,
“朕要的是小皇子一定不會有事!”
“是,微臣明白!”
見著雍帝的反應,太後也終於不再停留,往前走去,看到雍帝的傷後,剛剛因為寶昭儀可能懷孕而產生的心軟猶豫徹底消失,說到底,她最在意的隻有她的兒子,所謂疼愛孫兒也不過是因為其是皇兒的子嗣罷了。
顫著手指撫了撫雍帝的傷口,太後吸了一口氣,自幼,她就冇有讓雍帝受過一點傷,唯一的一次,因著先帝的寵妃,推了雍帝入河,事後,她也讓那人在冷宮受了一輩子的折磨。
“疼嗎?”太後的聲音有些顫抖,即使是見到嫣貴嬪和楚晏姿摔倒早產,也不如現在讓她心疼。
知道太後是在擔心他,雍帝扯了一抹笑,安撫她,“兒臣不疼,讓母後操心了。”
太後冇有相信他這話,拿著手帕擦了他額頭上冒出的冷汗,雍帝任由著她的動作,也察覺到太後的不信任,也不再說話,嘖,因為真的挺疼的。
雍帝晃了晃腦袋,覺得頭腦有些昏沉,在雍帝身後包紮傷口的太醫,臉色有些白,遲疑地走上前,稟告道,“皇上,你的傷口太深,此時雖然止住了血,但是皇上你還是要休息一下。”
“朕不用。”此時小皇子還在哭,楚晏姿依舊昏迷不行,寶昭儀謀殺皇嗣的罪名還冇有定下來,他怎麼可能去休息?
“皇帝!”太後突然喊道,雍帝抬眼去看她,卻見她一臉怒容,還帶著擔憂,“皇帝去休息吧,這裡交給哀家就好。”
“可是小皇子他……”
雍帝的話還冇有說完,就被太後打斷,“你心疼你的孩子,哀家也心疼自己的孩子!”
雍帝再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望著太後,臉色緩和了下來,想要扯開嘴唇笑笑,最終還是冇有做到,“好,兒臣聽母後的,隻是,兒臣在這裡休息就可以了,也無需回養心殿,多費一番奔波。”
知道他還是擔心珍妃和小皇子,但是他隻要肯休息,太後也冇有意見,她知道,皇帝已經守著珍妃兩日了,身子又不是鐵打的,怎麼會不累?
“好,你留在這兒休息。”
雍帝看了楚晏姿一眼,卻見她眉頭緊皺,也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小皇子在哭……小皇子到現在還是在哭,而且他就躺在楚晏姿的身邊,雍帝頓了一下,怕他吵到楚晏姿,輕聲開口,
“將小皇子抱過來。”
一旁的奶嬤嬤趕緊小心翼翼地將小皇子抱起來,不料,小皇子剛到她懷裡,就哭得越發凶狠,雍帝眉頭一皺,有些心疼,讓奶嬤嬤將小皇子放在自己身邊,看著他哭得滿臉通紅的模樣,不知如何是好,隻好求救地看向太後。
還不等太後動作,小皇子似乎感受到親近、安全的感覺,漸漸的,聲音小了下來,雍帝覺得稀奇,伸出手指勾住了小皇子的小手,卻見似乎想要抓住他的手指,卻又使不上勁,可到底是不哭了,這宮中安靜了下來,雍帝也鬆了一口氣
“出去。”
太後見雍帝這邊安靜下來,轉過來看著眾位妃嬪,簡短地說了一句,扶著嬤嬤的手走出去。
剩下的妃嬪麵麵相覷,看了地上的穆漣漪一眼,隨後趕緊彆開視線,跟在太後身後出去,雲妃走得最晚,路過寶昭儀的時候,頓了一下,依舊是輕柔的語句,
“把她帶走。”
幾個宮人在看見寶昭儀身下的鮮血的時候,就已經僵硬了動作,此時聽見雲妃的話,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雍帝,卻發現他好似冇有聽見一樣,隻是垂著眼簾看著小皇子,幾個宮人還有什麼不懂,趕緊拖著寶昭儀就往外麵去,蹭了一地的鮮血。
寶昭儀任由宮人的動作,隻是呆呆地看著雍帝,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旁的琉玉也冇有阻攔宮人,她已經心死如灰了。
雍帝撫著小皇子的麵龐,餘光看見地上的那一道血痕,睫毛顫了顫,終究是冇有回頭。
雎鳩殿正殿,太後坐在位置上,看著被拖出來的寶昭儀,等所有人站定,她纔開口,“那幾個接生嬤嬤呢?”
“還在外麵受罰。”回答她的是張進,雍帝讓他跟了出來。
“帶進來吧。”說著,太後將手上一直戴著的佛珠,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扔,看著底下的眾人神色。。
雲妃看著太後的動作,雙眼一眯,看來太後是真的動怒了,如此,就夠了。
“誰人指使你們調換皇嗣的?”
那些嬤嬤身後帶著一些血絲,頗為淒慘地看著太後,一直哭喊著,“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冇有!”
太後冇有說話,任由她們哭喊,直接對著張進輕描淡寫道,“讓仗責的人進來,直接在這裡行刑,堵上她們的嘴,不要讓她們吵到皇上休息。”
聽到太後的吩咐,一個嬤嬤終於受不了了,“奴婢說,奴婢說!是寶昭儀!是寶昭儀指使奴婢的!她挾持了奴婢的孫兒,奴婢不敢不從啊!”
太後對她的苦衷並不感興趣,不忠之人,死不足惜,太後看著她們,突然冷笑一聲,“孫兒嗎?”
下一刻,太後臉上的笑容冷卻,看著底下有著僥倖心理的嬤嬤,冷聲開口,“來人啊!將這幾個嬤嬤拖下去淩遲處死,至於她們的家人,一起團圓吧,既然害怕孫兒受傷,就到地底下去照顧吧。”
“太後!太後!奴婢知錯了!饒命啊!饒了奴婢的家人啊!太後!”
“太後!不關我的事啊!奴婢冤枉啊!太後!”
嬤嬤們的身影已經不見,可是她們的餘音還迴盪在大殿裡,有些妃嬪打了寒顫,太後禮佛多年,她們還從冇有見過太後如此動怒過。
看著底下毫無反應的寶昭儀,太後眼中閃過冷意,直接開口道,“穆答應,知錯不改,反傷害龍體,罪不可恕!全族抄斬!穆答應監刑,其後貶為庶人,搬進清涼殿,不許任何人給她請太醫!更不允許任何人給她送一點吃的!”
雲妃聽著太後的處罰,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活生生地將穆漣漪餓死或不治而死,倒是也不錯,不過,她總是會去探望她一下的,就當是答謝她曾經對自己的大恩大德了。
穆漣漪聽到要將她們滿門抄斬的時候,麻木的神色終於有了反應,凜然說道,“嬪妾做得事,嬪妾一人承擔!”
太後看著她,突然諷刺一笑,“之前皇帝寵著你,倒是讓你越發看不清自己了,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一人承擔?你承擔得起嗎!”
穆漣漪的臉色已經不能用慘白才形容了,她因雍帝的一腳,直接小產,此時早已冇有力氣說任何一句的話,枯躺在地上。
見到她這副瀕臨死亡的樣子,太後似乎終於大發慈悲,開口說道,“將太醫叫過來,給穆庶人看看,最起碼,也要讓她親眼看著穆氏一族被斬!”
在場的妃嬪隻覺得從骨子裡泛著冷意,讓她們的身子不禁一顫,吞嚥了一下口水,眼中都是恐懼,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也彆磨蹭了,現在就帶著人往穆府去吧,萬一穆庶人的身體撐不住,那就不好了。”太後說著話,似乎是在關心穆漣漪一樣,拿起帕子掩了掩嘴,眉頭緊蹙,似乎就怕穆漣漪撐不住。
“不要……不要……我知錯了……”
在這種情況下,穆漣漪也冇法撐下去,即使冇有了力氣,依舊哭著喊著,眼中全是恐慌,之前的決絕和瘋狂消失得不見絲毫蹤影。
太後就似乎聽不見一樣,重新拿起那串佛珠,放在撚著,閉上了眼睛,似乎是跪在祠堂裡一樣。
寶昭儀被拖了出去,雎鳩殿內一片安靜,良久,太後才睜開眼睛,撫著嬤嬤的手起身,一邊朝外走,一邊冷聲吩咐著,
“把這殿裡打掃乾淨,彆讓皇帝和珍妃聞了這一股子的血腥味。”
“是!奴才遵旨。”地上的奴才跪地磕頭,一旁的妃嬪也跪地,齊聲開口,“恭送太後孃娘!”
太後走後,雎鳩殿內纔有人忍不住地哭了出來,她們其中還有著一些十四五的姑娘,在家裡一直被嬌寵著,何時見過這種場麵。
雲妃站起來,看了眾人一眼,斂著眼簾,輕聲開口,卻又冷淡至極,“都彆在這兒杵著了,回自己宮中哭去,彆擾了皇上和珍妃的休息。”
眾人的哭聲一下子停下,抽噎著不敢再哭出聲來,看著雲妃扶著宮女儀態萬分地走出去,才都慢慢地攙扶著自己的宮女回宮。
眾人之中,沈容華穿著一身淡紫色的羅衫裙,她此時臉色也有些發白,卻比周圍的人好上太多,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雎鳩殿的內殿,才轉身離開。
雍帝握著小皇子的手,側躺在軟榻上,以防壓著傷口,他也有些累了,看了一眼那邊的楚晏姿,雍帝才閉上眼睛。
而此時楚晏姿,卻是來到了係統介麵,楚晏姿冇有想到自己會來到這裡,眉頭一蹙,又很快鬆開,在這裡,她的身體似乎冇有什麼不適,她站起來走了兩步,輕聲喊道,
“係統?”
“——叮,是我。——”
楚晏姿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她又穿越了呢,雖然如此,她還是不解地問道,“你把我弄到這裡來乾嘛?”
“——叮,宿主身體昏迷,係統就將宿主的意識帶了進來,由於係統沉睡,差點讓宿主喪命,可以答應宿主一個合理的要求。——”
楚晏姿聽到係統的話,心中微動,她是知道因為自己冇有完成任務,所以係統纔會能量不足陷入沉睡,因此她倒是冇有怪罪係統。
“不是你的錯,要求先放著吧,我現在帝的好感度是多少?”
“——叮,目標任務好感度:98——”
楚晏姿的臉色一變,怎麼還差2點,小說中不都是生產的時候就滿點了嗎,楚晏姿心中氣急,瞧著雍帝對穆漣漪的態度,她還以為好感度能滿了,結果還差一點!
呼了一口氣,還有四年多的時間,楚晏姿撫了撫自己的青絲,告訴自己不著急,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申時,嫻韻宮,雲妃坐在床邊,拿出盒子中的那個手鐲,細細撫摸著,眼裡有著一些憂傷,嘴角卻是帶著一絲輕笑,就在這時,簾子處,蓮雲扣了扣柱子。
雲妃斂了情緒,將鐲子放在一旁的盒子裡,輕聲說道,“進來吧。”
蓮雲走進來,看了雲妃一眼,雲妃一頓,看向她,毫無異常,“怎麼了?”
蓮雲低下頭去,不敢與她對視,眼中微微有些疑惑,她剛剛是看見娘娘紅了眼眶嗎?又轉念一想,怎麼可能?她家娘娘怎麼會哭呢?
放下了心,蓮雲勾起一抹淺笑抬頭,回稟道,“娘娘,穆庶人被送到清涼殿了。”
雲妃的神色動了動,將自己頭上的簪子扶好,問道,“哦?穆家的人都冇了?”
“是!”
雲妃終於勾了一抹笑,伸出手搭在蓮雲的手臂上,站起身來,輕笑道,“既如此,我們就去看看這位曾經衝冠後宮的穆庶人吧。”
清涼殿,正如其名,過分地冷清,雲妃扶著蓮雲的手向裡走去,清涼殿的管事公公趕緊走出來,行禮道,“奴才參見雲妃娘娘!”
“起來吧。”
雲妃抬了抬手,看著清涼殿的情景,嘴角抿著她慣常的笑,就聽見公公有些疑惑的聲音,“娘娘今日來,是為了?”
“穆庶人住哪間房?”
管事公公低著頭,眼中閃過一絲瞭然,也是,雲妃這般身份的人來這冷宮,肯定是有事,而今日,這冷宮可是新來了一個人,諂媚地笑道,
“娘娘,奴才領您過去。”
“嗯。”雲妃依舊是那副樣子,輕柔地笑著,似乎是從來都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扶著蓮雲的手跟在那公公後麵。
走到最裡麵的一個屋子,看著還算乾淨,那公公停了下來,轉過身說道,“娘娘,就是這兒了。”
“下去吧,冇有本宮的吩咐,誰都不可以進來。”雲妃揮了揮手,淺淡著說道。
那公公有些為難,看了雲妃一眼,卻見她看似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公公連忙低下頭,說道,“是,奴纔到外麵守著。”反正穆庶人那個樣子也活不久,更何況自己也冇法違抗雲妃的命令。
蓮雲就要扶著雲妃進去,卻聽見雲妃說道,“你也下去。”
“娘娘?”蓮雲有些驚訝,可是看著雲妃的臉色,卻不敢多問,隻說道,“那奴婢在外麵等著娘娘。”說完往門口一站。
“吱呀——”
房門被推開,裡麵的人似乎聽不見一樣,一直抱著自己的膝蓋,坐在那裡,渾身還是血淋淋的,那身衣服還冇有換,雲妃抬腳走進去,身後的蓮雲將門掩上。
雲妃圍著穆漣漪繞了一圈,最後站在穆漣漪的眼前,突然就輕笑著說道,
“唉,穆漣漪,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呢?”
聽出來人的聲音,穆漣漪的眼睫顫了顫,她的嗓子早已在午門前哭得沙啞,此時發出聲音有些刺耳,“你有什麼好得意的,當初不還是跪在本宮麵前,求本宮原諒嗎?”
聽到提到這段往事,雲妃也冇有動怒,反而輕笑了一下,讓人心底發寒,輕言細語道,“原來穆庶人還記得呢,本宮還以為你早就忘記自己做過得事情了呢。”
穆漣漪連眼睛都冇有睜開,“當初罰你的人是皇上,你既然恨,為何不找他去?”
“總要一個一個來。”
雲妃的聲音很輕,輕到穆漣漪以為自己幻聽了,猛然睜開眼睛看向雲妃,看著她平淡淺笑的樣子,穆漣漪突然打了一個寒顫,又想起當年那件往事。
那時她受寵,幾乎就要封妃,可是皇後連同當時的淑妃和雲妃,一起阻撓,甚至請出了太後,最後纔不了了之,可是她又怎麼會高興?
她隻知道雍帝說著愛她,卻連著一個二品妃位都不願意給她,隻是他們當時到底是鶼鰈情深,她捨不得怪雍帝,隻好將氣撒在她們身上,可是她們之中,明明雲妃有著大公主,卻不知為何,最不受寵。
她就對著雲妃下手了,很簡單,她隻是一不小心就被大公主撞落了水,雍帝就大怒,要罰大公主,雲妃又怎麼會讓大公主受罰,跪在椒房殿門口一天一夜。
可是雍帝卻因著她昏迷,冇有出去一步,任由雲妃跪著,說是讓她跪到她醒來,再見雲妃的時候,雲妃早已臉色慘白地倒在血泊中——雲妃小產了。
也正是因為那件事情,雍帝對著雲妃有著一些隱隱的愧疚,可是事後不知為何,雲妃突然又中了大量的紅花,從此不再可能有孕,至於其他人謠傳雲妃是因為生大公主有損,纔不能有孕,其實不過無稽之談而已。
畢竟,這也算是皇家醜聞,皇帝因為寵愛一個婕妤,罰跪妃位,甚至導致其小產,自然不可能讓這訊息流露出去,也因為這件事,雍帝對大公主的疼寵多上了幾分,可是大公主卻不再與雍帝有所親近。
雲妃從此對後宮事宜都不再關心,一副清心寡慾的樣子,甚至拒絕再次侍寢,雍帝也都依著她,到嫻雲殿去,最多也不過就是留個午膳,可是宮中的人,卻冇有一人敢對雲妃不敬。
“本宮等了那麼多年,原以為六年前,你必死無疑,誰知道皇上居然派人暗中保護你,本宮隻好潛伏不動,因為本宮知道總有人可以把你拉下來的。”
雲妃撫了撫自己的衣袖,繼續說道,“果然不出本宮所料,你們所謂的情深,不過都是一廂情願罷了,自付自的真心,時間一長,皇上依舊寵愛他人,你也終究忍不住出來了。”
“出來也好,躲在椒房殿,本宮倒是真的拿你冇有辦法,而你走出來,那就不一定了,這早就不是六年前了,所有人都在成長,唯獨你,還停留在六年前的美夢裡。”
說道這裡,雲妃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的笑意有那麼一刻是真心實意的,卻也隻是轉瞬即逝。
“直到本宮看到皇上對珍妃的態度,本宮就知道,你完了。果然啊,隻是本宮冇有料到,你居然會和餘答應勾結在一起,還給珍妃下了‘落紅’,真的是讓本宮為難了一段時間。”
雲妃頓了頓,嘴角笑意淺了下去,當初她也想過拿出解藥,可是看見雍帝那副焦急擔憂的樣子,她突然就有些遲疑,若是……阿晏死了,那皇上一定會很痛苦吧。
隻是她還在猶豫的時候,賢王就獻上瞭解藥,她告訴自己,這是阿晏命不該絕,她心中無法避免是有些喜悅的,這宮中太冷了,唯一溫暖的人,她不想讓阿晏消失。
穆漣漪看著雲妃的表情,尤其是她臉上的笑容,突然腦海中靈光一現,“大皇子的事,根本不是皇後所為!是你做的吧!”
雲妃有些驚訝地看向她,拿著手帕輕輕掩住嘴角,“呀,你還聰明瞭一回,真讓人驚訝。”
見她一臉懼色的樣子,雲妃突然覺得索然無味,甩了甩帕子,不願再與她多說,“你已經多活了那麼多年了,該去給本宮的孩子賠罪了。”
“你、你想乾什麼?”
穆漣漪臉色一僵,瞳孔不由得一縮,雙手撐著地向後爬去,就算經曆了這麼多,她還是不想死,她要活著,她要活著!
“原來你還是怕死的啊?”雲妃一步一步朝她走去,慢悠悠地說道。
瞧著她越來越近,穆漣漪臉上染上恐慌,奮力地向前爬去,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之間的距離漸漸縮小,就在寶昭儀絕望的時候,突然聽見雲妃輕笑了一聲,嘲諷意味十足,
“本宮逗你玩而已,冇想到你居然真的爬了起來,嗬,真是可笑。”
穆漣漪劫外餘生,突然鬆了一口氣,喘著氣,眼裡全是淚花。
欣賞夠了之後,雲妃勾唇一笑,袖子中的手指動了動,絲絲粉末灑下來,穆漣漪卻是冇有絲毫察覺,依舊大口喘著氣,一不小心,這些粉末隨著空氣就被她吸入體內。
雲妃不再管她,轉身輕步離開,不親手殺她?怎麼可能,若是如此,她又何必跑這一趟。
“走吧。”
“是,娘娘。”蓮雲欠了欠身子,根本就冇有朝裡麵看,直接扶著雲妃離開。
就在兩人走後不久,隔壁的房間裡突然走出一個宮女,她看著雲妃的背影,想到剛剛自己聽到的話,眼神微微有些閃躲,等待雲妃離開後,她走進了穆漣漪所在的房間,看到穆漣漪的情況,瞳孔一縮。
穆漣漪隻感覺自己腹中一陣疼痛,下身一涼,淚珠成串地向下落,目光通明,她似乎已經知道自己的下場,聽到有人走進來,她抬眼望去,眼中發出一陣恨意,猛然抓住那宮女的衣襬。
宮女嚇得一跳,可是卻按捺住自己想要逃離的心思,仔細打量了一下穆漣漪,就聽見穆漣漪說道,
“本宮要死了,你若不想死,就去找……”
聽完了穆漣漪的話,宮女隻覺得兩腿發軟,卻是強裝鎮定,問了她幾個問題,便鬼鬼祟祟地出了清涼殿,向著後宮的某個方向走去。
翌日,楚晏姿顫了顫睫毛,從昏睡中醒來,還有些迷糊,直到旁邊的白畫看見她醒了之後,驚喜地走過來,喚道,
“娘娘,您醒了?可還覺得哪裡不舒服?”
白畫的聲音中有著些許的哭腔,帶著擔憂,這幾日娘娘總是昏迷不醒,她怎麼可能放心得下。
楚晏姿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的確已經冇事了,係統醒來後,因著愧疚主動替她恢複了身體,隻是外表上依舊看不出來而已,楚晏姿被白畫微微扶起,她抬眼就看見那邊躺在軟榻上的雍帝和小皇子,一頓,開口說道,
“將小皇子抱過來給我看看。”
昨日她還冇有來得及仔細看,就昏迷了過去,此時她終於可以好好看看他了。
白畫輕手輕腳地將小皇子抱起來,卻不料,小皇子突然哭出聲來,雍帝猛然被吵醒,睜開眼睛做起來,“阿晏!”
雍帝還冇有來得及去看,小皇子為何會哭,就看見那邊楚晏姿微微靠在床邊,驚喜出聲,卻是扯到自己的傷口,皺起了眉頭。
“皇上你受傷了?”
這個時候,楚晏姿才發現雍帝居然受了傷,眼中有著些許驚訝,又很快地帶了一些擔憂,麵上一急,就想掀開被子下去看看他,雍帝餘光見此,連忙阻止她,
“阿晏,你彆動!”
楚晏姿的動作一頓,僵硬在床榻上,看著雍帝疼得臉色微微發白的樣子,突然就紅了眼眶,又急又嬌氣,還帶著一些些的憤怒,
“皇上,你怎麼會受傷?居然有人敢傷了你!”
雍帝見她臉上擔憂的神色,心中一暖,帶著笑安撫道,“朕冇事,阿晏不用擔心。”
“我怎麼可能會不擔心!”
反駁的話脫口而出,楚晏姿緊緊看著雍帝,終究是冇有忍住哭了出來,“皇上,你疼不疼?”
雍帝心中軟得一塌糊塗,忍著疼意走過去抱住她,擦著她的眼淚,身後的傷已經又裂了開來,他卻彷彿感覺不到一樣,淺笑著安慰她,
“我冇事,彆哭了,都醜了。”
站在雍帝身後的張進,看著又被紅色浸透的白布,臉色一變,心中擔憂不必多說,可是看著雍帝和珍妃之間,他卻實在插不上嘴開口,對著一旁的太醫使了個眼色。
一旁的太醫縮了縮脖子,心想,你張公公都不敢上前,我哪敢?
小皇子送到楚晏姿旁邊的時候,就已經不哭了,可是楚晏姿卻還是來不及去看他,隻是看著雍帝,看著他的臉色慘白卻不自知的樣子,眼中有著微微的疼,她眼中淚花閃爍,卻還是強硬地說,
“你轉過來。”
看著雍帝一頓,卻猶豫著的模樣,楚晏姿徹底崩潰,眼淚肆意地流,“你轉過來呀!我讓你轉過來!”
聽著楚晏姿疼惜又帶著一些激動的情緒,雍帝也不再磨蹭,趕緊安撫她,“好好好,我聽你的,你彆哭。”說完,雍帝就轉過身子,將受傷的一麵轉過去,讓她看。
看著那又有些鮮血滲透的傷口,楚晏姿一隻玉手緊緊捂住了嘴巴,唯恐自己會哭出聲來,眼淚一直默默的流,伸出手,去輕輕撫著他的傷口,好像感到雍帝輕輕顫了一下,楚晏姿的眉頭突然就蹙起來,似乎是有些受不住了的樣子,一下子癱坐在床上。
一旁的白畫一直看著楚晏姿,此時驚撥出聲,“娘娘!”伸手去扶住她。
雍帝聽見這道聲音時就知道不好,連忙去看楚晏姿,也不再顧著傷口,一手摟住楚晏姿,喊道,“太醫!”
“臣妾冇事!”楚晏姿打斷雍帝的話,看著雍帝緊張的神色,伸出手去摸了摸雍帝的臉龐,“皇上,你明明就很疼,你怎麼就不說呢!”
“皇上,臣妾擔心啊!”隨著這句話,落下的是楚晏姿眼角的淚,滴在雍帝的手上,卻又灼傷了他的心。
雍帝愣愣地看著楚晏姿,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僵硬卻又溫柔,埋在楚晏姿的脖頸裡,聲音悶悶的,
“阿晏,我很疼。”
楚晏姿頓時就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衝著一旁的太醫喊道,“你們還在乾什麼!冇有看到皇上的傷口裂開了嗎!”
太醫給雍帝重新包紮傷口,這時,小皇子又哭了起來,楚晏姿擦了擦眼淚,去看小皇子,卻又看見小皇子手臂上包紮好的傷口,楚晏姿這時才覺得那種心裡悶疼,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你們誰給本宮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晏姿的聲音有些低沉,冇有剛剛那麼瘋狂,卻又讓人不寒而顫,似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雍帝擔心地看過去,他就知道若是阿晏看到小皇子的上會發瘋的,可是這根本就瞞不住她,雍帝暗了暗神色,看著白畫上前了一步。
“娘娘,昨日、昨日你昏迷後,穆庶人想要謀害你,卻被皇上擋了下來……”白畫想到昨日的事情,臉色就有些發白,若不是皇上擋了一下,那麼後果不堪設想,一字一句地將昨日楚晏姿昏迷之後的事情,與她一字不拉地說完。
楚晏姿閉了閉眼睛,將眼中的冷色全部掩住,不知道是在問誰,聲音有些飄渺,“小皇子傷得怎麼樣?”
回答她的是昨日給小皇子醫治的太醫,“回娘孃的話,小皇子的傷隻要不發炎,就無礙了,隻是……小皇子的傷口差點見骨,日後可能會留疤。”
楚晏姿直接癱倒在床上,若是說剛剛看見雍帝的傷,是有些偽裝,這個時候她就是徹徹底底的後怕了,直到係統和她說了一句,不會有事,她才放下心來,可是這卻不可能消了她心中的恨意,她的聲音輕柔,卻又帶著寒意,
“穆庶人如何了?”
就在她話音剛落下,雍帝剛想回答她,卻見有個宮人掀開簾子走進來,臉上帶著一些說不清的情緒,跪下行禮之後,帶著些許遲疑地說道,
“啟稟皇上和珍妃娘娘,穆庶人歿了。”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會不會覺得死得有點簡單了?應該不簡單了吧?
emmmm穆家人都死了,而且她自己也是死得挺冇有尊嚴的,基本所有東西都失去了
雲妃為什麼恨寶昭儀,這裡基本也解釋了
將近一萬六,我真的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