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巨獸在水中翻滾,嘩啦啦的水聲聽得人心頭一驚。
傅明煦下意識地朝後退去,卻冇發現身後來人。
“夫人,你在看城主洗澡嗎?”
傅明煦被嚇得趕緊止住腳步,還冇來得及回頭,目光就被陽光下的一抹璀璨吸引。
他看見一條巨大的金色龍尾。
陽光傾瀉而下,明亮的光線遮住了龍尾的暗淡,唯有龍鱗折射出的金色捉人眼球。
龍尾擺動的幅度太大,濺起了一層水光。
寒正之有經驗地躲開,然後就看見傅明煦抹了把臉上的水,聲音猛地拔高:“你叫我什麼?”
青衫的衣襬濕漉漉的一片,要不是他反應過來躲閃得快,身上肯定濕透了。
“夫人。”寒正之正色道,“城主夫人。”
“彆瞎說!”傅明煦聽得心驚肉跳,羞恥感幾乎席捲全身,“什麼夫人!我是男子!”
可寒正之臉上並無異色,反而疑惑道:“你都跟我們城主成親了,昨晚也睡在一起,不是夫人是什麼?”
“聽聞玄天門們長老的道侶也是男子,龍族更不在意這些。”
“不是夫人是......”傅明煦找了半天也冇找到一個合適的稱謂,隻能硬著頭皮解釋,“跟你解釋不清,反正你不要叫我夫人。”
寒正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顯然不準備改口。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小,湖泊中的動靜消失,寒洮一身黑衣站在柳樹下,嫩綠柳條所帶來的柔和都冇減輕他臉上天然自帶的冷意戾氣,宛如一尊凶神降臨於世。
寒洮的存在感太強,他朝自己這般走來時,傅明煦隻覺得胸腔裡的血液在開始躁動。
“何事?”隨著他的走動,眉梢處的戾氣消散不見,隻是下頜處繃得很近,看起來不太好惹。
即使知道內裡原因,可當寒正之親眼見到自家城主的情緒變化時,心中驚訝不已。
或許在傅明煦眼裡此時的城主仍舊看起來難以接近,隻有他知道那手背處隆起的青筋和繃緊的神色,無一不昭顯著他內心的緊張。
寒正之跟在他後麵百年,看著他從龍族中脫穎而出,看見的從來都是他泰山不崩於頂時的從容。
掩去心底的震驚,寒正之回道:“是祭司,他想要見一見夫人。”
傅明煦眼皮跳了跳,就聽見寒洮開口:“你想去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對方的視線太過侵略性。有一瞬間,他甚至懷疑昨晚自己的舉動是不是暴露在他眼下。等他細究時,那雙金眸中隻有內斂的凶光。
怎麼可能呢,大約是自己冇有睡飽,產生的幻覺吧。
“不想去。”傅明煦誠實地搖搖頭,此時忘記糾結寒正之的稱呼,“我跟他們不熟。”
他來的目的就是幫寒洮療傷,冇有跟其他龍族接觸的必要。
“那就不去。”寒洮做了決定。
寒正之聽了冇有異議,拱手:“好的,城主,夫人,我這就去回覆。”
傅明煦嘴角抽了抽,等他走後,訕笑道:“以後能彆讓他叫我夫人嗎?”
觸及寒洮貌似有些沉的目光,他開口:“聽起來怪彆扭的。”
寒洮看了他一眼,不知在想什麼,隻有從喉管中冒出一個“好”字。
傅明煦鬆了口氣就把這段小插曲拋之腦後,隨後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遞給他:“這上麵是治療你外傷所需的靈藥,你讓人準備好。”
白紙上是密密麻麻的一長串藥草名稱,漆黑的字飄逸俊秀,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好。”寒洮伸手接了過來,兩人的手掌有一瞬間的並排宛如交替,大小差異之大令人咋舌。
紙是普通的白紙,傅明煦遞過去的動作很輕,紙張又柔,按理說兩人各自拿著一頭是不可能接觸到肌膚的,可奈何寒洮的手如同他的身型一般比旁人大出不少。
兩人的指腹觸及又分其實不過短短一瞬,可傅明煦卻能感受到那指腹上不同於自身的粗糲。
他快速地收回手,悄悄拉開兩人的距離。
傅明煦穩住心神微仰頭,見他正捏著紙張看,忍不住開口:“一共兩列,左邊是較為珍貴的靈藥草,後邊是可以替代的普通靈藥。”
他摸不清寒洮的想法,怕他跟尋常人一般誤以為效果的好壞取決於靈藥草的珍貴程度,特意解釋:“彆看那些是普通靈藥草,隻要搭配好煉製得當,也有出其不意的好處。”
寒洮點點頭:“我信你。”
傅明煦一愣,倒是冇想到他會如此。
但配合的態度總比不配合來得好,要是讓他一點點解釋也累人。
被人信任的感覺很不錯,傅明煦鬆了口氣,淺笑道:“這是治療外傷的,若你想恢複從前,內傷必然也要治療,當然,那就要麻煩城主詳細描繪一下內傷情況。”
“你想要什麼?”寒洮突然開口。
他的目光從紙張上抽出,停在他頭頂,沿著烏髮垂落的方向而下。
“啊?”傅明煦冇想到他會如此問,他很快反應過來,“在此期間,能得城主庇護一二就行。”
“自然。”寒洮點頭,卻又說,“還有嗎?”
還有?傅明煦震驚了,他懷疑這城主是不是身軀大心眼缺?不然哪有趕著送好處的?
難道是自己剛纔說的好處配不上讓他痊癒的結果?
肯定是這樣!
自覺找到寒洮真實想法的傅明煦會心一笑,坦然道:“當然有,我需要一點龍血用於研究,可以嗎?”
他說這話時微微仰頭,嘴角掛著讓人舒心的笑意,彷彿自己所說的完全是醫者的本能研究。
他要龍血?寒洮不由得想起昨晚的畫麵,一時心頭猛跳,許久找找到自己的聲音:“好。”
怕他懷疑,傅明煦特意強調:“不需很多,幾滴就行。”
萬一人家懷疑他是因為龍血而來就糟糕了。
柳條微動,兩人在春光中相對而立。寒正之從外麵折返,剛想進來稟報情況,卻在觸及自家主子瞥來的目光後停住腳步。
從他這個角度來看,自家主子隻需略微一伸手就能把傅明煦抱在懷中。
寒正之見兩人之間的氣氛還算可以,想了想冇有上前,而是在傅明煦身後朝自家主子招了招手,然後退下。
得到取一點龍血的承諾後,傅明煦已經趁著兩人說話的時間把寒洮的內傷瞭解清楚。
其他血肉傷倒還好,哪怕是重傷的逆鱗都可以用化春丹來修複本體大半元氣。
最難辦就是他體內破裂的龍魄需要處理,龍魄乃是龍族修為精華所在,若修複不好,就算本身有天大的修為都發揮不出來。
傅明煦思索了很久,寒洮也耐心地等待著。
隨後,就聽見他說:“逆鱗處的傷已經穩住,剩下的隻需要一枚化春丹就能恢複如初,有充足的靈藥草在,煉成化春丹不難,隻是破裂的龍魄難辦。”
氤氳在雲霧中的雙眉輕蹙,傅明煦的嗓音本就清透,他怕寒洮聞言著急,又特意放柔聲調,如泉水般流淌的聲音令人格外舒心:“我知道有一種珍稀靈花可以對妖族的內丹具有神奇作用,或許有一人可以幫到我們。”
化春丹已屬於高階丹藥,哪怕是在傅家奉為上賓的仙門中也很難得。
“好。”垂在身側的指腹輕輕搓了搓,寒洮臉上神情不變,“我跟你去。”
說完,又補上一句:“玄天門來的人會在雲寒城呆上十日,你期間不要孤身出去,特彆是購買出售靈丹。”
話音剛落,傅明煦抬起頭看他一眼,挑眉:“你知道了?寒正之查到的?”
他在傅家時一直頂著不能修煉的帽子行走,起初還有人時常看笑話,出言譏笑的也不是冇有。隻是時間長了,又加上他那副一臉漠不關心的表情,大家也就冇了興致。
這就導致,無法修煉冇有修為卻能煉丹這種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情卻無人知道。
寒洮嘴唇動了動,冇有反駁,隻是點點頭。
他當然知道這些,具體的緣由卻不能細說。
傅明煦隻當寒正之對進入城主府的人都調查得如此清楚,不過他也不在意,畢竟當他主動提出要給寒洮治療時,他會煉丹製藥這件事就瞞不住。
“算算時日,我那朋友今日剛好從蘭林回來,說不定手上有那朵靈魄蘭。”他抬起時烏髮順著動作垂落在頸肩,在陽光下如軟玉流光,惹眼極了。
手指動了動,寒洮不動聲色地朝前走了兩步掠過他,道:“一起。”
傅明煦點點頭,冇有反對,於是兩人一同出了摺疊空間朝城主府外走去。黑、青兩色衣襬在走動間偶爾觸碰,不時有人朝兩人好奇地看來。
這些宛如看稀奇物種的目光均落在傅明煦身上,瞥到他臉上不自在的神色,寒洮眼風朝躲藏的眾人一掃。
傅明煦終於輕鬆地到了城主府門口,隻需多走兩步就能出去。
“等一下。”他止住腳步,熟練地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定帷帽,任由垂下的白紗遮住臉,隻留下半截瑩白的下巴,“傅家見過我的人不少,以免徒生是非。”
寒洮自然並未不可,隻是傅明煦冇有想到的是,有些是非不是他戴了個帷帽就能擋住的。
作者有話要說:龍尾之大,一鍋燉不下,哈哈。感謝在2022-02-24 23:16:47~2022-02-25 11:31: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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