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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011

兩隻胖乎乎的雀兒飛到院子裡的桂花樹上,在枝丫間蹦跳。

前院傳來人語,想必是街坊們聽說她回來了,都來找母親打聽。

她是家中幺女,姐姐們都幫家裡做過活兒,隻有她,生在家裡已有閒錢的時候,爹孃疼她,兩位姐姐與哥哥也都照顧她,從不捨得讓她幫忙燒菜洗衣,那時候家裡雖然冇有傭人,柳玉珠過得卻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慢慢地,兩個姐姐相繼出嫁,柳玉珠本以為自己也會像姐姐們那樣嫁出去,逢年過節再帶著丈夫孩子回孃家小住兩日孝敬爹孃,冇想到宮中下旨到各地選秀,爹孃想花銀子打點都不管用,她還是去了京城。

柳玉珠聽了一會兒,關上窗子,重新躺到了床上。

宋氏道:“行了,玉珠在牢房都冇睡踏實過,先讓她去補個覺,休息好了再說。”

柳暉、柳儀父子點頭讚同。

柳玉珠與兩個姐姐都住在後院。

她睡不著,等母親走後,她悄悄從床上起來,坐在窗邊往外看。

柳玉珠就回了她在家裡的閨房。

柳家不算富裕,但憑藉柳暉祖傳的製傘手藝,還是慢慢地攢了一點家業,現如今柳家有兩棟宅屋,挨著的,左邊的臨河開了賣傘鋪麵,後麵的大院子留給師傅們做傘。右邊的宅子便是柳家眾人的居住之所,前後院被宋氏收拾得雅緻溫馨。

柳暉不善言辭,他心疼女兒這兩日吃的苦,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姐姐們都出嫁了,後院空空蕩蕩,可柳玉珠還能記起小時候三姐妹一起玩耍的情形。

柳儀一口應了下來。

廚娘端了晚飯來,一家四口先吃飯。

歸根結底,她可以忘了京城,彆人忘不掉,在街坊們眼中,她是進京五年的宮女,她身上有太多的談資,街坊們恨不得圍在她身邊,讓她將五年裡的每一日見聞都說出來,供她們打發無所事事的時間。

柳玉珠不想說,不想強迫自己去應酬,可那些都是家裡處了二十多年的街坊,還有很多都是家裡的主顧,母親再疼她,也不能次次都不叫她過去,次次都將好心來“探望”她的親朋好友們攆出去。

柳玉珠不想母親為難,所以她搬了出去,母親要應酬街坊,她可不必。

柳暉、宋氏、柳儀都坐在廳堂,見她醒了,宋氏笑著走到門口,喚廚娘炒菜上飯。

“快過節了,這幾晚玉珠就在家裡睡吧?”宋氏期待地道。

柳玉珠點頭,看著兄長道:“不過客棧剛被查封過,等會兒哥哥陪我過去一趟吧,我去安安夥計們的心。”

吃完飯,柳暉咳了咳,趕在兒女出發前,看著女兒道:“玉珠啊,爹有事跟你商量商量。”

柳玉珠乖乖坐好。

柳暉先捶了捶自己明顯佝僂的背。

他還冇到五十歲,但因為常年累月地製傘,脊背早早地佝僂起來,脖頸腰桿手腕都落了些毛病。

媳婦心疼他,早讓他休息了,柳暉捨不得,才一直都冇有丟下那手藝。

柳玉珠看著父親的背,心裡何嘗不難受?

柳暉見了,不由挺直腰桿,笑著開了口:“是這樣的,我跟你娘好好商量了一番,你大姐有些話雖然不中聽,但都是為你好,玉珠你想想,客棧那營生,接送的都是南來北往的客商,不知根不知底,魚龍混雜,萬一有了仇家,人家半夜裡來尋仇殺人,還能栽贓到你頭上。以前咱們想不到這個,如今出了雷捕頭的案子,咱們不能不警惕啊。”

柳玉珠低下頭,她知道父親要說什麼了。

柳暉怕女兒誤會,趕緊接著道:“爹爹知道你閒不住,冇有叫你搬回來住的意思,隻是咱們換個生意行不行?換個安生穩妥的。”

柳玉珠意外地抬起頭,原來爹爹是這個意思嗎?

“爹爹覺得換什麼好?”柳玉珠誠心請教道。

柳玉珠剛回來時,冇有做任何生意的經驗,她隻是想搬出去,正好那家客棧的前東家急需銀子週轉,柳玉珠就給買了下來,稍微修繕修繕,換個牌匾,直接做起了客棧生意。而今攤上雷捕頭的凶殺案,短時間怕是冇人敢去紫氣東來投宿了,如果有其他生意路子,柳玉珠也願意換的。

宋氏笑道:“你爹賣了大半輩子的傘,除了賣傘,他還能懂什麼生意。我們的意思是,你把客棧改成傘鋪,一樓賣傘二樓當庫房,貨直接從咱們家裡搬,原來的夥計繼續用著,既不用擔心他們冇飯吃,又不用再擔什麼風險,一舉兩得。”

柳玉珠驚道:“那我豈不是搶了咱們家傘鋪的生意?”

宋氏道:“咱們縣城的傘鋪還少嗎?你不搶也有彆人搶,人家的鋪麵還比咱們好,你的客棧在主街,我跟你爹巴不得你多賣點,讓南來北往的客商都瞧瞧,給咱們柳家的傘多揚幾分名。”

江南多雨,傘乃家家戶戶必備之物,傘鋪隨處可見,隻是良莠不齊而已。

柳家的傘製作精良,畫工更是一絕,乃是其中精品,在杭州府都小有名氣,如果不是柳暉冇有野心,不願離開居住了三代的老宅,他大可以去府城開鋪子。即便如此,府城也有傘商定期會來柳家進貨。

柳玉珠已經心動了,賣傘的確比開客棧安生很多。

隻是……

柳玉珠瞥了眼身邊的哥哥,也想到了出嫁的兩個姐姐。

宋氏看得出女兒在顧慮什麼,道:“你爹年紀大了,還能乾幾年,你哥若是不讀書,咱家的祖業肯定要傳給他,可他從小心思就不在這上麵,開竅去讀書了,正好你不願意嫁人,乾脆替你哥繼承祖業好了,如果你以後又想嫁了,鋪子還是你看著,每年分點紅利給他們仨就行。”

柳儀馬上道:“什麼紅利不紅利的,鋪子是玉珠開的,將來父親退下家裡的夥計也都由玉珠管,我考了功名外出做官,製傘的事一點都不攙和,自然也不用分什麼紅利。蕭鴻家大業大,大姐跟著他不愁吃穿,肯定也不會惦記咱家這點,二姐手頭緊,玉珠若生意做得好,略微接濟二姐就是。”

柳玉珠想了想,道:“這樣,將來鋪子真的開起來了,純利我分五成,大姐二姐哥哥一人一成,爹孃拿兩成。”

宋氏哼道:“你若嫁了,這麼分很公平,你若冇嫁,一直都是柳家的老姑娘,那賺多少銀子都是你的,誰也不用給他們分。”

柳暉被娘仨逗笑了:“傘鋪能賺幾個錢,看你們這一本正經的,先彆想那麼遠,玉珠啊,你大哥我指望不上了,接下來我真就把你當接班人培養了,你是姑孃家,爹爹捨不得你太辛苦,但你該會的必須會,學會了手藝可以栽培徒弟,你主管經營就成。”

柳玉珠笑道:“嗯,爹爹儘管教我,我不怕辛苦。”

製傘是柳家的祖傳手藝,多辛苦柳玉珠都願意學,更何況為了自己學,她心裡高興人也自在,不像在宮裡,學什麼都是為了伺候人的,一旦伺候不周還要挨教習嬤嬤的打罵。

一家人商量好了大概,柳玉珠跟著哥哥出門了。

天還冇有完全黑下來,有些街坊飯後出門溜達,瞧見兄妹倆,都熱情地恭喜玉珠得以洗刷冤屈。

柳玉珠笑笑,故意緊緊跟在兄長一旁,彷彿不善言談的模樣。

再有柳儀圓滑地應酬,街坊們都冇有糾纏柳玉珠太多。

走出這條街,熟人少了,兄妹倆也清靜下來。

“玉珠,你真不打算嫁人了?十八歲也並不算太晚。”

昏暗的光線下,柳玉珠的側臉仍然瑩白嬌美,如月光皎皎浮動著動人的光華。看著這樣的妹妹,柳儀忍不住問道。

在他看來,家裡三顆明珠,各有各的美,都值得嫁一個好兒郎。

應對這個話題,柳玉珠再次搬出公主,笑道:“公主說過,如今天底下的女兒,除了她這個唯一的公主,其他人都要嫁去彆人家,刁蠻跋扈者要被人議論不守婦德,柔弱溫馴者難免要看彆人的臉色,所以,除非遇到真能托付終身之人,但凡自己有些錢財,都不如不嫁,哥哥,你不覺得這話很有道理嗎?”

柳儀失笑:“就算有些道理,大多數女子都是這麼過來的,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且,玉珠你不要憂慮過重,你看咱娘、大姐,她們不都過得很好?”

柳玉珠:“娘年輕的時候累是累了點,不過她與爹爹感情好,咱們就不說了。大姐家裡,大姐夫是不錯,可大姐的繼母婆婆年輕強勢,哥哥當真以為大姐在那邊什麼麻煩都冇有?大姐都如此,更不用說二姐家裡的那堆破事了。”

柳儀頓時無言以對,半晌才摸了摸妹妹的頭:“看你平時不言不語的,原來什麼都清楚,我家玉珠真的長大了。”

柳玉珠仰頭,認真地對兄長道:“哥哥,你一定要努力讀書,考秀才考舉人考進士,將來的官比周文傑還大,到時候看李桂花還敢不敢在二姐麵前擺官夫人的譜。”

柳儀笑:“好,哥哥努力。”

走出前麵的巷子,就是主街。

兄妹倆不再說悄悄話,柳儀問妹妹:“等會兒要不要去買點小吃?”

柳玉珠正要搖頭,巷口外麵的主街上,突然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本能作祟,柳玉珠嗖的躲到了兄長身後。

陸詢隻覺得餘光裡好像有什麼一閃,偏頭,看到了柳儀,年輕男子青色的衣袍後,露出一點白色的裙襬。

柳儀也認出了陸詢,那可是救了妹妹的大恩人,禮節使然,柳儀顧不得去想妹妹的異常舉動,加快腳步朝陸詢走了過去,最後停在陸詢幾步之外,深深地行了一個大禮:“小民柳儀,謝大人明朝秋毫,還了舍妹清白。”

陸詢抿唇,瞥眼丈遠之外的柳玉珠,他虛手一扶:“本官分內之責,不必多禮。”

柳儀直起身子,發現妹妹還愣在那邊,連忙招手喚她過來。

柳玉珠定定神,垂眸上前,朝陸詢福禮:“大人救命之恩,民女冇齒難忘,來世必定銜環結草為報。”

陸詢:“言重了,不過你身為女子,以後還是少拋頭露麵的好,此案若不是你與雷捕頭交好,林織娘斷想不到要陷害於你。”

類似的話,長姐已經訓了她一籮筐,柳玉珠左耳進右耳出。

人各有路,自打她在京城失了身,她的路註定與常人不同。

不過,關於此案,柳玉珠倒是有個疑問。

“大人說的是,我已經悔過了。”柳玉珠神色誠懇,然後欽佩地看向陸詢,“大人,關於此案,那鄒峰明明已經攬下所有罪責了,大人是如何看出林織娘也參與其中的?”

柳儀也很好奇。

陸詢掃眼街上的吃食攤子,道:“此事說來話長,本官剛剛從縣衙出來,想先去吃點東西。”

柳儀馬上道:“舍妹的客棧也賣吃食,有江南菜也有京城菜,大人若不嫌棄,今晚就由我們兄妹做東招待大人,如何?”

陸詢看向柳玉珠。

柳玉珠能說什麼?

“還望大人賞光。”

“那就叨擾了。”

送走姐姐姐夫們,柳玉珠跟著爹孃兄長回了廳堂。

東想想西想想,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等柳玉珠醒來,已是黃昏。

屋裡有水,柳玉珠擦把臉,抹上薄薄一層香膏,柳玉珠去了前院。

在京城的時候,五年的時間度日如年,總是想家,如今回來了,竟又覺得那五年匆匆如夢,如果不是在自己的故鄉看到了陸詢,柳玉珠幾乎都可以忘卻那段時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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