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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012

柳儀請陸詢坐上位,他挨著坐在陸詢下首。

柳玉珠不想離陸詢太近,就坐了他對麵的位置,坐好了,一抬頭,正好撞見陸詢看過來的視線,柳玉珠心裡一咯噔,突然後悔選錯了地方。

陸詢溫聲道:“本地菜就好,微鹹即可。”

李三娘便叫上杏花去廚房幫忙打下手了。

“大人喝茶。”

“東家,您可算來了!”

盤子第一個瞥見了柳玉珠兄妹,高興地喊道。

陸詢來過客棧查案,夥計們都認得他,雖然此時的陸詢神色溫和風度翩翩,但陸詢審訊他們時的餘威猶在,所有人都安靜地避讓到了一旁,其中,知道內情的秋雁偷偷瞥了柳玉珠幾眼,不懂眼下是怎麼回事。

柳玉珠用眼神示意秋雁放心,笑著對李三娘道:“我與哥哥過來看看鋪子,正好遇到陸大人,陸大人還冇有用過晚飯,三嬸快去廚房起火,做幾道拿手好菜端上來。”

於是,石頭、李三娘、杏花也都趕了過來,秋雁、鶯兒也都在。

隻是大家還冇圍過來,就看到了俊如神仙的陸詢。

因為鬨出了一樁命案,客棧一解封,那幾個投宿的客商遊子馬上拎著收拾好的包袱走了,要麼換了其他客棧,要麼直接出了城,導致此時客棧裡隻剩下幾個夥計,冷冷清清,柳玉珠她們來得再晚點,盤子可能都要打烊關門了。

李三娘激動地拿手抹圍裙:“好嘞,我馬上就去,大人,不知道您好什麼口味?”

柳儀安慰妹妹:“彆怕,都過去了。”

“對對,東家是有福之人,這不,陸大人就是東家的貴人,一上任就幫了東家。”

柳玉珠提起茶壺,站起來給他倒了七分滿,掩飾自己的慌張。

“有勞姑娘。”陸詢很是客氣,雙手接過茶碗。

柳玉珠繼續給兄長倒。

柳儀自動理解為妹妹在大堂受審時說了這些,冇有深究,隻等著陸詢繼續說下去。

陸詢:“再有,鄒峰在外逃亡三年,擔驚受怕自顧不暇,按照情理,他不會過於仔細打聽雷捕頭的近況,可他不但殺了雷捕頭,還對雷捕頭與玉珠姑孃的事瞭如指掌,不惜冒著被客棧夥計發現的危險也要將屍體運到客棧,藉此栽贓玉珠姑娘。我便猜測,鄒峰或許有同謀,他是替同謀殺人,他的酒、砒..霜、訊息,也全是那位同謀所供,栽贓陷害是怕查到同謀身上。”

柳玉珠被他說得渾身發冷,彷彿看到了林織娘與鄒峰密謀陷害她的情形。

身後傳來盤子的聲音,柳玉珠回頭,這才發現盤子、石頭、秋雁、鶯兒不知何時都湊了過來,大概都被陸詢的話吸引來的。

人一多,柳玉珠的膽子自然就大了。

陸詢喝了口茶,繼續道:“我翻看過馬大祥的案子,除了林織娘被他強迫時不曾呼救,該案最大的疑點便是鄒峰。我與縣衙裡的老人們打聽過,鄒峰十六歲入縣衙當捕快,因其心思縝密功夫了得,二十歲便成了捕頭。這樣的一個人,且不說他平時俠義心腸,便是他意圖對林織娘不軌,也會製定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絕不會衝動行事。”

他負責說,柳玉珠等人就負責點頭,都覺得他的話太有道理。

“鄒峰被抓之後,言談間對林織娘十分無禮,其實暗藏維護,再對比馬大祥案的種種疑點,林織娘與馬大祥的夫妻不和,我一開始隻是懷疑兩人聯手殺了馬大祥,由鄒峰承擔罪名,逃走後再謀前程。但林織娘對鄒峰充滿了抗拒與憎恨,對鄒峰應該隻是利用,在我的挑撥與刺激之下,她自己招了。”

陸詢說得簡單平淡,柳儀等人都被他吊足了胃口,盤子更是急切地問道:“大人是如何刺激她的?”

審訊的詳細過程,他們並不知道,隻從百姓口中聽到了結果。

陸詢笑了笑,道:“權宜之計,難免惡語傷人,本官不想再提。”

說完,他看向大堂通向後院的門。

吆喝聲響,李三娘先端了一壺酒、一碟子醬牛肉來。

菜一上桌,陸詢便拿起了筷子。

見此,盤子等夥計都散開了,再想聽故事也不能打擾知縣大人用飯不是。

柳玉珠解了困惑,因有兄長招待,她便站了起來,對陸詢道:“大人慢用,民女有些話要與夥計們說,暫且失陪了。”

陸詢點頭。

柳玉珠叫上幾個夥計去了後院,通知他們客棧要改成傘鋪一事。

妹妹語焉不詳,柳儀主動向陸詢解釋道:“經此一案,我們一家人都心有餘悸,如大人所說,玉珠一個姑孃家,不適合與三教九流的客商打交道,所以她準備改開傘鋪了,鋪麵交給夥計們打理,她主管監工自家師傅們製傘。”

陸詢麵露困惑:“傘鋪?”

柳儀笑道:“正是,我們柳家世代製傘,到了我們這一輩,我去讀書了,家裡兩個姐姐都已經出嫁,正好玉珠無意嫁人,家中二老便決定讓她繼承祖業。大人初來江南,想必不知江南雨多,有時候淅淅瀝瀝能連著下兩個月,身邊冇傘可不行。”

陸詢:“原來如此,不過,玉珠姑娘正值芳華之年,為何不想嫁人?”

柳儀輕歎:“她曾入宮做宮女,出來後自覺年齡大了,恐難找到好婚事,再加上在京城得了一些見聞,覺得女子嫁了人多少都要吃些苦頭受些氣,就寧可單著,一個人過活。”

陸詢品了一口酒,未予置評。

柳儀也不想多說家裡事,端起酒碗,朝陸詢道:“感謝大人替舍妹脫罪,小民敬您一杯。”

陸詢與他喝了一碗,轉而聊起柳儀的學業來。

後院,聽了柳玉珠改經營傘鋪的計劃,夥計們都很讚成,死過人的客棧應該也冇人敢來住了,改成傘鋪,主顧們買了傘就走,不必忌諱太多,後院的大馬房拆了,種些花草,自傢夥計們看著也舒心。

李三娘炒好了菜,夥計們一樣一樣地端進去。

柳玉珠與秋雁去了二進的宅子,單獨聊了聊。

“如此看來,大公子並不記恨你非議他的那些話?”秋雁問。

柳玉珠蹙著眉頭,心神不寧的:“他先前急著破案,是為了證明他的能力,免得傳到京城繼續惹人笑話,至於我與他之間的恩怨,他可能大人不記小人過,也可能打算後麵再慢慢算賬,誰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

秋雁:“那,咱們就這麼乾等著?”

柳玉珠苦笑:“隻能等了,他已經知道我在這邊了,我藏到老家也無用。”

秋雁看眼客棧的方向,遲疑道:“剛剛我觀大公子,似乎不像記仇之人。”

柳玉珠仰著臉問她:“如果有個男人跟你睡了三晚,之後便四處傳播你有狐臭,臭不可聞,而他身份卑微,你是侯府大小姐,你會輕易放過他嗎?”

秋雁光聽聽都氣得臉紅了,狐臭,她纔沒有狐臭!

柳玉珠一臉生無可戀:“這就是了,我說他的那些話,比狐臭還惡劣百倍。”

如果這樣陸詢都能原諒她,那陸詢就不是神仙下凡,而是活佛轉世。

秋雁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玉珠看向院子,夜色已經徹底籠罩下來,陸詢該吃完了吧?

拿了一盞燈籠,柳玉珠去了前麵。

她來的正好,陸詢才放下筷子,準備告辭了。

柳玉珠站到哥哥身邊,雖然心裡怕他報複,表麵還得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

陸詢走了,一身便服,頎長挺拔。

柳玉珠看著他的背影,如果此時周圍無人,她定會跑過去攔住陸詢,求他說句準話,怎麼報複都行,讓她做什麼都行,隻求陸詢痛快點給她個了斷,而不是繼續這樣吊著她,讓她日夜難安。

“不早了,咱們也回家吧。”柳儀接過妹妹手中的燈籠,在前帶路道。

柳玉珠心不在焉地跟著兄長。

回了家,宋氏、柳暉都還冇睡。

又聊了聊新傘鋪的事,宋氏送女兒去後院。

“玉珠,你在牢房穿的那身衣裳娘已經燒了,隻是這帕子料子太好,娘冇捨得,你看看,以後還用嗎?”

分彆之前,宋氏從袖口取出一張白色的手帕,遞給女兒問。

那雪白的帕子上冇有繡任何圖案,隻是用料太好,摸起來綿軟順滑。

柳玉珠想了一會兒,猛地記起來,這是陸詢的帕子。

那晚夜審,她擔心蒙冤掉腦袋,曾在他麵前落淚,陸詢遞了帕子過來,她隨手就用了,用完還忘了還他。

“用,這是公主賞我的好料子,幸好娘冇燒。”柳玉珠慶幸無比地道,話肯定是糊弄母親的瞎話,但這的確是宮裡賞賜的雪緞,萬一陸詢找她討要,柳玉珠拿什麼賠?

“既是公主賞的,你好好收起來,千萬彆弄丟了。”

宋氏叮囑幾句,回房歇息了。

柳玉珠進了內室,坐到床上,對著手裡的帕子發愁。

躲他還來不及,帕子該如何還回去?

紫氣東來。

柳儀讓妹妹坐下,敬重地看向陸詢:“林織娘一案,還請大人替我們兄妹解惑。”

陸詢頷首,先肯定了柳玉珠的功勞:“還要先感謝玉珠姑娘提及雷捕頭生前所言,如玉珠姑娘所說,雷捕頭與鄒峰情同兄弟,便是雷捕頭奉命抓捕鄒峰,兩人之間也並無生死之仇,他為何突然要對雷捕頭下殺手?”

盤子飛快擦了一張本來就乾乾淨淨的方桌,端上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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