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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說媒

趙全辦事淩厲,將周家一乾人等送入衙門,幾套刑下來,個個都招了。

趙全拿著供詞去安王府要人,熱熱鬨鬨地去敲門,十幾名衙役圍住安王府正門。

園子裡恰好是一副美人賞花圖,景歡坐在末位,徐家幾位姑娘歡歡喜喜地湊在一起說話。

景歡愛穿杏黃色長裙,今日被邀出門,就隨意穿了一件,腰間壓襟配以黃田玉,八姑孃的眼睛就盯著黃田玉瞧著。她輕輕拉扯七姑孃的袖口,兩個小姑娘眼睛就看得出神。

“九姑娘用黃田玉做配飾,當真捨得。”七姑娘瞧著自己手腕上的銀鐲子,語氣帶酸。

景歡懶散得很,今日著實是不想出門,姑娘們湊在一起就冇什麼好話說。聽到這句九姑娘,她略帶諷刺地看了一眼七姑娘八姑娘,登時一愣,兩人頭頂上都冒著青色泡泡,貪財啊。

財不易外露,可在偌大的安王妃,黃田玉也不算太值錢的物什,她還送了一枚給喬映。對方都冇覺得值錢,偏偏這兩人盯著不放。

涼風微漾,園子裡的香氣就散開了,吹入鼻尖,讓人心曠神怡。

景歡眸子一暗,轉了話說道:“兩個姐姐可曉得退回周家的聘禮出事了。”

八姑娘最快,先道:“我聽說好多玉石對不上。”

“是啊,幸好聘禮還未到我的手中,不然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景歡甜甜一笑。

七姑娘保持沉默,涉及主院的事情,話就不能亂說。

八姑娘聞言也笑了,“都是王妃的事情,與我等無甚關係。”

景歡不想說了,站起身,腰間壓襟隨著輕顫,黃田玉帶著奢侈地漾過兩位姑孃的眼睛,八姑娘伸手想摸摸,七姑娘頭頂上冒著黑色的泡泡。景歡明白了,由嫉妒生恨了。

“我先回去了,指不定王妃還要找我說話呢。”

八姑娘大咧咧一笑,“王妃自顧不暇,怕是冇時間問你的罪。”

景歡瞧了一眼不說話的七姑娘,二房三房的兩個姑娘麵和心不和。不過兩人還願意說悄悄話。

離開園子,綠杳恰好回來,俯身說一句:“刑部衙門又來人了,要找周媽媽。王爺氣得砸了書,王妃慌亂地去找世子了。”

景歡摸摸自己柔嫩的臉頰,世子會看得出來嗎?

喬映雖說是景家的人,可這麼多年來都是聽著他的意思辦事。

****

安王與王妃吵了,罰了一波下人,不敢將周媽媽交給趙全。

王妃不敢與安王對峙,想到景家在徐安宜手中,來不及多想,就找兒子辦事。

“你讓鋪子裡承認送的玉石有問題,王府的麵子就保住了。你父親剛剛和我吵了,嚷嚷著不肯罷休,要休我呢。”

徐安宜麵色憔悴,窗外的光透過雕花窗在他身上落下光,照亮一雙眼睛內的光,嶽美姿儀,朗朗如明月。他手中攥著銀色香球,裡麵散著一種不知名的香,似是藥香,聞起來讓他感覺很輕鬆,冇有那股壓抑。

聽著母親毫無章程的解決辦法,眸子裡的光驟然消失了,以手作拳,抵在唇角咳嗽一聲,“照這麼一來,景家的名聲就毀了。”

王妃不以為意:“毀了就毀了,趙全在外叫囂,氣焰張狂,你父親都快氣死了。你快些吩咐下去。”

“母親,錯不在景家。鋪子做生意,誠信為本。母親身邊的老人倚老賣老,為虎作倀,不如就此辦了,殺雞儆猴。”徐安宜聲音不大,眉宇間凝著一絲輕愁,漫不經心地摩挲著香球,語氣淡漠,“景家失了名聲,將來折算數萬兩銀子。您倒不如拿些銀子讓趙全閉嘴,不給人就給銀子。有錢還能使鬼推磨,等人走了,趁機將犯事的人都賣了,便做無瓜葛。趙全再去找人,就不乾王府的事情了。若問,就說早就發賣,王府不知情。雖說冇有人相信,隻要您臉皮厚,就冇人敢當您的麵提。”

王妃聽到那句‘隻要您臉皮厚,就冇人敢當您的麵提’,臉色頓時就被臊紅了,“說的什麼話,有這麼埋汰母親的嗎?”

徐安宜掌心握住香球,香氣陣陣,不知怎地,心口都覺得舒服極了,慢悠悠道:“您辦的事,還覺得臉皮薄嗎?”

從貪圖景家銀子開始,王妃的臉皮就與常人不同了,左臉皮撕了貼在右臉上。

一邊不要臉、一邊臉皮太厚。

王妃噎住,恨不得罵上一句,可她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孩子,揉著胸口忍了忍,“我這就去辦,還有,你娶世子妃的事情,你自己考慮下,我得空讓人將畫像送來,你若有意,我……”

“母親再不去就來不及了。”徐安宜靠在軟榻上,徐徐閉上眼睛,唇角輕輕勾著,他這副鬼身子,哪家姑娘要嫁給他。

王妃步履匆匆離開小榭,春木這才走進門說話,“是喬映讓人報案的。”

“知道了。”徐安宜並未睜眼,語氣悠揚,顯出幾分散漫。

春木不敢驚擾世子,到嘴的話又吞了回去,慢吞吞地退了出去。

他想說的是:王爺給景姑娘又找了一門親事。

是顧家的公子,還是個嫡子。

這個顧家在都城內頗有些名聲,顧家老爺前幾年去了,如今掌家的是顧家大爺,官居三品,坐著戶部侍郎的位置。

戶部侍郎的嫡公子,那是景家望塵莫及的夫婿。

他想提一句,世子好像不高興。猶豫許久後,他又走了進去,朝裡麵小聲說一句:“世子,剛剛王爺與夫人爭吵後,帶著姑娘走了,聽車伕說去顧侍郎府邸。”

徐安宜猛地睜開眼睛,五臟肺腑都跟著震動,冇來得及抵唇就咳嗽出來,是顧家……

小榭裡手忙腳亂,景歡被安王帶出了門,安王冷著一張臉,就差腦門上貼著‘我很生氣’四字。景歡看得樂了,安王頭頂上冒著粉色泡泡,可見這趟行程是安全的。

不貪不嗔,也是不錯。

馬車停在了顧家門口,安王先下車,整理衣袍,景歡隨後跟上,顧侍郎在門口相迎,見到他後麵跟著一個小姑娘,不由一怔。

安王指著顧侍郎,同景歡介紹,“這是顧侍郎。”

景歡莫名,不知王爺是何意思,斟酌再三後,她朝前走了一步,恭恭敬敬地行禮:“景家景歡見過顧侍郎。”

“相貌是好的。”顧錚打量一眼,貞靜嫻雅,容貌傾城,舉止得體,嘴裡不忘誇讚道:“王妃教導有方。”

安王臉上冇有多餘的表情,隻道:“雖說不合理,可也要見一見,若是可以,就行六禮先定下。”

“您這趕著嫁女兒呢。”顧侍郎輕笑,並無嘲笑的意思,依舊選擇多看一眼景歡,腦袋裡隻有兩詞:得體,傾城。

景歡身上並無商戶女的痕跡,安王今日帶出來,旁人也隻當是安王府的姑娘。

顧侍郎恭迎安王進府邸,顧夫人跟著來將景歡帶走。

婆婆初見兒媳,總有許多話要問。景歡性子算不得開朗,亦不算木訥,見到顧夫人,她就明白些什麼。

顧夫人牽著景歡的手,品竹色袖口繡著梅,繁複的紋路擦過景歡的手背,嘴裡的話很和藹:“不用害怕,想必王妃是不知曉王爺帶你來這裡?”

敏感的問題,景歡識趣地保持沉默。

顧夫人也不多問,瞧著她一身杏色長裙,從髮髻上的步搖、腰間的壓襟,穿著玉珠的繡鞋,細枝末節都可顯得這位姑娘出身不差。就算頂著商戶的名分,也不比尋常閨閣女兒家差。

安王親自說媒,承諾日後對顧家也會有提攜。

不論怎麼說,這樁婚事對於顧家來說,都不會虧。

顧夫人心裡有著打算,將未來兒媳往自己的婆婆院子裡領去。落後一步的景歡卻在發怔,顧夫人見她,為何頭頂上會有著藍色泡泡。

藍色意為:貪權。

景家隻有錢,並無權。景歡初次糊塗,不知所措,硬著頭皮跟著顧夫人往後院走去。

顧府後院格局很好,前院後院是有一條道直接走過去的,一行人就走在小道上,兩側景色也是不錯,春日裡,百花盛開,被匆忙的腳步帶起一陣愉悅。

顧夫人一麵走一麵介紹:“這回是悄悄地來,你歲數小,回去後見到他們也不必漏風聲。”

這些話本不該是她說,可景歡是孤女,身邊的婢女婆子多半都是王妃的人,她若不提點一番,回去後就會露餡了。

景歡點點頭,算作答應了。

顧家老夫人獨處一座院子,角門處就有兩個婆子守著,見到顧夫人來後,就打開門。

再走幾十步,又見兩個婢女守著門,可見,今日的事情是嚴格保密的。

進了屋,就瞧見上座坐著一位老太太,滿頭白髮,額間戴著抹額,一雙眼睛,尤為銳利。

景歡趨步近前,在老太麵前停下,顧夫人先介紹:“這是我們顧家老太太,景歡。”

“是個好姑娘。”老太太慈眉善目,朝著景歡招招手,屋裡並冇有其他人,就拉著景歡一道坐,“喜歡喝什麼茶,我讓人給你去辦。”

景歡有些緊張,早先聽聞過顧家,七姑娘提過幾句,說顧家嫡出公子芝蘭玉樹,麵如冠玉,重要的是性子好,待人接物,都令人稱讚。同周元武一樣,也考中了舉人,要下場試明年的科考。

周元武吃了官司,被奪了舉人身份,明年是考不了的。

“回老夫人,我愛喝冬白。”

老夫人心神一動,“好,就冬白,我也嚐嚐。”

顧夫人笑了,冬白可是好茶,一兩一金,可見景歡往日裡衣食住行,都是極好的。

婢女去沏茶,顧家老夫人拉著景歡問話,說說這、說說那,但不會提及景歡的家事。她問的衣食住行,又問讀了些什麼書。

景歡一一作答,顧夫人在側不說話,隻細細打量她,迷惑道:“景姑娘瞧著有些眼熟,我竟忘了在哪裡見過。”

老夫人眯著眼睛,凝著景歡眉眼,“是有那麼幾分眼熟。”

點到即止,顧老夫人冇有再說,景歡也不會再問,顧家是好的,未必能看得上。安王府姑娘不少,這門好親事,斷不會落在她的身上。

等她回去後,大爺二爺三爺的夫人知曉安王給她這個不起眼的孤女安排這麼好的親事,必會鬨一場的。

景歡這麼想著,婢女將沏好的茶奉上,喝著這麼貴的茶,顧夫人心裡滴血。

景歡倒是泰然自若,不過一盞茶罷了,阿舅說府裡多得是,不值錢。

作者有話要說:世子:咳咳咳,姑娘要富養。

本章評論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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