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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王生與鹹魚

王生的一天很忙。

卯時即起,趁天色未亮先去市場幫李二牛搬菜、擺弄菜攤。回家後簡單用過一碗冇啥滋味的「粗糠稀粥」,接著來到後院菜園鋤草、施肥,然後打水、洗漱。

巳時前往村口林家幫忙看顧牛隻、打理農務。

午時暫歇,再啃一顆李大娘(李二牛他娘)給的粗糧饅頭。

未時一到,他會前往村中私塾,幫忙打雜、掃灑、整理夫子書案。

申時再回到市場幫忙收拾菜攤,順便拾撿些剩菜爛葉回家煮食。

酉時,天色已黑。在滿天星子陪伴下,他拖著一身疲累返回家中。

經過簡單洗漱,換下沾染汙塵的外衣,總算來到一天最重要的時點-「晚飯」。

自兩年前阿嬤(祖母)病逝,整個王家就隻剩下他一個了。即使茅草屋再小,卻也顯得空洞不堪。

王生自小父母雙亡,打有記憶以來都是他和阿嬤兩人相依為命。

即使生活非常清苦,常常三餐不繼,但祖孫兩人總能就著一張桌腳已跛的老舊木桌,一口一口吃著米粒少得可憐的粗糠飯,配著不知醃了多少年的醬菜。

其中最重要的一道菜,便是懸掛在廳堂梁柱下那條足足有一個小孩手臂長的「鹹魚」。可這條「鹹魚」不是拿來吃的,而是「下飯」專用!

食用方法如下:

先用眼睛看著,鼻子聞著,等到嘴裡充滿了口水,再扒進一口乾糙難以下嚥的米糠飯。接著邊想象「鹹魚」的油脂美味,邊細細咀嚼吞下。覺得有點口膩了再配上一口醬菜,再喝一口淡茶……這就是王家的晚飯日常。

「阿生~­­這條鹹魚是留給你以後轉身子用的,將來好娶個媳婦進門,早點讓我抱孫子。

可憐你爸媽死得早!可惜你那麼聰明,如果他們在世,說不定還可以供你唸書,舉秀才,當官光宗耀祖。阿嬤年紀大了冇有用了,你自己要多學著照顧自己……

明天隔壁張嬸的女兒回家待產,我要上門幫忙,你早上後院除草澆肥後,記得去村口老土那裡拿磨好的菜刀,下午去許記布莊要點剩布斷線回來,晚上我幫你補補褲腳,然後順便……」

聽阿嬤叨叨絮絮地念著,王生一點都不覺得煩,反而能感受到她對他濃厚的看顧之情。

如今,桌前阿嬤的身影已然消逝,隻剩下那條高掛起的鹹魚,和在昏暗的燭火映照下,褐黃色的土牆上這條孤零零的黑影。

「……我今天早上去牧牛的時候,陳大家那個二愣子不知道怎麼了竟然一個跟鬥摔進牛糞裡,搞的一身臟臭,真好笑!

還有啊~我今天下午去私塾那裡,夫子拿了幾張舊紙跟一支舊筆給我,說是可以讓我好好練字。我從來冇看這麼白的紙,摸起來好滑喔~我看……我還是留著好了,拿來練字好可惜!

還有啊……」

不知不覺,他養成了吃晚飯時和那條「鹹魚」聊天的習慣……就當年和阿嬤說話那般。隻是當年都是阿嬤說他聽,而現在則是他說而「鹹魚」聽。

“如果「鹹魚」有知,不知道會不會嫌他煩呢!?”

他腦海突然浮現這樣的一個想法,但隨即搖頭笑道:

「哈!我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念頭。「鹹魚」就是「鹹魚」,哪有什麼知覺?還是快快吃完,吃飽了還得編草鞋呢!」

趁今晚月色尚明,明兒個可以多交幾雙多換個幾文錢。想想,該是換替「鹹魚」換點「新鹽料」的時候了。

冬天剛過,春日漸濕。如果不好好幫「鹹魚」做處理,怕是會不小心腐臭敗去。

因為那條「鹹魚」如今在他心中已經不僅僅是他的「下飯」良伴、緊急儲備糧食而已,還被他視若「家人」般的存在!

這麼一想,他趕緊一口氣扒完剩下的飯說:

「這樣就好了!上工吧~」

他依依不捨地看了「鹹魚」一眼,確認冇有任何問題後便轉身走到屋外,搬過一大筐的乾稻草坐在門口,就著明亮的月光迅速熟練地編起一雙又一雙的草鞋,直到深夜。

******

今天是月圓,每月隻有一次的月圓。節氣剛過春分,月升時刻莫約與日升時刻相當。

“她”高高懸掛在梁柱上,儘量保持不動,一麵忍受著從下方桌旁投來的那道熾熱、饑餓難耐的視線。

“喂!到底是要吃到什麼時候?吃飯不專心,還聊什麼聊?要聊去找你阿嬤聊~不對!忘記你阿嬤已經去種草了……好吧!看在你可憐的份上,我就再忍耐一下下下好了……”

她內心不斷抱怨著,可是聽著底下傳來那陣絮絮叨叨的低沈說話聲,態度不禁有些軟了下來。

“什麼時候他說話聽起來已經像是個大人了?嗬~”

想當初他還是個牙牙學語、顢頇舉步的小孩童,總是吸允著肥肥短短的小指頭,仰著一張瘦弱的小臉,癡癡地望著她口水直流。

「嬤、阿嬤~阿生想吃……」

“吃!吃你妹。想吃我再等一百年吧。瞧你這小矮子,搬凳子踮腳尖還構不著我呢!”

她得意洋洋地用她那雙瞪人無數的「招牌鹹魚眼」,睥睨地瞧著他。要不是全身肌肉因為脫水乾燥堅硬到動彈不得,她一定會用尾鰭好好甩他幾個清脆的巴掌。

他眼眸放光回望著坐在桌邊忙碌家務的阿嬤。阿嬤僅是慈愛的摸摸他的頭,溫聲說道:

「阿生!不急。再等你長大一點,阿嬤存點筍子、冬菇、再加點臘肉末燉給你轉身子用。如果餓了這塊「酸角」先給你,再晚點灶上炊的飯好了就可以吃了。乖!」

王生接過阿嬤遞來的一小塊褐色果乾,放進嘴裡咀嚼著,享受酸甜不膩的滋味,依舊不死心的盯著半空中那條高高掛起的「鹹魚」。

冇錯!她是一條「鹹魚」:一條鹹到不能再鹹的「鹹魚」。一條鹹到不能再鹹、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鹹魚」。隻不過她這條「鹹魚」到目前為止還是活著的。

彆逗了!怎摸口能!?既然都叫「鹹魚」了,怎麼可能還會是活的?

一般來說當然是不可能,但她可不一般!

她可是「瀲灩湖」裡一條修行三百餘年的「妖魚」。三百年前意外獲得一位「光頭男子」過渡的一口「真陽」,自此開啟靈識一躍成精,開啟了她漫長的修煉之路。

說是湖,其實也隻有數十平方呎那麼大。裡麵蝦蟹旺盛,魚也不少,龜貝蚌類應有儘有,就是修練成精的主不多。

除了一隻活了八百年的龜、一隻修行五百年的蚌,一尾三百年修為的魚,剩下都是些一、兩百年的蝦兵蟹將。所以「瀲灩湖」裡的事務大部分是他們三位說了就算,小日子也倒過的無啥憂煩。

直到十年前不知道從哪跑來的一隻「九尾妖貓」,說要找「洞庭湖君」千年前不慎遺落於此的一顆「汐雨珠」。

妖們的地盤觀念是很重的!如果是好聲好氣的上門拜訪,什麼都好談。可他卻是一副降貴紆尊模樣,讓人看了好不生氣。

憑著著初生之「魚」不怕「貓」的憨膽,她本來打算嗆他一句:「好膽麥走!」就準備立刻烙跑去通報另外兩位妖主前來頂著。

結果冇想到那隻妖貓張爪一揮,就將她緊緊壓製在地,連開口求饒的機會都不給。

原來這就是三百年 V.S.一千年修為的差距呀!早知道就先跑再說了。

就是這個「千金難買早知道、萬般無奈想不到」,讓她陷入了萬劫不覆的地步。(現在想想真是悔不當初呀~)

隻記得她一咬牙,耗儘體內所有靈力放出大絕,卻也隻是勉搶掙脫「貓掌」在地上翻滾了幾圈。

就在即將被生吞活剝之際,冇想到三百年前渡入她體內的那口「真陽」竟然威力爆發,但卻也因為那口「真陽」過為猛烈,將她連頭帶尾乾縮煉製成為了一條「真。鹹魚」,便再也動彈不得,直到真元回覆為止。

等她醒來,不知為何那隻九尾妖貓就不見了。

而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她有點不太樂意回想,反正就是陰錯陽差被王家阿嬤撿回,之後便成為王生日夜覬覦的「禁臠」。

嗬嗬~「禁臠」嗎?她覺得這個形容詞挺貼切的!

想當年她怎樣可也是水靈靈的一尾「高嶺」之「魚」,崇拜者眾,豈是那乳臭未乾、口水直流的小鬼「高攀」的起的。

本來很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變成王家桌上的「盤中飧」,不過久而久之王家阿嬤似乎冇有那個意思,反而把她高高掛起供了起來,甚至定期幫她抹鹽除濕、熏料防腐。

嗯……好吧!看在她這麼誠心誠意的份上,那就暫時留在這裡好了。

而她這麼待著待著,一年、兩年、三年過去了……眼見王生從一個顢頇舉步的小兒,到黃髮垂髫、始齔之年,直到長成一個“煢煢孑立”(身影孤單)的十歲單薄少年……

冇錯!在他十歲那年,與他相依為命的祖母病逝了。

當那張簇新的草蓆覆上祖母黝黑僵硬的臉龐時,他知道從今往後他都是一個人了。

不再會有人關心他吃飽冇,不再會有人擔心他會不會冷。生病了不再會有人照顧,犯錯了也不再會有人責罰。開心了不會有人與他分享,難過了也不會有人安慰……

在祖母下葬後的不知道第幾個夜晚,他一個人捧著那碗鄰居張大媽送來的糙米飯,坐在空無一人的桌前,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頭一次,他不需要盯著「鹹魚」進食,因為不斷滴落在碗裡的眼淚已經鹹到夠他下飯了。

高掛半空的她,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經過,反正她也閉不上那對乾到不能再乾的「鹹魚眼」。可王生身上散發的那股悲傷卻不斷朝她翻湧而來,刺激著她乾癟僵硬的皮膚(魚皮)、身軀(魚肉)和四肢(背鰭、胸鰭、尾鰭)。

忽然,她乾涸已久的小腹(魚肚)猛然生出一絲微弱的靈氣。欣喜之餘她引導著那股微弱的靈氣吃力地引入幾乎萎縮怠儘的靈脈,整整耗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才完成一個周天運轉,導入腹中真元之內。

等她恢複意識將注意力重新投向外界時,她愣住了!因為不知何時,她竟然被一雙瘦弱的手臂緊緊擁在懷中,而抱著她的人竟然就是--王生。

“喂喂~少年,雖然我很感激你阿嬤的救命(撿拾)與收留(藏納)之恩,但這也犯規了吧……我有答應要以身相許嗎!?”

不過看著他那張泫然愈泣的小臉時,她心軟了,忍不住歎氣想著:

“唉~這小子也太瘦了吧!得想法子幫他補補才行……“

誰讓他阿嬤對她有救”身“之恩呢!在完全恢複之前暫時再陪陪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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