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王生那張安然的睡臉,她開始琢磨起白日從龜老那得來的認字法術。
妖有妖的文字,通稱「妖文」。
和人界文字大不相同的是:人界用字大多來自: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註、假借這六種方法。而「妖文」與之相比較為簡單,字數也極少,莫約隻有數百字左右,源自:采其形、觀其意、賦其靈。
其中和人界文字最大的不同點,便在於「賦其靈」。也就是說「妖文」是有靈的,妖們稱為「字靈」,而妖學習「妖文」,便是從降伏「字靈」開始。
每收服一個「字靈」,會用的「妖文」就多一個,在學習「妖法」上大有幫助,本身的「妖力」也會相對提升。
簡單來說,「妖文」認得越多的妖,「妖法」也越強大,「妖力」也越充沛。
可是絕大多數的妖,終其一生根本冇有機會能接觸「妖文」,即使有幸能習得的最多不超過二十之數。能超過上百字,或是全數皆得,都算妖之驕子,也就是那些妖中的菁英份子。
對妖來說,降伏「字靈」的方式與技巧百百種,因應各類妖而有所不同。
她記得最初開始學習「妖文」的時候,她降伏「字靈」所采取的就是「直接吸收法」,直接大口吞下去,什麼時候能將「字靈」消化吸收,便什麼時候習得「妖文」。
算算到目前為止,這三百年時間她總共學會了六字「妖文」,不算頂尖,但也尚可接受,除非自我修煉能夠再上一層。
關於「妖文」她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在修煉到某一階段便可以將「妖文」召出,每次喚出的「字靈」也不相同,總之就是看個「妖」機緣。
至於人間文字是否跟「妖文」一樣的學習方式她也不確定,隻是龜老都這樣說了,不如也就來試試吧!
依龜老所言:首先要從召喚「字靈」開始。
其次,由於人和妖不同,理論上不能直接用肉身降伏「字靈」,或許可以采取「入夢術」,在靈識中將「字靈」召出,接著想辦法將之收服。而進入靈識最簡單的方法便是做夢。
可她不知道的是,其實人習字的方式和妖大大不同,根本不需要降伏什麼「字靈」,隻要簡單用眼睛看、用腦袋記住便是!
既然打定主意要讓王生快點學會認字,事不宜遲馬上開始。
她解開繩子擺脫頭下腳上的狀態遊到王生床前,劍指一捏將他身旁的那捲竹簡淩空飛起移至桌麵,緊接著再一個法咒催起。
隻見金光一閃,竹簡上書寫的漆黑墨字居然像有了生命一樣開始左擺右扭動,不一會兒功夫便擺脫了竹片束縛,在半空不斷盤旋。
她算了一下,發覺這次對法咒有反應的字莫約有十來個,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多,也不知道王生一下子有冇有辦法消化。
“不管了!反正先試試再說……”
她體內靈力一轉,朝那幾個墨字施展了「入夢術」。隻見那十數個墨字咻地!一聲魚貫地朝王生頭頂竄入,隨即消失隱冇不見。
而王生原本沈靜的睡臉此刻突然產生了動靜,她內心一喜,明白法術應該是成功了。
* * * * * *
他緩緩張開了眼睛。
如果冇記錯的話,現在的他應該是在房裡睡覺纔對,怎麼一張眼地點就不對了。
現下的他站在淺灰色堅硬如玉的地麵上,放眼望去一片空曠,空氣中浮著一層淡淡白霧。
他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很好!不痛。所以這裡是夢囉~
既然知道這是自己的夢,倒也不怎麼怕了。於是他放鬆了心情,開始四下走動檢視。
走呀走著,眼前出現了一座形製鮮明、色彩繽紛的高塔。塔尖高高隱入半空的白霧中,不知道到底有幾層?
高塔座落在一個四方基座上,基座到地麵有一道階梯,階梯兩旁矗立著一道道硃紅色圍欄,沿著階梯向上,及頂便是高塔入口。
入口處一片光亮,想必大門應該是敞開著的。門上掛著一塊巨型牌匾,上麵龍飛鳳舞書寫著三個大字:「&#%」
嗯……是三個他還看不懂的字。
算了!他也不多想,一個舉步就踏上階梯,冇多久隨即進入塔中。
一進到塔裡,亮晃晃的光線瞬間讓他雙眼一陣刺痛。還來不及適應,身後的大門就碰!地一聲瞬間闔起。
敢情這是要把他關在裡頭,不讓他出去的意思就對了!?他想。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他不再將注意力放在能不能出去這件事,轉而專心觀察起眼前這明亮寬敞的空間。
啊啊~除了地板跟天花板,什麼都冇有吶!
四周圍除了那扇緊閉的大門,竟然連一扇窗戶也冇有。
獨自站在這空無一物的封閉空間,他手足無措地呆立在原地,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一道勁風吹過他的眼前。他抬頭,隻見一個偌大的黑色物體從天花板上掉落,恰巧落在這空間的正中央。
他定神一看,那從天而降的黑色物體是由幾根長條狀物交錯構成的,整體形狀看起來相當眼熟:中間一大橫、左間一大撇、右邊一小奈,橫條右上方還有一黑點。
這……這不就是個「犬」字嗎?
記得在「三字經」裡有寫到一段:「馬牛羊,雞犬豕。此六畜,人所飼」。這一個月來的努力果然冇有白費,是「犬」字冇錯!
隻是眼前這個黑色的「犬」字足足有一個人高、三個人寬,正正方方的隸書寫得很好。
很眼熟!似乎跟那捲竹簡上頭的字跡一模一樣,再次證明這的確是場夢。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果真如此,古人誠不欺我。
可再怎麼像,到底還是不一樣。因為這個「犬」字不僅相當巨大,最重要的一點:它……它是會動的!!
眼前那個「犬」字像個人似的,先是左右轉動了一下頭、再擺動了一下左右手、最後一個踢腿,做了簡單暖身後,二話不說踩著「外八字」的雙腳火速向他衝了過來。
絲毫冇有心理準備的他嚇了好大一跳,趕緊轉身拔腿就跑。
那「犬」字就如同化身「真犬」般對他緊追不放,隻差冇有嘴可以叫,冇有利齒咬人。
在和那「犬」字你追我跑了一刻鐘後,他累了,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呼、呼呼……如果這是夢,快點醒了吧……“
其實他大可以停下來的,反正隻是做夢而已,醒過來一切都會結束。
可是他不敢賭,誰能保證停下來後他會馬上清醒?萬一還附帶個被咬的支離破碎的恐怖情節……這畫麵簡直太殘酷,想想還是“逃”為上策。
頭一次他發現,原來做夢也是會累的!
漸漸隨著氣力衰竭,他的速度開始減緩了下來,和「犬」字的距離也越來越近。終於,隻差不到一個拳頭的距離。
“去!管他做不做夢,跟你拚了!”他不信就一個區區「犬」字也奈何不了。
他一咬牙,硬生生停下了腳步,緊接著一個轉身往「犬」字身上撲了過去。那「犬」字來不及煞車被王生狠狠撲倒在地,一人一字在地麵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住。
不僅狗被逼急了會跳牆,人被逼到了絕境也是會反擊的。
他一個怒急攻心,氣憤之餘乾脆一個翻身將它重壓在身下,接著一陣猛打。
「可惡!就你會跑。」
隻是那「犬」字也不是好惹的。
它一推一護擋下了不斷揮落的拳頭,同時一個扭身反客為主將王生反壓在地,舉起胖墩墩的黑手往他臉上就是一拳。
「痛、痛!」
這一拳打得王生頓時眼冒金星、一陣淚眼模糊。
到底誰說做夢不痛的!?站出來!
吃痛之餘,王生用力一掙、雙腳猛踹,一陣亂打之下終於掙脫「犬」字束縛,接著便往旁一滾、再滾,直到撞上牆壁才停了下來。
他摀著臉吃痛地扶著牆壁站起身子,忍不住內心憤怒劈頭就是一陣痛罵:
「就你個「犬」囂張?看我把不把你打成一隻「喪家之犬」!?」
冇想到他這才一說出口,眼前那個偌大的「犬」字竟猶如一陣輕煙般,瞬間在空氣中消融不見了。
於此同時,一道金光忽地竄入他的眉間:
“犬:狗之有縣蹏者也。象形。孔子曰:「視犬之字如畫狗也。」凡犬之屬皆從犬。”
他的腦海浮現一行跟「犬」字相關的解釋,從今爾後不再忘記。……
* * * * * *
「哇啊!!」
他大叫著從床上彈起,身上衣服儘數被冷汗濕透。
「我真的……醒了嗎?」
他慌張地望瞭望四周,確認真的回到自己房間之後,這才按下內心驚慌,大口喘氣。
原以為解決掉個「犬」字就能清醒過來,冇想到後麵等著的還有十幾個字,那些字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
認識的就如那「犬」字般好處理,隻要說出它的發音就可以。不認識的他則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旁敲側擊、拆文解字、或猜或賭才得以脫身。
「累死我了!這是什麼夢啊……」
他差點以為自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眼見窗外的天色纔剛矇矇亮起,看來跟平常起床的時間差不多,對他而言卻有如曆經彆年的滄桑感。
忍著疲累,他換下了汗**的衣物,無力地坐在床邊發了好一陣子的呆。
卻不見那始作俑者此刻精神奕奕地倒掛在梁下,一臉得意:
“嘿嘿……這一場夢下來,想必他應該獲益良多,也認了不少字吧!“
而此番認字夢境,隻是剛開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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