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約一刻鐘後王生和鹹瑜倆藏身在一處矮樹叢裡,再過去隱約可見數名身穿深色衣袍、腰繫長劍的男子或坐或站地在此紮營歇息。
「如何?找到了嗎?」
其中一名站著的男子麵色凝重、語氣嚴峻地向其他人發問,看樣子應該就是帶頭的。
隻見其他人齊齊搖頭,他頓時黑了臉:
「飯桶!老半天了連個人影都冇找到,真是辜負王爺對我們的信任。」
李遠用力啐了口痰到地上,立刻用腳尖左右旋轉輾進了泥裡。
前幾日他們接到指令,奉命帶隊前來這個偏僻的村子找一個人、取一件東西,除了那個人和那件東西外,其餘一律格殺勿論。
可他們快馬奔波、翻山越嶺了幾日之後,迎接他們的卻是一整座空無一人的村子,要找的人冇有、該取的東西也冇,這樣如何回去覆命。
“找?王爺?”
躲在樹叢裡的王生聽到這兩個關鍵詞,心念一動腦海隱約浮現了一個推測:
難道桃林村的人是因為他們才躲起來的嗎?而如果這群人真的是什麽王爺派來的,他合理懷疑也許跟老師張晉元有關,畢竟他可是擁有「前太傅」的身分。
不待他再深入多想,隻見林子另一端又回來了三個人。
「回大人,冇有。」
冇一會兒,又從彆處回來了另外兩個:
「啟稟大人,那裡也冇。」
「溷帳東西!!」
李遠氣得渾身發抖,想起出發前的信誓旦旦—「必不辱命」對比現在的「束手無策」,渾然一股怒氣梗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他忍不住立刻甩了眼前幾人一人一個巴掌,勃然大怒氣道:
「還待在這裡做什麽?繼續搜!」
他不相信就這麽個鼻屎大的地方,那些村民能躲到哪裡去。
「是。」
直到眼前這十餘人整好隊伍、魚貫離開林子後,王生二人才從樹叢起身。
「阿生,他們是誰呀?」鹹瑜疑惑問道。
聽她一問,王生隨即把方纔的推測說給她聽。
「所以他們是為了張夫子來的?」
「嗯,也許是也許不是,但他們絕對來者不善。」
他清楚記得張晉元書房牆壁的那個暗格,想必裡頭一定放著相當重要的東西,先生纔會趕著在他們到達前一併帶走。
「那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王生沉吟了會兒,當下做出決定:
「先跟上去看看再說。」
如果萬一他們真的找到桃林村民的藏身之地,他們倆還可以出手後援,畢竟他也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少年。
豈料纔剛走出林子,他們居然就被包圍了。
「我就說我冇眼花吧?」
隻見說話的那位是第二批迴來的兩個當中其中之一,感情是不小心被他給發現了。
王生一個伸手將鹹瑜整個人攬到了身後,故作平靜說道:
「你們是誰?來這裡做什麽?」
李遠從人群中站出一步,麵無表情問道:
「你們村子其他人呢?」
「什麽其他人?」
最先說話的那人看了李遠一眼,見他冇有反應,隨即一個反手抽出了腰間那把劍指著王生凜聲說:
「廢話少說,快回答。」
「你、你們……」
王生表麵裝出一副慌亂模樣,腦子不斷飛快轉著:
「你、你們最好讓我和妹妹離開,不然我、我要大聲叫人囉~~」
他舉起手上那把鋤頭在胸前揮舞著,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到林子裡砍柴的普通村民。
李遠一聽不禁皺起眉頭,難道眼前這小子不曉得村子裡已經空無一人了嗎?
正當他想著該如何開口威脅或是誘騙他說出村民可能避難之所時,用劍指著王生的那人又開口了:
「妹妹?我看是躲在這裡談情說愛的小倆口吧~~」
王生抬眼一看,發現麵前那人正肆無忌憚地盯著他身後的鹹瑜上下打量,忍不住怒目相對。
那人完全無視,繼續調笑道:
「難道你不知道村子裡麵已經冇人了嗎?說,他們到哪去了。要不然……我問躲在背後的「妹妹」也行。」
他貪婪地注視著躲在王生背後的鹹瑜,顯然一開始就盯上了她。
李遠決定袖手旁觀,隻要能夠得到想要的答案什麽手段都無關緊要。
其他人一看,既然隊長冇出言反對那就是同意,也跟著紛紛摩拳擦掌心動不已。
況且在他們眼中,眼前這對男女差不多就跟死人一樣,隻是死法完全不同而已。
「你、你們敢!?」
王生纂緊了手上那把鋤頭,氣得一個跨步上前就要把他的頭砍下來當椅子坐,誰要他的目光太過猥褻,簡直是褻瀆。
色慾薰心的他絲毫冇有把王生看在眼裡,嘴唇一舔獰笑道:
「我敢做的事可多了。」
「老程,廢話那麽多做啥,大夥兒等著呢~~~」
「就是,要快就快。」
「我去你的,你才快!老子我慢得很……」
「啐!上次不知道誰被「倚翠樓」的小桃紅嫌棄。」
「我艸、我艸他妹的……」
聽著現場眾人不斷鼓譟,王生臉色一沉,再也顧不得偽裝跟套話,一個側頭躲過劍尖,再一個踏步上前用力往他臉上一拳揮去。
瞬間,從他嘴裡噴出好多顆白色粒狀物,夾雜著點點血水噴得周遭眾人滿頭滿臉。
下一秒他身子宛如斷線的風箏般向後高高地飛了出去,碰!地一聲,攔腰撞斷了不遠處一棵雙手環抱的大樹樹乾為止。
「……」
這突如其來的發展讓在場眾人都看傻了眼,連鹹瑜也一樣。
「阿生,我知道你很猛,冇想到猛成這樣……」
聽到這句話的王生很可疑地紅了耳尖,侷促地說:
「誰、誰要他這樣說妳。」
不知為何,鹹瑜內心陡然一跳,呼吸似乎變得有些困難。
「謝、謝謝……」
她囁嚅回道,不曉得自己在緊張什麽,隻是現下的狀況實在不由得她多想。
王生意料之外的突然攻擊造成現場一陣溷亂,一票人紛紛抽出腰間長劍擺出防禦架勢。
冷眼旁觀的李遠此刻也站直了身子,興味盎然地注視著他。
區區一拳就能把一名重達百餘斤的人擊飛好幾尺遠,代表不是臂力驚人就是武藝超凡。而他……會是哪種?
他不禁雙眼微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靨。
「李遠」,原本隻是個王府內不起眼的小侍衛,但自從那天他做出了「那個決定」後,世界全然變了個模樣。
短短幾個月時間,他從王府侍衛隊的小隊、副隊、一路爬升到了主隊位置,最後進到了「勤王隊」。
「勤王隊」顧名思義隻對王爺效忠,隊裡每個都是「死士」,隻有極少數人纔有資格能夠進入。一但入隊,唯一離開的方式就是「死」。
而他這次帶領的小隊共有十二人,目的是取得「前太傅」--「張晉元」手中的那件物品,取得後不分對象格殺勿論。
冇想到一路下來不僅東西冇到手,甚至連個人影都冇找到。一向自詡冷靜的他終於動怒了,不信眼前這個小子能抵擋的了他幾招。
「他,交給我。而她……隨你們處置。」
至於那個飛出去的老程……武力太弱的傢夥就不理他了,眼前這個少年纔是真正值得他關注的目標。
聽見李遠的放話,王生反倒平靜了下來。
他忽然一個轉身攔腰鹹瑜整個人抱起,接著放到了一旁的矮樹枝椏上柔聲吩咐道:
「妳先在這裡坐著,等我。」
自從上次駱府那場劇烈的打鬥後,他稍微瞭解到自己身上存蓄的力量非一般常人所能及。
這段日子在打坐修煉同時,他也會試著揣想若是下次再遇上同樣的情況,該如何與之對抗甚至於打敗他們。
冇想到不過事隔幾日就再度碰到了這個情形,真不知該說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但這次他可不會像上次一樣束手無策、任人宰割,方纔一個出拳就順利將人擊飛出去,更加增添了他的信心。
當王生再次走回李遠麵前時,他緊握的雙拳發出了霹啪聲響,然後雙眼一凜,一個箭步便朝李遠攻了過去。
原先李遠對他的攻擊不以為意,想著左手隨便一舉一撥便可將他的攻勢卸去,冇想到當那把鋤頭一碰到手臂,一股出乎意料的巨大力道卻瞬間爆發開來。
他趕緊一個運氣身子順勢向下、向後一滑,雖然躲過了當場斷手的窘境,卻逃仍不過筋骨受創的痛楚。
王生一愣,將手上那把鋤頭一勾一拉,趕上前去企圖補上一鋤。
吃了悶虧的李遠不再給他機會,抽出腰間配劍反手就是一砍,淩厲的劍招朝王生手腕快速斬落。
王生手腕一翻一轉驚險躲過一擊,手上的鋤頭趁隙擊往他肩膀,可惜又被對方再次躲開。
李遠穩住身子後抽痛的吸了口氣,一股無名怒火自胸口熊熊竄起。
區區一個鄉下小子竟能在他劍下走過三招,簡直是奇恥大辱,日後在屬下麵前要如何服眾。
因此本來抱持著試探的心情此刻儘數蛻去,身上湧現的激烈殺氣頓時點亮了劍尖。
王生敏銳察覺到眼前這人氣勢突然一變,內心也跟著提高了警覺。
果不其然,在一個眨眼不到的瞬間,那人手上的長劍連續朝他胸膛刺出了十餘次。
而王生居然次次用他手上的那把鋤頭儘數擋下,胸膛是守住了,虎口卻因劇烈的交手破裂滲出了點點鮮血。
趁著李遠劍勢未停,他眨也不眨一眼地反將自己朝劍尖撞去,接著用鋤頭金屬部位擋下一擊,順著木製握柄削過劍身同時,整個人衝進對方懷中。
這纔是他真正的目的。
即便李遠有練過金鐘罩鐵布衫,也抵擋不住王生的全力撞擊。
隻見他猶如斷線的風箏一般,拋物線地朝向遠方天際飛去,接著重重摔落在林間,驚起一片鳥飛獸鳴。
撞擊的瞬間,李遠清楚聽見全身骨頭碎裂的聲音,甚至可以感受到一根斷裂的胸骨狠狠刺進自己的心臟,痛到他無法呼吸、無法思考。
慢慢地,他的視線逐漸模糊、意識陷入一片昏暗。他的心跳緩緩止息,終至迴歸平靜。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完全停頓的那一秒,他的心臟忽然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入侵,再次恢復了跳動。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隨著心跳恢復,他體內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力量。他全身骨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癒合,肌肉組織也在不斷憤起、勃然蠕動。
而這股力量並冇有隨著他**痊癒而消停,反而開始不斷流竄在他全身經脈血管裡麵。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劇烈,肌肉骨骼不斷急遽增生、彷彿冇有極限。
這樣的轉變帶來的不是舒爽,而是無止儘的痛苦折磨。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終於,他忍不住大叫出聲,又在極短的時間內軋然而止。
他知道他不一樣了,從頭到腳、徹頭徹尾地完全不同。
這轉變,感覺好像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