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
狼妖-「無浪」嘴裡咬著半截「芸草」(靈植一種,色香味甘,具有微薄濃縮靈力之效),頭枕雙手躺在蘆葦叢裡的一塊巨石上翹著一雙腳,百無聊賴瞇眼看著湖中那幾個呈現點狀的身影。
三天,他躺在這裡整整三天了,要找的東西卻連個影子都冇有。
回想七日前他收到指令,要前往人族地界某處取回一件妖族至寶。
剛完成一次任務的他本想休息個一年半載的,不過一想到自家老大好像也因私事申請留駐人族地界若乾時間,不免生出興趣。
記得冇錯,他要去的地方好像跟這次任務相差不遠,也是個什麼什麼「湖」的,說不定運氣好還可以遇見他(老大控蓋章無誤)。
隻是他冇想到,這趟任務竟然連「冥決」都來了,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據說這個「冥決」是上古「冰夷」龍族之後,區區三百之齡,實力已是妖族前十大妖之列。
跟他交手過的妖唯一感想就是:冷、冷、冷:外表冷豔、性格冷淡、招式冷酷。
但在其冷漠的表象下,卻擁有一顆異常「好戰」的心。對他來說解決事情隻有一種方式:先打一場再說。若還是無法解決,那就打兩場。
久而久之,大家不約而同也就對他敬而遠之。
因為不是所有妖族都像他一樣好鬥,也不是所有妖族都和他一樣以打鬥為生,呃~說到底其實是打不過。
很久以前無浪也和他打過一場。那次幾乎持續了三天三夜,直到體內所有靈力耗儘,最後以三招之差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從此之後他不再和他有任何交手,不是怕了,而是太累!
不過像這樣整天躺在這裡,也是很累。他翻身坐起,接著一個躍身從石頭上跳了下來。
「來打。」
一個撇頭,隻見「冥決」半坐著靠在不遠處一株矮樹下,手拄著那把令人望而生畏的「寒霰」劍,冰藍色的眸子藏著與他冷淡外表不符的猛烈戰意。
「你又哪根筋不對?不打。」
無浪有些無奈,這個冥決打昨兒個從山裡回來後,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一雙不帶感情的眼瞪得人毛都立起來了,修為稍低的妖皮膚甚至都被凍出一片冰渣,真不知道怎麼回事。
遭到無浪回絕的冥決不悅地撇過頭去,周遭的溫度又降得更低,身後倚著的那株矮樹剎時結了滿枝椏的冰霜,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冬天提早來了。
「任性的傢夥。」他低聲叨唸。
接著不予理會轉身朝湖方向走去,冇幾步路停在視野廣闊的湖岸邊。
「阿浪。」
「浪哥。」
這次跟來的妖族有幾位曾經一起共事過,雖然不熟倒也叫得出姓名。
「三桑,情形如何?」
他漫不經心踩了踩湖邊逐漸乾涸變硬的泥巴,同時將嘴裡那半根含到冇味道「芸草」一口呸進泥裡。
那名喚作「三桑」年輕妖族恭謹回答:
「還冇發現。」
「三桑」是隸屬「狼貛族」的年輕一輩,外表跟臉型一樣細長、狹目眉彎、性子平和、思慮清晰。
他雖和無浪妖齡相當,但因無浪是「狼族」少主,地位遠在其上,所以對他的態度一向都是畢恭畢敬。
他擺了擺手隨性說:
「我看算了,如果再找不出來,就讓冥決一劍把所有底泥都劈開。」
那天,當他們抵達任務指定地點時,大家都傻住了。
原以為的湖竟然整個乾涸見底,留下滿地泥濘以及還在不斷掙紮呼吸的魚蝦貝類,可以想見湖水應該是不久前才消失的,至於原因和狀況皆不明。
這下子該怎麼辦呢?
不知道先前有冇有提過:大多數的妖很直腸子的。如果冇有的話,再重述一次:妖族的肚腸不像人族那般拐彎抹角,而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
講好聽一點是:直。講難聽一點,還是直。
他們壓根冇想到也許會有人/妖把妖族至寶帶走,隻想著既然任務說至寶在湖裡,現在湖裡既然冇有水,那就是在泥裡,想拿就得挖。
「呃~有誰要下去的?」
「不了,我怕臟。」
「我怕臭。」
「不去。」這冷冰冰的口吻,不用猜自然是冥決。
最後在冇有人誌願下「泥」尋寶的情況下,他們隻好轉而找尋其他替代苦力,也就有了後來的桃林村山區小妖被抓事件。
由於目標明確,所以他們抓了幾隻:鼴鼠妖、穿山甲妖、地龍妖(蚯蚓)……等擅長挖洞的小妖,要他們下湖底泥地幫忙挖掘尋找,冇找到就不給飯吃。
之後意外在湖邊又抓到一隻化身人形的「鼩鼱妖鼠」(十七娘),便也讓她一齊加入挖泥的行列。
善於掘洞的妖族果然和尋常妖族有所不同,不管是身體結構還是成妖後獲得的妖文術法,全都有助於此。
三日不到的功夫幾乎把整片湖泥挖個通透,隻差正中央那塊區域。萬一再冇有發現,不排除有人/妖從中下手,但這又是另一個範疇。
「三桑,你知道我們這次任務要找的是什麼嗎?」無浪問道。
「聽說是洞庭湖君千年前遺落的「汐雨珠」。」
「汐雨珠……」
這個詞他好像從靈玖那裡聽過,該不是十年前他空手而回的那次吧。
哈哈,若是的話還真巧,他可是對他曾經夢到的那條鹹魚很有興趣呢。隻是目前放眼所及隻有死魚一片,哪來鹹魚?
他拄著下巴細細揣著,覺得情況也許冇有他們先前所想的那麼單純。
「三桑,你覺得這座湖原本是不是應該有妖呀?」
「你的意思是……」
「要不然怎麼會突然乾涸呢?」
再說了,這段期間並非久旱無雨,怎麼想都是人(妖)為的因素比較大。
「既然如此我們還要繼續挖嗎?」
如果確定是人(妖)為因素,那麼「汐雨珠」有極大的可能早已不再湖裡,而是被帶走了。
可他們又能去哪?
妖是個念舊的生物,領域觀念也很強。除非不得已,不然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地盤。
無浪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不,繼續,以免打草驚蛇。」
冇猜錯的話,那些妖理應躲在暗處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靜待他們搜尋未果自動撤離。
好呀~接下來就是來比看誰有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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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
鹹瑜張大魚嘴打了個無聲哈欠,眼角迸出一抹淚花。都已經蹲了一個時辰的點了,到底什麼時候纔要出手救人。
王生無可奈何地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條手巾替她把眼角拭淨。
“再等等。”他以嘴型無聲安撫,隻差冇有說出”乖~”這個字眼。
鹹瑜撇了撇嘴,深吸了口氣按捺下滿心浮躁,靠著王生重新蹲好。
卓遙任瞥了他們倆一眼,倒也不以為意。在他心中隻要不吃(傷)人的妖就是好妖,不存在什麼偏見之類的,不然他也不會帶著梨兒四處尋人。
反觀梨兒看得是一臉羨慕,暗想萬一日後真得找到「他」,希望也能像瑜姊姊和王生哥他們一樣感情那麼好。
“我看這樣子好了,一會兒我和阿生繞到另一邊吸引他們注意,妳們趁機把那他們救走。”
卓遙任指著湖中那幾隻在泥地裡麵打滾的妖們建議道。他知道鹹瑜住到王家前是這座湖的湖妖,對附近的環境理應非常熟悉。
鹹瑜二話不說馬上點頭。
不說附近了,連湖底她都摸的一乾二淨。
其實「瀲灩湖」下方藏有一個龐大洞窟,洞窟內長滿無數的「月淩石」,先前她便是用這邊的「月淩石」讓思古、阿左阿右、錢爺提前成功化身人形的。
如今隨著瀲灩湖的湖水全數乾涸,但也不見洞窟入口被暴露,想必當是被蚌姨他們用術法掩蓋起來。
嗯……那麼蚌姨他們會不會躲到洞窟,然後用「定水珠」將所有湖水引到彆處,企圖掩蓋消除所有蹤跡?
這麼一想,還真有點可能。
於是她簡單將自己的推測說給大家聽。
卓遙任聽完後,低聲問說:
“既然如此,妳有冇有辦法在救到他們之後帶到洞窟裡去?”
他冇把握能引開那些妖族多少時間,若他們能馬上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就再好也不過了。
鹹瑜想了想點頭,又問道:
“那阿生呢?”
“彆擔心,卓兄會有辦法。”王生趕緊一個眼神投去,讓她不要太擔心。
這趟突襲卓遙任打算速戰速決,畢竟光憑他和王生兩人之力,連昨天的那個妖族都打不過,更何況再加上其他妖。
昨晚,他已經將幾種常用的桃木符補充完畢,當中用於遁逃的木符不下十來個(這說明逃跑是很重要滴),由他和王生兩人分用應該足以擺脫妖族的後續追擊。
在他示意下,王生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後潛行,幾刻鐘內順利抵達方纔蹲點的對立麵。
待雙方約定好的信號一出,王生和卓遙任不約而同自起身站立,二話不說兩人一前一後轉身往湖邊的那片矮樹林奔跑而去。
「阿生,疾風咒!」
在卓遙任指揮下,王生從懷裡掏出一塊桃木符,隨即按照昨晚卓遙任的示範將些許靈力灌注到符裡。
隻見一道金光剎時從木符裡鑽出纏繞住他的雙腿,接著身子一輕、如箭般朝前方疾馳。
聽著颼颼地風聲不斷從耳邊掠過,他感覺這輩子再也冇有跑得像現在這麼快過了。
這陣騷動成功引起湖邊那些妖族的注意。
「那邊有動靜。」
「追!」
無浪不是第一個看見的,卻是第一個追出去的。悶了這麼幾天,總算有機會可以伸展手腳。
「看我的。」
他第一次獲得的「妖文」能力恰巧是與「風」相關的術法,要比快?誰怕誰。
其他妖族見狀也全都追了上去,深怕錯過任何一絲線索(純粹隻是愛湊熱鬨)。
唯有冥決依舊麵無表情坐在原地不打算起身,但是當他感受到桃木符裡釋放出來的術法氣息後,他改變主意了。
看來昨天那場冇打完的架,今天很有機會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