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王生有了奇怪的感覺。
他總覺得屋子裡似乎不隻有他一個人在,常常一個轉身便會有一抹黑影撂過眼角,可回頭凝神一看卻什麼都冇發現。
有時桌上的東西會莫名其妙失蹤,又會在另一個地方出現。還有屋子裡總能維持乾淨清潔,像有人天天打掃過一般。
記得小時候他曾聽阿嬤說過一則故事,叫「螺女報恩」,故事內容是這樣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少年自小父母雙亡,家裡麵隻剩他一人,在左右鄰居的照顧下長大。他做事很勤快、對人也很和善,可是因為家境不好的關係,年紀很大了都還冇找到一個合適的婚配物件。
有一天,他在湖邊撿到一顆受傷的大田螺。他想著一顆小小的田螺竟然能長到超過兩手掌那麼大實屬不易,便帶回家放到水缸裡,不時投些菜葉、米糠、麥麩餵養,想說等牠傷好了就把牠帶回湖邊放生。
自此以後,每天隻要他一出門回來,家裡桌上就會擺滿了豐富菜肴。他以為是鄰居好意幫忙煮飯,便很不好意思的上門道謝。鄰居卻一臉莫名其妙,說那些菜都是他新娶的媳婦做的,他們都有看到。
他心裡覺得奇怪,隔日一早便假意出門,實則偷偷躲在門外,看到底是誰做的這些好事。
冇想到竟然發現一位美貌女子赫然從水缸出現,然後進到家中先是打掃清潔、然後便去廚房洗米煮飯。
他內心驚奇不已,便趁著那名女子到廚房煮飯之餘,來到水缸探頭檢視,卻發現原本應該在水缸的大田螺竟然消失不見,隻留下滿缸清水。
他再次蹲到水缸後方藏起,等到廚房香味四溢時又見到那女子從屋裡走出,朝水缸方向走來,一腳就往水缸裡踩去。
在她即將接觸到水麵的時候,他猛然從水缸後躍出,一把捉住了她的袖子並大聲質問她是誰。
那女子躲避不及隻好回答:她本是天界的白水**,因受妖怪所傷,情急之下化身田螺以避追擊,不料卻被他撿回家中照看。
為報答他的收留之恩,她化身人形替他打理一切家務,待十年之後他考試高中、娶得良妻為止。
而如今她提早被髮現,為了不違背天規隻能馬上離去。在一陣****中,那女子已然隨風而去,隻留下他捶手頓足、懊悔不已。
十年後果如她當初所言,他考試高中入朝當官,卻終其一生未曾娶妻,徒留滿懷遺憾。……
「如果是我,絕對不說!」
記得當時聽完故事的他揮著小小拳頭如是說道。他會好好地、小心地、保護這段秘密,誰都不講,誰都不說,這樣她就不會離去了。
阿嬤隻是笑笑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阿嬤相信你一定可以。」
如今阿嬤已經不再,這個故事也被他遺忘了好久,一直到剛剛纔又重新想起來。
「難道……有可能嗎?」
可他不曾在湖邊拾取過什麼田螺,也不曾收留過什麼……
嗯……等等!難道會是??
他猛然抬頭,對著梁上懸掛的「鹹魚」陷入了一陣旖旎綺思。
「不……不是吧……應該不會……怎麼可能……」
他翻來覆去的這番話,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小子又在亂想什麼?好好的覺不睡、好好的字不認,再看我揍你喔~“
今晚又是個月圓之日,她正等著王生乖乖睡覺,然後大搖大擺的出去鬼混……咳!修煉呢!
這段時日,她覺得體內靈力恢複相當有進展,也許再不久就能重新再化為人形。
“哼!說不定就是今天。你呀~快去睡!”
也許是她瞪得有點用力,原本盯著她的王生忽然收回了視線,低頭尋思了會兒後便決定起身上床睡覺。
半響過去直到床上傳來沈穩規律的呼吸聲,她開心地一個翻身,掙脫繩索後襬動著尾巴穿出窗戶,渾然不覺漆黑的床鋪那頭有一雙晶亮的眸子,萬分驚喜地瞅著她的背影離去。
******
這個月圓,依舊對她冇有造成任何改變,體內靈力也隨著吸取月華正常穩定的上漲,但她卻覺得王生變了。
往常他出門前、回來後都會很認真的注視她,向她慎重地道彆招呼,如同對家人一般。
不過從那個月圓之夜開始雖然招呼依舊,眼神卻多了點閃躲,不再那麼堂而皇之的直麵她。
「少年!你最近有些奇怪喔~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說來聽聽!」
那天晚上,她一如既往趴在他的胸口,一邊用手(胸鰭)來回輕摸著他光滑的下頜,一邊輕聲說著。
若此刻若不知情的人從窗邊經過,一定會被眼前的景象嚇到:
誰人家會抱著一條碩大的「鹹魚」睡覺?更可怕的是那條「鹹魚」居然還會說話還會動,那不是妖怪那是什麼!?
可王生此刻的心中卻是一陣驚濤駭浪,腦袋一片空白:
“……原來……故事都是真的……古人誠不欺我!還有它……為什麼躺在我身上一直摸我??“
後麵那個疑問帶來的震驚度,遠比發現「鹹魚」會動會說話要來的大上許多。
他很明確知道這種行為應該不包含在報恩內容裡麵,打掃、煮飯纔是。年紀尚輕的他還不知道什麼叫做「以身相許」,當年阿嬤冇有教~
若認真要論,反而是「鹹魚」占他便宜纔對吧……
呼呼~瞧他光滑細膩的下巴,摸起來多麼稱手、多麼舒服。還有…….身子長肉了,躺起來感覺也更優了。
她在他的胸口上躺熱了之後,接著翻身換了一麵繼續躺。
「啊~冬天到了,這人肉暖爐的溫度剛剛好。」她忍不住舒服地喟歎了一聲,頭埋在他的肩窩處鑽了一鑽。
“好、好癢!!”
這舉動搞得假寐中的王生渾身發癢,但怕讓她察覺咬牙硬是忍了下來,身體不禁微微發顫。
「欸~這小子該不是又在夢中被那些「字」海K一頓了吧?等明天醒來再給他好好補一補。」
這下子他也知道這段時間以來,那些奇怪的夢境是怎麼來的了。他冇有抱怨,反倒更加感激。
“原來都是妳……”
要是可以,他真想馬上跳起來向她好好道謝。
可是不行!那故事最後的結局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一旦被髮現了,她便會馬上離去,終其一生不複相見。
他不要、絕對不要!!
所以他會乖乖遵守這個規則: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就像現在一樣。
不知不覺他睡著了,躺在胸口的她也是。
聽著他悠緩平靜的心跳聲,她做了個好夢,夢到回到「瀲灩湖」湖裡,修為恢複的她重新化為人形,和王生兩人手牽著手,徜徉在碧綠色的湖水自在遨遊……
******
隔天一早,王生看著眼前那碗被無限加料的「粗糠飯」後,悄悄歎了口氣。
高高一堆褐色、綠色的樹根草葉滿出了整個碗麪,下麵的粗糠米飯反倒成了墊底配料。
頂著上方那雙「鹹魚眼」滿是希冀的目光,他硬著頭皮捧起碗用筷子扒了一口,冇想到吃進嘴裡的不是尋常樹根草葉難以下嚥的苦澀,而是甘甜芳香、美味無比的絕妙滋味!!
「好吃!」
他忍不住讚歎出聲,一口氣用最快的速度吃下了整碗飯,份量遠超過日常所食。
但他不覺得撐,因為那些草葉樹根一進到肚子,立刻化為一股溫熱的暖流滲進他的四肢百骸,根本就不需要再經過消化。
吃一碗不僅可以抵上一整耗費的體力,精神上也跟以往有了天差地彆的感受。他本來以為這些是收服夢境「文字」帶來的效果,冇想到竟然是出自每天所吃的食物。
吃飽後,他準備出門前往私塾跟夫子學習。
「我出門囉!」
「嗯嗯~路上小心……啊!……」還冇從完全從那場美夢清醒過來的她順口回答。
糟糕!她怎麼就說出口了。她心虛地看向王生,發現他冇有任何反應後偷偷鬆了口氣。
背對她的王生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微笑,一如往常轉身走出家門。
「呼~好險冇被髮現!」
她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從倒掛狀態中解除後一屁股坐到了桌前。
早上一股腦熱把摘來的所有靈草都用光了,趕緊得再收集才行!
於是她再次召來了那幾個小傢夥,吩咐他們趕在天黑前多采些靈草回來。
「可是這附近的靈草都被我們摘光了。」他們無奈表示。
畢竟靈草又不是路邊雜草說長就長,還得配合天時地利人和、經過上百年的天地靈氣、日月精華滋養才能成形,數量上更是寥寥無幾,哪是說摘就摘的呢!?
「我們是真找不到了~」看起來他們似乎也儘了全力。
她沈吟了會兒,想說依照他們低微的修為確實很難找到什麼上等靈草,有些事還是得自己親自上場。
「好吧!都跟我來,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每日中午準飯點(12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