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保佃與王儐謝琨齊齊看向常新,道:“常老弟,我們是被你一起喊來的,你若有事相求,此刻也能說了。”
常新深吸一口氣,看向梁秉天道:“不瞞各位,我的確有事相求,但此事雖然事關我南天劍宮,卻也和在座各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梁秉天道:“諸位好友來的匆忙,今日隻是芒種時分,以送花神為由,在我絕意宗相聚。倘若早些告知,為兄也好多準備些。”
卻見那湖海院山平劍客劉諧擺手道:“無妨,無妨!素聞梁兄淡泊寧靜,今日一見果真如其名,老兄不嫌棄我等前來叨擾,已是萬分欣喜,豈還敢另有訴求?”
“哦?”
絕意宗這邊,梁秉天與趙保佃,常新等舊友獨坐一桌小敘重逢情誼,而林潛則與梁昕雲,小葡萄,孫玉山,降煞子幾人坐在一桌,空下的三個位置,先前有一麵之緣的青衣僧人朝林潛點頭示意,恰坐在林潛身邊,另外兩位是兩個背匣劍客,看裝扮應是山平劍客的門下弟子。
晚宴自然豐盛,據說是俠義堂堂主趙保佃與南天劍宮的常新親自在最近的天雲城采購的食材,隨後以馬車運上山門,而桌上擺放的青梅酒與桃花釀,則是北刀山的特產,又王鄒尋的叔父,刀鐮居士王儐帶來。
“好說,好說,在場各位兄弟,我常某鬥膽,隻要各位來訪,南天劍宮必歡迎之至,儘心招待!”
趙保佃聞言,忍不住笑道:“當年你初入江湖的時候,可是小心眼的很,連吃飯付個酒錢都要和我與梁兄斤斤計較,怎麼的如今接手了南天劍宮,就性子大改,變得如此大氣,倒叫我好生看不習慣。”
酒已起封,飯食佳肴都一個個端上檯麵,那南天劍宮的二宮主常新麵色微紅,端起酒杯敬道:“梁兄,趙兄,咱三人可有數十年未見了……”
趙保佃笑道:“常宮主今日可要多喝些,這幾十年裡落下的酒,就是在梁兄這裡喝不完,咱們也是要到你南天劍宮裡灌個痛快!”
禮膳堂內已經擺放十桌,每桌可容納七八人。因為是按來訪門派安排坐席,所以有些個不足八人的門派,或是散修,就隻能靠眼緣另行分桌。
常新隻是搖頭,想起當年的窘迫,眼中彷彿生起了波瀾。
(本章未完,請翻頁)
下的一百一十八劍儘數吞噬,如今那吾姓小子更放言要來我劍宮一遊,吞我劍宮之所有。”
王儐麵上浮現一絲古怪,笑道:“你這話說的倒有意思,什麼事情牽扯這麼大,不如說來聽聽?”
常新歎道:“諸位可知,在青州的一處玄桑山,有一吾姓族人,修劍百年,生時選劍,死後與劍同眠,在山巔之上,吾氏鑄造一座吾家劍塚,如今這座劍塚卻走出一位奇異極點的人物。”
“莫非是位天才劍修?”
常新道:“因為此人,不知練了何種功法,喜好噬劍,每到一處與人賭鬥,贏後便索要其佩劍,將其吞噬。”
“噬劍?血肉之軀豈能容納三尺劍光?‘
常新苦笑道:“我原本也是不信的,直到那人遊曆來吳越,經過我南天劍宮的隸屬宗門,將我南天劍宮分發
趙保佃笑道:“一個妄自吹噓的小輩而已,常宮主莫非還製服不得?”
常新苦澀道:“若是尋常劍修,劍宮豈有怕他的道理!但……那吾姓小子實在太過邪乎,他吃太多劍,尋常的寶劍刺到他身上已經冇了效果,我南天劍宮三十六路劍法皆敗在他的手上……現在隻求梁大哥出手相助,叫我南天劍宮免去一場無妄之災。”
梁秉天微沉思,隨後道:“你要我如何幫你?”
常新眉頭一凝,長聲吞氣道:“借劍!”
他直看向梁秉天的雙目,麵色誠懇,懇求道:“若世上還有劍能剋製那吾姓小子身上的邪法,必然隻有昔年梁大哥斬斷天仙手臂的那柄神兵,也隻有它,方纔能救南天劍宮於水火。”
趙保佃麵露驚疑,”你是說……那把劍?“
常新猛然點頭,鄭重道:“涯望!”
眾人駭然,冇想到南天劍宮宮主要借的劍,乃是昔年冠絕天下的凶劍,如今絕意宗的鎮宗名劍涯望,眾人紛紛看向梁秉天,不知他如何回答。
常新滿臉祈求,目不轉睛的望著梁秉天,但梁秉天卻無奈搖了搖頭。
“梁大哥誠不幫我?”
梁秉天道:“不是我不願借劍,隻是涯望的凶戾之氣太重,非絕意宗人不能駕馭,若抵禦不住劍中的殺伐之氣,隻恐被劍氣折彎了脊梁,也揮不動涯望分毫。”
梁秉天此言,常新不敢不信,隻因在二十餘年前,他隨心觸碰過揹負在梁秉天背上的涯望劍,卻因此大病三天,連抬手的力氣都冇有,全身經脈淒寒如冰,若不是梁秉天施救,他隻怕是早變作了一位廢人,更不用說繼承南天劍宮二宮主的位置。
常新苦歎道:“如此,我南天劍宮危矣,待那吾姓劍修吃儘我南天劍宮藏劍,必然南下,湖海院,北刀山,靈動湖……吳越劍宗數十,劍莊近百,隻怕未有倖免。”
梁秉天忽問道:“那吾姓小子是吾家劍塚的嫡派傳人?”
常新點頭道:“是否嫡派不知,但此子傳言乃吾家劍塚百年之興盛所在,揹負劍塚百年強盛之劍氣,天下劍修莫不見之低頭,一人獨領山巔。”
梁秉天又問道:“他年紀多大?”
常新答道:“胎中聞劍氣一年,生來選劍五年,陪劍十年,練劍十年,吞吃劍兵五年,劍法大成三年,如今應該年齡近三十五。”
梁秉天歎道:“三十五歲的大成劍修,吾家的氣運大概都壓在此子身上了吧。”
常新無言,若非如此,南天劍宮何至於到了哀聲借劍的地步?
梁秉天略微沉默,一撫鬍鬚,忽而輕聲道:“單借劍不行,但借人借劍倒是可以思量。”
恰這時,山外忽然閃過一道怒雷,紫色的驚雷,照亮半片山壁。一道罡風掀起半卷烏雲,被墨色渲染過的雨滴成片成片的吹來,打在禮膳堂的屋頂,濺落一地的泥漿。
那坐在林潛身邊的青衣僧人,單手護住冇有經風雨卻獨自飄搖起來的青燈,另一隻手扣在胸前,低低呢喃了句,“阿彌陀佛。”
林潛正在喝酒,颳風下雨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他放下酒杯,轉身看向邊上的青衣僧人,問道了一句:“大師,有什麼事情?”
但這次青衣僧人未裝作啞巴,開口說道:“人間冷暖,佛家難知。”
林潛未作答
(本章未完,請翻頁)
但邊上的孫玉山卻冷不丁冒出一句:“裝神弄鬼!”他是個道童,自然反感佛家。
這時候,隨著一陣風颳來,禮膳堂的樓頂忽然傳來一連串叮叮咚咚的聲響。那聲音清脆,卻冇來由的有些詭異,就像是有人在用骨頭,去敲打瓷器發出的聲響,十分瘮人。
在座的一些人,都忍不住裹了裹身子,原本熱熱鬨鬨的晚宴,突然夾雜了一絲冰涼的寒氣。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那骨節拍打的聲音更大,和雨點聲混在一起,倒像是有人一邊在哀聲訴求,一邊在低聲抽泣。
原本在商討吾家劍塚事宜的梁秉天也忍不住微皺眉頭。
窗外的雨越發大,夜幕漆黑,不久便有侍從跑上二樓,又徐徐跑了回來,指著禮膳堂的二樓氣喘籲籲的道了一句,“樓上有古怪。”
古怪?是有多古怪?
那仆從小聲道:“不知為何,二樓靠窗的地方,多擺了一套編鐘,鐘架有半丈高成曲尺狀,其上有四排三十二枚青銅圓扁鐘。”
原來那叮咚的聲響,便是這風吹雨打,編鐘搖擺所發出的聲音。
眾人鬆了口氣。
但那仆從突然麵色扭曲,變得極其驚恐起來,趙保佃一拍他的肩膀,他纔回過神來,隻是大口喘著粗氣,死死的抓住自己的手心不放。
趙保佃皺眉,掰開仆從的手中,卻發現他手心裡麵,有一團猩紅的血。
仆從喃喃道:“那不是雨滴在鐘上的聲音,是……是……滴血!”
天空又閃過一道紫亮,隨即整個天地山中又渾然暗了下來,風撲在窗戶上,發出嘶嘶的聲響,就像是鬼在用手指戳著窗紙。
那麻杉小郎中滿臉懼意,胡亂的開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來,隨即在他鼓鼓的口袋摸到一瓶子藥,他把那藥粉一股腦倒入墨綠色酒葫蘆中,對著葫蘆就咕嘟喝起來。
那私塾老先生,瞅著外麵的罡風,正襟危坐,狠狠的豎了豎背上的行囊,開始埋頭吃酒菜。
梁秉天一聲怒喝:“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這時,堂外閃過一絲詭異的幽綠色火焰,在茫茫的暴雨中,窗外好像亮起了一排紅燭,就像是新娘嫁人時點的婚燭。
一片白色的虛影閃了過來,貼到牆簷,隨即又飄了回去。
但外邊卻傳來一聲聲嘻嘻的笑聲,不斷在山中縈繞,聽起來瘮人可怖。
滴血編鐘,燭火,詭嬌娘,鬼嬰嘻笑,迴盪的白色虛影,莫非這山中是招了鬼?
那三四位全身通體雪白,穿戴白裝,白髮白鬚的老頭此刻什麼也不乾,什麼也不吃,幾人聚在一起,抱頭躲在桌下,驚恐哀苦。
梁秉天忍不住對常新問道:“這群亂七八糟的人是你喊來的?”
常新搖頭道:“我隻叫了諸位兄弟,我還以為他們是趙哥或者王兄弟喊來的呢。”
趙保佃,王儐齊齊搖頭道:“我根本不知。”
梁秉天又看向其他幾位,劉諧,謝琨等也表情疑惑,儘皆不知。
那些個戲班子,白衣老頭,私塾先生,小郎中,甚至是佛門青僧,根本就是無人宴請。他們為何來這裡?又是受何人所托?
(本章完)
梁秉天在前,其身旁依次幾位乃分彆是俠義堂堂主趙保佃,南天劍宮二宮主常新,靈動湖長老謝琨,北刀山刀鐮居士王儐,湖海院山平劍客劉諧,其餘人等後續而入。
常新搖頭,道:“天才難說,倒不如說是異才,鬼才。”
王儐疑惑問道:“何來鬼才之說?”
梁秉天笑飲一口酒,寒暄到此時也差不多有了一個時辰,他正色道:“各位無事不登三寶殿,若心中有什麼事,便直說吧,梁某竭力不敢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