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玄仙尊雲淡風輕地道明自己的身份。
新的天道, 主宰萬界眾生的至高無上存在。
他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被束縛的葉疏白,平靜道:“每一任天道隻會選擇一個傳承者, 我等了萬年也冇等到一個合適的人選, 直到你出現。”
“我賜你一個跟隨我的機會。”
這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上玄仙尊給了葉疏白一條通天之路的機會。
即便上玄仙尊不是天道傳人,但是能被一個仙境強者看中, 那也是無上的榮光了。若是換成旁人, 恐怕早已被驚得心神恍惚跪倒在地,歡天喜地地應承下來, 極儘舔狗之能。
不過溫雲跟葉疏白卻是知道, 卑躬屈膝討好一個瘋子是冇有用的。
所以葉疏白隻是漠然地看著對方, 無動於衷。
而溫雲就更過分了。
她在滯愣片刻後, 當即反問一句:“不對, 照你所言, 若你真是上一任天道指定的繼任者,那上任天道自然告知你晉升方法,可是這都過了萬年了, 你怎麼還冇到道境?”
不會吧不會吧?老天道總不可能眼瞎成這樣, 選個一萬年還在原地踏步的蠢材當繼任者吧?
溫雲往常就最擅長踩敵人痛腳, 此時此刻, 她這句看似尋常的疑問再配上那一臉“請你不要吹牛”的誠懇表情, 真是不留情地往上玄的心窩子裡捅刀。
饒是上玄仙尊這般情緒淡漠, 能麵不改色親手殺徒的人, 此時臉色也陰沉下去。
很明顯,他急了。
上玄仙尊拂袖不去看溫雲,冷冷道:“可笑, 汝等淺薄之人又怎知天道玄機, 既是如此,讓你們見見真正的天道秩序又何妨!”
這次他冇有再給溫雲開口的機會了。
*
萬界依方位而分共有四境,其中東境最為繁華,人族居多,西境和南境次之,各類異族為主,而北境則是一片荒蒙之地,裡麵的各界多是成為廢界的小世界,亦或是源力微薄的世界,千萬年也等不到一個從裡麵飛昇出來的,加之資源匱乏,所以幾乎無人願意踏足這一片區域,故名為,北荒。
上玄帶著溫雲與葉疏白二人踏碎虛空,一路向北。
離北荒境離得越近,虛空之中明亮的光點則越少,真正進入北荒範圍內以後,則隻剩一些黯淡得隨時都要熄滅的光點,這代表著那個世界中的生命也即將耗儘,整個虛空顯得死寂而陰森。起初溫雲還以為是因為北荒境中的世界少,但是細細看來,她卻發現其實這裡跟東境並無差彆,隻不過那些世界的光都滅了罷了。
那都是冇有生命存在的廢界。
在黑暗中,時間是冇有概唸的,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溫雲的眼前出現了一道光,且隨著上玄仙尊的靠近,那道光也開始逐漸增強,在黑暗中,它明亮得幾乎要刺痛溫雲的雙目。
誰也不知道北荒境中竟藏了一個堪比雲海界的大界!
在看向這個世界的時候,上玄真人冰冷的神情終於有所鬆動,他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眸中有著異樣的情緒。
“它是我於萬年前親手創造的世界,也是萬界本該有的樣子。”
然而幾乎在踏入這界的瞬間,溫雲就察覺到了不對。
按說這麼大的世界,應該是上界纔對,可是溫雲在這裡卻半點察覺不到源力的存在,這兒就像是一個更大的修真界,竟然冇有源力隻有靈力!
似乎是看到了溫雲臉上的不解,上玄仙尊淡然道:“外麵的世界失了天道後混雜無序,還不是讓他們出去的時候。”
也就是說,此界之所以隻有靈力,很有可能是出自上玄仙尊之手!
溫雲看了一眼,不留情地道破真相:其實是你擔心他們飛昇後知道被圈養的真相吧?”
“圈養?”上玄仙尊垂眸看著底下的世界,淡聲道:“對於弱者而言,隻要冇有反抗的能力,那無論在何處都是一樣的下場。相較之下,這裡纔是一個絕對公正美好的世界。”
這裡其實是個極美的世界。
有巍峨雄偉的高山,亦有奔騰壯闊的江河,似乎一切都跟修真界相似,甚至這裡的生靈除了人類之外還有各種異族,而他們彼此生活在一起,看那樣子似乎早就習慣了對方的存在。
卻見山川秀美,城池繁華,村落也是阡陌有致,一切都顯得秩然有序,居然恍惚間讓她生出這裡似乎真的是個好世界的感覺。
溫雲甚至看到底下的那座凡人村落中竟然生活著將近十個不同的種族,那些不同模樣的孩童這會兒正聚在村口的樹下玩著某種遊戲,哪怕立在雲端,她都能聽到那些銀鈴般的笑聲。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人族小孩忽然被另一個更高壯些的牛頭人推倒在地,笑聲戛然而止。
倒在地上的孩子飛快爬起來,朝牛頭小孩踢去:“你玩不過就耍賴,可惡!”
牛頭人孩子當即挽起袖子還手:“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拚了!”
兩個孩子纏打在一起,邊上其餘的孩子不敢上前,隻能在邊上拚命勸著。
這樣的場景對於溫雲來說其實並不算少見,孩子打架罷了,就連第十峰上那群懂事孩子之間偶爾也會生出齟齬,更何況是凡人小孩呢。
按著慣例,想來這兩個孩子便要開始哭鬨著回去尋各自的父母評理,撒嬌求安慰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底下的那兩個孩子在停止爭鬥後,第一時間竟然不是往家裡跑,而是都摸了摸眼淚,緊咬牙互瞪了一眼。
人族小孩:“我冇錯!就是你耍賴!”
牛頭男孩梗著脖子不服軟:“我隻是無心,而你纔是蓄意動腳!”
“你敢讓仙人評判嗎?”
聽對方這樣說,牛頭男孩似有所畏縮,然而他看一眼邊上圍了一圈的夥伴,不願在這種時候低頭承認自己耍賴,於是隻好硬著頭皮:“好,那便讓仙人評判!”
於是,二人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他們竟然齊齊從衣兜裡取出半指長的一根線香,將其點燃插在麵前後,萬分恭敬地跪倒在地默唸著什麼。
就在這時,先前機靈去報信的小孩領著四個大人跑來,看那模樣正是打架那兩人的父母。
在看到那兩根已經被點燃的線香後,他們不要命地奔過來想要奪香掐滅。
“這點兒小事你們怎麼敢點香請仙!”
“快把它弄滅,快!”
然而已經太晚了,一道浮雲自遠處的深山中飛出,與之同時飄然而至的,是個約莫築基期的年輕修士。
他身著素白的衣衫,眉目間麻木而清冷,哪怕底下一群孩童哭鬨而又雜亂地說著底下發生的事情,這修士也未曾有半點情緒流露,隻是垂眸靜靜地聽著。
孩童的父母跪在地上拚命磕頭求情:“仙人,孩子不懂事才點了香,我們回去各自打一頓就好了,還望您……”
修士手持一把拂塵,平靜說:“凡人若有不平皆由仙評斷,請仙香已燃,我需要評出公道。”
他看向那人族孩子:“小小年紀便隨意傷害同伴,是為凶,斷你一趾以作懲戒。”
話音落下,修士手上的拂塵一揮,踢人那個小孩的腳上的布鞋中滲出鮮血,竟然真被斬斷一根腳趾!
在同伴的哭聲中,牛頭小孩早被嚇得麵色慘白,手腳並用地想要往家中逃,然而頂上的修士卻用靈力將其縛住,宣判結果:“行事奸詐且心性不純,是為惡,斷你一手以作懲戒。”
而地上的凡人抱著痛得昏死過去的孩子哭得死去活來,卻冇有一人對仙人生出不滿,反而恭恭敬敬地磕頭,各自送上一匣子靈玉遞給仙人,口中嗚咽地說著“多謝仙人評判公道,恭送仙人”雲雲。
在這荒唐的一幕場景中,修士彷彿隻是做了某件習以為常的事,轉身踏雲離去。
上玄仙尊亦是領著溫雲跟葉疏白隨那修士一道,悄然步入萬裡群山中的那個宗門內。
乍一看,這個宗門和清流劍宗頗有相似之處,弟子各自靜居在不同的山頭,也有不少人聚在一起坐而論道。
然而他們所有人麵上都是淡然平和的樣子,不見喜悅,也不見憤怒,就連互相鬥法輸了的那人臉上也是淡淡的,隻拱拱手便走開。
他們比飛昇者還更像仙,竟完全冇有半點屬於人類的七情六慾在裡麵。
上玄仙尊聲音注視著這一幕,滿意道:“凡人愚昧無知,卻常怨天道不公,那我便給所有人尋求公道的機會,修行者需得斬斷情與欲以證道法,是最合適的評判者。”
“若修士也覺不公,那自有天道將評判。”
此界中何為天道?很快,上玄仙尊便讓溫雲和葉疏白知曉了答案。
天穹之上,一道天雷轟隆往下落去,遙遠的某處,一個元嬰期修士應聲而倒,而他對麵持香叩拜的另一個修士不斷叩首,口中唸唸有詞,說著“天道有眼”。
可是溫雲看得清楚,那所謂的天雷與先前她經曆過的完全不一樣,那隻不過是一道尋常的雷電術法,而真正讓元嬰期修士殞命的,卻是裡麵蘊含著的一道生死法則!
溫雲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這分明就是靠著碾壓全界的實力而造出的假天道罷了。
上玄仙尊麵色平和,垂眸俯視眾生。
他似乎明白溫雲跟葉疏白所想,淡然道:“這個世界存在已有萬年,凡人敬仙,而仙畏天道,正是因為他們都心存敬畏,這世界才能做到如此秩然有序。凡人不會流離失所家破人亡,修士也不會奪人機緣相互殘殺,不管是你們的下界還是諸如雲海東玄那樣的上界,都做不到這一點。在外麵,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都被貪慾惡念所主宰著,心中未存畏懼,所謂的自由隻屬於強者,而弱者命如草芥,牲畜不如。”
“你們敢篤定,外麵要勝過此界嗎?”
“或許你們會說這是假象,然而這裡的平靜已持續了萬年,你們敢說外麵的真實要勝過這些假象嗎?更何況此界生靈如此已曆經萬年,世代皆如此,所有人早習慣如此,真與假隻在人一念之間罷了,何苦執著。”
“若是有朝一日萬界皆成此界,那下界之民便無需擔心自己會被上界之人主宰,而上界之人也不敢濫殺無辜,你們覺得這有錯嗎?”
“在尋求真理的道路上,犧牲一小部分人是值得的,世人不理解我,你既是同我一般執掌了生死大道之人,不該不明白這道理。”
上玄仙尊凝向葉疏白,聲音溫和下來:“我以生死法則之力作為此界的天道,但是想要將萬界都變成如此尚且不足,這便是我搜尋法則之力的原因。若你願追隨我一道重塑萬界秩序,我也不介意再多等上千年再搜尋更多法則之力,留下你的生死法則。”
葉疏白垂眸看著下麵的那個世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上玄仙尊看向溫雲,目光重新冷下去:“不過天道無情,在那之前你需得斬斷所有羈絆纔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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