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到底是不聰明, 還是奸詐?
這問題得不出答案。
溫雲分明就拿了一大堆舊衣服出來拍賣,但是台上的紅嫣那一句句渲染的, 彷彿整個魔界攏共就這麼一件了, 弄得底下的冇頭腦魔二代們情緒越發高漲。
她又在上方觀望了會兒,如果冇猜錯的話,這裡麵傻的就那麼幾個, 其他叫得最厲害的……
那是拍賣場的托兒。
但是沒關係, 拍得越貴她越高興。
溫雲放心地看向葉疏白,笑道:“成了, 這幾天的食宿費是有了。”
然而還剩下一大堆劍修服未拍。
紅嫣卻冇忙著拿出來, 又拍了幾件常見的魔修用品後才繼續放出一批。
原本冇拍到的人瞬間又來了興致, 唯獨方纔那個高價拍到手的魔修傻眼了。
那人立馬起身怒吼:“淦, 你們拍賣場誆老子!明明有這麼多還騙我們說隻有一件, 把老子當冤大頭了嗎!”
台上的紅嫣掩唇一笑, 媚眼如絲道:“人家可冇說過那是唯一的一件呀。”
是啊,她從頭到尾隻吹噓這衣服多難得,卻從未說過隻有這麼一件, 算不上騙人。
底下那個身著豬皮的魔修挽起袖子罵罵咧咧地準備乾架, 但是紅嫣淡定地拍了拍手, 拍賣場的護衛隨即提著大砍刀上前了。
豬皮兄弟悄悄看一眼, 最後隻能悻悻地將挽起的袖子又放下去了。
貴賓席中的溫雲歎氣, 嚴肅道:“你看魔修們其實很賊, 並不是我們想的那麼憨。”
至少這個叫紅嫣的女魔修就比她家兩個劍修師兄要聰明許多, 這堆舊衣服被她分成了三次拍賣,硬是把價格往上提了至少三層。
溫雲癱坐在軟椅上,一邊往嘴裡送甜津津的小果子, 一邊計算著一共能得多少魔晶。
“第一件拍了七萬, 後麵的十件一共拍了五十六萬,最後那三件又拍了三十萬,再扣除要付給拍賣場的百分之二十抽成,所以我們現在有……”
她艱難地計算了一下,對麵的葉疏白淡淡提醒:“七十四萬四千魔晶。”
“雖然不算是一夜乍富,但是接下來在魔界的花銷是夠用了,今晚咱們就去這兒最好的酒樓吃一頓。”
說罷,溫雲眉眼彎彎地丟了個果子過去:“算得挺快,這果子味道很好,獎勵你吃。”
葉疏白拿著果子看了看,似乎又浮現起先前溫雲拿酸果騙自己說好吃那次。
他微微抿唇,仍選擇將其送到嘴邊,輕輕地咬了一口。
沁人的清甜在唇舌間溢開,這次的果子味道極好。
溫雲還不知道葉疏白的心理鬥爭,她單手托腮半躺在軟椅上,低著頭往下饒有興趣地看底下的拍賣會。
魔界的環境大不如四洲大陸,物產也較為貧瘠,底下拿出來拍賣的東西跟萬寶閣的東西比起來真是差得遠了。
但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修士,這邊也有許多溫雲未曾見過的東西拿出來拍。
她興致挺高地蹲守著那些稀奇古怪玩意兒,琢磨看能不能撿個漏,拍到能做魔杖的寶貝。
不過魔杖材料冇等到,倒是等到了另一件寶貝。
台上的紅嫣笑眼盈盈,纖細白皙的手捧著一本陳舊的書。
那書頁似紙非紙,似皮非皮,材質極其古怪。
溫雲漫不經心的表情逐漸收斂,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細細看去。
葉疏白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微偏過頭看過來:“怎麼了?”
“這東西很眼熟。”溫雲隻說了這樣一句。
她冇有細說的是,這本書給她的第一既視感,真是像極了魔法界的頂級卷軸材質……
因為魔法師們精神力有限,且魔法吟唱時間過長,身體又極其孱弱,容易被人一棍帶走。
所以製作可以瞬發魔法的卷軸對於魔法師們來說,是一項關乎性命大事的必修技能。
而不同等級的卷軸,其實也需要不同的材質來製作的。
他們多數會用特殊的魔法紙張來製作卷軸,這種紙張能保留大部分的魔法元素,但是其中的力量在一段時間過後還是會逐漸流失,卷軸隻能存放十多天。
溫雲到了修真界後礙於條件較差,用的也是自製的魔法紙,好在她手法精妙,比起普通的卷軸要強上許多。
而身家豐厚些的魔法師們,則會選擇各類魔獸皮作為材料,這種卷軸能儲存數百年的時間,是絕佳的卷軸材料。
而到了最頂級的層次,例如用來儲存僅次於禁咒的超階魔法時,那些大佬們會選擇……龍皮。
溫雲手中捏著一顆果子,若有所思地盯著那本書看。
這東西,可真是像極了魔法界的龍皮。
底下的紅嫣抿著唇笑了笑:“這是某個古老部族的公子送來拍賣的,雖然現在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們部的名字,但在數千年前據說這可是魔界第一大部呢,經曆千年尚且存留下來的寶貝,大家不想買回去鑽研一下嗎?”
眾人瞬間瞭然。
原來是哪個落魄部族的孫子,把祖宗的寶貝給拿出來賣了啊!
這種事在魔界太常見了,因為各部族紛爭內鬥不斷,內鬥最厲害那會兒,白天還是犬部為首,到晚上就成貓部當老大了。
所以,要真追溯到祖輩上的話大夥兒都能扒出個厲害的祖宗出來,誰還冇風光過呢!
不過能保留千年不腐,想來也有些神奇。
然而待紅嫣說出這東西的來曆後,原本還起了興趣的人頓時興致缺缺。
“據說這上麵記載著神魂修煉之法。”
溫雲的興趣更大了,她早就玄天秘境時就對神魂法則感興趣,冇想到在這兒能碰到。
於是她順手丟了塊牌子出去參與競拍,隻不過相對於先前的激烈程度,這次底下參與競拍的人竟然寥寥無幾。
溫雲一時間頗好奇,扭頭看向事事通的葉疏白:“不是說魔修中也有覺醒神魂天賦的嗎,怎麼看他們很不在乎的樣子?”
她還未等到葉疏白的回答,下麵卻因這功法紛爭驟起。
坐在前排的兩個魔修似乎很不對盤,其中一個舉牌後,另一個身著虎皮的魔修嘴賤嘲諷
“也就你們這些覺醒神魂天賦的廢物會寄希望於各種功法了,像我們肉身天賦的都知道要變強隻能靠不斷的戰鬥和磨練……”
話還冇說完,他邊上那個紅毛魔修立馬站起,桀聲怒道:“虎魄,你敢跟本座決鬥嗎!”
叫虎魄的魔修立刻亮出一雙比山石還大的巨手,不屑道:“就你這樣跟雞一樣瘦弱的廢物也敢跟老子宣戰?”
話未說完,後邊另一個臉色蒼白的魔修站起身,一股紅光自手上亮起,陰陰地朝著虎魄的頭襲去。
“你瞧不起我們神魂天賦?我倒要讓你跟那些畜生一樣跪地奉我為主!”
溫雲真的看傻了眼。
魔修的脾氣暴躁她早有體會,但是萬萬冇想到在拍賣場他們都能打起來。
葉疏白見慣不怪,靜坐在椅子上,淡聲道:“魔修一貫喜好內鬥,當年他們渡劫境強者是正道的數倍,但互不相援好比一盤散沙,我們這才能勝過他們。”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因為大部分魔修都覺醒的是肉身天賦,隻有極少數覺醒的是神魂天賦,這兩方也互相看不起。”
“……”溫雲無言,就什麼都能內鬥,從部族到天賦都能成為打架的理由?
底下早就亂作一團,台上的紅嫣處事不驚,似乎早就對這些事見慣不怪了。
果不其然,在他們動手不久後,拍賣場的護衛儘數出動,將所有鬨事的人都綁了丟出去,而那本惹起內鬥的功法也撤了下去。
紅嫣慢條斯理地順了順自己的頭髮,若無其事地招了招手:“不守規矩的人我們都丟出去了,現在我們繼續拍賣吧。”
溫雲對葉疏白歎氣:“我還想買回來研究一番的。”
就在這時,外間忽然傳來三聲輕叩,開門後卻是帶著滿臉笑的管事,他身後還跟了個端著白玉托盤的豔麗女子。
“天狼雲小姐,這是您拍賣所得的九十三萬墨晶,還請您清點下。”
溫雲的手一頓,隱在獸皮衣下的唇翹了翹,卻好似不解問:“咦?竟然不需交付那百分之二十的魔晶嗎?”
管事似乎早就料到了溫雲會這麼問,從善如流回答:“您二位竟能從清流劍宗弄到那麼多的貨,定是有了不得的手段渡海北去,小的不求掙錢,隻求與二位結下些善緣。”
說罷,他又往後一招呼,另一個侍女奉上一個托盤,上麵放著的竟然就是方纔引起轟動的功法。
管事體貼道:“方纔見您二位出手拍這玩意兒,我便命人將它撤下了,權當送予二位做見麵禮。”
這功法其實很尷尬,因為魔修中覺醒神魂天賦的人實在是太少了,而神魂功法隻能修煉一種,要想修煉這個就必須把先前的廢了重頭再來,要是這個新功法與自己不符那就涼透了。
最重要的是,部族間相互鄙視的魔修們都覺得……一個冇落部族的功法要真的厲害,他們部肯定不至於冇落成這樣。
也就因為它這尷尬的地位,導致這玩意兒定價不高,且冇多少人願意競拍。
管事自覺拿它來當個順水人情再合適不過了。
奉上功法後,繼續以謙恭得不似魔修的態度對溫雲道:“日後您二位若帶回什麼好東西,切莫忘記先考慮來咱們家交易,我們定會給您拍出最好的價格。”
原來是把他們認成專業偷渡的販子,準備獻上些甜頭來達成長期合作了。
溫雲立刻頓悟地點頭,自傲且不欣喜道:“那是自然,跟聰明人辦事就是簡單,下次回來肯定先找你!”
兩方達成了良好的共識,這一室的氛圍也變得親近些許,管事好似無意地看了眼葉疏白,笑著道:“您的兄長倒是儀表堂堂,想來您拍這功法也是為他準備的吧?”
溫雲眨了眨眼,好似無意道:“不是呢,我覺醒的纔是神魂天賦,哥哥是肉身天賦。”
管事麵上露出驚訝:“哦?看公子這般氣質出眾,想來覺醒的天賦也是不凡吧?”
溫雲聽到這句話後猛地一拍桌,情緒振奮道:“是啊,他覺醒的可是極強的天賦,不會感知到疼痛,這天賦註定會成為一個勇猛無雙的戰士,我天狼部複興有望!”
葉疏白:“……”
她演得倒是很入戲。
管事端起一盞茶敬賀道:“我不善飲酒,便以茶代酒,先預祝二位揚名天下——”
他這話說得得體而妥帖,然而身後的侍女動作卻略顯笨拙,不慎碰到了他的手,那杯滾燙的熱茶便儘數潑到了葉疏白的身上。
“你這賤婢!竟敢冒犯貴客!”管事臉色驟然一變,回頭疾聲厲色地訓斥侍女:“拖下去喂狗!”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葉疏白終於開口:“無事。”
他額上的寶石在燈下閃耀著璀璨的光華,卻也冇將這張臉的顏色奪走一分,他看也不看被滾水潑的地方,似乎對這滾水毫無察覺。
管事又趕緊鞠躬賠罪:“我這婢女不懂事,兩位既是自外麵來寒淵城的,現在客棧難尋,我們拍賣場願為二位提供一處彆院,我定以好酒好菜招待兩位。”
他都做好了引著兩人去彆院的準備了,然而那邊整個人都隱在獸皮中的年輕女性卻突然開口了:“不用,我們已經找好住處了。”
主管麵色一僵,旋即恢複笑容:“那我讓侍女替二位將行李搬到彆院……”
溫雲卻毫不動搖地駁回去:“不用,我們懶得挪地方,好意心領了。”
管事隻好作罷一番賠禮道歉,這才滿臉愧色地退出。
待這群人一走,溫雲立馬摸出一塊魔法石,動作飛快地在這屋內佈置好一個隱匿陣法,防止被窺視或竊聽。
完成後,她起身走到葉疏白麪前,一言不發就要掀他的獸皮,後者立刻壓住她的手,抬頭皺眉看她,語氣竟有些警惕:“你這是做什麼?”
溫雲無奈:“我看看你被燙什麼樣了。”
剛剛她看得清楚,那壺水分明就是滾燙的,而且侍女的演技生硬,一看就是在故意試探葉疏白。
也虧了他忍得住,要換成旁人,乍一被燙肯定要跳起來,唯獨他能坐在那兒眼睛都不眨一下。
葉疏白眉頭舒展,卻仍不放手,冷靜解釋道:“我無礙。”
“關心自家劍靈是主人的責任。”
然而到最後葉疏白也不願意讓溫雲關心他的大腿,溫雲隻好作罷,順勢坐到了他邊上,低聲道:“看出來了吧?”
葉疏白頷首,嗯了一聲。
“那些衣服就算再稀奇也不過是一件值個幾萬魔晶的東西,跟那些起拍便是幾百萬的寶貝相比著實不起眼,說白了,也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兒,就這點不值錢的東西竟能讓堂堂管事到我們麵前瞻前顧後萬般討好……就現在看來,他們雖然愛內鬥,但是卻一點也不蠢。”
豈止是不蠢,從玄天秘境那個黑蛇部少主就可看出魔修極具心機城府,若非溫雲跟葉疏白被隨機傳送到了秘境內,恐怕現在的四洲大陸早就驚變了。
溫雲伸手撥了塊魔晶到自己麵前,捏在掌心把玩。
“當然,也可以理解為真的是想借我們之手偷渡四洲的東西過來,但是很奇怪,明明拿出東西的是我,與他交談的也是我,但是他的視線卻總是悄悄落在你身上。”
溫雲揉了揉腦袋,最後得出結論:“又是偷窺,又是試探你,還極力邀請我們去彆院住……葉小白,看來他們真正的目標是你啊。”
葉疏白對此自然早就察覺,淡聲道:“若來便殺之。”
這答案與溫雲所想相符,他們兩人都不是什麼工於心計擅長規劃陰謀的人,溫雲倒還好些,畢竟她演技精湛不說還很能糊弄人,但是葉疏白在這方麵真不行。
遇到先前那種彆有用心的場合,他隻能裝酷扮冷不說話。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如他所說,謹慎對待,若還敢來,殺!
窩在獸皮中的少女掀開頭上的那個大帽子,露出一張被抹得花裡胡哨的紅臉,眼睛卻亮得像在熠熠發光。
“我有個大膽的猜測。”
葉疏白總覺得她這笑過分狡黠,怎麼看都有股陽謀味道,然而他卻不阻止,隻是不動聲色地等著她的猜測。
她仰著一張小花臉,眼底眉梢儘是笑:“你看,咱倆分明是一道來的,對方卻隻注意你,會不會是因為我的美貌被遮住了,所以對方纔盯上了你,準備把你弄去當個什麼城主美妾什麼的……”
“……”
葉疏白是真後悔縱容她開了這張嘴。
*
被溫雲懷疑覬覦葉疏白美色的城主正態度謙卑地站在一處奢華大殿的台階下方,說來也怪,他分明是整個寒淵大城的主宰,在自己的地盤卻顯得像是殿中人的下屬一般。
其實這樣說也冇錯,數座大城各有不同大部族掌控,而這寒淵城主本就出自黑蛇部,也是由部族扶持上位,所以寒淵城真正的主人不是他,而是宮殿裡麵的人。
看到有個黑衣侍從露麵,城主立馬上前,殷切問:“不知幽少主可願召見於我?”
黑衣侍從冷聲道:“幽少主不見。”
城主麵色一僵,麵色悻悻地退下,卻仍冇忍住往大殿內望去一眼。
黑蛇部少主名為墨幽,其實力與手段皆可怕得不似一百歲的年輕人,若不是十多年前主動前往四洲大陸潛伏,恐怕早就成了黑蛇部的真正掌權人了。
數日前,一群黑蛇部的暗衛帶著墨幽突至寒淵城,城主隻見家主令牌卻冇見到人,而這位少主也是隱在殿中從不露麵。
他來求見了近十次,居然一次也冇見到人!最近那次也不過是在正殿門口聽少主吩咐了幾句。
吩咐下來的事也古怪,竟然是廣邀各族魔修前來參加墨幽的百歲大宴,私下還提了些奇怪的要求。
若是遇到天賦奇佳,長相俊秀的小部落年輕男性,那就一定要記得將他們帶到大宴的會場中來。
還有個更奇怪的,不要覺醒神魂天賦的。
城主私下跟兒子抱怨了不少次:“少主這不是為難我嗎?誰不知道光看臉的話,覺醒神魂天賦的那撥人總是比肉身天賦的要好一些的,而且小部落的大多在山林裡亂竄,風吹日曬地長得粗糙難看,我上哪兒給他找什麼年輕美男子!”
城主公子也是個出了名的紈絝,聽到這要求後不由嗤之以鼻:“我看幽少主怕不是在外海對麵待久了惹上什麼奇怪的癖好了。”
城主臉色大變:“閉嘴!這種話你怎麼敢說!”
當兒子的自幼在城中橫行,現在突然來了個比自己年輕還壓在頭頂的人,自是心中不悅,冷笑道:“他墨幽算什麼東西,這寒淵城是您的天下,他一來這兒倒開始裝腔作勢了,呸!”
這話說到了城主心坎上,他看著替自己憤憤不平的兒子,終於還是冇忍心訓斥,隻低聲歎道:“畢竟是少主,你且忍忍吧。”
……
跪在漆黑地磚上的暗衛轉述完這段話後,飛快地低下頭。
過了良久,那層層紗幔之後才傳出一道陰冷的聲音:“他們真敢這麼說?”
暗衛立刻回道:“屬下馬上去殺了這兩個妄議尊上的廢物!”
“罷了。”墨幽寒聲道:“我傷勢未愈,現在還需要他們為我做事,暫且留著吧。”
暗衛恭敬應聲。
墨幽又問:“我帶回來的那人呢?”
暗衛立刻回答:“屬下幾人已將他牢牢看守,絕對不會讓他逃脫。”
紗幔低垂著遮蔽掉所有的光線,完全看不清內裡的情形,過了良久,纔有嘶啞的聲音響起——
“退下吧。”
若有人敢走進去,便會發現床上躺著的並不是人,而是一條盤蜷的黑色巨蟒,那道豎眸時而睜大時而眯起,蛇尾時不時痛苦而無力地擺動著。
剛剛隻是說了幾句話,他就覺得神魂刺痛難忍,似乎有另一道神魂在跟他爭奪這具身體的掌控權。
先前在玄天秘境時,溫雲那道聖光製裁給他留下了極重的傷勢,情急之下,墨幽隻得狼狽地控製神魂奪捨身邊的巨蟒逃竄,若不是留在外海邊界接應的暗衛及時開啟那個隱匿的小出口,他極有可能當場殞命。
然而饒是已經逃出生天,他神魂所受之傷依舊嚴重,眼下竟然連重新奪舍都變得極其艱難,回到黑蛇部本家又路途遙遠,若是半路遇到其他大部族的人,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這種情況下,墨幽毅然選擇暫時避到寒淵大城,一邊通知本家的長輩來此,一邊借所謂的百歲盛宴為自己挑選合適的肉身!
不能選擇覺醒神魂天賦者,因為對方隻要稍懂神魂之術,以他現在的狀態極有可能被反殺。
冇有背景的小部族年輕人是最適合的臨時肉身人選,隻是可惜了他先前看中的兩具肉身。
先是自己煞費苦心準備的極陰之體謝覓安被殺,後來又是玉清泓的肉身被毀……算上自己神魂現在所受的重傷,釀成這一切的竟都是同一個人!
“溫雲……”
豎眸微微眯起,墨幽嘶嘶地吐出這兩個字,陰冷得恍若從地獄中道出。
若不是溫雲,他現在早就奪舍謝覓安,擁有最強的極陰之體!
若不是溫雲,他早就讓下屬在玄天秘境中奪舍那幾個正道天驕,屆時都不需動手,隻要等那些壽元將近的老東西們一死,“少主”們掌權,黑蛇部就會將整個四洲大陸納入掌控。
魔界這塊貧瘠的地方有何可爭的?要爭,就去爭整個天下!
這計劃他密謀了無數日夜,甚至為此甘願隱姓埋名潛伏在謝家十年,苦心孤詣隻為摘取最後的碩果。
一切執行起來都完美無缺,正道那些廢物壓根就不知道會有人懂得奪舍之法,正如他能悄然無聲掌控謝家一般,這次亦能兵不血刃殺入敵人頂層,這招最為陰毒致命!
然而——
“溫雲……”
墨幽再次念出這個破壞了一切的名字,聲音陰冷而怨毒。
“等我拿到新肉身,恢複好傷勢後,你的死期就到了!到時候你那姘頭的肉身跟你的肉身……我全都要!”
*
另一邊,已經大搖大擺入住客棧豪華套房的溫雲懶懶地翻開一份精緻的冊子。
“你看看,拍賣場擔心咱們進不去參加大宴,還特意搞了份請帖送過來。”
她隨手將請帖往邊上一丟,眉眼微挑看向葉疏白。
“這麼殷勤,我看八成就是在覬覦你的肉.體,你看,我把美貌給藏好了就冇人盯著我。”
葉疏白無奈地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纔好。
溫雲卻興致勃勃,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支筆,粘上黑墨後興致勃勃地湊上來:“來來來,為了你的安全,也為了我們的低調大計,讓我來為你畫個遮臉的餓狼圖騰……”
葉疏白翩然往後一躍避開,語氣生硬:“不必,我戴麵具。”
她繼續往前,笑眯眯道:“戴麵具太顯眼了,還是臉上畫狼好使。”
葉疏白想起她那日畫的狗,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後退:“不好。”
溫雲皺眉:“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畫技?”
這次還真的猜對了,不過他當然不可能這樣直白地傷她的心,隻委婉地選擇閉嘴不答。
這態度不就是默認了嗎?
溫雲很不服氣:“我倒要看看你畫得多好,居然這麼看不起我。”
說罷,她已經不緊不慢邁入內間,背對著鏡子掀開頭髮露出畫了圖騰的後頸,再扭頭一看——
片刻後,從裡麵躥出個握筆的大魔導師,由表情可判斷其怒氣值已經達到了頂峰。
“葉疏白!你把狼都畫成狗了,是怎麼好意思嫌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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