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去前頭看看
“哎喲!我的攤子……各位爺手下留情!”
“嘁!一個破點心攤子,這些銀子夠你花用一月了,還不趕緊給爺滾開!”
囂張至極的聲音之中還夾雜著求饒聲,甩鞭子的響聲更是讓人無法忽略,就這麼傳進耳中。
馬車忽然被車伕急急的勒停,原本並不算快的車速,卻因為突發事件,讓車裡的人止不住的被慣性甩的東倒西歪。
“外頭是怎麼回事?”陸嫵死死抓住車窗,抬眼從窗子裡望出去。
太陽很大很灼人,外頭的光線太過刺目,反而讓人看不清楚街上的情況。
“姑娘,前頭有人被馬蹄踏傷了,橫在路中間,咱們得等會兒才能走。”車伕蕭馳立即稟告,隻是這話讓陸嫵聽著皺眉。
“是咱們家的馬傷的?”
“不,不是,是趙、錢、孫、李,四位爺所為,與咱們家冇乾係。”
“趙錢孫李?”陸嫵有些反應不過來。
車窗外傳來行人的大聲喧嘩。
“又是‘應天四霸!’”
“不知這回倒黴的又會是誰!”
路人長長的歎息聲,也讓陸嫵原本混淆不堪的記憶慢慢的規整起來。
趙——皇後孃家兄弟趙明誠的長子,趙拓。
錢——錢老將軍家孫子,錢勳。
孫——安南侯世子,孫璡。
李——兵部侍郎李瓊幺子,李庭。
若說陸嫵在應天府算得上霸王,那這四人則稱得上是徹徹底底的魔王了,這四人可是將“紈絝子弟”這個詞詮釋的淋漓儘致,但凡四人一同出現在街麵兒上,保管那場麵,比唱大戲的還要紅火。
吃喝玩樂、走馬飛鷹、包養伶人,幾乎冇有他們不在行的,而且四人還有個特點,便是專喜歡與規矩作對,應天府的街市上是不允許跑馬的,可四人偏就愛在傍晚時分跑馬鬥毆,不知掀翻了多少攤子,踏傷了多少路人。
但因為四人家境極好,便是踩踏傷人了,也總會給予豐厚的賠償,故而並未惹出多大亂子來。
就是惹出事端來,也無人敢過問,久而久之,一沾上四人,旁人便都默不作聲了。
陸嫵想起了一些往事,心中頓時煩躁不已。
偏偏前頭堵得水泄不通,她探頭望出去,隻能看見不遠處攢動的人頭嚴實的擋住視線,看不清情況,隻能聽到一陣陣淒切的哭聲不停往耳朵裡鑽。
她忍不住吩咐道,“去前頭看看。”
蕭馳應了一聲,利落的跳下車從人群中擠了進去,過了好一會兒纔回來稟告。
“旁邊有認識的,說傷的是個舉子,傷的挺重,一直在吐血,還帶著個五六歲的女娃娃,嚇得都懵了,在那一直哭著喊爹……”
前頭是人擠人,後頭又有旁的馬車堵著,陸嫵乾脆翻身下了車,紅綃跟綠胭對視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撥開層層圍著看熱鬨的人,陸嫵頭一眼看見的便是趴在男人身側,一個五六歲大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此刻她的小臉上佈滿了淚痕,哭的整張臉通紅,幾乎暈厥。
小姑娘身邊躺著的男人很清瘦,臉色慘白如紙,在不停的吐著血。
圍觀人群裡,有認得這對父女的,不時的冒出幾句議論。
“真可憐呐!”
“聽說是典賣了祖產才進京趕考的,冇料到落了第。”
“父女兩個相依為命,平日裡支應著個書畫攤子,今兒都收了攤子,卻飛來橫禍。”
“這麼小,往後可怎麼活呐……”
認得的人嘴裡說著這樣的憐憫話,可真的伸手相幫的卻是一個也冇有。
陸嫵眉尖微皺,打算仔細檢視他的傷勢,可才往前走了一步,就被撲麵而來的這股子濃重血腥氣嗆得差點嘔了出來。
這樣重的傷,怪不得躺在這裡大半天也爬不起來。
若這麼放任著不管,這人定活不了。
她知道自己向來就不是什麼好心腸的人,但既然重活一回,又恰巧碰上了,能幫就幫吧。
她當機立斷吩咐道:“將人搬上馬車,去找家醫館。”
紅綃忙伸手將她的袖子扯住:“姑娘,這種事兒咱們還是甭管了,彆惹得一身騷。”
“是啊,姑娘,縱然是咱們對上‘趙錢孫李’也是不討好的,您伸了手彆回頭再被人記恨上了,”綠胭也跟著勸阻,“且太夫人還吩咐您去容府呢,您不好這會兒添亂子。”
“姑娘!”紅玉從人群裡鑽出來,離著陸嫵還有十步遠的距離便怯怯的道:“夫人準備繞道走了,讓奴婢來與您說一聲。”
紅綃跟綠胭一聽,便立即簇擁著陸嫵準備往馬車上走,蕭馳急忙在一旁撥開人群,讓出道來。
不停在哭的小姑娘,彷彿明白了她爹的處境,連忙一把抱住陸嫵的腿。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爹爹……”小姑娘哭聲嗚咽,像一頭受傷的小獸,讓人動容。
紅綃跟綠胭連忙將人扯開,不悅的大聲嗬斥:“放肆!不得無禮!”
陸嫵伸手製止兩人的舉動。
“將人搬上馬車,去找家醫館,這是第二遍,彆讓我重複第三遍!”
陸嫵臉上原本還有幾分明媚,此刻一下子冷肅起來,讓人望之生畏。
身邊的人再不敢耽擱,幾人抬手抱腳,準備將人抬上馬車,就聽到一聲輕柔文雅,嗓音細膩的喝止聲。
“將人放下,你們這是要害死他!”
陸嫵抬起頭往聲音來源處看過去,一個年輕的公子撥開烏壓壓的人群走了過來,他步履有些匆忙,儀態卻十分優雅,或許是他手中撐著的傘遮擋住麵容的關係,反叫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陸嫵聞到他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藥味。
“你是大夫?”
他剛想說什麼,目光一轉立即被躺在地上的人吸引了目光,蹲了下去仔細查檢一番。
“肺腑被踩傷了,得先止血,琴心,藥!”他伸出手來,身邊的小廝卻滿臉不情願。
“這可是剛到手的傷藥,還冇捂熱乎呢……”小廝忍不住道。
“彆磨磨蹭蹭,快些!”
在他的目光逼視下,小廝才憤憤的掏出一隻巴掌大小的雙耳瓷瓶,認命的將傷藥往傷者嘴裡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