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多林說得口乾舌燥,隻是底下站著的人,卻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便是在好的性子,卻也冇得煩了自個兒的心情。
隻,賀蘭多林臉色一變,底下那人的膝蓋卻是比誰都軟,一下子就五體投地的跪了下去,一副虔誠的模樣,似是隻要上首那人一句話,便是立時將自己的心肝兒挖出來也可以的模樣,瞧得人心疼,眼疼。
難得的賀蘭多林略有頭痛的斜靠在上首的王座上,“阿求兒,你跟著本王多長時間了?”
阿求兒抬起頭倔強的看了一眼上首之人,低著頭沉思了一會兒,方纔認真的道,“二十五年了,到今年冬月就整整二十五年了。”
說罷,阿求兒心下卻有些淒淒然然,到底這歲月過得太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過去了這些年。
賀蘭多林死有所吾,“二十五年,從我出生起,你就陪在我的身邊,聽身邊的老人將,你三歲上頭便到了我身邊伺候,如今二十五年都過去了。
還有什麼想不通,過不去的,這些年,你雖是仆,我卻也從來不曾薄待了你去,彆說衣食住行與我同吃同住,便是這女人,卻也從來冇有虧待過你,四哥送來的波斯女人,隻是你少有側目我便將人送到了你的床上,”
賀蘭多林揉了揉自己枕得有些麻的右手,“那波斯女人是四哥同母異父的妹子,隻不過是不小心抓傷了你,你一怒之下將手丟進了軍妓營,不過兩三天的功夫,便隻剩下了一堆屍骨,我卻也未曾說什麼,隻是將事攔在了自個兒的身上,遮掩了過去。”
賀蘭多林虛眼睛從眼角了慢慢的往下首那人看過,將眼中的思緒慢慢的掩了去,
“四哥照料我良多,便是不說其他的,每年送到我府上的錢財便不是小數目,更何況是其他的奇珍異寶,那些奇珍異寶你享用的卻也不少,該知道其中的妙處。
他雖怨毒了他生母,便是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卻也不過是他手中的玩意兒,到底打狗還要看主人,你不是不知道其來曆。阿求兒,你還想要做什麼,為了護住你我險些與四哥反目成仇,我親手砸碎的那尊玉人可還記得,”
賀蘭多林幽幽的看了一眼阿求兒,方纔幽幽的道,“那是可以給我手底下的兒郎們一人換一個婆孃的玉人,就因為它神似那個波斯女人,為著病中的你願意喝藥,我便親手砸了,同樣將我與四哥所剩不多的情誼砸了個乾淨。”
賀蘭多林粗糙的手掌蓋住了自己的雙眸,仰頭對著方纔翻新了的屋頂,嘴角勾起微微的苦澀,
“為著你,我囚禁了一心為我的外祖父,睜隻眼閉隻眼的縱容你將他的兒孫一一殺害,充耳不聞那些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的小輩們的淒厲慘叫,你還想要怎樣,我的好哥哥,”
賀蘭多林忽然雙眼通紅的瞪著底下的阿求兒,“衝兒的滋味可還好,他才十五歲啊,十五歲,尚未來得及享受人世間的榮華富貴,尚未娶妻生子,隻是因為你一句,冇有他你就不包紮身上的傷口,我便將自己的親外甥給推進了火坑裡。
你到底有冇有心,有冇有心,我的好哥哥,這一身的血脈就叫你如此憎惡,恨不得叫它就此斷絕的一乾二淨是吧,是吧!”
賀蘭多林的眼中儘是絕望,聲音陡然大了許多,隻是看了一眼屋子外麵,終究還是將滿腔的怨恨給壓進了肚子裡,徒然的癱坐在王座上。
眼角泛紅,帶著微微的濕意,底下跪著的謙卑的人忽然從地上站了起來,伸手將自己膝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給輕輕拍了去,一雙出彩的眼眸裡哪裡還有什麼倔強,隻有湖水一樣的死寂。
緩步朝王座上的賀蘭多林走去,朝著賀蘭多林璀璨一笑,拎著自個兒的衣衫輕輕一甩,整個人便直直的跪在了賀蘭多林的麵前。
言笑晏晏的道,“大王,您又在說什麼胡話,阿求兒是您低賤的奴隸,怎麼可能是你的哥哥。
大王折煞了奴了,奴哪有大王說的話。”
麵上的笑容最燦爛不過,嘴上的話也最謙卑不過,便是跪伏在地的姿勢也在虔誠不過,隻是一雙寂靜如深淵的眼眸裡,卻是半點波瀾不起,似是冇有什麼可以驚起他的半分波瀾。
賀蘭多林一腳將阿求兒給踹倒在地,便是心中怒火中燒,賀蘭多林腳上的力氣卻也不大,隻是阿求兒似是受了什麼天地的委屈似的,隻聽見一聲壓抑痛苦的悶哼聲。
叫賀蘭多林誤以為自個兒下腳冇有輕重,將人給踹出了個什麼好歹來,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許久方纔幽幽的道,
“是啊,你是最低賤不過的奴隸,可惜你這個最低賤的奴隸身體裡卻留著一半跟我一樣的血液。
明明留著一半相同的血,我卻是高高在上的大金王子,你卻是生來便註定隻能伺候人的奴隸。
所以你恨,你恨所有糟踐你的人,這些人包過母妃,包過外祖父,外租家的所有人,至於我,不說也罷,不說也罷,活著卻是比死了好痛苦。”
阿求兒從地上爬了過來,似最忠誠的獵犬一樣在賀蘭多林的腳邊搖尾乞憐,
“大王是奴的主人,奴永遠忠於主人,永遠也不會背叛主人,更不會以下犯上謀害主人。”
說罷,便在地上磕得砰砰作響,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整個額頭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賀蘭多林的嘴角掛著冷笑,伸腳一腳將手踹倒在地,
“你也不用如此裝腔作勢,我既答應母妃保你一世喜樂平安,自會做到,便是你要天上的星星,我卻也摘了下來給你,你又何必來哄我。”
賀蘭多林卻是整個人疲倦的緊,閉上眼,將眼中的哀傷給全部掩去,聲音低沉嘶啞
“母妃她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她總說她這一生誰也不虧欠,唯你一人虧欠良多。她總是對的,她臨終的遺命,我又怎會不聽,她欠你的便是我欠你的,這一生就慢慢的還罷。”
地上之人眼中閃過諷刺,隨即便是一片孤寂。
賀蘭多林話鋒一轉,淩厲冷酷,“你瘋也該瘋夠了,外祖家的人你不許在動。”
阿求兒的眼中閃過冷意,卻是乖巧的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