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的頭越發的低了起來,他雖不過是一個人閹人而卻也明白,這天下便是以陰謀詭計奪得了,卻也陰謀詭計治理不了天下,而一個素來便玩弄這些個陰謀詭計的人,一時之間卻又如何能將這一身的習性改過來?
況,坐上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位子,自是在冇半點行差踏錯的機會,畢竟這天下億萬百姓的姓名皆握於天子之手。
故而這些年裡,福生自然能瞧得見,承平帝待武齡安是如何的用心,恨不得將一身的本領都教於她,隻唯獨從未教過她陰謀詭計,甚至於厲聲厲色的痛斥過年幼時的武齡安因著小孩子心性耍的小心計。
隻是這世間本就不是一成不變,見得多了,許多事便是從未想過,做過,卻也看得分明,善用一二巧計。
便是親子,這事兒,到底卻也傷了承平帝的心,這天下承平帝唯獨覺著對不起兩個人,一個是已故的先皇後,一個便是承平帝已故的同胞親妹大周的二公主。
“福生,六公主武蘭夷性巧且慧,芳年正好,已是待嫁之年,特此封號羽素,著欽天監尋本年裡最好的嫁娶之日於六公主與國子監祭酒郎白之孫郎豫期完婚,
傳旨禮部大婚一應事宜比之昌平公主,若有委屈昌平公主,禮部大小一應官員提頭來見。
昌平公主之母江氏貴人素來秉性溫良,賜封號:雅,進為妃,賞合浦東珠十斛,藍田玉如意兩柄,金玉鳳還巢步搖各十支,蜀錦五匹。
貴妃楊氏賞金玉頭麵個兩套,黃金百兩。
貴妃燕氏賞螺子黛十斛,月歸香一匣,蜀錦十匹……。”
承平帝林林總總幾乎將這滿後宮裡大大小小的妃嬪都賞賜了個遍,唯獨六公主,八皇子,成王之母未曾得賞,容王則是得了一頓責罵。
福生本就不怎麼挺拔的脊梁骨越發的塌了下來,便是遠在佛寺的蓮妃都得了許多的小葉紫檀的佛珠以及一座上好的玉佛,這其中敲打的意思卻是在明白不過。
福生這個承平帝身邊的第一人,雖從未揣測過帝王的心思,隻是待得日子長了,到底帝王卻也是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佛,自也有傾訴一二的時候,故而福生自是也彆旁的人更懂帝王心思,
自也明白帝王麵前,究竟那一條而線卻是半點兒也不能碰,隻他不過是帝王身前的一個閹人罷了,自是不值一提,自也不會胡言亂語。
隻他既無兒無女,也無甚親厚的血緣小輩,故而他自個兒瞧著長大的這些個公主皇子心下卻也憐惜的緊,心下自也有一番傷懷。
“左右無事,早些辦好便罷了。”
承平帝坐在高高的禦案前,福生偷偷的睥了一眼,忽的覺著自個兒伺候了幾十年都主子忽的陌生的緊,竟是瞧著比那廟裡泥塑的菩薩還要慈眉善目三分,隻叫人心下發緊的很,在不敢看一眼。
“諾。”福生躬聲應了下來,在無旁的心思,便緩步從大殿裡退了出去。
“本是共根生,相煎何太急,皆是我之兒女,手心手背皆是肉,卻又如何捨得了去。
隻道是可憐生在帝王家,可憐生在帝王家。”
大殿裡幽幽的聲音未曾驚起梁間燕,卻是苦了隱在大殿暗處的那些個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