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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不誠如何換誠

“殿下,這天下的人啊,總是那麼那麼的多,各有各的人生,便是這窗外的紅梅,卻也有自個兒的宿命,唯獨我,卻是個累贅。

走自幼便從未得過父親的歡顏,更何況是歡心。自記事起,隻有那狹小陰暗破舊的院子,以及母親日日臥床的模樣,那小小的一間院子裡,大多時候,不是整宿整宿的咳嗽聲,便是嗆人的藥味,

似是冇有一個儘頭似的,平素好不容易多些歡喜,便隻有兄長下學歸來的那時節,那破舊的院子方纔多了些煙火,瞧著有了些生氣。”

顏宼之不經意的抹了一把臉,聲音越發的沙啞了起來,“許是到了,殿下卻也是不信,我們母子三人,若不是有哥哥,我與母親隻怕是早已經死在了那陰暗的破院子裡。

倘若不是兄長,毅然決然的捨棄所有,奮不顧身的要搏一個前程,隻怕而今這天下除去母親與兄長,這世上在無一人知曉顏家有個顏宼之。

便是這宼之二字,卻也不過是那人憤恨兄長將顏家的遮羞布扯下,方纔得了宼這一字,寇者盜也。

兄長不欲我難堪,卻與我道,蔻者,最是年少美好,故而他的小兄弟便是這天底下最美好的蘭蔻兒,一生的喜樂無憂。

殿下,兄長離去之時隻與我道,好生照顧好自個兒與母親,他出趟遠門,過些日子便回來,待他歸家之後,我喜歡熱鬨,他便在京城最繁華的市井裡買一座宅子,帶著我與母親搬過去,天好之時,我們兄弟便伴在母親身旁,沿著長街慢慢的遊玩。”

顏宼之忍不住伸手緊緊的抱住自己,眼淚簌簌的掉個不停,“殿下,若不是那日偶然聽聞,隻怕時至今日,我卻也隻當兄長不過是出了趟遠門罷了。

若不是因著兄長掛唸的太多,兄長那般聰慧,隻怕是狀元,卻也不便什麼。

若是以前的顏宼之未曾見過這世上的市井,不過是活在一間小小的破院子裡,不通人情世故,卻也不打緊,便是幼年而夭,卻也未曾有憾。

隻見多了市麵,人的心卻是無窮大的,**就像那春日裡陸陸續續冒頭的草芽,不成活怎肯甘心。

殿下便隻當我是個可憐人罷了,莫要計較我今日的魯莽,卻也不是求殿下的諒解,隻盼著殿下能與我多一些哥哥的訊息,顏宼之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殿下的大恩大德。”

說罷,顏宼之便淚眼婆娑的看著武樂垣,武樂垣心下一緊,卻是不願對上顏宼之的那雙眸子。

雖則老成,他卻也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罷了,便是因著自個兒母妃的緣故,這身份卻也尷尬的緊,卻也未曾有人敢與他半點臉色瞧。

見過的悲苦之多不過是小宦官小宮娥犯了錯,捱了板子罷了,至於破舊,便是他母妃住的冷宮除去人煙稀少了些,他卻也不覺著與旁的宮殿有甚不一樣的。

故而,縱然顏宼之道了這許多,他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他卻也明白,顏宼之的這番話裡,大多卻是摻不得假的。

初見這少年時,那羸弱膽怯的模樣,比他養了兩三個月便離世了的小兔子好不上多少,素日裡隻肯跟在他身後,莫說是旁的,便是連話卻也少有聽聞他說的。

若不是皇後孃娘三不五時的與他提醒一二,他卻也不見得對這麼個人能上多少心,隻而今,許是他卻也待他太好了些,竟也將那些個齷蹉的手段用到了他身上。

他縱然年幼,卻也不是半點兒也不知事,便是心下卻也憐惜他,隻他卻也是這大周朝的皇子,卻也容不得人這般的算計於他,反倒是還要將人哄好了去。

像到那些個他在壽安宮裡瞧見的話本子,摺子戲,武樂垣心下歎了口氣,小臉兒一板,手背在身後,便故作老成的淡淡的道,

“這世上的人,便冇有一個是容易的,自你於我做伴讀之後,我自問卻是未曾有待你不好之處。

先生教你我的是人間正道,講的是仁義禮智信,從未與你我道那些小人行徑。

我待你以誠,原以為你卻也於我以誠相待,卻是不知你竟是使了這般的手段。

今日你倘若徑直於我直言,縱然會顧慮旁的一些個緣由,我卻也不會欺瞞與你。

而今事已至此,不論是你我的情誼還是我身為大周朝皇子的身份,我皆不欲在見你。”

武樂垣瞥了眼顏宼之,眸子轉了下,複又繼續道,“短期內。你且好自為之。”

說罷,便徑直轉身離去,走至殿門口方纔揚聲道,“鹿生,進來照顧好顏公子,莫要太過頑皮,若是顏公子有個什麼好歹,好心你的皮。”

“柏雲,去摘枝梅花來,我們去朱雀宮。”

兩個小宦官悄悄對了眼,心下微驚,卻是半句多餘的話,卻也不敢多說,隻各自應下自個兒的差事,便連忙趕緊的動起來。

顏宼之瞧著武樂垣毫不猶豫離去的身影,心下一片晦澀,他原以為他有兄長一半的聰慧,不過是個年幼稚子,想來哄騙一二卻也不是什麼難事,誰又能知曉,這高高的宮牆裡的人啊,個個都是人精,生來便會這些個陰謀詭計,更何況他這拙劣得不堪一擊的彆有用心。

隻心下卻也難受的緊,他卻以為這世上除了兄長與母親,他便在無在乎之人,卻不知這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時,竟是在他心下留下這般重的份量,壓得他如今卻是差點兒連口氣也喘不過來。

顏宼之扶著案幾癡癡的笑了起來,卻也不理小宦官鹿生的擔憂的目光以及幾次到了嘴邊的話,隻癡癡的笑了起來,卻又簌簌的流淚不止。

過了許久,直至天色將暗,方纔站了起來,步子略有些踉蹌的朝自個兒的居所走去。

自殿中出來之後,便冷著張臉,未曾有一句多餘的話,鹿生心下惱火,卻是半句也不敢多言,他這樣身份的人,比之路邊的雜草還要賤上幾分,他卻是不知這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少爺是如何想的,這錦衣玉食的日子竟是半點也不快活?緣何日日與自個兒尋些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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