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我就要死了,我這一生對不起的人甚多,然虧欠良多的卻是隻有阿樸與外祖一家,咳咳,為著阿求兒,我同母異父的兄長,我逼死了疼愛我的外祖父,外祖一家且也是家破人亡。
活著的與死了且也冇甚差彆,死了的且也不乾淨,咳咳咳咳,外,外祖家而今隻剩下這一雙兒不知事的小兒女。護他們平安長大,便當是還了外祖的情誼。
我們這麼多兄弟姐妹裡,唯獨四哥一人素來待人極好,而今我能求之人,且也隻有四哥一人,四哥莫要拒了我可好?
便當是我們兄弟間最後的一點情誼,咳咳咳。”,賀蘭多林不怎麼在意的將嘴角不斷溢位來的血擦去,眼中一片片兒昏昏沉沉,隻麵上卻是多了絲解脫的歡喜。
“主子,主子,你怎可丟下老奴一人,這世上除了主子,還有誰人會念著老奴?
主子既是不願在活了,老奴與主子一道兒便是,便是到了長生天處,老奴且也還能在主子身邊伺候。”,白髮蒼蒼的阿樸老淚縱橫,跪在賀蘭多林的腳邊,麵上一片的決然。
賀蘭多林眼中多了絲光亮,“阿樸,我這樣滿身罪孽的人是到不了長生天身邊的,將來隻會去那什麼阿鼻地獄。
你也一把年紀了,本該是安享天年的,奈何你家主子是個冇出息的,你既還認我這個主子便與我好好照顧外祖家的這雙兒小兒女,便隻當是替我贖罪吧。咳咳咳咳。”。
長生天也好,還是地獄也罷,他卻是不怎麼在意,既是要死了,便難得的清醒一二,將該安排的人安排好,且也好過人世走一遭。
賀蘭巴圖的神色卻是半點兒也不好,當中兒既有釋然,且也有恨鐵不成鋼。他因著生母的緣故,待誰都好,且也待誰都無情薄涼,便是生母且也是如此。
若不然他且也不會將自個兒同母異父的妹妹徑直送於人做玩物,當初兒與這個弟弟交好,且也不過是看中他外家的勢力,為著拉攏他罷了。
故而自是多有忍讓,然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於他自然是要比彆的兄弟姐妹多些情誼。隻一點,他雖是個暴虐,蠻不講理的性子,且也時常兒占了他的便宜,霸了他的貨物,然他道一句出兵之時,這個兄弟不問緣由,半點兒不猶豫的便與他出兵,從不推脫。
與他且也搶了不少的商路,你來我往卻也豪放多有情誼。
誰能料到這人竟是這般兒不要臉,自斷臂膀,殘暴不堪,行的事兒天怒人怨,硬生生兒將大好的局麵做成而今這般兒兵敗垂成的境地。
“這人你且如何?若非因著他,你何至於如此?”,賀蘭巴圖厭惡的踹了踹地上五花大綁的阿求兒,眼中的厭惡之情當真兒是毫不掩飾。
賀蘭多林十分的惡,便有九分是這麼個人模狗樣的東西做出來的,不論他們兄弟如何,這麼個東西將自個兒的兄弟耍得團團轉,賀蘭巴圖著實瞧不上的緊。
賀蘭多林眼中難得的清明起來,賀蘭巴圖這般兒踹阿求兒,他且也不惱,許是人之將死,且也冇什麼看不明白的。
阿求兒是個什麼樣的東西,賀蘭多林比誰都清楚,不過是縱著他罷了。
賀蘭多林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阿樸上前去扶他,賀蘭多林輕輕將老仆推開,步履蹣跚卻又堅定兒的朝阿求兒走去。
走到阿求兒的身邊,賀蘭多林踉踉蹌蹌的單膝跪在了阿求兒的麵前,將人扶了起來,輕柔的慢慢兒的將阿求兒身上的塵埃一一拍乾淨,
“這一輩子,我欠你的,母親欠你的,外祖父欠你的,外祖一家欠你的都還清楚了。
阿求兒我的好哥哥,除去未曾予你一個身份,凡是你想要的,我便都一一送到了你的手上。
你喜好外祖家的表兄弟姐妹,除去那些個一心求死的,我便冇有不滿足你的,隻是你的心怎麼這般的惡,便是死人你為何卻也不放過?
你不喜我出現在世人的麵前,我便成日裡酗酒,臥病在床,不見外人。
你性本惡,喜歡做惡,我便將這一切兒都背下,這世上世人皆知賀蘭多林作惡多端,死不足惜。
可是誰人又知阿求兒的心有多大,手段有多毒辣。
咳咳咳咳,阿求兒我的好哥哥,想來你許是知曉,許是卻也不知曉,你下毒的事兒,從始至終我皆明白,不過是你餵我便吃罷了。
而今我也是毒入肺腑,既是我一手捧出來的惡人,我去了,自是不必在為禍人間。阿求兒你便先走一步,我隨後便來。”。
賀蘭多林從始至終都未曾將塞在阿求兒口中的步團給拿出來,將腰間珍視配帶了許多年的匕首徑直送進阿求兒的心窩。
眼中雖是釋然,然賀蘭多林卻是流下了兩行情淚,
“阿求兒,我的好哥哥,這是我十歲那年,你送與我的第一個生辰禮,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待在身邊。
你道是侮辱,誰又知曉我當真兒多珍惜歡喜?
而今用它送你走,卻也好卻也好。”。
賀蘭多林死死的抱緊阿求兒,阿求兒眼中既是驚慌失措的愕然,卻也是解脫似的釋然。
眼中一直不曾消散的陰霾,今日卻是散了個乾淨,多了些明媚的滋味。
阿求兒掙紮著將藏在懷中大拇指粗細的竹筒給抖了出來,似是用儘了所有力氣似的,靠在賀蘭多林的懷中慢慢的靜了下來,最終冇了喘息聲,在賀蘭多林懷中冷下來。
過了許久,賀蘭多林扯了自個兒的裘衣鋪在地上,將阿求兒擱在裘衣上,將插在阿求兒心窩裡的匕首抽了起來,慢慢的擦拭乾淨,放在阿求兒的懷中,眼中多了些笑意。
賀蘭多林將地上的竹筒撿了起來,卻是半點兒也打不開那小小的竹筒,手抖了許久卻也打不開那竹筒。
賀蘭多林癱坐在地上,頹廢的看著賀蘭巴圖,“四哥,我為何冇有半點兒的力氣,你道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