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多林卻也不待賀蘭巴圖回他的話,自個兒便癡癡的笑了起來,“若是打開了這竹筒,想來我應是該後悔了,不開也罷,不開也罷。”。
賀蘭多林這般的模樣,卻是叫賀蘭巴圖忍不住眉頭皺了又皺,成王敗寇自古以來的事兒,男子漢大丈夫生來便該頂天立地,何至於婆婆媽媽,平白叫人瞧不起了去。
隻他素來便不是個性子外顯之人,故而除去皺了皺眉頭,旁的在無其他。
“五弟,宜早不宜晚,不論是蕭氏慕容氏還是二哥,我都擋不住,人已經死了,你卻也不必將自個兒耗在這鎏金城。”。活人有時候卻是比死人更有用,且也當他當真兒與他尚且有些許情誼吧,賀蘭巴圖眼中不悲不喜。
賀蘭多林扶著阿樸的手站了起來,徑直走到了那個王座前,默了一會兒方纔坐下。
“四哥,你走吧,且也隻有你待我這個五弟有些許的情誼。
你既還當我這個五弟還是你兄弟,便替我好好兒照顧阿樸以及外祖家的那對小兒女。他們尚且是不知事的年紀,什麼恩怨情仇,而今卻也是塵歸塵土歸土,便就此罷了。
改名換姓也好,遠走他鄉也罷,我皆不在意,隻活著便好。”。
賀蘭巴圖瞧了瞧天色,隻覺著頭痛的緊,這般兒固執的人當真最是難折騰。
“亂世裡,誰又能道萬一?我自己尚且自身難保,你將他們托付與我且又有何區彆?恕四哥無能為力?”。
賀蘭多林卻是不怎麼在意,“四哥,你與二嫂且也有些情誼,完顏氏而今已是降了周人,二嫂的女兒在大金莫說什麼爵位之流,便是一句貴女且也輪不上。
而今在大周卻是封了縣主,封號合浦,合浦還珠,大金視若草芥的小姑娘,人家卻是奉為掌上明珠。
我若是二嫂,且也反了去。四哥求二嫂幫著安置三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想來二嫂應是不會拒絕的。
完顏氏一族雖不如何,然二嫂這人卻是不錯,四哥曾經的恩情,二嫂不論如何卻也不會忘記的,咳咳咳咳。”,
說罷賀蘭多林便捂著自個兒的胸膛自顧自的咳嗽了起來,咳得天翻地覆,麵上不正常的潮紅,一個賀蘭巴圖眼中卻是極其的冷淡,所剩不多的情誼卻也在不剩下了多少。
賀蘭多林似是未曾察覺到似的,待緩過神來方纔,倚著扶欄繼續兒道,
“四哥,想來卻也冇甚稱王稱霸的心思,所求不過自保罷了。便是有,而今大金卻也是一灘爛攤子罷了,便是拿在手中且也冇什麼用處,不過是將自個兒賠進去罷了。
想來四哥且也不會覺著身上賀蘭氏的這半兒血脈如何,隻怕是恨不得半點兒乾係不沾纔是。故而我卻是不信,四哥能為著賀蘭氏的江山如何?
蕭氏,慕容氏,二哥,北海,大周,不論是誰且也不是四哥能對付得了,其中二哥想來應尤為勢大,不管二哥與完顏氏如何,完顏氏終究是二哥的妻族。
完顏氏降於大周的事兒,當中若無二哥的手筆,我卻是半點兒不信。
四哥許是不知,完顏氏的嫡長子許了大周的無憂郡主,那郡主且也不是什麼小門小戶的女子冊封的,而是大周的長公主的嫡女。
自然,我道這些且也冇什麼意思,不過是想請四哥庇護阿樸與那雙小女兒罷了。”。
賀蘭多林定定的瞧了會兒賀蘭巴圖,方纔神色莫測的接著道,
“天下冇有白吃的吃食兒的道理,故而我與四哥雖有情誼,卻也不會叫四哥白白兒的浪費了精力。
四哥與安頓好他們三人,我便心甘情願的將我手中的勢力全部交與四哥如何?”。
賀蘭多林似乎兒有些天真,且有些篤定,賀蘭巴圖麵上的神色卻是半點兒未變,他這個弟弟是多麼的惡劣他比誰都清楚。
“我且如何信你?你我兄弟知根知底,你且又如何信我?鎏金城的血債且得有人來揹負,僅僅五弟你的一顆頭顱,隻怕卻是不夠。
畢竟這草原上的餓狼,那裡又會輕易兒的放棄這大好的機會?”。
賀蘭多林卻是不怎麼在意,隻笑著與賀蘭巴圖道,“四哥,我在與你說個故事,且如何?”。
賀蘭多林手中的勢力,賀蘭巴圖怎又可能不心動,若不然他且又會冒著性命之憂來見他?百般兒的功夫且也費了,何曾在意這一步?故而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
賀蘭多林眼中的欣賞之色當真兒是毫不掩飾,“四哥,大金這塊兒地,你便棄了且又如何?波斯之地,且也不錯,
四哥的能耐,加上我殘存的兵力想來奪下一個波斯王位想來應是不難。
自然,最要緊兒的是波斯的王儲蘇拉爾而今不在波斯,而是在大周,四哥若是不願,我隨時兒且也能叫那小傢夥消失得無影無蹤。
四哥,我們皆是父不疼母不愛的孩子,既是天不予,便自取且又如何?”。
事到如今,賀蘭巴圖還有什麼是不明白的,原以為他這個弟弟應是個衝動魯莽的性子,原是他瞧存了,分明兒就是個猛禽纔是。
“蘇拉爾這般兒不知事的性子,緣何為波斯王儲自不是因著波斯女王的寵愛,不過是他父族勢大罷了,然而若是失了這王儲的位子,
波斯的那些個貴族且又是好相與的?龍爭虎鬥不過是常理之中的事兒罷了,四哥莫要憂心,隻要四哥願意,波斯的事兒,我雖是命不久矣,卻也能與四哥剷平前途。
四哥且覺著如何?這般兒而來,四哥可能信我否,我是否兒能信四哥?”。
賀蘭巴圖雖詫異於賀蘭多林這種種的手段,然卻是未曾覺著有丁點兒的害怕,不過這般兒卻也叫他心下安穩了許多。
他賀蘭巴圖雖想要這白得的東西,卻是冇性子去收拾那些個破爛事兒,廢物便是在多且也是廢物。
波斯的事兒賀蘭多林知曉,且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卻也不意外,畢竟他那位母親不過個懦弱女子貪圖享樂罷了。
波斯未曾動盪且也不過是因著眾望所歸罷了。
然大周的事兒,便是他費勁了心思,因著大金時局動盪的緣故,他的那些個棋子卻是早冇了多少用,故而道一句知之甚少且也不為過。
賀蘭多林道的卻也不多,然賀蘭巴圖卻是明白,隻怕賀蘭多林擁比他看到的遠遠多得多。
賀蘭巴圖垂了垂眼眸,“五弟這般兒情真意切,我這做四哥的且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故而便這般兒吧。”。
賀蘭多林心下鬆了口氣,“四哥是個一諾千金的男子漢,五弟信四哥。
四哥帶著他們走吧,待四哥離了這王宮自是有人會與四哥送來,四哥該得的東西。
我自個兒打造的孤墳,且又能白白便宜了旁人,四哥走吧,莫要叫弟弟失望。
阿樸隨四哥帶著你的小小姐和小少爺離開吧,行李我且與與你們備下,不多,卻是足夠你們富裕一生,全當我全了我們的主仆情誼。”。
賀蘭多林趴在王座之上,誰也不看,隻垂眸養神兒。
賀蘭巴圖心下且也不舒服得緊,然卻也知曉他無能為力,他心雖冷,卻也是重諾之人,隻這般兒便宜自個兒這個百般算計他的弟弟,他心下卻也不乾,
“我雖是應了護他們平安,卻是未曾道這富貴一道兒且也保下了,五弟這籌碼且也少了些,我雖眼饞五弟手中的勢力,然卻也不喜被人算計,五弟該明白的。”。
賀蘭多林癡癡兒的笑了起來,“四哥言之有理,我一個四人且也帶不走什麼,四哥有甚想知曉的直言便是,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賀蘭巴圖心下鬆了口氣,“五弟緣何得知的大周的這些個事兒的?溫多娜被封縣主這事兒,卻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兒,這般兒長的時日過去了,知曉的人卻也不少。
然這無憂郡主下嫁完顏氏的事兒,想來莫說是我,便是大金不知曉這事兒的且也不少,而今便是商隊,往來的且也不少。
大金這亂像,五弟且仍舊能與大周的訊息互通有無,五弟若是不能與我道個明白,我這心下且也是有疙瘩,自是不可能當真兒問心無愧。”。
賀蘭多林且又如何聽不懂賀蘭巴圖這話裡的意思,不知事兒的小孩兒他自是不會如何,然他臨終之時仍舊是心心念唸的老仆,怎又可能什麼事兒皆不知?
雖不至於要了他的性命去,然這皮肉之苦,隻怕卻也少不了纔是。
賀蘭多林歎了口氣,他這般兒的人難得的心軟一次,竟是這般兒的艱難,活著的人且也不多了,何苦好人不做到底?
賀蘭多林指了指地上躺著的阿求兒,“我一般兒的人,自是萬事不上心,那裡有這些個功夫去佈置這些個瑣事兒。
不過是阿求兒心有不甘罷了,總覺著自個兒應得是人上人,故而與虎為謀罷了。
我們兄弟為著權勢可以大打出手,廝殺不停,大周何嘗又不是,不過是有人想登上那高高的位子,皆阿求兒之人剷除異己罷了。
至於這人是誰,便不與四哥道了,阿求兒且也太蠢了些,被人出齣兒牽著鼻子走,除去兩次兒失手的刺殺,半點兒用處且也冇有。
聽聞雲中那位的男人中了毒,且那些個大夫且也冇什麼法子,恰巧我便知曉那藥。
藥與那雙不知事的孩兒在一放一起,四哥去取便是,想來不論是送於二嫂也罷,還是徑直與雲中那一位兒且也好,應也不錯。”。
賀蘭多林眼中且也有些許的陰鬱,若非阿求兒太過愚蠢了些,他且也何至於一般兒百般折騰,方纔能與三個無足輕重的人謀劃個平安?
這般兒的腦子,留在這世上且也是被人算計,莫不如徑直與他一道兒離去,便是死了,他且仍舊能護著這人。
賀蘭巴圖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這般兒似是而非的話,他卻是半點兒不想聽,“五弟何至於這般兒的惡趣味?你我的兄弟情誼便這般兒的不值當,且與我說道說道且又如何?
前些日子,四哥碰巧遇見了一對兒母子,那女子瞧著甚是麵熟,那小孩兒與五弟生的極相似。
便是五弟不在乎,想來阿樸且也不願意瞧著自個兒的主子香火斷絕,不過是早晚的事兒罷了。”。
似乎賀蘭巴圖說的這些個事兒與他半點兒關係且也冇有似的,自他逼死自個兒的外祖父之時起,什麼人倫於他而言在冇甚意思,故而生的似與不似且又如何?
隻待賀蘭巴圖提及阿樸之時,賀蘭多林眼中方纔有了些許的神色,他當真兒的有些兒在意這老仆人。
“咳咳咳咳,四哥天色不早了,你既是這般兒想知曉,將死之人,我卻也不必瞞你,況且本就是旁人的事,阿求兒的野心罷了,我何至於與一個不想乾人道些什麼,
離了鎏金城之後,阿樸會與你道的,不多不少,恰巧便是四哥想知曉的。”。
阿樸卻是早已經泣不成聲,隻他卻也明白自個兒主子的性子,他不樂意的事兒,自是半點兒也不能見人置疑了去,一個一個勁兒的搖頭,不讚同。
賀蘭多林垂著眸子趴在王座上喘息兒,“阿樸,你我主仆一場,我親手送走了太多的人,本也應該將你也一道兒帶走的,
然你這一生著實太過坎坷了些,竟是叫我心生不忍。
死卻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活著纔是更難的事兒,你且還是在這人世間遭罪罷。
你若是還當我是你主子,便在聽我最後一個命令,好好兒幫我養大那一雙兒不知事兒的小孩兒,與外祖家延續血脈。
你若是不認,大可以死在這裡,然若是這般兒,你我便是在冇有半點兒的乾係。”。
“主子……,”,白髮蒼蒼的阿樸佝僂著身子骨卻是半句兒話且也說不出來,他而今卻也是六十之人,那裡又有幾個年頭可以活,然他卻是不能違了他主子的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