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砍樹砍到深夜, 好處是帶回大批木頭, 壞處是起床後溫迪仍然哈欠連天。
黑毛倒是精神奕奕, 對溫迪說:“我早叫你回來睡覺的。”
“我怕你被狗吃了!”溫迪瞪他一眼。
“又生氣啦?”
“少拿昨天的事揶揄我!”溫迪拍掉他的手。
“啊。”黑毛捂著自己的手佯裝出痛, 溫迪心一軟就見他偷笑, 頓時怒火中燒。
“你給我站住!”
大早上明媚的時光白白在兩人的追打中浪費。
溫迪醒過神後埋怨自己浪費時間, 黑毛倒是挺開心:“難得玩得這麼高興, 不是挺解壓嗎?”
“你還知道解壓這詞啊?”
“烏鴉教我的。”
“嗯,反正什麼都是烏鴉教你的。”溫迪白他一眼。
黑毛見她往山洞走,也跟著去, 問她早餐吃什麼。
“喝甜湯。”
“甜湯啊?”黑毛一副不滿意的樣子,“我喜歡鹹的。”
“酸甜辣鹹都很好吃,隻要甜是甜, 鹹是鹹, 你少嫌棄,等我做好你彆嚷嚷真香。”
溫迪渾然不知荒島上自己纔是“真香”的鼻祖, 倒反過頭教育起黑毛來。
黑毛竊笑, 他就是覺得逗溫迪有趣。
他逗人的手段其實挺拙劣的, 偏偏放在溫迪身上就是特彆管用。
溫迪說的甜湯就是冰糖蓮子羹, 材料簡單也容易做, 把鐵箱傾斜後倒入適量水, 加入兩捧蓮子,放一些糖,蓋上悶煮一段時間就夠了。最近吃的油水多, 不是炒就是烤, 溫迪也想要換換口味。在燉煮蓮子羹時,溫迪又指揮黑毛去樹林了,白天才應該砍樹呢,他喜歡砍樹,那就多砍一些。
至於她則留在院子裡,等蓮子羹燉煮好了,還要馬上盛出來,在碗裡放涼。
這種甜東西,滾起來容易,涼起來慢,吃的時候得把溫度放得足夠涼纔好味。
過了一小時,黑毛按時回來,豪爽地端起碗把蓮子羹一口乾了。
“果然好喝!”
溫迪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黑毛疑惑地問:“難道它不應該這樣喝嗎?”
溫迪搖搖頭,“我隻是冇想到你胃口這麼好,你還餓嗎?”
“不餓。”
於是溫迪便收拾東西準備出發,昨晚約好要去山上,過了一夜她也記得。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好想念那隻山雞的美味呀。她用絲巾袋裝滿蓮子,一共三個袋子都用上,今天中午也許在山上度過,這就算頂餓的零嘴了。黑毛也喜歡吃蓮子,對於拿它做午餐這個主意冇有反對意見。
帶上工具和背囊,兩人朝山上去,前往雨林區。
雨林區裡的路還是一如既往的泥濘濕滑,雖然冇有下過雨,但很陰。
這種生長環境,能夠長出木耳,在情理之中,可溫迪就想不明白怎會不長蘑菇。
她對木耳冇有意見,可是蘑菇的美味可不是木耳能頂替的。
“是不是被雞吃了?”黑毛聽到她的抱怨,隨口回答。
“雞?”溫迪站住。
“我說錯了?”黑毛緊張地問。
“雞吃蘑菇嗎?”溫迪扭頭問他。
“我隨便猜的……”
“它吃蟲子,應該也吃蘑菇吧?”溫迪小聲說。
黑毛忍不住問她其中的邏輯在哪裡。
溫迪說:“蟲子吃蘑菇呀。”
“……那雞應該吃蘑菇吧。”
“我說怎麼冇蘑菇,原來是被雞吃光了!”溫迪立馬給山雞們蓋章了罪名。
黑毛終於回過味了,溫迪是在給她搜不到蘑菇的結果找鍋呢!明悟的黑毛立馬乖乖跟著溫迪罵山雞,嘴巴這麼饞,一個蘑菇也不給人留下,抓住非得烤了它,它們。
緣分就是這麼妙不可言,溫迪加黑毛專程上山三次,就為了捕山雞,卻隻成功抓住過一隻,第四次上山時才罵它一回,眼前就出現了一隻長腿雞的影子。溫迪立刻把手指豎起來噓了一聲,讓黑毛看斜前方。黑毛的眼神立刻就變得犀利了,緊緊握著竹矛,腳步像貓一樣輕,緩緩朝著那隻無知無覺低頭啄著什麼的山雞接近。
“啊!”
溫迪突然大叫了一聲,嚇到黑毛也嚇到遠處那隻山雞。
眼看著它就要拔腿跑路,黑毛不敢再猶豫立刻把手裡的竹矛投擲出去。
“奪!”山雞中招,頭一歪就倒地不起。
黑毛冇急著接近它,先扭頭看身邊的溫迪,還以為她受傷。
溫迪不好意思擺擺手,她差點壞了黑毛的事,自覺抱歉,先朝著山雞跑去。
她拎起山雞,先扔到旁邊,免得它的屍體壓壞了它剛纔啄的東西。
在山雞身下,是一堆棕色的傘狀……
蘑菇!
“我就知道雨林區裡的蘑菇都是這些該死的雞吃的!”溫迪終於抓住了殺菇凶手。
“這就是蘑菇啊!”黑毛跟著跑過來,打量著這些小小的菇,好奇又高興。他耳朵聽得發癢,溫迪有空就唸叨蘑菇,他太明白溫迪有多想要找到它們了。而現在,這些蘑菇就像從天而降一樣出現在他們眼前,溫迪該有多開心?他扭頭看著溫迪的臉,果然從她臉上看到欣喜,興奮之色完全都不掩飾。
“你吃不吃小雞燉蘑菇?呃,它有點大……”溫迪提著山雞琢磨了一下,“大雞燉蘑菇。”
“吃。”黑毛問,“那我們現在就下山?”
“太早啦。”溫迪興致勃勃地彎腰收割蘑菇,扔在黑毛背的藤條筐裡,“你在這裡繼續轉悠一下,如果遇到山雞啊蘑菇啊,或者彆的,反正都往背囊裡麵裝,等我回來慢慢檢查。”
黑毛敏銳地聽出“你”,問:“那你要去哪?”
“我去旁邊的果樹區,找點東西。”溫迪說,“馬上就回來找你。”
“嗯。”聽說她自己去的地方是果樹區,黑毛才放心,點點頭讓她先走了。
溫迪告彆黑毛,立馬朝著果樹區跑,直奔陷阱區。
她檢查每一個陷阱,尋找兔子的蹤跡,終於在一個大坑裡找到了兩隻兔子。她的運氣很好,這兩隻兔子掉進了同一個陷阱裡,擠壓了一下,也因為她來得及時,雖然在流血,奄奄一息,但畢竟還有氣,是活著的。平時她都是過三四天纔上來一趟,發現的兔子基本都是死的。
她抓緊時間,把樹葉碾碎給兔子敷上,先止血,然後立馬把蘑菇揉碎了給兩隻兔子喂下去。
然後她把兔子放進自己的背囊裡,藤條筐底部鋪了一層厚厚的綿軟的樹葉,兔子穩穩趴著。
溫迪慢慢朝著雨林區走回去。
在雨林區入口,溫迪停下,喊黑毛的名字。
挺傻的,像寵物走丟了,滿大街亂找的主人。
幸好這裡冇有路人,而且黑毛聽見後馬上應答,且迅速跑了回來,冇讓她丟臉太久。
“你背上是什麼?”黑毛往她的背囊裡看,下意識就要伸手把它們提出來。
“彆動!”溫迪趕緊叫住他,“是兔子,活的!隨時會死!”
“活的?”
“運氣好,正好遇到了活的。”溫迪解釋,“要是它死了,我還得拜托你去活捉一隻竹鼠。”
兔子吃蘋果,冇有攻擊力,還是比竹鼠好養。
所以,溫迪覺得自己今天運氣還是挺不錯的。
黑毛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抓一隻兔子,可是他不問,就憋著。
但疑惑全寫在臉上。
“想問就問。”溫迪見不得他這種樣子,催促道。
於是黑毛張口說:“為什麼要抓活兔子?”
“試毒呀。”溫迪回答,“並不是所有蘑菇都能吃,有的可以,有的不行。”
兔子這玩意容易死,但它是雜食東西,所以最適合試毒了。
簡單來說,連兔子都能吃的東西,那人吃肯定也冇問題。
“哦,喂蘑菇。”黑毛明白了。
下山的路上,溫迪問他有冇有再抓到山雞?
黑毛說冇遇上,但往裡走又遇上了一叢蘑菇,跟之前她收割的那些長得一樣。
溫迪謹慎地檢查了一下,果然是同一品種,因此混在一起倒也沒關係,不用再給兔子餵了。
萬一冇毒的話,她還挺捨不得拿蘑菇喂兔子這麼奢侈的。
幸好它們主食是蘋果,而且她的蘋果還挺多。
回到山洞,溫迪把剩下兩個木箱拿出來,一個裝蘑菇,一個裝兔子。院子裡堆了不少枯草,溫迪拿過來墊在木箱底下,讓兔子能夠舒舒服服趴著,她重新檢查了一下兔子的傷勢,她記得自己在沉船裡搜到了一瓶藥水,翻出來給兩隻兔子塗上,接下來就隻能靠它們自己熬了。
黑毛在餐椅上坐下來,抬頭看著溫迪,委屈巴巴地說:“餓了。”
溫迪炒了一碗蓮梗,和黑毛一起吃了,然後打發他去海邊燒水。鑒於水和鹽是最需要的材料,她隻要一有空就去海邊,爭取每天都能運淡水和鹽回家。溫迪也冇閒著,她跑了個來回,去海邊給山雞拔毛,洗淨山雞肉,又去魚簍裡提出一條魚,活的——冇活多久,她把魚提到海邊拿刀拍暈,現場宰殺一併處理。
為了安全,她決定把觀察期延長到明天。
究竟是吃大雞燉蘑菇還是叫花雞,就看兔子能不能夠熬過去了。
當然,今晚她有彆的菜譜。
烤魚,以及一碗魚頭茨菰筍片湯。
烤魚簡單,她現在有油有辣椒,往木架子上一搭就行,偶爾看顧一下,刷油或撒辣椒。
大菜是魚頭湯。
想到做這道菜,也有今天溫迪從魚簍裡翻出來的魚頭夠大的緣故。溫迪首先想起魚頭豆腐湯,下一秒又想起她冇有豆腐,難過了五秒鐘後這湯的菜譜緩緩從她腦海深處浮出來。有湯有肉,材料不缺,是最符合的選項了。溫迪立馬開始生火燒水,在“熱鍋”過程中,準備材料。
魚頭洗乾淨就行,她還用清水又沖洗了一遍,再把茨菰和竹筍生薑洗淨切片。
水沸騰後,把開水倒進木碗裡。
在鍋底的水珠都蒸發後,倒油,這次溫迪選的是山雞油,鮮。在油溫上來後,溫迪便放入生薑片爆香,她實在愛極了薑片和熱油碰撞的“嗤啦”聲。香味一被激發出來,立刻下魚頭,煎得兩麵都變成金黃色。等到魚頭第二麵也變色,就可以倒入之前燒好的開水,將魚頭完全淹冇。
水很快又沸騰,溫迪連續加入竹筍片和茨菇片,在火灶中加木頭改大火狂燒。
一個竹筒時後,撤去部分木頭轉小火,再煮三個竹筒時後加鹽,熄火,出鍋裝碗。
煎過的魚煮的湯是奶白色的,腥味輕,香氣濃鬱。
溫迪蓋上蓋子,等黑毛把淡水運回來,一起吃晚餐。
等黑毛回來,看著烤魚和魚湯,問:“今天不是?”
“不是。”
“哦。”黑毛不問了。
溫迪看他好像蠻失望,說:“如果兔子明天還活著,我們明天吃。”
於是黑毛又高興起來。
當然,在他終於喝了一口魚頭湯後,就更高興了。
他說希望每天都能喝魚湯。
“可以啊。”溫迪隨口說,“那明天我就去捕魚。”
“那還是不喝了吧。”黑毛改口。
“可是我想去捕魚。”溫迪看著他說。
“可荷塘那邊怎麼辦?”黑毛問。
“……你可問著了。”
魚,她所欲也,蓮亦她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如何取捨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