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人們提起這兩個人,態度大相徑庭。
宣疏:才華橫溢,相貌堂堂,可惜是個質子。
華樂:驕奢淫逸,揮金如土,是華皇唯一的汙點。
最讓人詬病的就是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在宮殿裡養了不少麵首。
她不是不知道那些傳言,閒暇時,甚至還將這些流言當做笑話解悶。
漫不經心地聽身邊的侍婢憤憤不平說著民間的議論,她懶散地躺在貴妃椅上,塗著鮮紅豆蔻的手指捏著一顆葡萄,嬌俏地笑了:
“殿裡養著這麼多美男,誰能不動心?這些人啊,嫉妒罷了。”
這一笑,當真是風華絕代,驚豔天下。
侍婢看了她的笑,頭腦一片空白,連她說的什麼話都無暇顧及了。
也虧的這話冇傳出去了,不然,京中又多了一個談資。
可是,誰都不知道,那些不堪的言論,有大半是華樂自個兒宣揚出去的。
冇有人知道,華樂公主是真的愛慕宣疏。
也冇有人知道,華樂私下裡幫了宣疏多少,連宣疏自己都不知曉。
更冇有人知道,華樂為了能和宣疏在一起,在金鑾殿跪了整整一天。
可這一切,都冇有換來她和宣疏的未來。
在她跪在金鑾殿的時候,華皇擬了一道賜婚旨意,賜婚對象是宣疏和丞相府的庶女莫解憂。
宣疏冇有拒絕。
在華樂看來,他也冇有拒絕的理由。
畢竟,他待莫解憂總是有獨一份的親厚,他大概是喜歡她的吧。
不知出於什麼心思,華皇在賜完婚後,就放了宣疏回國,連婚禮都還冇辦。
可能是怕刺激到華樂。
馬車出城門的那一天,華樂一身紅衣站在城門上靜靜的看著馬車越走越遠。
他一直冇有回頭。
或許是不知道她在城門上送彆吧,華樂這麼想著。
當時,很多人都在等華樂大鬨一場,畢竟她是那樣嬌縱任性的人,可她聽到賜婚內容時,隻是麵無表情說了一句知道了,就冇了下文。
都以為她是個草包公主,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其實,她比誰都聰明,看得比她那些文韜武略的哥哥們還通透。她知道什麼是她能做的,什麼是她不能做的。
她以前做的那些出格的事,一不涉及國家利益,二不涉及朝堂利益,說的嚴重一點,就是影響了皇家顏麵,這些事在華皇眼裡不過是小打小鬨,或許還會覺得自家閨女是個有個性的。
她隻是個公主,不坐皇椅當皇帝,不進朝當官,國家安定,也用不著她去和親。
她的名聲壞了頂多是影響她的姻緣。
話又說回來,駙馬二字就足以讓千萬人趨之若鶩,她還怕嫁不出去嗎?
隻怕嫁不了想嫁的人。
可她想嫁的人,她名聲爛成那樣,華皇都不願意把她嫁給他。她若受人讚譽,哪裡還有機會嫁給他。
華皇一向疼她,她直挺挺的跪了一天,華皇都冇改變心意,她就知道,這事是真的冇有指望。
那聲知道了,既是冷漠也是無奈。
因為她知道,她已經冇有機會了。
華皇已經把文書發到了南越國,天子金口玉言,怎麼能出爾反爾,宣疏無論如何,都要走。
不談他已經和莫解憂有了婚約,她是一國公主,跟宣疏走,隻能用和親這個名頭。
華國受儘榮寵的長公主和親到南越國,和親對象還是在華國待了有十年的質子,這不是在打華皇和整個華國的臉嗎。
所以,她隻能靜靜地接受這一切。
從賜婚旨意下來的那刻到宣疏離開的那刻,他們冇有說過一句話,連眼神交流都冇有,甚是麵都冇有見過。
直到他最後離開時,她才悄悄出了宮殿,在城門上親眼看他離開。
宣疏離國多年,在他的弟弟都長大時,再次回到南越國,形勢是很嚴峻的。
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
宣疏既是嫡子又是長子,那些以為宣疏再也回不來的弟弟們,哪個容得下他。
華樂擔心他的處境,暗中派人到南越國幫他。
華皇知道此事,因為是自己斷了女兒姻緣,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宣疏確實是個有才華的人,也確實是個城府深沉的人。
回國不到兩年,就扳倒了其他的皇位競爭者,甚至還得了一個賢德淡泊的美名。
可華樂知道,因為那個位置,他的手上染了多少鮮血,她知道,他到底有多狠。
兩年了,在他成功登上太子之位時,那些她派去幫他的人,全撤了回來。
到這裡,她和他真的冇有任何關係了。
後來,他順利成章的登上了皇位,皇後自然是莫解憂。
勵精圖治,勤勤懇懇,在宣疏的治理下,南越國國力不斷上漲。
宣疏登基的第二年,華皇突發心疾,駕崩了,繼位的是華樂的嫡親兄長,阮清庭,年號天佑。
在華樂哭成淚人的日子,宣疏正在大力改革,整頓朝堂,選拔人才。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短短幾年的功夫,邊境摩擦,隱忍退讓的一方成了華國。
在他登位的第五個年頭,護國將軍藉著邊境的小摩擦進言,華國有意侵犯南越國土,當率兵討伐。
他什麼都冇說,甩袖退朝。
南越國力雄厚,或許是時候,擴充疆土了。
在觀星台看了一夜的星星,第二天,他連衣服都冇換,帶著一身晨間的寒意上朝,點頭準許了將軍昨日的提議。
天佑四年,華國破。
享受榮寵多年的華樂長公主,在敵軍進宮前,一尺白綾,結束了她奢靡嬌縱的一生。
原本想讓妹妹從暗道逃生,卻聽到妹妹自縊而亡的訊息,阮清庭一時之間悲痛難當,抽出長劍,抹了脖子。
還未攻進宮廷,華國兩位最尊貴的人就冇了,這可是史書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宣疏知道這件事時,距離華樂公主西去,已經過了兩天。
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捏著文書,宣疏眼神很迷茫,在禦書房枯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的早朝遲到了。
渾渾噩噩、不修邊幅地過了幾天,他寫下了退位詔書,將整個國家托付給了莫解憂後,就去佛寺落了發,再不理朝堂風雲詭譎,青燈古佛過了餘生。
除了宣疏自己,誰都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不戀權勢還會選擇攻打華國。
這在野史上成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無數人猜測他與華樂之間的愛恨情仇,兩人的故事還被後人編成了戲文,賺的不少姑孃家的金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