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檸搖搖頭,走到幕簾旁掀開一角,眯起眼睛看向大堂的方向,等了好一會兒也冇有看見譚泰的身影,看來這人是從偏門走了。
在這個風聲鶴唳的時節,他遮遮掩掩的過來,卻大張旗鼓的拜見,話也冇說幾句就離開了。
如今這避人耳目的模樣倒像是刻意為之,這舉動著實可疑。
沉思片刻,她猛然放下幕簾,回眸道:
“殿下,阮檸有些事需要求證,便先行一步了。未免叫人生疑,還需殿下在此多留片刻。”
“好。”
這個節點正是二皇子收到褚頌的匿名信件,這封信件上寫了貴妃授意禮部右侍郎收賄,還附了幾頁賬簿的臨摹紙。
二皇子為人自負,心高氣傲,又有了顧廷尉的支援,自以為勝券在握。
收到這封匿名信函,即便知道彆人是打著把他當槍使的主意,他也冇有把暗處潛伏那人放在眼裡。
他那些弟弟們,除了褚軺,無人能入他眼。
但這信函所書內容的真假還有待商榷,故而他特意增派了人手監視禮部右侍郎還有褚軺的一舉一動。
前世,他藉著那幾張賬頁上的名單盤查了相關的人員,發現此事不假,在他派去的探子看見右侍郎和褚軺在即墨閣秘密相會,他便立即換了朝服進宮,同時命親從招了順天府的府尹帶兵去即墨閣拿下兩人。
原本他是想呈上密函將自己擢乾淨的,可是對方用了特製筆墨,那些字隔了一夜便消失的乾乾淨淨。
當時他的謀士盯著那張空白的信函,摸著鬍子建議他不要插手這件事。
他笑這謀士年歲大了,膽量卻小了。
當時那謀士是這樣說的:
“三皇子光風霽月,不像是會做這番事的人,殿下小心中了賊人奸計。”
這一句話實實在在的紮在了他心上,褚軺文采斐然,行事磊落,從小到大皇帝無數次在他麵前稱讚褚軺,偏愛非常,似乎誰都比不過褚軺。
他倒是不知道這樣一個什麼都不管萬事靠母親的廢物有什麼好的。
他冷冷一笑,語氣不無嘲諷:
“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怎知他就清清白白?況且,我說他有罪,他豈能無罪。”
最後事實也證明,他確實做對了,他將褚軺狠狠地踩在了腳下,再冇有翻身的機會。
而這一次,在阮檸的乾擾下,事情變了許多。
譚泰是褚頌的人,如非迫不得已,藺子硯絕對不會讓他們的人在明麵上牽扯進來,可譚泰卻還是來了。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禮部右侍郎臨時有事,並冇有按照他們的計劃來這裡,所以需要譚泰來替代他。
可是二皇子才收到信函,定然要觀望幾日,確定了這事的真假纔會動手,此刻設計右侍郎來此未免顯得太過心急。
還有,禮部右侍郎究竟為什麼冇有來?
這個疑問在阮檸回到阮府後得到了答案。
她剛踏入門檻,常年跟在阮丞相身邊的侍衛便領著她去了書房。
阮丞相神情疲憊,看見她來了緩了神色,眼神卻是複雜的。
此刻書房緊閉,隻剩下他們父女兩人,阮丞相開門見山道:
“賬簿是你換的。”
這是一個肯定句。
變故越來越多了。
阮檸心中波瀾壯闊,表麵風平浪靜,她點頭承認:
“是我。”
他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其實這個問題,她也很想問阮丞相,他是怎麼知道的,但願不是阮柒。
她斟酌了片刻,決定賭一把:
“這幾日與殿下常去即墨閣,偶然間聽到了有一個進考生說什麼有穩妥的法子保準入朝。女兒想起禮部右侍郎與貴妃有些交情,覺得事情不對,便派了阮柒前去查探,便發現了此事。”
“那替換的假賬簿是哪來的?”
阮檸抿唇不語,這她無法解釋,索性不解釋了,隨他怎麼猜測。
見她一直低著頭揪自己的衣帶,阮丞相歎息一記:
“檸兒,這事你不用管了,爹爹自有安排。”
既然阮丞相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他在官場多年肯定處理的比她好,隻是她依舊有些不放心:
“方纔我與殿下去即墨閣遇到了禮部左侍郎譚泰譚大人,譚大人說有公務與殿下商議,被我攔下了。”
“你做的很好。”
阮丞相點點頭,見她眉心深鎖,再次寬慰道:
“彆擔心,萬事有爹爹在。”
“嗯。”
這一話她聽的喉頭一酸,眨了幾下眼睛,她笑著問了一句:
“對了,爹爹,為何今日遇見的不是右侍郎?”
阮丞相麵色不變,眼角的皺紋在燈光映照下似乎更深了:
“右侍郎去了二皇子府中。”
阮檸忐忑的心落了下來,她知道這是阮丞相的手筆,是他半道截走了本該出現在即墨閣的右侍郎。
這應該是阮丞相和藺子硯的第二次交鋒,不知道這次交鋒他有冇有發現藺子硯是褚頌的人呢。
晚間傳來了禮部右侍郎暴斃家中的訊息,阮檸澆花的手一頓,如今的事態發展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期。
身後刮過一陣涼風,她平淡的開口:
“回來了。”
阮柒單膝跪地,低首垂眸:
“事已辦妥。”
阮檸回首,阮柒立即獻上一份文書:
“孤雲先生的籍貫生平。”
“你做的很好。”
她粗略瀏覽了一眼文書,輕聲說道:
“爹爹知道是我換了賬簿。”
阮柒緩慢的抬起頭看向她,逆著光,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再次垂首,一字一頓:
“阮柒任憑主子處罰。”
“所以,真的是你?”
“不是。”
“那為何要認罰?”
“是阮柒做的不夠隱蔽,耽誤了主子的事。”
“怎麼說?”
“出府的路上碰見過阮肆,他輕功比我高。”
“不怪你。”
她隻要知道他還是忠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