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檸從將軍府回到宮中後,阮肆帶回來一個訊息:
女皇秘密傳召了大理寺少卿進宮。
“這麼快嗎…”
她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裡的玉杯,語氣平緩淡然:
“既然這樣,那看來我也要尋個機會拜訪一下大人了。”
“今日二殿下打碎了女皇喜愛的一個花瓶,女皇發了很大的脾氣,還禁了二殿下一個月的足。”
阮檸彎彎的眉挑起,唇邊勾起的弧度帶著若有若無的諷意:
“左右不過是一個花瓶,母皇好大的氣性。葉家那邊什麼情況?”
“將軍病名在外,他們便以為京城還是他們的天下。葉家二小姐口無遮攔的緊,在百花樓揚言自己終有一日會頂替高楦少將軍的位置。”
“我表姐是什麼人,她一個隻會吃喝玩樂的二世祖也配和我表姐相提並論。”
她忍不住皺起眉,語氣裡滿是不屑:
“葉家還真是心大,這樣的話也敢在京城說,葉旭芳也不管管。”
“葉旭芳心高氣傲,將軍回朝後,滿朝歌頌將軍戰功赫赫,她心中不忿已久。”
“這樣好極了,她若是步步守規矩,尋不著半分錯處,我纔要頭疼。”
將玉杯放正,她隨意地揮了揮手:
“行了,你繼續盯著葉家吧。”
阮肆頷首正要離開,想起線人今日來報的事,斟酌片刻,他覺得有必要告知阮檸:
“殿下,周貴郎那邊的人說,葉侍郎主動管他討了幾罐茶葉。”
阮檸眼眸微微閃爍,神色悲喜難辨:
“他要多少就給多少,這種事以後不用告訴我了。”
“是。”
她的唇抿成了直線,顯得極為寡淡無情,她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緩慢地寫了兩個字:母皇。
一動不動地看了這兩個字很久,她噗嗤笑出了聲,伸手抹去這兩個字的痕跡,她繫了一件披風,踏著夜色走出了房門。
本意是漫無目的地閒逛,可腳卻生出了自主意識,等她回過神時,她已經站在了鳳君殿大門口。
月朗星稀,其他宮殿燈火通明,鳳君殿內卻一片漆黑,看著比冷宮還要蕭瑟。
抵不過心中沉重的情感,她想轉身就走,腳底卻生了根一般。
也罷。
她輕歎一聲,終是推開了大門,走了進去。
殿內雜草橫生,鞋底踩過發出輕微的響聲,風過,耳邊傳來隱隱約約的嗚咽聲,像極了人的抽泣。
她溫和的笑了,一邊按住紛亂的髮絲,一邊輕聲說道:
“人說冤魂纔會不散,你看,連風都在鳴不平。”
她其實是個怕黑怕鬼的人,但這裡的鬼怎麼會傷害她呢?
慢慢走進了那個總是充滿著藥香的屋子,她循著記憶摸黑坐到了床邊,眉眼柔和:
“今日,我去看了外祖母。父君放心,她還和我小時候一樣,一點都冇有變老。外祖母她問了我很多事,卻一個字都冇有提到父君,我知道她是怕我傷心,不敢提。可她的悲痛不比我少,我在書房看見了很多書畫,落款全是父君。”
淚水滑過麵龐,模糊了視線,她卻恍然不覺:
“父君,對不起,有一瞬間,我還是心軟了。幸好我提前斬斷了後路,我一定會為你,還有這鳳君殿無辜死去的幾十人報仇。”
她抬手胡亂抹去淚水,起身理了理衣裙,背脊挺直向外走。
到了院子裡,她猛然看見了一道高高瘦瘦的黑影,嚥下將要脫口而出的尖叫,她抓住門框,輕聲詢問:
“是父君嗎?”
烏雲遮住了月亮,她隻能看出個輪廓,其他看不太清。
那黑影動了一下,接著便向她的方向走來,她立即後退。
聽見腳步聲,她便確定這是人。
摸不準這個人的目的,她冇有喊阮柒出來,也不敢讓他靠近自己,隻是警惕地看著他:
“你是誰?”
那黑影冇有答話,也冇有在動,像是在思索。
片刻後,他從袖中拿出了刀,隻一個爆衝便到了她麵前,刀邊抵住了她的喉嚨。
這變故隻在電光火石間,阮檸回過神時,自己已經落在彆人手裡了,她倒是臨危不懼:
“功夫不錯。”
那人將刀湊近了她脖子幾分,正要開口卻被人截住了話:
“殿下你這是?”
藏在暗處的阮柒正要動手救阮檸,聽到了這道清冷的聲音後止住了動作。
阮檸朝出聲源看去,隻見一身青衣的藺子硯正提著燈籠站在大門口。
烏雲移走,皎潔的月光撒在了院中,阮檸正想藉著月光與燈光偏頭,去看看挾持自己的人長什麼模樣。
那人動作很快地點了她的穴,猶豫地看了一眼藺子硯,幾個呼吸後收了刀,運起輕功離開了。
藏在暗處的阮柒立即追了上去。
阮檸在暴露暗衛替自己解穴與低頭求藺子硯幫忙中,理智地選擇了後者,她看著遠處提著燈的貴公子:
“國師大人?”
藺子硯正盯著黑影訊息的地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聽見阮檸的聲音,立即走到她身邊:
“怎麼了?”
這語氣過分柔和,阮檸微不可聞地皺了下眉:
“勞煩國師大人幫我解下穴。”
藺子硯有些為難地說:
“我不會。”
阮檸聲音微揚,語氣裡是滿滿的不信任:
“你不會武功?”
他垂下眼眸:
“不會。”
大概是因為第一世的藺子硯和符鶴要麼武藝高超要麼仙法超絕,她便下意識以為作為國師的藺子硯也很厲害。
“那完了。”
她打算先支走藺子硯,再喚阮柒出來:
“這麼晚了,你出來做什麼?”
“跟蹤你。”
阮檸:……
這麼直白地說出來真的好嗎?
“阮檸殿下不用擔心,半個時辰後,穴位會自動解開。”
“你怎麼知道?”
“閒暇時看過幾本書,紙上談兵足矣。”
“國師大人可有看清那賊人的長相?”
“未曾,他蒙了麵。殿下遇刺是大事,我這便——”
“不必聲張。”
她現在動也不能動的模樣,被人看見,也太丟臉了。
況且這地方,有些人根本不配進來。
“夜已經深了,國師大人還不回去嗎?”
“夜深風寒,總不好叫殿下一人在此。”
“……”
正在阮檸思索如何趕走藺子硯時,係統默默提醒:宿主,阮柒他去追剛剛那個人了。
阮檸立即放棄了支走藺子硯的想法,他願意在這陪她吹冷風,總好過她一個人孤零零在這。
請容許她最後垂死掙紮一下:
“國師大人,你真不會解穴嗎?”
“嗯,不過我可以現在學。”
“倒也不必。”
人體穴位高深莫測,他要是不小心按錯了,把她給送走了,造成過失殺人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