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孃娘駕到——”
平日裡門可羅雀的冷宮,今天卻破天荒的聚集了大批的人,人頭騷動,竊竊私語。除卻一眾奴仆侍女,為首站著幾個看起來就高貴異常的主子模樣的男女。
“皇帝就是這樣待自己的髮妻的?”太後穿著一身隆重的金絲鳳袍,冷冷的斜了一眼身邊的男子。話裡話外帶著警示,並冇幾分對寧窈窈真心實意的心疼,反倒是生怕天子因此事在民間的風評受損。
這話讓一直隨侍在側的季貴妃長舒了一口氣:還好,太後孃娘還是以皇家為重的,並不是鐵了心向著那個女人...
“太後孃娘...”季綰兒調整好自己的笑容,上前一步親昵的看向太後,剛開了個頭便被她厲聲打斷。
“哀家和皇帝說話,哪裡有你插話的份兒?”
太後一個目光掃過去,讓季綰兒閃閃的閉了嘴,見她那副模樣,太後也隻是毫不放在心上的移開了眼,斜了一眼身旁隨侍的太監:“去,把門打開。”
而後,隨著一聲厚重的木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院子裡兩個粗布破衣的小丫鬟一怔,立馬滿臉喜意的迎了上來。
“奴婢參見皇上,參加太後孃娘!”
太後冷冷的睨了采薇、采蓮二人一眼,略微將眉頭蹙起,頗為嫌棄的看了一眼她們身後破敗的房子。
“窈窈呢?”
由於那層血緣關係在,她又有心在皇帝和季綰兒麵前給寧窈窈做臉,是以,喚的是她的閨名。
短短一句話說出口,采薇立馬激動地熱淚盈眶,心想著福晉的日子可算有盼頭了,指了指屋子剛要說話,卻被采蓮眼疾手快的打斷。
“回稟太後孃娘,福晉她自從入了冷宮便懈怠了不少,昨日用完午膳便在屋內歇下了,還特意吩咐奴婢,無事不要打擾,到現在還未起呢!”
言外之意:倘若人就算真出什麼事兒了,也怪她自己懶惰吩咐了奴婢不讓進去,她從始至終就冇進去過,跟她無關!
采蓮說完話,不動聲色的與站在太後身邊的季綰兒對視了一眼,淡淡的、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季綰兒便知事情落實,滿意地露出一個笑容。
“昨日午睡下,到現在還不曾醒?”太後意識到不對勁,即便她聽出了采蓮話裡話外的推脫和對寧窈窈的汙衊,可當務之急還是知曉寧窈窈的情況。
她扭頭看向自己身邊一個低眉順眼的嬤嬤:“去看看。”
“不必了!”
話剛說完,一道熟悉的、特意揚高的聲音驟然在不大的院子裡響起,眾人形形色色的目光紛紛向那扇被推開的門看去,隻見寧窈窈一身素衣站在門口,對著眾人眉眼俱笑。
“兒媳,給太後孃娘請安。”
寧窈窈先是給太後行了一記君臣之禮,而後等到太後讓她起身,立馬雙眶含淚、卻嬌俏動人的小跑著向太後而去:“姑奶奶,窈窈好想您。”
一身素衣,又眼含熱淚,明明是怨婦打扮,可卻因為她眼中真心實意的笑容顯得好像不過是尋常小輩與人撒嬌,縱使太後這個被皇宮磨的冇什麼真感情的人看了,也不免心頭抽痛,憐惜頓生,好似看見了自己親孫女般,生出了些舐犢之情來。
“好孩子,哀家來晚了,讓你受苦了。”太後眼中的淚三分真情七分假意,縱著寧窈窈過來親昵的抓著她的手,安撫的輕拍著。
“皇額娘...”
狗皇帝這時候還將季綰兒奉為此生真愛,見她明明離太後最近,可卻被寧窈窈排擠到了一邊暗自神傷,頓時生出些對寧窈窈的不滿來,皺著眉毛就要開口勸誡。
“好了!皇帝!”太後被他擾了情緒,不滿的擰眉看過去,神色之中難掩警告:“從前的事既然發生在王府,你又登基,便是過去了,以後,不可再提!”
狗皇帝不滿,再看看一旁噘著嘴眼含熱淚看著自己的季綰兒,一股男子豪情油然而生,也不顧如今太後仍舊手握重拳,直接出言頂撞:“皇額娘,毒婦寧氏殘害的是綰兒的孩子!是您的親皇孫!”
“可窈窈也是哀家的親侄孫!親兒媳!”這混亂的輩分、關係讓太後不耐煩的擰眉,最後一次語帶警醒的看向他:“皇帝!哀家再重複最後一遍!此事,到此為止!”
狗皇帝被那樣冰冷的目光注視著,突然打了一個寒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想起自己如今雖已登基,可朝堂之中要緊的兵權仍舊握在太後手中,一日不收,他便一日不能成為真正的皇帝。
狗皇帝宋煜辰默默地握緊了拳頭,在季綰兒不可思議的注目之中,屈辱的低下了頭:“是,兒臣失儀。”
見他低頭服軟,太後滿意的微微勾起嘴唇,頗為憐愛的對著寧窈窈輕笑,隨後又掃視了一番她身後那可以稱得上危房的寢宮,笑容淡去,眉毛越蹙越緊。
打發便打發了,可寧窈窈畢竟是他的原配妻子,多年夫妻情誼,竟然隨便找了個這麼破敗的房子就讓她住下了?
這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指不定怎麼嘲笑他們天家威嚴呢!
“皇帝。”太後不讚同的目光再度落回狗皇帝身上,敲打道:“窈窈身為你的髮妻,多年陪伴在你身邊冇有功勞也有苦勞,再者說...他們寧家還有從龍之功,你這麼做,屬實讓人心寒。”
見宋煜辰隻是將頭低的更低,卻不再多說反駁,太後點點頭:“既然從前的事已經過去了,季貴妃的孩子已成定局無法挽回,皇帝把窈窈關進冷宮也有一段時間了,該撒的氣也撒了,不如就按福晉禮製,封她為皇後?如何?”
瞧瞧瞧瞧,寧窈窈是她親自選的兒媳,又是多年陪伴在側,她又怎會不知依原主的性格怎麼會做出害人子嗣的事?
可她明知其中有鬼,卻絲毫不提舊事重查還她清白,隻是為了避免麻煩三言兩語就草草了事,看起來給她皇後之位偏心於她,實際上卻坐實了她的罪責。
寧窈窈勾唇,低垂下的眉眼掩住其中的諷刺。
不過還好,她也並不在意這種罪名,當務之急,是從冷宮裡出來,隨便什麼身份,隻要除了冷宮,攻略這個狗皇帝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隻是,皇後?
嗬,不說自認為已是勝者的季綰兒,就連狗皇帝都不肯同意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隻見原本一直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低著腦袋不說話充當乖兒子的宋煜辰突然抬頭,眼中是堅定的嫌惡與排斥。
“皇額娘,兒臣可以依您所言,看在您的麵子上和兒臣登基理應大赦天下的原因,把這罪婦釋放出冷宮,可皇後乃是天下之母,理應心懷天下心懷子民,有一顆仁愛之心纔是!皇額娘。恕兒臣直言,皇後之位,這罪婦實在擔當不起!”
“嗬!可笑!窈窈當不起,你的季貴妃就當得起了嗎?”太後眉眼淩厲的一蹙,宮人齊刷刷跪了一地:“此事不必再議!中宮之位,非窈窈莫屬!”
宋煜辰跪在地上,卻將脊背挺得溜直,不肯屈服:“皇額娘,兒臣會封這罪婦為妃,隻能如此,冇有退讓的餘地了!”
太後氣哼哼的剛要說話,突然,她的貼身太監從冷宮外跑了進來,手裡攥著一張小字條。
太後接來一看,臉上的怒意俱是退了下去。
“既如此,那就依皇帝所言,妃,便妃吧!”
太後打量又有幾分心虛的目光飄向一旁的寧窈窈,見她的臉上是一幅感恩戴德的模樣,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眉眼舒展開,真心實意的露出一個笑容,拍了拍她的手掌:“孩子,既做錯了事,還是要你受苦些。”
“窈窈不敢,多謝太後孃娘。”
寧窈窈臉上笑的滴水不漏,可她站的近,卻把那張字條看了個分明。
分明寫著:舒舒將進宮,窈窈不必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