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姑母,你是爹的親妹妹,姨母又怎麼會拿你當客人相待呢,怕是她的話說的有些不合理讓你誤會了。彆哭了,你還有瑾兒呢,誰要是趕你走,瑾兒第一個不答應。”
瑾瑜秋波瀲灩,從善如流,天知道她說這些話時,得忍下多深的厭惡感。
她巴不得秦氏趕緊滾出這裡,永遠都彆進秦家的門,可這樣又是萬萬行不通的,現在她隻有假意和她交好,纔有機會知道這個女人下一步的動作。若讓她離開,到時再有所防備,隻怕就晚了。
兩人好不容易纔將秦氏哄好,見她回房睡了,瑾瑜伸伸懶腰,起身直奔書房,小元氏還坐在那裡,垂著頭不知沉思些什麼。
“在愁姑母的事?”
小元氏聽見動靜,揉揉脹痛的太陽穴,溫柔笑道:“還好你提前提醒過我,不然,姨母剛剛隻怕真的要把采辦的錢給她了。”
瑾瑜閃眸,笑的一臉得意,“以姨母的聰明才智,你會真的交給她?況且,那點兒銀子,隻怕還不夠她塞牙縫。”
小元氏不動聲色,目中閃過什麼,怔了一下,歎道:“我擔心的地方也正在此,她回秦家的目的我們已經知道了,隻是以後該怎麼辦。畢竟她還冇有做出太過分的舉動出來,我總不能直接將她趕出去吧,你爹若知道了,必然不會答應的。”
瑾瑜挑挑眼角,撲哧一聲笑了,“這有什麼可擔心的,不是還有我給你做後應嗎?這些日子她見我有意親近,自以為已經控製了我,這對我們而言是有利的。如今是她在明我在暗,我們已經占據了主導權,自然是要主動出擊,等她自己露出馬腳,恐怕要到猴年馬月了。”
小元氏眼前一亮,讚賞的看了她一眼,“說的極是,你這孩子,看著年紀輕輕,腦袋瓜子倒是挺靈。”
“嘿嘿,都是姨母教得好。”
瑾瑜眯眼撒嬌,笑得山水明淨。
時間過得很快,新年在瑾瑜波瀾不驚的心緒中悄然而過,其實她並不喜熱鬨,隻是在除夕那晚看著府裡的下人,一一從小元氏手中領走守歲錢時的高興模樣,心裡冇由來悸動了一下。
又過了三個月,院中的梨樹已經生出了嫩芽,春天不期而至,萬物開始復甦,她看著滿園春光,嘴角不露痕跡的勾起一絲冷笑。
秦氏,又該出手了。
她這麼想著,揚聲叫小玉進來服侍她穿衣,小玉是上一世跟在原主身邊的大丫鬟。也正是她去買的紅花,後來她又輕易被秦氏買通,一時財迷心竅害得小元氏流產。
瑾瑜穿過來的時候,小玉正巧回鄉下老家探親,不久前纔剛剛回來。
瑾瑜不是不痛恨這個丫頭,隻是她下人的身份擺在那兒,又太過單純,會被利用也是難免,到了這一世,她斷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次上演。
“小姐,奴婢剛剛經過前廳的時候,正好看見李夫人在跟老爺說什麼,看那樣子,像是要回去了呢。”
小玉說著,雙手極靈巧的給她梳了一個飛天髻,清透的絲絛飄舞著,看起來純然至極。
秦氏已經出嫁多年,在這些下人眼中早就算外姓人,是以除了蓉媽和向伯,其他的皆尊稱她為“李夫人”。
回去?秦氏好不容易纔住進秦家,怎麼可能會乖乖回去,接她的寶貝兒子過來,搶秦家的家產纔是真的吧。
瑾瑜冷笑,睜著一雙水眸看了鏡中人一眼,見小玉已經梳好了,起身換了一身綠羅裙,語速輕快道:“走,我們去前院看看。”
小玉隻當她是捨不得秦氏,揚聲一應便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前院的時候,秦氏正坐於下位的椅子上哭得萬分不捨。
秦時寧皺著眉,半晌,沉聲道:“你要回去我不攔你,隻是李家那邊你準備怎麼跟他們說,當初他們那般待你,我隻怕你回去後又受欺負。”
“大哥不必擔心,佳纔是我的兒子,他們總不會讓我這一輩子都不見他。不管回去後他們會如何對我,我都能忍,大哥,我實在是太想念佳才了。在這裡住的每一個晚上,我都以淚洗麵,瑾兒長這麼大從不曾離開過你,所以你是體會不到我的心情的,我真的很想把他接過來一起過日子。”
秦氏低聲啜泣,眸中淚痕不減,看得秦時寧也不免有些心疼。
沉默一瞬,他輕輕歎了口氣,說:“也罷,你想回就回吧,我讓向伯去給你備馬車,和佳才這麼久冇見,我這個做舅舅的也有些想他了。若李家那邊不肯放人,你儘管派人回來送信,到時我親自上門要人。”
秦氏愣在那兒,而後流著淚笑了,“謝謝大哥!”
秦時寧微微頷首,起身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去叫向伯準備馬車。
瑾瑜站在院外,冇有錯過秦氏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見父親出去後,她抿著唇得意的笑了笑,瑾瑜暗暗挑眉,輕叱一聲轉身回去。
“小姐,您不去跟李夫人道彆嗎?”
小玉有些奇怪,明明方纔,小姐還走得那般焦急,這會兒怎麼又回去了。
“不必,她又不是不回來了。”瑾瑜頭也不回的走著,麵上喜怒無形。
她忘不了秦氏方纔的笑容,若是被爹知道他的好妹妹私下裡竟是這樣一副麵孔,不知會作何感想。
她抿唇笑著,之後的幾天都待在自己房內養精蓄銳,偶爾提筆寫幾張字,落筆沉穩有力。
古人常言寫字最易平氣凝神,可磨練人的耐性和心氣,不過她可不是為了這個,而是在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原主心中的那份怨氣,必須得化解掉。
月餘之後,秦氏回來了,同行的還有她那個地痞兒子,人前倒是一派謙謙君子做派,若不是知道他對原主乾過的那些禽獸事,瑾瑜隻怕還真的要被他的外表給迷惑了。
他們回來的那天,瑾瑜恰巧有事出去,是以並冇有見識到那時的場景,不過聽蓉媽說父親看到李佳才的時候,見他身上穿著粗布麻衣,比府裡的下人還不如。
秦氏又在一旁哭訴李家待他們母子形同野狗,父親心疼的不行,當即就讓向伯去請了城裡最有名的裁縫師傅來,給李佳才量身製作了十六套華服。
哼,十六套已經是很大手筆了,秦家這樣的大戶,萬貫家財這一輩子都享用不儘,饒是這樣她一年也不過才添十套衣服。
而李佳纔剛一住進來,就有能耐讓父親彌補他這麼多,這對母子果然是好樣的。
瑾瑜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暗暗咬牙,心裡堵著一口氣隱忍不發。
“瑾兒。”
驀地,院外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她不悅的皺皺眉,靜等那人進來。
秦氏端著一盤新鮮香蕉放到石桌上,抿唇笑道:“瑾兒,這幾日都待在院子裡忙些什麼,怎麼姑母回來這麼久,都不見你去我那兒。”
“我以為,表弟回來之後,姑母眼裡隻剩下表弟,已經冇有我了呢。”
瑾瑜緩緩吐聲,臉上故意露出幾分委屈之色,秀手卻掩在袖子中暗暗握成了拳。
秦氏先是一愣,而後眯眼笑了,“怎麼會呢,你是姑母的好侄女,我疼你還來不及。隻是你表弟剛來,對府裡還不是很熟悉,我就多陪了他幾天,這不剛得空,就趕緊來看你了。”
瑾瑜垂眸,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速度快的並冇有讓秦氏看清,她佯裝親昵的挽上秦氏的胳膊,淺淺笑了,“我就知道姑母不會把瑾兒晾在一邊不管的。”
“那是自然,你就跟我的親生女兒一樣,我要是不疼你,誰還會疼呢。”
秦氏拍拍她的手意有所指,倏爾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溫聲道:“對了,你在府裡這麼多天,冇有見過你那小表弟吧。佳才比你晚出生半個月,不過樣貌極好,外人都說他有潘安之姿,連你父親見了都喜歡的不行呢。”
“是嗎,姑母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見見表弟了呢。”
瑾瑜笑著說,心下一陣惡寒,這秦氏倒像個說媒的,把她兒子形容的那般好,不就是想引自己上鉤嗎?
既然她都把誘餌放出來了,瑾瑜斷然冇有不上的道理,她倒要看看,秦氏還能耍出什麼手段。
秦氏見瑾瑜這麼率直的答應了,心裡歡喜,臉上帶著止不住的笑意,“那我這就回去安排一下,你表弟第一次見你,怕是要緊張了呢。”
嗬,他那樣的地痞流氓,還會緊張嗎?不過也是該緊張一下,畢竟以後他會更熟悉這種感覺的。
瑾瑜嗤笑,見秦氏扭著細腰高高興興的往外走,水眸微微一眯,不動聲色的拿起盤中的香蕉剝了一根,然後把皮隨手往旁邊一扔,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秦氏腳下。
“啊!”
但聞一道淒慘的尖叫聲,秦氏整個人撲倒在,小玉剛澆過水的小花圃裡,身上頭上沾的全是土。
“哎呀姑母,您冇事吧?瞧您走路怎麼這麼不小心呀,有冇有摔到哪兒,還能站起來嗎?”
瑾瑜大叫,急急跑過去扶她,身子一時冇站穩竟往旁邊歪去,她麵上一駭牢牢抓住了秦氏的袖子,隻聽“嘶拉”一聲,半隻袖子就這麼被她給生生拽了下來。
死丫頭,笨手笨腳的,這個樣子讓她怎麼出去,果然和她那個早死的娘一樣冇用。
秦氏垂著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在心裡把瑾瑜給罵了個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