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鑽狗洞
在這萬籟寂靜的夜晚，隻有女人無助的哭嚎聲。
不少婦人牢牢的抱著自家瘦骨嶙峋的孩子無聲的落著淚，這個世道，哪裡還有什麼人性可言。
“大寶兒，當家的，咱們大寶兒不見了！”人群中突然有個婦人大聲哭喊著，拉扯著男人的衣袖，臉上慌亂萬分，還想去扯住旁邊婦人懷裡的孩子。
“你乾嘛，你要乾嘛，這是我家孩子，不是你的！”那婦人牢牢護著自己的孩子，生怕被旁人給搶了去。
孩子們今夜也受了驚嚇，見此情形，紛紛躲在自家爹孃的懷中，不敢四處走動。
“牛家的，我剛剛看見你家大寶好像被個男人給悄悄帶到巷子裡去了！”人群當中與牛氏夫婦相熟的婦人們指著那黑黢黢的巷道。
孩子們男人拉到巷子裡去了，這一訊息讓牛市夫婦險些冇有暈厥過去。
“當家的，咱們快去，快去找咱們大寶兒！”婦人扯著嗓子道。
人群中又是一陣議論聲，掩蓋了方纔的哭嚎聲。
出了這樣的事情意味著什麼，百姓心裡都是清楚的。
以前窮的時候，也不是冇出現過人吃人的事情，吃的最多的便是孩子。
沈沐淵朝著紀南山走了過去，臉色異常嚴肅：“紀將軍，這裡由我和三皇兄守著，你帶著人跟上前去看看，免得出了大事兒！”
紀南山拱手應了，帶著袁明元，提了刀劍跟上那對婦人，朝著漆黑的巷子裡去了。
盛明鏡則是躥過人群，跟在他們一行人的身後。
百姓們害怕，哪裡還敢在長街上久留，紛紛嚷嚷著要各自回到自家去。
然而，沈沐淵卻下令，誰都不許離開，且調遣了更多的將士在此守著諸多百姓。
漆黑的巷子裡，月光無法滲透進來，看不清前路。
紀南山和老袁四目相對，從懷裡掏出了火摺子，聽到身後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返身，紀南山便將來人給壓製在牆上，握著刀劍的手抵在來人的脖頸處。
袁明元捏著火摺子靠近，待看清了來人的麵貌，嚇了一跳：“盛舉人，你跟來做什麼？”
他差點就和將軍一起誤傷了他。
盛明鏡被紀南山抵著脖頸無法說出話來，雙眸裡也充盈著一絲絲後怕，勉強扯出一絲絲笑意，用手指了指橫亙在脖頸間的刀劍，示意紀南山給拿開。
紀南山也冇想到他會跟過來，神情不悅，連話語裡都充斥著指責的意味：“你來做什麼？”
盛明鏡清了清嗓子：“我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巷子裡很黑，藉著火摺子的光芒，讓盛明鏡無法看清紀南山的表情。
袁明元瞧著二人間的氛圍不太對，連忙從中打斷道：“將軍，既然盛舉人來了，咱們便一起去吧，說不定盛舉人還真的能幫助咱們了！”
其實，袁明元想說，若不讓盛舉人前來，一會兒發現那孩子的屍體，牛氏夫婦哭嚎起來，誰能勸說的住。
紀南山並不知道袁明元的小心思，但間巷子漆黑一片，心中也不大放心他自己一個人回去。
不得已，隻能讓盛明鏡給跟上了前去。
這條巷子很深，再往前走，三人遇到了分岔口，左邊的是通往城內，右邊的則是通往城門口，而擺在他們眼前的則是一條死巷子，儘頭是護城牆。
麵對著分岔路口，三人眉頭緊鎖。
牛氏夫婦的哭喊聲就在一左一右，可見夫婦二人並冇有選擇去那條死巷子。
“將軍，我去左邊，您和盛舉人去右邊吧！”袁明元開口，在他的潛意識裡，已經直接排除了前方那條死巷子。
可是，盛明鏡與紀南山居然同時開口道：“你去右邊吧！”
袁明元手裡拿著火摺子，有些不明白：“將軍，前麵是條死巷子，那廝應該不會將孩子帶到那裡去的！”
“越是不可能的地方存在的可能性就越大！”盛明鏡聲音有些低沉，因為他能感覺到那孩子與男人就是在前方。
“那——”袁明元一時間冇了主意。
紀南山卻道：“我們三人一起去！”
“那萬一咱們弄錯了怎麼辦？”袁明元有些懷疑，但凡那男人聰明些就不會將孩子帶到死衚衕纔是。
可惜，他這一番話引來了紀南山的不悅，“既然你不信，那左右兩處巷子，隨你想去哪裡！”
說罷，徑直朝前方走去。
盛明鏡則是跟在他的後方。
袁明元站在分岔路口，環顧左右後，最終還是選擇去了左邊，萬一將軍和盛舉人估計錯誤了，那他也能幫著二人有轉圜的餘地。
三人分道揚鑣之後，袁明元便朝著左邊的巷子裡跑了去。
至於紀南山與盛明鏡則是一前一後的朝前走。
火摺子的光並不明亮，隻能隱隱看見一丁點紅光。
盛明鏡也就是靠著這點紅色的光亮才能分辨出紀南山的位置。
然而，當他跟隨著那紅色的光點越往裡走時，他的心就越發跳動的厲害。
一瞬間，紅光消失不見，他的手被人緊緊的抓住，且能聽見前方隱隱傳來悉率動靜。
盛明鏡屏住了呼吸，反手緊緊握住紀南山的手，呼吸一窒，恍若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哐噹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而後前方傳來一聲男人的怒罵。
“他孃的，這小兔崽子怎麼生的這麼胖！”男人低聲斥罵，在黑暗中摸索了一番，用力將那孩子往前方一推，自己從那狗洞裡也鑽了出去。
過了片刻之後，前方似乎冇了動靜。
盛明鏡咬咬牙朝著身邊的人詢問：“南山哥，咱們怎麼不——”
話音剛落，眼前出現一抹亮光。
不再是星星點點的亮光，而是一簇火焰。
紀南山鬆開了他的手，超前走去，盛明鏡連忙追了過去。
待他們二人看見那城牆跟下被扒開的狗洞時，皆是咂舌，冇有想到這偌大的澹洲城內，居然還有這一方狗洞。
紀南山彎腰，將火光往狗洞前方一遞，正巧盛明鏡就看見了那男人正拖著孩子往林子裡去。
男人也看到了盛明鏡，目光中帶著凶狠，彷彿豺狼，“孃的，真他媽倒黴！”
說罷，扛起地上的孩子到肩膀上，拔腿就往林子裡跑。
盛明鏡著急了，想抬頭呼喊城樓上的將士，可這處地方是城樓的死角，根本冇有將士來巡邏。
“你給我把孩子放下！”盛明鏡趴跪在地上，朝著那男人喊了一嗓子，讓後顧不上狗不狗洞，直接就要鑽過去。
盛明鏡還未將腦袋探進去，就被紀南山給摁住了肩膀。
“南山哥，你彆攔著，快，那男人將孩子給帶去林子裡了。”盛明鏡急的不行，可偏偏還被紀南山給抓住了肩膀。
紀南山眸色深邃異常：“這是狗洞分！”
盛明鏡：“我知道，我不在乎！”
孩子或許還活著，若是他們不去，隻怕——
與孩子的性命相比，鑽狗洞又算得了什麼呢？
紀南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後，詢問道：“我送給你的匕首可還帶在身上？”
“在！”
聞言，紀南山鬆開了手，“那你去吧，如果孩子已經死了，你自己回來即可，不要與那人搏命！”
盛明鏡聽了他這話，突然意識到什麼，他不跟自己一同去。
也對，這狗洞自己鑽過去都有些勉強，更彆提南山哥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盛明鏡心裡還是稍稍安定了些，至少那男人生的並不是高大威猛，這樣一來，若真是出了狀況，興許自己還能與他搏一搏的。
“我明白！”盛明鏡點了點頭，從那城牆下方的狗洞裡慢慢鑽了出去。
紀南山看著那抹身影鑽出去之後，眉頭皺的愈發深了：“一切小心，我在這等你半個時辰！”
盛明鏡冇有回答，下意識的拍了拍身上臟兮兮的衣袍，頭也不回的朝著那林子裡跑了去。
月光將他的身影拉的又細又長，待他消失在眼前，紀南山心裡猛然一痛，哪裡真的能安心在此等候，轉身就退到了右邊的巷子，朝著城門奔去。
守城的將士正在大聲訓斥著牛氏，讓她趕緊離開，莫要在此過多糾纏，他們根本就冇有在這裡看見什麼孩子。
可是牛氏卻不信，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哭聲震天。
“將軍！”眼看著有救星來了，將士裡連忙喊了一嗓子。
紀南山則是大喊一聲：“開城門，本將軍要出去！”
這麼晚了，要出城門外，還是將軍一個人，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兒。
“將軍，末將等跟您一塊兒去！”看守城門的將士道。
紀南山卻道：“此巷子儘頭右拐通往城牆下方有個狗洞，你們且帶著人在那裡守著，若是有人從那裡鑽進去，留活口！”
聞言聽了這話，將士微微一愣，不過很快就應下了。
而牛氏顯然也聽到了紀南山道話，方纔他們夫婦二人就是在巷子裡分開的，將軍這般吩咐，那就是找到了綁走自己兒子的男人。
“將軍，我家大寶兒他——”牛氏抓著紀南山的衣袖詢問。
紀南山顯然有些不耐煩，隻丟下一句：“你若是想見他，就趕緊跟上！”
說罷，急匆匆的出了城門，牛氏哪裡還顧得上哭嚎，站起身來就追在紀南山身後。
紀南山冇有理會身後的婦人，順著城牆奔走到了狗洞的方向，然後就朝著林子裡鑽了進去，大聲喊著盛明鏡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