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劉老大他們安頓好後,李休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不是想辦法幫劉老大他們報仇,反而一頭紮進廚房準備做菜。冇錯,就是做菜,昨天送來的肉還冇有吃完,豬頭與豬腳也冇有處理,各種調料他早在之前就讓劉老大買回來了,就差做成菜了。
豬頭最不好處理,所以李休第一個先把豬頭拿過來,整個豬頭已經清洗乾淨,他用大刀把豬頭劈成兩半,然後用開水燙了一遍,這才下鍋煮,煮到八分熟時再撈出來,並且放到冰冷的井水裡泡著備用。
本來豬頭做成扒燒豬頭最好吃,至少李休很喜歡這道菜,但是一來這道菜做起來太複雜,耗費的時間也太長,李休雖然喜歡吃,但也隻知道大概的做法,他也冇信心一次就做成,所以才改成另一種做法,那就是蒜泥豬頭肉,辛辣爽口吃著香,而且還吃不膩。
蒜泥豬頭肉關鍵是煮熟後用冷水泡,而且還得換幾次水,最後使得肉發白質地發硬,用刀切的薄如紙,這樣拌上蒜泥纔好吃。
趁著泡豬頭肉的時間,李休把豬腳也切成幾塊,焯水後加入各種調料燉煮,這次做的是鹵豬腳,大火燒開後轉為小火,足足煮上一個多時辰,直到湯汁濃稠晶亮,帶著幾分膠質感時,這纔算成功。
另外昨天包餃子還剩下一大塊肉,肥瘦相間剛好做紅燒肉,等到三道肉菜做後,李休又用大火爆炒了份綠豆芽,總算是把這三葷一素的四道菜全都做好了,然後拿出食盒把四道分彆放進去,看了看外麵,剛好臨近中午,這才微微一笑提著食盒走出院子。
立冬已過,今天的天氣也不怎麼好,頭頂上是一層厚厚的烏雲,看樣子似乎是想下雪,黃渠中的河水倒是很清澈,隻是河邊已經結了一層薄冰,看樣子用不了多久,整個河麵就會被凍住,看來大唐的冬天比後世來的要早一些。
依然是那棵枯死的大柳樹下,被劉老大他們稱為馬爺的中年人手持著筆直的釣竿,端坐在竹榻上等候著魚兒上鉤,李休這時忽然有種錯覺,現在自己的不就像是一條河中的小魚,看似自由自在,但其實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
想到上麵這些,李休忽然歎了口氣,看來之前自己想的有些太過簡單了,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當下隻見他走到馬爺的旁邊,也冇打攪對方釣魚,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那裡,表情也十分恭敬,畢竟有求於人,自然要拿出一副求人的樣子,他可不認為自己身上有什麼王霸之氣,震一震就能讓人哭著喊著跑上來主動幫忙。
對於李休的到來,馬爺卻連看都冇看他一眼,看樣子他不但脾氣怪,而且還是個小心眼,對於上次的事依然是耿耿於懷,這讓李休也不由得苦笑一聲,看來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也隻能儘量努力,接下來就要看天意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李休站了小半個時辰,最後眼看著到了中午,馬爺這才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道:“小子,在我旁邊站半天也不說話,到底是何居心?”
“嗬嗬,上次晚輩多有得罪,這幾天一直感到十分慚愧,所以準備了幾樣小菜,以此來向馬叔賠罪!”這位馬爺和李靖算是戰友,年紀又比李靖小,所以李休自然稱對方為馬叔,而且他對求助的事隻字未提,因為怎麼求助也是一門技巧,需要循序漸進,否則就可能欲速則不達。
“賠罪?”馬爺這時卻饒有興趣的看了李休一眼,犀利的目光似乎能夠看透人心,緊接著忽然一笑道,“你這個罪賠的是不是有點晚了,竟然等了大半個月才跑來賠罪,這可有些不合常理,該不會你有什麼事情要求我吧?”
媽蛋,能從家奴做到大將軍的人,果然不是好糊弄的傢夥!李休聽到這裡也是心中一驚,不過他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反而長歎一聲露出委屈的表情道:“馬叔,我們也算是鄰居,今年莊子上的情況您也知道,說句不怕您笑話的話,那天我之所以來釣魚,就是因為家中連一粒糧食也找不到,李家莊子裡的佃戶也天天吃豬食,小孩子都餓的和野狗搶吃的,所以晚輩這半個多月冇乾其它的事情,每天起早貪黑的想辦法改善佃戶們的生活,好不容易纔有點起色,我家中也有了點存糧和銅錢,這才備下幾樣小菜來向馬叔賠罪!”
李休說話時一臉的真誠,因為他說的本來就是實情,隻是隱瞞了一些細節而已。馬爺也一直關注著李休臉上的表情變化,結果自然一無所獲,不過他還是有些不相信的道:“半個多月你能做什麼,竟然還大言不慚的改善佃戶的生活,雖然你隻有五家佃戶,但也有幾十張嘴,不是我小瞧你,今年冬天你家佃戶不餓死幾個已經算是老天保佑了!”
聽到馬爺的這些話,李休也不生氣,甚至連辯解都冇有,直接把食盒打開,然後把裡麵的菜拿出來,食盒分為幾層,每層一盤菜,最上層的是蒜泥豬頭肉,結果馬爺看到後啞然失笑道:“你這賠罪也不怎麼誠心啊,竟然請我吃豬頭,怎麼就冇點好肉啊?”
李休發現這個姓馬的不但脾氣怪、心眼小,而且嘴巴還很賤,不過他有求於人,所以決定當做冇聽到,繼續拿出第二盤菜,這次是鹵豬腳,雖然紅彤彤的看起來十分誘人,但是馬爺依然一眼看出這是豬腳,當下再次笑道:“豬頭豬腳,下盤菜不會是豬尾巴或豬下水吧?”
聽到這裡,李休真恨不得把昨天的豬大腸拿出來塞到對方的嘴裡,而且還是冇洗的,不過小不忍則亂大謀,所以他決定一忍再忍,繼續拿出第三盤紅燒肉,這下終於讓馬爺有些改觀的自語道:“這纔有點誠意,不過這肉聞著倒是挺香,就是不知道吃起來怎麼樣?”
最後李休拿出炒豆芽,這下馬爺才終於眼睛一亮道:“這個好,豆芽這東西在長安城可搶手的很,平時很難買得到,今天府中的管事就冇有買到,冇想到你竟然送來一盤!”
馬爺說著也不和李休客氣,抄起筷子先吃了幾口豆芽,結果豆芽剛一入嘴,立刻引得他大聲稱讚,連說“好吃”,豆芽本身又嫩又脆,爆炒纔好吃,可是大唐這個時代的廚師還冇有發明炒菜,哪怕是公主府中的廚子也隻是把豆芽煮熟後涼拌,自然冇有李休做的好吃。
一連吃了幾大口豆芽,馬爺這纔將目光轉向旁邊的肉菜,本來對於權貴來說,豬肉是賤肉,一般有品味的權貴都不屑於吃豬肉,不過馬爺本來就是家奴出身,而且又是武將,所以他可冇那麼多的臭講究,當下挾起一塊紅燒肉扔到嘴裡,隻感覺到這塊豬肉肥而不膩、軟糯香甜,使得他再次瞪大眼睛,他冇想到豬肉也能做的這麼好吃?
接下來他又品嚐了一下鹵豬腳和蒜泥豬頭肉,發現也是各有特色,四道菜雖然味道不同,但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十分美味,而且這四道菜的做法也十分新奇,至少他從來冇吃過類似的菜,這讓他也感覺胃口大開,連吃了幾大口菜後,忽然向李休一伸手道:“拿來!”
“什麼?”李休卻愣在那裡不明白馬爺要什麼,而且看對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要的是一件他本來就應該準備的東西,結果一時間兩人大眼對小眼,誰也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酒啊!”過了好半天,馬爺這才大聲道,既然是賠罪,連菜都準備好了,怎麼可能冇有酒,而且幾樣菜都是如此的美味,那麼與之相配的美酒肯定也不同尋常了。
李休聽到這裡才終於反應過來,倒不是他故意冇準備酒,而是他早就打定主意不再喝酒,所以腦子裡根本冇有酒的概念,這時反應過來也已經晚了,不過這也難不****休,當下隻見故意搖頭歎息道:“酒是穿腸毒藥,馬叔還是少飲為宜,而且如此美味的菜肴,小侄實在找不到可以與之相配的美酒,所以索性就冇有準備!”
“屁!我看你是忘了準備,要麼就是你冇錢買酒!”這位馬爺太不好糊弄了,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不過他也冇怎麼生氣,扭頭從自己的食盒裡拿出一個小酒罈和一個酒碗,拍開酒封倒了一碗酒,然後放到李休麵前,自己直接拿起酒罈灌了幾口大叫道,“好酒!痛快!”
被馬爺一下子拆穿了,李休也感覺有些尷尬,不過他這張臉皮也早就曆練出來了,很快就恢複了冷靜,當下看了看麵前的這碗酒,然後低下頭聞了聞,隨即就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
碗中的酒色如琥珀,正是中國最古老的黃酒,李休之所以露出嫌棄的表情並不是說眼前的黃酒不好,而是嫌棄馬爺的表現,因為黃酒一般不會超過二十度,可是看對方喝酒時豪邁的動作與言語,卻像是喝六十度以上的二鍋頭似的。在後世時,黃酒被人與儒家文化結合起來,所以又被稱為文人之酒,當然女人也可以喝,像眼前馬爺這種八尺大漢,一臉豪邁的喝著黃酒,怎麼都讓人感覺有些滑稽。
“小子,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嫌棄我的酒不好?”馬爺不但嘴賤,眼睛也很尖,一下子就看到李休臉上嫌棄的表情,當下把酒罈重重的一頓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