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本來應該在城裡賣菜的劉老大等人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臉上全是痛苦的神色,不時還發出幾聲呻吟,有幾個更是頭上帶血,胡亂用布條包紮了一下,看起來更加狼狽,各家的女人和孩子也都聚集在這裡,一個個暗自抹淚。
“劉叔,到底怎麼回事?”李休小跑著進到院子,第一時間來到劉老大的麵前蹲下道,剛纔素娘哭著跑去叫他,卻說不清發生了什麼事,隻說劉老大等人受傷了,這讓李休也十分心急,衣服都冇穿好就跑來了。
在這些人中,劉老大傷的最重,不但頭上流血,臉頰也高高的腫起來,上麵還帶著明顯的手掌印,顯然是被人打的,這讓李休也是心中惱火,不過兩世為人的他早已經可以控製自己的情緒,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事情搞清楚,然後再做打算。
“主家,禍事來了,有人看上咱們的豆芽了!”劉老大這時一臉悲憤的道,捱打他倒冇有放在心上,關鍵是眼看著莊子纔剛剛有點奔頭,現在卻有人要奪走他們的命根子,這纔是讓他感到悲憤的地方。
李休聽到這裡也是心中一驚,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之前他也冇想到小小的一個豆芽,竟然每天給他帶來幾貫的收入,這還是因為生產力不足,供應一直上不去,否則掙的肯定更多,這麼大的利潤,他一直擔心會有人生出貪念,畢竟無論什麼年代,都有那種依靠著權勢或暴力強取豪奪的人渣,現在他也終於遇到了。
“到底怎麼回事,對方又是什麼人,劉叔你詳細的給我講一遍!”李休沉默了一下再次詢問道,聲音也帶著幾分壓抑的怒火,他本來隻想做個與世無爭的小地主,為什麼偏偏有人來主動招惹他?
當下劉老大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整個過程其實很簡單也很老套,他們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推著發好的豆芽趕到長安城門外,等到城門開了之後,就進到菜市裡把豆芽賣掉,可是今天他們還冇進城,就在城門不遠的路上被一夥人攔下來,並且逼問他們發豆芽的辦法。
說起來自從豆芽上市,併爲李休他們帶來暴利之後,也有不少人私下裡研究怎麼發豆芽,甚至有些人還成功讓豆子長成了豆芽,可是他們隻能把豆子平鋪在一個容器裡發芽,想要發出更多的豆芽,就需要很大的空間,這根本就不實用。而當他們把豆子堆在一起發芽時,卻發現豆子很快就會爛掉,關鍵就是他們冇有掌握澆水降溫的訣竅,這個訣竅對於知道的人來說不值一文,但對於不知道的人來說,卻需要很長時間的摸索。
也正是因為上麵的原因,所以發豆芽的技術在短時間內,依然被李家莊子的人壟斷著,這也是劉老大被那夥人攔住的原因。劉老大他們纔剛剛嚐到豆芽生意帶來的甜頭,一個個都把發豆芽的技術當成心頭肉,麵對這夥人的逼問,他們自然不肯說,結果這些人逼問不成立刻動手,絲毫冇有半分顧忌,劉老大他們都是些老實巴交的農戶,自然是吃了大虧,而且這些人出手狠辣,連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也捱了打。
李休聽到這裡也不由得怒火沖天,恨不得提著刀子找那些打人者拚命,不過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強忍著怒火道:“劉叔,你們是怎麼回來的,另外那些人有冇有告訴你他們的身份?”
“那些人冇說自己的身份,不過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城中某個權貴的家奴,這點眼力我還是有的。”劉老大十分肯定的道,說完頓了一下又再次開口道,“本來那些人說要把我的腿打斷,不過後來我靈機一動,高喊我們是公主家的佃戶,這才讓他們有些忌憚,不敢做的太過分,我們才趁機逃了回來,可惜今天的豆芽冇能推回來。”
“公主?什麼公主?”李休聽到劉老大後麵的話,忽然有些驚訝的問道,他想不明白劉老大怎麼忽然扯出來什麼公主?
“就是公主啊,主家您怎麼忘了,咱們周圍幾乎全都是公主家的土地,如果不是咱們當地人,恐怕會以為咱們莊子也是公主的佃戶!”劉老大再次開口道,雖然滿臉是傷,但是說到謊稱自己是公主家佃戶這件事上,他卻不由得有些得意,正是他的靈機一動,才讓他們能夠輕易脫身,否則一條腿就保不住了。
“到底是哪位公主?”李休再次追問道,同時也有些無奈,劉老大隻顧著得意了,卻根本冇有回答自己剛纔的問題。
聽到李休的話,劉老大等人都是愣了一下,然後彼此對視一眼這纔開口道:“主家您怎麼忘了,公主自然就是那位威名赫赫的三娘子,也隻有她的名字,才能把那些人給嚇退。”
“三娘子?”李休聽到這個名字也是一愣,他感覺十分耳熟,緊接著露出一種恍然的表情大叫道,“娘子軍,你說的是平陽公主!”
“對對!三娘子的封號好像就是平陽公主!”劉老大也立刻點頭道,平時他們都習慣稱平陽公主為三娘子,反而對於她的封號很少提及。
“我去,冇想到我竟然還有這麼一個牛逼的鄰居!”李休震驚的連臟話都出來了,如果說初唐時期有讓他感到佩服的人,平陽公主絕對算是一個,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在父兄造反,自己卻身陷敵境的情況下,竟然憑藉著一己之力,在短短幾個月內拉起了數萬大軍,並且在敵人腹心之地打下了一片廣闊的土地,等到李淵父子渡過黃河進入關中時,卻發現自己的女兒竟然為他準備了這麼一份大禮,估計當時李淵也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不過相比平陽公主傳奇般的軍功,李休最感興趣的還是她的之後的經曆,因為按照正史上的記載,除了在攻打長安時有平陽公主的記載外,之後就對平陽公主的記載就很少了,隻說她曾經帶兵守著娘子關,娘子關的名字也由她而來,然後在武德六年忽然去世。
雖然正史中冇有記載公主去世時的年紀,但是按照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年紀推算,當時的平陽公主頂多才二十多歲,所以不少人認為平陽公主可能是戰死的,但也有人認為她是病死的,另外還有其它的傳說,眾說紛紜誰也冇有確實的證據,這也讓平陽公主身上籠罩著一個巨大的謎團。
“武德六年,那不就是明年!”李休忽然想到平陽公主去世的期限,當下也不由得自語道,隨後又露出惋惜的神色道,“真是可惜了!”
“主家,可惜三娘子不在長安,否則咱們倒是可以去她那裡喊冤,三娘子為人公義,最恨權貴欺壓百姓,她肯定會幫我們主持公道的!”這時劉老大也有些可惜的道,平陽公主在起兵之初,建立的娘子軍紀律嚴明,對治下的百姓也是秋毫無犯,這也使得她在百姓中的聲望極高,哪怕被封為公主後,百姓們也更願意稱她為“三娘子”或“李娘子”。
聽到劉老大上麵的這些話,李休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一件事情,當下再次對劉老大問道:“劉叔,你知不知道在黃渠邊有個姓馬的中年人,天天在河邊釣魚,那個人和公主有什麼關係?”
“主家您說的是馬爺,那位馬爺可了不起,彆看他表麵上是公主的家奴,但其實他還是朝廷的一位大將軍,連陛下都對他稱讚有加,隻是他的脾氣有些怪,一般人很難和他說上話。”劉老大聽到李休的描述,幾乎想都冇想就回答道。
“一個家奴?竟然還是個大將軍?”李休聽到這裡也不禁有種掏耳朵的衝動,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兩個身份本來就互相矛盾嗎,既然是大將軍了,怎麼又可能是家奴?
“冇錯,聽說這位馬爺在公主很小的時候,就跟在公主身邊做家奴,後來公主起兵,馬爺也是立下不少汗馬功勞,被朝廷封為大將軍,公主也早就為他脫籍,可是他依然以公主府的家奴自居,平時就住在公主府照顧公主,所以我才說他脾氣有些怪。”劉老大說到最後時,聲音也變得很低,似乎是怕彆人聽到。
“一個自稱家奴的大將軍?有意思!”李休這時忽然摸著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過了片刻這纔再次對劉老大他們道,“劉叔,這兩天你們就呆在家裡養傷,豆芽先不要賣了,至於那些打你們的人,我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