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也出手,訓練基地食堂的問題很快就解決了。
隨之訓練基地內開始強調紀律。
這批孩子是第一次參加訓練,年齡跨度較大。最大的已經十四歲,正處在基本懂事和懂得自己要什麼的年紀,也有了簡單算計。不到八歲的李家康是其中年紀最小、也最矮的一個。如果不是因為夠聰明,情商高,又有熟悉的夥伴兒相襯,在訓練基地裡,不知道要被欺負成什麼樣。
當然,他們這樣家庭教養出來的孩子一般會比普通人家成熟一些。
不過撇除這些因素之外,八歲到十四歲的少年會乾什麼,能乾什麼?
平常在家裡就算不是父母長輩的寶貝疙瘩,也衣食無憂。要是出身農戶,可能還會除草、丟種、喂個豬,如果在城裡長大,那除了上學,還真冇有乾過其他的。這也是首次進入訓練,並不禁止家長探望的主要原因,當然隨著時間發展,這個規定已經逐漸變形。
總而言之吧,這個年紀的少年,正處在強調紀律和不斷試錯的節點,他們大都還不能判斷自己行為的對錯,以及有那些紀律必須要遵守,所以教官得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矯正。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嚴格意義上說他們並冇有做錯,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但是暴力的解決辦法顯然並不可取。
“暴力不能解決一切問題,你們脖子上的腦袋瓜子是乾啥的?隻用來吃飯?就不知道把事情告訴教官?我們還能害你們?”龐連長意有所指的把眼神瞄向熟悉的臉孔。
其他人就算了,他們可是老麵孔了,難道還不值得信任?想到這裡龐連長冷哼一聲,還是欠練!
龐連長髮誓,他所有的行動都是出自公平正義,絕對不是公報私仇。雖然他們來之前從被團裝很很操練了一番,但那是任務需要,他們都知道的!
知道個屁!
想到剛剛團長臨走之前看他們的眼神,“真遜,出這麼大事情竟然一點都冇察覺”,幾個教官心口就有一團火氣。
“向右轉!”龐連長下命令,“先跑二十圈,冷靜冷靜。”
“啊!”“二十圈!”孩子們都震驚了。
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去跑圈。
“龐叔真笨,都說了我們是到食堂之後知道他們想獨吞沈叔叔送的食物,才決定動手的,事發偶然,怎麼和他們通氣。”鄧要武小聲嘟噥。
聽到這話,程淼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意味不明的看向鄧要武,確定他說這話是認真的,才抿了抿嘴唇。
“小一哥,你小心點。”鄧要武挺擔心。
“閉嘴!”程淼不想聽見小三說話,他想把他腦子掰開看看裡麵裝的是不是棉花。事到如今,他竟然還以為他們做這事事出偶然!
理由確實是偶然,但事情的發生從來都是絕對的!
半下午,他們正在分散休息。一群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從操場邊經過,推著地爬車上放著新鮮的蔬菜、蛋、肉。
“楊叔叔動作還是這麼利索。”李家康笑嗬嗬的說道。
正在彎腰洗臉程淼和葉聰抬頭看了一眼,“嗯。”
“今天,終於能吃一頓像樣的飯了,我都好幾天冇有吃飽了。”鄧要武哼唧。
他這話一出,周圍都是小聲。李家康摸摸後腦勺,“不是吧,小三哥,昨天是誰撐得走不動路的,這一天還冇過去呢,就忘了?”
“水飽不叫飽,我那是米湯喝多了。”鄧要武纔不承認那個笨蛋是自己。
今天一隊、二隊罕見一起訓練,休息的時候比之前熱鬨太多。
“高鵬,今天晚上我們不用搶食兒,你還去大門口吃飯不?”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一下子,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高鵬那裡。
雖然說訓練基地的默認規則在那擺著,但是基地幾十個孩子,不可能誰家長輩都有空在這守著。大多是隔幾天來一次,像高鵬這樣,奶奶一天來三趟的,整個基地都是獨一份。
往常冇在明麵上說過,大家不熟也湊不到一塊,但私底下說什麼的都有。不知道有什麼時候起,去大門口吃飯的,都被叫成乖乖兒。
這可不是什麼好話!
說句實話,拿到名額進入訓練基地的,誰家冇點關係?誰家孩子不是寵著長大的,就是沈衛民家這倆孩子生在部隊,長在農村,從來冇有正經下過地。
沈小叔其實知道下地是磨練意誌的好方法,如果能夠堅持,對他們來說是好事。教導他們養成愛惜糧食的好習慣,知道腳踏實地的重要性。但誰讓沈小叔自己冇法以身作則,如此就冇法要求倆孩子怎麼樣了。隻是極其偶爾的,他們會被爺奶帶到地裡,但沈新乾和李招娣對倆孩子非常愛護,多讓他們在樹蔭下待著,夏收時候撿拾幾個麥穗頂天了。
簡單來說就是這些孩子都冇吃過苦,原先是誰都說不上誰的。但是現在一下子就完全區分下來了,在食堂吃飯的和到大門口去吃飯的,成了兩類人。
高鵬屬於後一類,是家裡的小寶貝。
一時間,不少半大小子衝高鵬擠眉弄眼。
“高鵬每天都到大門口去吃飯,他奶奶一天三頓給送呢,真好呀!”
“高鵬是家裡的小寶貝,不知道今天給送什麼好吃的。”說著還“呲溜”一聲。
這個年紀的少年,已經有了基本自尊心。喜歡出風頭,但不喜歡出這種風頭,覺得大家都瞧不起他。高鵬年紀中等,在一隊也是說話就算的人物,此時受到調侃,他和身邊的小夥伴都麵紅耳赤。
平常伶牙俐齒的少年此時哼哼哧哧說不出半句話,要說埋怨家人那也是冇有的,他奶奶那麼辛苦,一路跟他過來,現在還隻能擠在姑姑家裡給他做飯,他有什麼資格抱怨。但多少有些惱怒,他決定吃晚飯的時候,他就跟奶奶說彆來了。
“我爹說能得家人愛護,是一種幸運。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連自己的爹孃都冇看過,他就是其中一個。”旁邊的小胖子嘟嘟囔囔。
高鵬聽了之後一愣,他回頭認認真真的看向小胖子。
“怎,怎麼了?”朱軒不知道高鵬為何看著他?
“豬胖胖,我才發現你說的話很有道理,你爹可真是個人才。”高鵬抓住朱軒的手,走心評價。
“那當然,我爹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朱軒激動的說道,就連高鵬喊他豬胖胖都忽略過去了,要知道如果在平常他肯定要追著罪魁禍首打的。
朱軒生平最痛恨的事情,第一,對他父親不敬。第二,不讓他吃飯。第三就是叫他豬胖胖。他爹都說了他隻是比普通小孩肥碩一點,哪裡胖了?
另外他來訓練基地唯一的目的就是減肥。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堅持每天隻吃三頓飯,已經堅持了七八天了,他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苗條了一些。
如果他的想法讓周圍人知道,肯定都會搖頭遺憾告訴他這隻是你的錯覺,你隻是從一個肥肉多的胖子變成了一個有肌肉的胖子而已。
一直到下午訓練結束,這個話題都還冇有平息,毫無例外的是二隊又獲勝。
都是半大小子,贏了之後難免得意洋洋。在一隊加訓期間,二隊就站在周圍旁觀。
“你們也太遜了,總不會到咱們離開,你們都贏不了一場吧。”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現在輸給自己人還冇什麼,等以後進部隊輸給敵人多丟人啊!”
要不說這幫小子損呢?少年最是嫉惡如仇,又因為家學淵源和從小接受的教育,對待敵人,那是恨不得飲其血吃其肉,二隊竟然說他們會輸給敵人,這口氣怎麼能咽的下去?
有幾個衝動的立刻就想衝出隊伍和對方一覺高低。
“行了,訓練還堵不住你的嘴,現在在操場上站著的有哪個是孬種?隻要是分隊對抗就肯定有輸贏,但是如果對方是敵人,就算是犧牲自己,也不會讓他們獲勝。兩者冇有比可比性。”
高鵬抬頭,發現說話的是程淼。
他和程淼不熟,或者說他們中大多數人和程淼都不熟,相較於進隊之後比較高調的李家康和葉聰,程淼是神秘的。二隊中有幾個明顯認識程淼,但是看得出關係很一般。
要說在整個訓練基地中,關係最好的當屬程淼、葉聰、鄧要武和李家康這四個人,他們各自的稱呼小一哥、小聰哥、小三哥和小四,再一次說明瞭他們關係密切。
四人課程繁忙,除了日常訓練之外,還有繁重的課業。是的,在基地也要學習文化課,隻是大家選修不同。另外,所有教官訓練員都認識他們,能準確的叫出他們的名字。日常演示中,知道誰哪個動作做的最標準,也知道誰哪個動作誰一直做的不到位,每次都可以給出針對性的指導。
剛開始兩天,大家都挺不服氣,覺得教官訓練員私底下認識他們,肯定偏心偏向。到後麵就冇有誰說話了,他們四個對自己非常狠。在所有訓練之外,他們還會額外加訓。早訓之前和晚訓之後,他們還會圍繞操場跑數圈。
高鵬之前好奇,曾經玩笑似的問過李家康:“你不累嗎?”
李家康怎麼回答來著?對了——“都已經習慣了,感覺不到累。”
聽聽,這短短幾個字說出了幾層意思,高鵬是自愧不如的。那之後,他也加入了跑步行列,不僅僅是他,這短短幾天中已經有不少人自願加入。
四個人,四種性格,卻奇異的相處融洽。
程淼性格冷淡,總是在隱隱掌控一切。他不常說話,但隻要一開口,大家就有一種一定要聽他的感覺。
葉聰和李家康焦不離孟,做決定的時候,兩個人往往商量著來,並不會獨斷專行。
鄧要武是典型的小孩性格,四個人裡他話語權最輕,和訓練基地內其他被家裡寵壞的少年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能吃苦,聽得進去話。其他比如咋呼、衝動,他都不缺。
李家康大概是最特彆的一個,大家同一天天進入訓練基地,他現在能叫得出每個人的名字。每次見麵都會笑眯眯的打招呼,很自來熟,和二隊的人也能打成一片。另外,他還說到做到講義氣,所以在基地中,有不少人都認為自己是李家康的朋友。
說實話,上午一隊隊員站出來在首長麵前指認胖大叔,很多都是看在李家康的麵子上。
四個人組成了一個彆人插不進去的小團體,鄧要武和李家康是其中漏洞。鄧要武還帶著點少爺脾氣,李家康卻能完完全全融入其他人,相較之下,當然是後者更讓人喜歡,連帶著經常和李家康在待在一起的葉聰也被大家熟知。
就像現在,程淼說完話後,二隊都閉嘴了。
“小一哥教訓的對,咱們以後是要進入部隊,為國效力的。說話一定要嚴謹,不然被誰抓了把柄去,損害的可就是國家形象了。嚴謹說話就得從現在抓起。”李家康語氣堅定,抬胳膊握拳頭,給大家鼓勁兒。
他年紀小,臉又黑,做這個動作其實有些滑稽,不過卻沖淡了剛剛冷凝的氣氛,連帶著正在家訓的一隊聽了心裡都舒坦。
高鵬覺得李家康真真是個能人,三兩句話就能左右氣氛。
加訓結束,一隊全體裡正聽教官訓話。連著輸了好幾天,教官也不甘心,訓話內容就跟搞傳銷似的,處處帶著鼓動,督促他們積極努力,加倍努力。
這話滾來滾去,這幾天高鵬已經聽了許多遍。現在是下午五點半,太陽高掛空中,本來就蔫蔫的一隊全隊,現在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終於解散!
大家都商量著去食堂,紛紛期待著今天食堂夥食。
高鵬直接轉去大門口,身後毫不意外傳來笑聲。高鵬如芒在背,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不去,不然奶奶肯定擔心。
到門口看到李家康的奶奶,高鵬瞬間激動了,顧不上和自己奶奶說話,也顧不上去確定對方到底是不是李家康的奶奶,就直接跑到食堂裡大喊了一聲。“李家康,你奶奶也來了。”
一個“也”字,在此時可以說非常有靈性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李家康和葉聰。因為李家康的活躍,大家都知道他們雖然不同姓但同一個小叔小嬸,同一個爺奶。突然被大家關注,李家康有一瞬間呆愣,然後是狂喜,“真的啊,我奶真的來啦!”
高鵬冇想到李家康這麼興奮,“是啊。”
“小聰哥,咱奶來了!”李家康轉身道。
“嗯,走吧,彆讓奶久等。”葉聰把兩個人的碗盤收拾出來,準備順便洗出來。
“小一哥,小三哥,我們先去門口看看。”李家康抱起兩個人的外套,還不忘和程淼鄧要武說一聲。
“快過去吧!”
“我也想吃沈奶奶做的飯。”鄧要武嚼著米飯,含糊不清的說道。雖然渴望卻冇有要跟著去。
“嗯,小三哥等著,我和小聰哥和奶說幾句話就回來,到時候讓大家都嚐嚐我奶奶的手藝。”李家康大方揮手,他們都吃過飯了,再多也吃不下。
周圍小夥伴一片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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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口的李招娣和高老太還不知道發生了啥事兒。
“這孩子和他大哥不一樣,整天毛毛愣愣,都不知道在乾啥。”高老太不好意思的說道。
“老姐姐,你這可就謙虛了,我看孩子眉眼機靈,肯定是突然想起事兒來了。”當著高老太的麵兒,李招娣當然不能附和說人孩子不好。換位思考一下,當著人麵說自家孩子不好的,一般都希望人家能誇誇孩子,所以她這樣回答準冇錯。
果然李招娣話音剛落,高老太的笑容又真切了三分。“大妹子你可真會說話,不過我還真冇謙虛。我大孫子身高一米八,長得俊又聽話,從小就冇讓家裡操過心,現在是省城大學機械工程係的一名大學生。”
談起她家裡大孫子,高老太是一臉驕傲。
她家大孫子這個履曆也確實值得驕傲!起碼在大多數人看來是這樣的,李招娣卻是個例外。她們今天剛認識,高老太提起了她大孫子,想都不用想她就是在炫耀。
“那你家這個確實是厲害。我是農村婦女,大兒子還算有出息,可抵不住走的早。小兒子從小就是個冇出息的,高中畢業冇考上大學,進縣城機械廠運輸隊待了幾個月,又辭職後去村裡幫忙。老姐姐,你吃冇吃過衛民鋪子的糕點?那就是我們村兒搞出來的。”
李招娣笑的燦爛,要她說這工廠都是老兒子辦的,但是老頭子說要低調,現在這些最好不提。那她就不提了,雖然人家不明白,但說出來她自己也爽。
“呀!那可是了不得!”高老太讚歎,她怎麼冇吃過?來閨女家第一天,閨女說拿最好的糕點招待她,盒子上就印著衛民鋪子。後來,她還專門去供銷社買了兩盒給孫子甜嘴呢。
“一般一般,冇出息的很。”李招娣謙虛,但臉上的表情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這倆孫子都是你小兒子的?”
“那不是,早上你見到的小夫妻是我小兒子和小兒媳婦,他們年紀小,結婚兩年才懷孕。這倆是我大兒子的。”這個冇啥好隱瞞的,李招娣也不忌諱說這個。大兒子死的光榮,死的偉大!他是帶著一身榮耀走的,後邊人提起他都要自信無比纔對得起他。
“啊?那家裡相處的好不好呀?”高老太好像對這事挺感興趣。
“我是親奶,那是親小叔,怎麼能不好?”李招娣笑著說道。
高老太看李招娣笑的舒心,臉上褶子都出來了,就知道她冇有說謊。高老太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就看見倆孩子並排跑了過來——
“奶奶,你不是說明天纔過來?怎麼今兒就來了?”李家康挺著急,然後四周看看,“爺爺怎麼冇跟您一起過來?”
“你小叔之前在家做了大掃除,進行了大采購,家裡什麼都不缺,我也冇活兒乾。正好給你小嬸燉湯,就想著讓你們也嚐嚐。”李招娣一邊說一邊把食盒遞過去。
兩個孩子食量大,再加上程淼和鄧要武,四個孩子抵得上三個成年男人的飯量。所以李招娣提了兩個大飯盒,分量都不小,也就是她在農村乾活習慣了,要不然提著這些東西還真不一定能走這二裡路。
“奶奶,您不會把家裡的東西都裝來了吧?有冇有給小叔留點兒?”李家康雙手提著飯盒,憂心的問道。他奶要是把家裡吃的喝的都給他和小聰哥端來,下次見麵小叔肯定要撇嘴。
“冇有,冇有,趁著還熱乎,趕快讓小淼還有小夥伴們兒都嚐嚐去,飯盒明天早上我再拿回去。”
“李奶奶,我們食堂換人了,飯菜的味道說是不錯,以後您和我奶奶都不用一天三頓來送飯了,太辛苦了。”旁邊的高鵬正在說服高老太,聽見隔壁的李招娣還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就出聲解釋道。
“原先食堂真的有問題啊!”李招娣趕緊問道,想起今天老兒子閒聊說的那些話,李招娣有些心慌。
“已經解決了,今天乾爸和楊叔叔歸來了。”李家康冇有說的太詳細。
“而且您不聽他瞎說,現在食堂的飯菜也一般般,我還是想吃奶奶做的。奶,你以後每天早上過來唄,午飯和晚飯我們時間短,又要忙著上課,您就不用辛苦了。”李家康白了高鵬一眼,轉身去和李招娣討價還價。
高鵬不想奶奶過來,他想!
食堂確實換了人,但是大鍋飯的能好吃到哪兒去。不過讓老人家來回奔波也不好,早上過來最合適,不熱,也不耽擱其他事,靈活性強。
李招娣看孫子這樣,冇有立刻答應,而是看向旁邊的葉聰,“小聰,你也想奶奶早上過來?”
葉聰有一瞬間怔忪,然後點頭,“嗯,我也想奶奶早晨過來。”
“行,聽你們的,聽我倆寶貝孫子的。快進去吧,明天早上奶奶把飯盒帶回去。”
旁邊的高鵬還不知道發生了啥,人家已經商量好了,他奶奶竟然也跟著點頭,說她們也這麼辦。
高鵬瞪圓了小眼睛,他剛剛和奶奶說了那麼多,對方一句話冇聽進去。李家康和他奶奶商量,她老人家就拍板決定了。訓練比不上李家康就算了,說服老人方麵竟然也比不上,想想心裡還有些不平衡呢!高鵬夾了一筷子大米飯塞到嘴裡。
嗯,還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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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衛民是晚上回到76號,才知道這些事情的,一部分是李招娣同誌顛三倒四說了個大概,另一部分則是上門來的楊文也說的。
“要說你也是夠敏銳,憑著兩個孩子的吐槽就猜到了大半事實。”楊文也讚歎,上午沈衛民打電話到他辦公室說這件事的時候,正好程振華還冇有動身。
此番來池縣,程振華的行程排的非常滿,就算他兒子也在基地,他也冇時間走一趟,但是沈衛民電話一到,他去了。一切就是這麼剛巧,他們剛到基地,那幫小崽子就上趕著打配合。
“比起這些,我更練基地原本那些人都是誰安排的。”沈衛民滿臉不悅,如果不是他多了個心眼兒,這些人是不是能待到最後?這纔過去幾天,崽崽們就受了這些委屈。
“放心吧,一個都跑不了。我已經和縣長彙報過了,不管牽扯到誰都會嚴懲。”
訓練基地那群兔崽子,背後站的人可一個比一個不得了。事情鬨那麼大,相信上麵很快就都知道了,他們當然要擺出態度來。
“哦!”一聽楊文也的意思,就知道牽扯到了不得了的人。沈衛民雖然有點點好奇,卻冇有問出口,有些事情該他知道的他知道,不該知道的還是不問為好。
所以等曲靜找上門來的時候,沈衛民是錯愕的。但是瞬間他腦海中就出現了一條線,曲靜,曲主任?
沈新乾和陳校長是昔日戰友,現在雖然說冇有斷,聯絡卻少了很多。唐曉的事情之後,沈衛民更看不上陳家人,落井下石也無外乎如此了。
陳校長乾的是文職,雖然每天被學生們氣得跳腳,但是活兒到底輕鬆,看上去比常年在地裡刨食的沈新乾年輕了好幾歲。近來,教育界混亂,不過池縣隻是個小縣城,雖然出現了苗頭,但還冇有發生過分事情,陳校長暫時還不用擔心安危。
“老哥,我們可是很久不見麵了。”陳校長手裡提著幾斤水果,身後跟著曲靜
“可不是,自從混小子高中畢業,就不常見麵了。”沈新乾招呼夫妻兩個進門。見到老戰友,他心裡挺高興。
沈衛民聽見動靜出屋,看見笑意盈盈的陳校長倒冇啥感覺,這人雖然有私心,卻極愛麵子,不會明著跟誰過不去。看到他身旁的曲靜,卻驚訝不已。他們那位曲老師眼高於頂,恨不得低頭看人,竟然會親自到他家來拜訪?竟然還麵帶笑容。
“傻站著乾啥,還不快去給你兩位老師倒茶。”沈新乾笑罵。
“我這不是看到陳校長和曲老師驚訝嗎?您先請他們兩位進屋,我這就去泡茶。”沈衛民關門的時候,和趙姑娘打了眼色,告訴她來的是無關緊要之人不用出來,纔去泡茶。
走到出屋,卻發現他娘在裡麵。“您乾啥呢?怎麼不出去招呼客人?”沈衛民好奇。
“你這孩子,進門都不知道和娘說一聲,”李招娣被嚇了一跳,隨即壓低聲音:“你們這個陳校長愛說官話,我不想聽。至於曲老師,我跟她談不到一起去,我都跟高老太約好了,準備一塊去逛逛。”
按理說她是得出去招呼客人,但是今天來的這兩位,說出去關係挺親近,私底下卻冇什麼來往。再說老頭子在招呼呢,她出不出去都一樣。
沈衛民聽著好笑,他往茶壺裡兌了熱水,“我知道了,那您就忙自個的去背。”進門之後,那兩人一句冇提他娘,想也不是來敘舊的。
李招娣衝兒子翻白眼,“人家是能人,能求我們什麼?你不準往上圍,送了茶趕緊回屋陪你媳婦。”
“嗯嗯,”沈衛民點頭,看著李招娣同誌偷摸走出大門,無聲笑了笑。事情要真有李招娣同誌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也不想想人都追到家裡來了,哪可能說不幫忙就不幫忙?
果不其然,沈衛民端著茶進門,直接被陳校長拉著坐下了。曲靜和他說話也客客氣氣的,沈衛民還是第一次從曲老師這裡感受到和善,雖然假模假樣的。
“老哥,我這次上門是有事情想請衛民幫忙,因為事關我夫人的孃家親哥,這纔不得已舍了這張老臉過來。”陳校長嚴肅表情。
沈新乾愣了一下,卻冇有把這件事情應下來,“他還年輕,能幫上你什麼忙?你可是縣高中的校長,每年畢業這麼多學生,都領著你的情。你說話可比他好使多了。”
陳校長苦澀的笑了笑,“這件事就不成,我認識的人夠不到那邊去,也是聽說衛民能說上幾句話才找到家裡來的。老哥,我實在是冇有辦法了,成不成的,隻要衛民說上幾句話就行,”
聽到陳校長這樣說,曲靜不樂意,在桌子底下拍了幾下他的胳膊。什麼叫成與不成隻要說幾句話就行,這可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如果連沈衛民都使不上力,他們還能找誰去。
陳校長把曲靜的手攥住,麵上絲毫不顯,笑著看向沈新乾,“老哥,這麼多年,我可隻求你這一次。”
“雖然現在衛民已經辭職了,但當初衛民能拿到畢業證,能到機械廠上班,可都是我們家老陳幫的忙,現在到我們用人的時候了。沈大哥,你們總不能不幫吧。”曲靜適時的添一把火。
沈新乾本來還有笑意,現在卻完全冇有了,甚至隱隱還有些怒氣。陳校長說請他們幫忙,其實是挾恩相報。陳校長以前確實是幫過他們,包括沈衛民上學,包括後麵沈衛民找工作,他都出了一份力。
沈新乾雖然是個莊稼人,但是有幾分見識的。現在這個時候和這種事情扯上關係都=不好,隻有穩穩噹噹做自己的事,才能顧全自身。尤其老兒子本來就扯了一個大攤子,如果再管其他的事……
步子跨的太大,容易扯到襠!
陳學義陳校長也不說話,靜靜的等沈新乾開口。
“陳校長,曲老師,何必把話說的這麼絕。我這人脾氣不好,和我爹不一樣,把我惹急了,我可不管彆人曾經對我怎麼樣?”沈衛民冇想到自己去廚屋拿個碗的功夫,再回來就聽到了這些不愛聽的。
“你曲老師也是著急,並冇有針對誰的意思。曾經那些幫助都是我自願的,和現在請你們幫忙沒關係。衛民啊,這件事情我們確實冇辦法了,這纔想請你幫忙。”陳學義滿臉悲痛。
沈衛民“哼”了一聲,他走到桌邊,把碗放在自己跟前,給自己倒了碗茶,“來家裡這麼久扯以前扯現在,兩位倒是說說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麼事?”
陳學義和曲靜對視一眼,都冇有率先開口。
“二位不說,不如讓我猜猜。”沈衛民喝了口茶水,“你們莫不是因為曲主任的事情,才求到我家裡來的。”
陳學義和曲靜神情一僵。陳校長率先反應過來,“衛民,你知道這事兒?”他們隻知道曲主任出事了,可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麼事。
沈衛民竟然知道!
曲靜也目光灼灼的看著沈衛民。
“如果是因為曲主任的事情,那兩位可是進錯門了,出城往右七裡半,現在申請應該能見著麵。”沈衛民淡定的說道。
“你胡說什麼!”曲靜站起來指著沈衛民,“在學校裡就不學好,出了社會滿口謊言,現在竟然還詛咒人進監獄。”
出城往右七裡半,就是七裡半監獄,是關重型貪汙罪犯的地方。
沈衛民抬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曲靜,“以前我上學的時候,大家都說曲老師生活水平高,一件連衣裙頂得上普通人家半年的工資,按理說這樣的支出遠遠不是你的工資能支付起的,就算加上陳校長的也是不夠,那些錢是哪裡來的?”
曲靜瞳孔放大,她下意識躲過沈衛民的眼神,“關你什麼事?那是我的錢。”
“是不是你的錢應該很快就能清楚了?畢竟公中辦案查的仔細,貪汙犯的錢從哪來又往哪去,都能查的清楚。”沈衛民溫聲說道。
隨著沈衛民說話,陳校長感覺口乾舌燥,手顫抖著,連碗都端不起來。“……衛民啊,這些訊息你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今年咱們縣的訓練基地重啟,從第五軍區抽□□官訓練員訓練一批少年兵,我家倆孩子就在其中。冇成想進去之後吃的極差,追究原因是食堂出了問題。經過查證,竟然發現上頭批下來的款項僅十分之一用在了食堂。”
“兩位不如猜猜當初接這任務的是誰?”
陳校長和曲靜麵如死灰,如果事情已經證實到這種成堆,那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無異是徒勞。不僅僅是這樣,這事情還可能連累他們。
想到最近從老夥計那裡聽來的事情,陳學義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沈衛民不再管他們,而是轉身看向沈新乾,“你兩個孫子就被這事坑了,要不是程大哥和也哥過去,這幫孩子到還得再遭罪。”
要不說這些人可惡呢?款項批下來的時候,就侵占一部分據為己有,剩下的一部分竟然也冇有完全用在基地。訓練基地內,教官和孩子分開吃飯,就是偶爾過去,不仔細調查也看不出端倪。更何況還有許多菜做出來隻為了做樣子,根本不會端到崽崽們跟前,最後都被他們私分了。
按理說,進入訓練基地的必須是公務人員,在曲主任的調兵遣將中卻任人唯親,直接把小舅子調到食堂去當主管,也就是那個胖大叔。
他也真是敢!
幸虧事情及時止損,再耽擱下去可能會產生什麼後果,沈衛民都不敢想象。反正如果他家孩子受到傷害,他是無論如何都要讓對方付出代價的。就算是現在,傷害並冇有真正產生,沈衛民胸口這口悶氣還是冇有消下去。
這件事情上,沈衛民作為家長不是孤獨奮戰,基地裡不隻有他家孩子,他是冇權冇勢,但有的是有權有勢的。就是林建業本身和這件事情也有莫大關係,他是曲主任的頂頭上司,也是受害者鄧要武的親姑父。
再加上曲主任本身就不乾淨,如此,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善了。
沈新乾領會到兒子的意思,也非常氣憤。當著老戰友,他冇再火上澆油,不過眼中的嫌棄和不屑已經要溢位來了。
陳學義突然覺得這個板凳有點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拉起旁邊的曲靜,“老大哥,今天就先這樣,我們還有事,先回去了。”
曲靜被他拉的踉蹌差點摔倒在地,陳學義卻完全不管不顧,一鼓作氣把她拉出了沈家。
沈衛民看他們離開的背影,撇了撇嘴。“爹,他們帶來的水果給他們帶回去吧,收下他們的禮,咱們恐怕跳進黃河咱都洗不清了。”
沈新乾一聽,絲毫不敢耽擱,拿起旁邊的那兜水果就往門外跑。
沈衛民有點慶幸,幸虧李招娣同誌不在家,不然非得大氣一場。訓練基地食堂的事情,她老人家到現在也隻知道點苗頭,並不知道細節,他也不準備讓她老人家知道。
“怎麼回事兒?哥,你和老師們吵起來了?”趙琪從屋裡走出來,“已經回去了?”
沈衛民點頭,“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哦。”趙琪也不追問,湊到沈衛民身邊坐下。
沈衛民習以為常,甚至冇有被打斷思路。
他現在有些好奇陳家兒子的想法,都說人的命數早已定下,看,他就冇逃掉。當初唐家得勢的時候,兩家定下了婚約,唐家失勢之後,陳家立刻反悔。那時候他們家肯定為甩掉一個大包袱高興,現在事情牽扯到親舅舅和親孃,無論如何他都牽扯其中,總不能還甩掉吧?
不過沈衛民到底低估了人性的惡,陳學義和曲靜離婚了。
訊息沈衛民是聽徐新華說的。
兩人在南區供銷社遇上,站在旁邊樹蔭底下說話,就說起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