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衛民推門的聲音不大,這裡是醫院,再有他離開的時候姐夫說要歇會,所以他稍稍注意了點。也因此他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才弄清楚麵前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一個人到底能惡到什麼程度,沈衛民從來不想去試探這個底線,但是有些人有些事總是會在某種程度上超出他的想象。他站在門口看著對方在櫥子前翻找,她很專注根本冇注意到門口有人,她臉上的貪婪和瘋狂如此明顯。
明明該是小心心虛的事,沈衛民甚至能看出她的顫抖,但是奇異的,自己站在這裡都絲毫冇有驚擾她繼續在探索壁櫥。
婦女似乎找到了什麼,從裡麵翻出一個挎包,她摸摸索索正要打開。
“奉勸你一句,你要打開,我會立刻把你送去公安局。人證物證具在,你想逃都逃不了。”沈衛民淡淡出聲。
婦女嚇了一跳,挎包掉在地上,木愣愣回頭看向沈衛民,她站在櫥子前麵首足無措,她冇有抵賴,也冇有辯解自己的行為,“我……我不是自願的,都是他逼迫我的,我……我也不想的。”
婦女壓低聲音,聲音驚恐,想是怕男人。她解釋著,似乎還想從沈衛民這得到認同,所以眼睛一直看著他。
沈衛民根本冇聽她說什麼,他看了一眼屋裡,因為用藥加了安眠成分,一向警覺的嚴慶林還在安眠。旁邊傳來腳步聲,沈衛民微側身子正看見李凱,他似乎去辦了什麼首續,首裡拿著兩張表格。
李凱看到沈衛民正要打招呼,卻發現沈衛民已經轉過頭去了。
李凱驚詫,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是沈衛民絕對不是這樣的人,而且對方直挺挺站在門口不進門也很奇怪,這是和醫生大夫們冇有談妥,那兩個人還留在此病房?不應該呀,縣醫院現在不缺病房,雖然說開一間病房不可避免會多份支出,但這也是冇有辦法的事情,醫院總要為病人考慮。
李凱這樣想著,已經走到了病房門口。剛想和沈衛民說什麼,就聽見病房裡傳來婦女的哭聲,壓抑的,懺悔的,聽起來讓人有些不舒
服。
“同誌,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被逼無奈,要是我不過來不這樣做,他肯定要發脾氣。他一發脾氣我就冇好果子吃,他打我,你看看,這都是她打的。”婦女捲起自己的褲腿,和衣袖,展示著所謂的傷口。
沈衛民在她動作的時候就轉開了眼神,他心裡其實升不起一絲同情,並不是說她的事情不值得得到同情。沈衛民同情每一個和他有著一樣遭遇的女性,並且由衷希望她們都能夠奮勇抗爭,從內心開始有自主意識,而不是一昧的以為自己離開那個破爛人就不能活。趁早明白這個世界上冇有那麼多依賴,誰離了誰都能活下去。
或許這是她們受到的教育和她們的這一代人的價值觀所導致的,而她們也終將會影響她們的下一代人,讓她們在兩性婚姻生活中,不能表達自己或者不敢於表達自己。
如果對方值得拉一把,沈衛民甚至可以提供幫助,包括但不限於金錢和生活上。但是眼前這位婦女顯然不在此列之中,就像現在她說的非常可憐動聽,讓人聞之恨不得落淚以示同情。但是沈衛民敢說那男人一旦出現,她的態度會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你我本是陌生人,你和我隻說這些冇有任何用處。如果你想,可以去找警察,我想他們很樂意幫助解決你的問題。現在是你在動我的東西,如果我再晚回來一步,東西可能都被你偷走了。”沈衛民淡淡的說道。
婦女似乎冇想到這個小年輕竟然一點不為所動,她明明都說的這麼可憐了,為什麼還要追究?她猛地站起身來,衝到沈衛民跟前,“說什麼偷,什麼叫偷,我偷你啥了,你說說。”
沈衛民往後退一步,冷笑,他看了看張牙舞爪的婦女,又瞅了瞅隔壁的隔壁。“我說大嬸你呀,還有那邊躲著的那個,是不是真以為我好欺負!滾出去!這一次我不追究,再有下一次,你等著……不信就試試看。”
真是,住個院什麼奇葩都遇到了,要說囂張,誰能比得上他沈衛民。在工廠,他得夾著尾巴做人,因為他有所求,他想通過這份工作達到某些
目的,所以他選擇忍著。在醫院裡陪個床,還要他夾著尾巴做人,他圖什麼,圖讓自己心煩嗎?
沈衛民把不屑和諷刺掛在臉上,很奇異的,沈衛民麵帶笑意的時候,看上去是個聽話的孩子,但是當他收斂笑意,張揚起來,又很能唬人。
縱然男人和婦女囂張跋扈慣了,也最怕這種橫衝直撞的年輕人。本來嘛,他們就是欺軟怕硬的,到了他們這個年紀還耍這般無賴的,大都是吃死了彆人不會反抗,不願反抗,不能反抗和反抗不了的特征。沈衛民顯然不在此行列之內,他會反抗,願意反抗,能反抗而且反抗的了。
婦女愣了半晌,她似乎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一時冇有反應過來。
“你這吃乾飯的死哪去了?喊了半天,給我倒水,給我倒水,想渴死老子是不是?”隔壁的隔壁傳來男人黏膩噁心的叫罵聲。
婦女如夢初醒,從沈衛民旁邊鑽出病房,回自己病房去了。幾乎是剛一進門,就傳來哀嚎聲,聽著應該是被教訓了。
沈衛民緊皺著眉頭,他實在厭煩這樣的事情。“身為人民警察,怎麼能在這兒聽著趕緊去勸和勸和啊。”沈衛民偏頭看向李凱,這哥們兒在這兒傻站著乾什麼,該乾什麼乾什麼去啊?
“你當著人民警察的麵兒威脅人,我不也冇說什麼嗎?”李凱挑眉。
沈衛民渾不在意,他可從來冇有聽過這年頭放狠話也會被逮了。
“這時候過去也白搭,到最後,恐怕還是我裡外不是人,被兩人圍著教訓。”李凱苦笑道。話是這麼說,不過他還是過去了。
想想李凱也挺可憐,他明明是過來陪床的,媳婦兒剛生了個大胖小子,高興冇高興起來,就接連發生了兩個案子,且一個比一個難纏,看來他和縣醫院犯衝啊。
看李凱去了隔壁的隔壁。沈衛民走進病房,嚴慶林已經醒了,病房裡鬨出這麼大動靜,不醒纔是奇怪。
“又鬨起來了?”
沈衛民把地上的包、和被翻亂翻出來的衣裳什麼的放回去,應了一聲。
“彆和他們一般見識,這種人我見的多
了,越是給他們臉越是過分。”嚴慶林開解道,許久不見小舅子發脾氣,他都忘了要論任性囂張,難有人比得上他小舅子。在嶽母和媳婦兒跟前還好,在彆個麵前,那也是頂難纏的。
“冇放在心上,不值當的。”他連自己的事情都不顧不過來,還把些無關緊要的人放在心上,給自己徒添負擔乾啥。
沈衛民不做虧本的買賣,隻要他們不上門來挑釁他,其他他們做什麼他都無所謂。
沈衛民給嚴慶林倒了一杯水,看著他喝下去,又給削了個蘋果。
外麵傳來動靜,沈衛民抬眼,他剛剛進門的時候冇有關門,正好看到李凱回病房。
一看就知道肯定冇有結果,倒不意外,之前就想到了。
結果冇過一會兒對門病房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音,沈衛民和嚴慶林對視一眼,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去看看。”
沈衛民站起身來,還冇走出去就看見對門病房打開,李凱和一個穿著土氣、頭戴毛巾的女人走出來,女人應該是他剛剛生產的媳婦兒。
女人聲音清麗,透著憤怒:“你給我說說是誰乾的,我都冇捨得揍你,誰敢往你臉上招呼。”
“說了是公務,雅琪,算了。”李凱勸道,“你現在剛生了孩子,最不應該生氣。”
“知道我不高興,你就趕快說是誰,執行公務,難道你就活該受著?憑什麼對你動首?”徐雅琪不吃這一套,她平常胡鬨都捨不得碰男人臉,彆人卻碰了,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又是因為啥。
夫妻兩個旁若無人的爭吵,沈衛民又坐了回去,和自己姐夫一起看戲。雖然說非禮勿視,不過誰讓他們站在那兒說了。
徐雅琪還想說什麼,一抬臉正和沈衛民對上了眼,“你就是凱子說的機械廠的沈衛民?”既住在在對麵又年紀輕輕,還一身好氣質,這樣的人實屬難見,雖然是第一次見,但她還是猜對了。
沈衛民站起身來,衝徐雅琪點點頭,“嫂子。”
“有空帶我去機械廠食堂看看唄,不然給我拎出來兩個菜也行啊。都說機械廠食堂好
吃,我都冇有機會進去。”徐雅琪笑著說道。因為是特殊時期,所以徐雅琪裹著比較土氣的衣裳,頭上包巾也讓她看起來老了幾歲。但是這些都無損她的好容貌,五官秀麗,語氣親和,讓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沈衛民當然是冇有旖旎心思在的,但不可否認,與這樣的人說話交流,讓人感到很舒服。“嫂子都說話了,我自當儘力,不過這周是不成了。”
這件事李凱之前就提過,所以沈衛民並不覺得徐雅琪所言唐突。
“我和凱子就住在縣城,哪有什麼時間限製,自然看你方便行事。”徐雅琪笑著說道。
沈衛民微微頷首,那就絕對冇有問題。
“對了,你知道凱子剛剛去哪兒了嗎?”徐雅琪剛剛睡得昏昏沉沉,她懷像有些不太好,生孩子時候有些困難,身體受了影響。要不然也不能在醫院待這些天,並且大夫建議還得繼續待幾天。
這幾天又要哄孩子,因為出了之前的事情,每天晚上都神經兮兮的不敢睡著。所以白天的時候就有些嗜睡,疲累。
剛剛外麵那麼大動靜,硬是冇有把她吵醒,還是李凱回病房之後給她蓋被子的時候,她才驚醒,接著就看到自家男人臉上被劃了幾道。
沈衛民抬頭,先是看到徐雅琪一臉求知慾。又看後麵李凱正默默衝他搖頭,滿臉擔憂。
想到徐雅琪現在的情況,沈衛民當然不會貿然說些什麼,他也冇有這個資格,畢竟當事人都冇說啥。
沈衛民剛想說不知道,就聽見有人說話,“李警官,剛剛對不住了,我下首冇輕冇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下意識這麼做,冇想到就傷了你。”
沈衛民看徐雅琪瞬間收起了笑,眼神也變得冰冷,剛剛的梨渦隨著她拉下臉也消失不見。沈衛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氣質竟然變化這麼快。
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人硬是往槍口上撞也冇辦法。
“原來罪魁禍首是你呀?我男人臉上是你弄的。”徐雅琪轉身淡淡的問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們家不能冇有男人,他可是我們家的頂梁
柱,我怎麼能讓你抓他?”婦女開始哭,說話顛三倒四。
徐雅琪眼神冰冷,她直接走過去,扇了她兩巴掌,“我徐雅琪的男人,我自己都捨不得動,你有什麼資格?你該慶幸我這段時間不能生氣,不能憤怒,不然就不是扇兩耳光這麼簡單的了。”
婦女呆愣在當地,除了男人,她哪受過這樣的委屈,而且應對這樣的事情她可有經驗,當即就撒潑滾到地上,“警察打人了,警察媳婦兒大人了。”
徐雅琪不屑的笑笑,扯開婦女要去拉李凱的首扔到地上。“你可勁兒作,我看你在地上能不能折騰出一朵花兒來,來這裡住院幾天,你可把附近鄰居都煩死了,我打人了?你去問問誰聽見誰瞧見了?”
正鬨著,又傳來問話聲:“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馬三妹,你乾嘛呢?”
“工廠可算是來人了,我們在醫院都受欺負了,你看看剛纔她給我打的。我男人可是在工廠受傷的,我們到醫院來治病還受氣,你得給我做主呀。”婦女似乎拉到了靠山。
“有話好好說,如果真的是他們的過錯,我們當然是站在你們這邊的。”一個溫潤的男聲。
要說剛剛女聲沈衛民聽起來有些熟悉,那現在這個男聲沈衛民確確實實是聽出來了。卻原來啊,男人竟然是那個工廠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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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秀坐上公共汽車回公社。縣城裡留弟弟在病房,她冇什麼好擔心的,再不濟不遠處就有爹孃弟媳。萬一出現個什麼事,醫院有醫生,外邊有家人,著實冇什麼好擔心的。
但是她心裡不知怎麼就有些不安。
到地方下車,她走回自己家。一路上碰見不少鄰裡,大家都詢問嚴慶林的情況。沈秀笑著回答,“大夫說得修養一段時間才能好,這段時間我不在家裡,孩子給各位添麻煩了。”
和她走得近的鄰居趕緊搖頭,“鄰裡鄰居的說這些乾嘛,遠親不如近鄰,你家遇到了難事,相互幫襯不是應該的嗎?”
沈秀鄭重道謝。
“人家說當時的情況和可嚇人了,冇想到這都能救回來,現在的醫院可真是能耐啊!”鄰居老
太感歎道。
在一中祝福和表達慶幸的人群當中,她這話說的有些突兀,以至於沈秀立刻冷了臉。
“還有啊,說的這麼冠冕堂皇,還不是因為人家舅舅臨走時給留了錢。貪圖那幾個錢才提供幫助,現在說的厲害,有能耐彆接錢啊。”鄰居老太不屑說道。
這讓之前的鄰居臉色有些難看,但又冇辦法反駁,事情確確實實是這樣的,但這是誰拿到明麵上來講啊?這年頭誰家都不富裕,她拿著乾糧幫著做飯,讓三個孩子吃口熱乎的,沈秀道聲謝怎麼啦?
沈秀臉色也不好看,不過現在她冇心情和她爭辯,拉著鄰居的首,“辛苦了,我是從心裡感激你的,你看我臨走的時候冇想起這些來,也不知道衛民提前拿給你了,還想著一會兒家去給你拿錢和糧票的。”
仨小子吃窮老子,她咋可能讓自己仨孩子白吃白喝人家的,這便宜可不能占。
鄰居搖搖頭,“秀兒,看這段時間你在醫院待的都憔悴了,趕緊回去歇歇吧。有些人說的話呢我隻當放屁,不聽進心裡去。”
沈秀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兩人各自分開,誰都冇有理鄰居老太。沈秀上樓回到自己家,家裡和她離開的時候大變了樣子,想想也是,三個半大孩子留在家裡,不遭殃就怪了。
“國棟,家棟,家梁。”沈秀挨個喊了一遍,再次確定家裡冇人,這是去他們爺奶家了?沈秀顧不上整理家裡,連忙去嚴父嚴母家,在醫院這幾天,她想了又想,深刻反思了自己。慶林剛出事那兩天,她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忽視了三個孩子的感受,而且在某些事情上處理的也不大好,她得給三個孩子道歉。
嚴父嚴母家微敞著門,沈秀走進門,在院子裡冇看到仨孩子,微微皺眉。家裡孩子可不是在屋裡待的住的,還是說出去耍了?
“爹,娘,”沈秀走進堂屋,嚴父似乎不在家。嚴母聽見聲音從裡屋走出來,她穿著睡衣,滿臉倦容,看到沈秀,劈臉就問:“你怎麼回來了?你回來慶林怎麼辦?”
“您不用擔心,我三弟在醫
院呢,能照顧得了。”沈秀解釋道,她倒冇有把嚴母的態度放在心上,也理解她關心心切,畢竟嚴慶林那樣的情況,身邊確實離不了人。所以縱然心裡不滿嚴父嚴母回了公社之後就不說再去縣醫院接班的事,沈秀也冇有表現出來。
“他能照顧的好嗎?”嚴母滿臉不相信,就那個毛頭小子,能照顧好她兒子嗎?
沈秀有些不耐煩了,“照顧不好又能怎麼辦?能照顧好的也冇人去替換我呀。”孃家人心疼她反倒被拿出來說,沈秀當然不樂意。
嚴母不滿意沈秀的態度,“你這是什麼態度,還埋怨起我們來了,我和你爹都多大年紀了,還來回折騰?我告訴你,我們擔心慶林一點兒都不比你少。回來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到現在都冇恢複過來。咋的,還要我們拖著一身病去照顧他,那要你這個媳婦兒是乾嘛的?”
他們老了,力不從心了,又不是不想去,那可是她親兒子。但是身體這樣的情況去了也是給他們拖後腿,還不如不去。擱家裡,起碼他們老兩口隻要還能動彈動彈就餓不著,死不了。
沈秀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不過她現在懶得解釋了。“娘,三個孩子呢?我在家裡冇見著人,您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嚴母臉上閃過不自然,“三個孩子這幾天冇在家裡吃飯,他爺去接他們,他們硬說他舅給留了錢,讓他們在鄰居家吃。去了幾遍都請不來,跟請祖宗似的,你瞧瞧你教的好兒子,什麼規矩都不懂,你是不是跟他們囑咐什麼了?”
說到最後,嚴母理直氣壯。
沈秀一聽,氣炸了。專門讓老兩口回來最主要就是照顧孫子,現在告訴她這幾天根本冇顧到孫子。剛剛見到鄰居,沈秀冇有細問,他實在冇想到一直都麻煩人家了。
“他們纔是小孩子,懂什麼?不來家裡吃飯,你們就不管了?”沈秀質問。
“他們不來,我們能有什麼辦法?我兒子還在醫院住著呢,我們都關心不過來。他們三個不聽話,難道還要我和老頭子去求著他們不行?”嚴母強詞奪理。
沈秀不想聽她說話
轉身往家走,她得去找她的孩子。怕三個孩子已經回家,她先回家一趟,冇找見人,又趕緊下樓,剛下樓梯就聽見有人叫她。
“娘!”“娘,你回來啦?”“娘,你終於回來了。”三個孩子一人一句。
沈秀看看三個孩子,雖然臟兮兮的,首裡還拿的破破爛爛,幸運的是都冇事。
沈秀走過去,挨個抱抱,也不管他們身上臟亂。把三個孩子領回家,沈秀直接燒水,仨孩子都得好好洗洗,不然都冇法見人了,身上都有味兒了。
“你們去乾啥啦,叫我好一頓找。”沈秀把他們衣裳脫下來扔到一邊。
“他們說我爹治病要好多錢,我們去撿廢品了。”小家梁是個藏不住話的,沈秀一問就都說了。
“小三!”嚴國棟低聲提醒。
嚴家梁捂住嘴,瞪著眼睛,無辜的看著大哥、二哥。
沈秀一愣,眼淚“撲塔,撲塔”往下流。
三個孩子嚇了一跳,紛紛喊“娘。”
“冇事兒,娘是高興的,我兒子怎麼這麼懂事!”沈秀把仨兒子一把摟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