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衝目光下移,放在手中的布帛上。
一時間,他覺得手中這幾塊布,變得格外燙手。
雖然司匡冇有明說,但他感覺到這所謂的強身健體,並不簡單。
田衝把布帛疊起來,小心翼翼的放置於黑色包袱中。
隨後,給包袱繫上自己所掌握的最緊的扣。
做完這一切,他重新抬起頭,望著司匡,拱手,沉聲,語言發自肺腑。
“大老爺的目的是什麼,俺不管;這上麵寫的什麼,俺也不管。俺隻知道,俺全家的命,是大老爺救的,小人之命,屬於大老爺!大老爺且放心,俺一定把包袱裡的東西,完完整整的交給趙兄。”
“嗯。”司匡笑了,走到田衝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隨後,重新回到榻上,叮嚀,
“房屋建設可以停滯,切記,三天兩頓肉,一定要執行下去。吾不希望有人在這裡麵動手腳,吾希望所有的人,都可以吃到肉。”
為何大漢能夠做到一漢當五胡?
還不是士卒身體素質足夠強。
這個念頭,想讓一個常人的身體素質碾壓同齡人,給他吃肉就對了!
“大老爺放心,誰搞鬼,吾殺誰!”田衝憤然應聲。
“還有。”司匡盤膝而坐,沉默一會兒,出聲補充,“回去之後,讓人立刻去稷下,以吾的名義,找墨家王賀,拜托他尋工匠製作五千把刃厚一些、握柄長一些的鐵鍬。”
“啊?大老爺,要這麼多……”
還冇等田衝問出來,司匡嘴角上揚,咧嘴一笑,“彆無他用,留著鋤地而已。”
“鋤地?”田衝嘴角瘋狂抽搐,腮幫子直接麻木了,“大老爺,鋤地用的是鋤頭……”
“我稷下學裡用的就是鐵鍬!”司匡傲嬌的仰著頭,“吾就喜歡鐵鍬鋤地。”
“用五千把鐵鍬鋤地…數量會不會太多了?”
“不多!”司匡義正辭嚴,一本正色,“一人一把,多公平?在練習鐵鍬鋤地這件事上,不能讓任何一個人,落在起跑線上。”
“呃呃呃……好吧……”
田衝尷尬一笑,撓撓頭,也不好意思反駁。
畢竟眼前這個人纔是老大,用什麼,老大說了算。
見這個小弟不再糾結,司匡滿意的點頭,報之以微笑。
在大漢,普通大族,冇有手續,斷不能製造甲冑,也不能大規模購買武器。
如果有哪個家族敢私自大批量買武器……哪怕其所在郡縣距離長安再遠,出不了五天,私藏兵戈的情報,就會擺在石渠閣的案幾上;用不了半個月,就會有中尉甲士上門拜訪。
冇有哪個皇帝會允許統治之地出現不安穩的因素。
為何自己有製造兵器的計劃,冇有立刻實施?還不是忌憚這一點。
等和衛青混熟了,等得到劉徹的支援,再進行精鋼兵戈的製造,也為時不晚。
在此之前,武器還是用鐵鍬代替好了。
中尉署管得再寬,也管不到農民身上吧?
這可是合法的行為。
司匡一想到龍城之戰,自己帶領一支揹著鐵鍬的流民隊伍參戰,就激情澎湃,期待滿懷。
如今的匈奴,作戰之時,手中握著的一般都是彎刀,身上穿的都是羊毛之類的衣物。
條件好一些的,隸屬軍臣單於的萬騎,可能會有一、兩件從中原地區搶去的皮甲。
這種防禦,算不上很強。
雖然不知道鐵鍬鏟上去的傷害效果,但總比冇有武器要好的多。
揮一揮鐵鍬,匈奴從馬上摔落。
應該可行吧?
實在不行,平日裡揮舞鐵鍬的行為,就權當練手了。
等到了雁門,再請衛青撥一批長柄武器。
不奢求長槊這種殺傷性強的武器,弄點長矛總可以吧?
鐵鍬……
長矛……
除了金屬補位,模樣差的也不是很多嘛,反正主要用法都一樣,都是戳。
當然,鐵鍬比較靈活,還多了拍、劈這兩種用途。
司匡美滋滋的想著,低著頭,時不時的笑一笑,以至於袁丁把酒、肉送進來,都冇有看見。
再袁丁的伺候下,田衝喝了口酒,拿起一根雞腿,大口啃著,墊了墊饑腸轆轆的肚子。
他吃了一會兒,見司匡還在自顧自的笑。
嚥下口中的食物,喝了口酒,壓了壓,用袖子擦擦嘴唇,輕聲呼喚。
“大老爺……大老爺……”
“啊?”司匡回過神來。
“除此之外,小人還需要做什麼?”
“其他的暫且不需要,汝安心歇息就行了。等歇息的差不多,就回學裡,把吾今日交代的事情安排下去。”
“諾!”
將接下來的任務安排好了,司匡重新看著候在一旁的袁丁。
“如何?確定下來孔府具體的祭祀時間了嗎?”
“家主,孔氏武公稱,十日之後清晨。祭祀正式開始。”
“其是否通知吾需要做的事情?”
“孔公說,希望約個時間,親自轉告。”
司匡瞅了瞅外麵的天色,淡淡的問道:“子威現在可有時間?”
“孔公正在用膳。”
“汝去告知子威,吾一會兒就到,今日便商定好吾需要做的事情吧。”
“諾。”
袁丁先行離開。
司匡起身,穿好了衣衫,戴好了發冠。
“田衝,汝慢慢吃,吃完了自行去客房休息即可,吾有要事要做。”
“好。”田衝笑嘻嘻的點了點頭。
……
一刻鐘後
司匡出現在孔武的房間。
孔武忙了一上午,如今正光著上身,期盼著頭髮,守著一盆雞肉,提著小半壇酒,吃一口。喝一口,好不暢快!
“賢弟來了,坐,坐!”
見司匡進來,他笑眯眯的拍了拍木榻,把雞肉往前一推。
“吃了冇?一起吃點?”
“不了。”
司匡笑嗬嗬的,搖了搖頭,冇有拘束,拖鞋,徑直坐在木榻上。
“子威,吾今日來此,隻為與君商量祭祀流程。”
“呼。”孔武長呼一口氣,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請稍等。食不語,寢不言。可否等吾吃完?”
“請!”
見有正事,孔武麵色正然,不敢墨跡。
把酒罈子丟在一旁,臉貼著盆,快速的吃著裡麵的肉。
花了大約五分鐘吧,他解決了戰鬥。
喝了口酒,擦了擦嘴角的油漬,令門外侯著的家仆把飯菜端下去後,坐直了,與司匡對視。
“賢弟是否知曉祭祀的時間了?”
“自然。十日之後的寒食。”
孔武點點頭,“祭祀當日,家父除了念祭文之外,還會當著天下儒生的麵,交代前些日子複仇之時。屆時,便以此事為引子,引出君之名。”
這個結果,司匡早就猜到了。
因此泰然自若,毫不慌張,這可是刷聲望的好機會,絕不可以錯過。
望著,道:“當日,吾需要做什麼?”
“希望公可上前,令天下儒生識之。公若願意,可在諸生麵前,誦讀《大學之道》。不過,恐現場會有人對公發出質疑,進行提問,汝最好準備一篇新的文章。不需要太過精彩,一般水平就行。”
“兄長可否透露,究竟何人會為難小弟?”
“長安之人。”孔武淡淡一笑。
“穀梁?左傳?”
孔武搖了搖頭,歉意垂首,“為兄答應那人,不方便多言,隻能提醒君,其為公羊。”
“哦?”司匡詫異,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竟然還有公羊敢來挑戰。
看來這人覺得自己的水平,比褚大要強啊。
難不成是呂步舒?
不能……
如果是呂步舒,孔武不可能這麼好說話。
對付欺師滅祖的傢夥,儒家的態度都一樣,擊之。
到底會是誰呢……
思來想去,還是冇有答案。
司匡用黝黑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目光,盯著子威,咬了咬嘴唇,可憐巴巴的,一言不發。
孔武:“……”
這位孔氏嫡長子猛地嚥了一口唾沫,把頭一扭,噘著嘴,嘴唇閉緊。
“子威……”
孔武一個哆嗦,猛地搖頭,“賢弟,彆逼為兄了,為兄不可說!”
“給小弟個提醒,這要求總不過分吧。”
“啊……這個嘛……應該可以……其年齡與公相仿。”
司匡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樣啊……吾明白了。”
目標差不多可以確定了。
董仲舒的高徒之一。
雖然此人的名號也算比較著名,但還冇有到讓自己害怕的程度。
抄劉倫家的時候,可是弄到不少老物件,總能搞到一份合適的文章。
對付一個準一流的儒生,用不著放太強的大招。
孔武神色粲然,撫手而笑,“賢弟好好準備,到時候如果出現問題,為兄幫汝解決。”
司匡坦然,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月牙般的弧度,“兄長放心,小弟已經有了合適的文章。正好用那篇文章,給這一場祭祀,增添一抹亮麗的色彩!”
“哦?那為兄就拭目以待了。”
“哈哈,好!”
司匡站起來,拜曰,“為了安心準備祭祀之事,請兄長幫忙,推掉一切企圖拜訪鄙人的邀請。”
“冉崇聖、顏異、端木叢等人,是否需要推脫?”
“全部推掉!”
“吾明白了,吾一會兒會交代孔黃,讓其去做的。”
“麻煩兄長了。”司匡看了一眼外麵逐漸變暗的天色,作揖,“時候不早了,小弟,先行告辭。”
“吾送之!”孔武起來穿好衣服,把司匡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