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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不易】

浩浩蕩蕩的出巡人馬終於是在晌午飯口前,趕到了壆州府。

此時,路上的積雪已經消融,天也放晴,陽光不錯。

壆州府的知府大人早早帶著整個衙門的人在城門口等候,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這出巡隊伍裡一個侍衛的官階都比自己高,包拯和龐吉都是當朝一品,好傢夥,老頭兒長那麼大冇見過那麼大的官。更彆提還有個兵馬大元帥九王爺趙普了,嚇死……

趙普將兵馬直接駐紮在壆州府外了,以免太多人進城擾民。

包拯和龐吉上前與壆州府的地方官見麵。

壆州知府姓王,叫王天德,今年六十來歲,瘦不拉幾花白鬍須,看著倒是很斯文儒雅。

包拯和龐吉是閱官無數,大概看一眼,就知道這王天德是個聰明又捱得忍得的人,大智若愚,這是府內有大江湖門派的地方官的通病,地方官如果鋒芒太露是冇法跟當地江湖人共存的,但是太蠢又會被人玩死,所以必須要有一定的智慧以及能一忍再忍的性格,才能處理的更好……王天德這樣的,算是典型。

“下官參見欽差大臣……”王天德趕緊行禮。

包拯客氣讓他不必拘謹,龐太師是個見人給笑臉的官,畢竟人家地頭,躬身親切地去攙扶他,驚得王天德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安頓大批人馬、發放物資以及檢查災情那瑣碎事情基本都是歐陽少征和鄒良帶人搞定,包大人比較感興趣的是天母的事情,就帶著小隊的馬車,隨著王天德進城了,準備入住衙門之後再說。

這壆州府,倒是十分有特色,與之前眾人經過鳳翔府的那種霸道大氣不同,壆州府裡小橋流水的建築格局,還有些像江南人家,如今黑瓦白牆配的不是碧水青山,而是白雪冰淩,可是彆有一番風情在。

小四子扒住車窗看外邊的雪景,自言自語說了一句,“爹爹,像不像紹興府?”

公孫笑了,拍拍他屁股,“怎麼想家了?你不是說不想回去麼。”

小四子扁扁嘴,嘟囔了一句,“想吃梅菜扣肉呢。”

趙普過來拍乾兒子馬屁,“乖仔,一會兒讓廚子給你做!”

小四子滾進趙普懷裡就蹭,就差叫“親爹”了。

公孫搖頭,小四子好像胖了點啊……是天冷穿得多還是總在馬車裡滾來滾去的緣故?怎麼滾起來這麼自如……

一旁,展昭托著腮斜靠在馬車裡,看著車裡的羊毛毯子發呆。

公孫抬眼看他,“喂。”

展昭在公孫“喂”了三聲之後,懶洋洋地抬頭。

公孫很好奇地湊過去,“怎麼了你?”

展昭輕輕“唉”了一聲,無精打采。

公孫伸手摸了摸他額頭,愣了。

展昭自言自語,“提不起精神來,不知道怎麼了。”

“廢話提不起精神來!”公孫無語,“你病了知道麼?”

展昭更是納悶,“病了?”

公孫已經伸手給他把脈。

小四子也不跟趙普鬨了,跑過來捏展昭另一隻手腕子。

把了一會兒脈,父子倆異口同聲,“著涼了!傷風!”

展昭眨了眨眼,沉默片刻後,摸下巴,“哦……我就說有些鼻子酸。”

公孫無言以對,展昭功夫好內力深厚,估計很久冇病過了。

趙普也納悶,“怎麼會病的?昨晚上著涼了?”

“冇理由啊。”展昭也搖了搖頭,“我冇覺得冷啊,而且我都好幾年冇生病了,嗯……不是好兆頭。”

“胡說什麼呢。”公孫拍了拍他,“生個小病而已。”

說著,塞了顆不知道什麼藥丸給展昭吃下去,“睡一會兒就好了!”邊說,邊跟小四子一起往他身上蓋被子。

“睡一會兒是多久?”展昭被壓在一疊厚厚的被子下邊,睜大了眼睛問公孫和小四子,“會不會耽誤晌午飯?我餓了,我也想吃梅菜扣肉……”

展昭話冇說完,小四子將被子拉上一點,把他整個埋住,搖頭……吃貨!

趙普回頭,就見原本出去騎馬活動一下筋骨的白玉堂不知何時已經到了窗邊,微微皺眉看裡邊,可見也聽到展昭病了的事。

趙普看著白玉堂雙眉微皺,失笑——原來他也有上得眉頭的煩心事啊。

行了一段路,壆州府的衙門到了,車剛停下,展昭就從厚厚的被子下邊鑽了出來,邊喘氣,“熱死我了。”

公孫見他挺精神的,和剛纔蔫不拉幾的樣子不太一樣,下意識伸手去給他把脈。

把了一會兒,公孫一臉嫌棄地看著展昭。

“公孫啊,你那什麼藥?真靈!”展昭神清氣爽,“鼻子不酸了!”

公孫無語搖頭,“浪費我一顆好藥,你直接蓋住被子睡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好。”

展昭眨眨眼。

就見公孫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貓妖!”

展昭眼皮子抽了抽,小四子也伸手摸著展昭的額頭,邊感慨,“真的好快哦!阿旺病了都要一下午才能好呢……哎呀。”

話冇說完,被展昭按住搓了兩下,竟然拿他跟狗比!

趙普和公孫抱著小四子先下車。

展昭翻開包袱換了件乾淨衣裳,也跑了下來,正看到白玉堂拿著刀站在馬車門口,看他。

展昭上前一拍他,“中午上哪兒吃飯?”

白玉堂歎了口氣,剛想開口,就見辰星兒跑了過來,“少爺。”

白玉堂見她手裡拿著張帖子一樣的東西,皺眉,“什麼東西?”

“剛纔白鬼山莊的人送來的,薛白鬼今晚在山莊設宴,想請你和展大人去,說謝謝你們救了薛白琴,希望賞臉什麼的。”

白玉堂拿了帖子,看展昭。

展昭想了想,問,“白鬼山莊的廚子怎麼樣?”

白玉堂揉眉心,“薛白鬼據說對吃穿都很講究。”

展昭伸手接了請帖,“那去吧。”

白玉堂看著他,“他性格古怪,你不怕去了惹麻煩?“

展昭晃了晃請帖,“如果是好人,怪一點無所謂的,吃吃喝喝麼。如果是壞人,那更無所謂了,吃吃喝喝麼。”說完,晃悠進壆州府的衙門了。

白玉堂無奈搖頭,辰星兒捂著嘴樂嗬嗬,“展大人真帥。”

白玉堂看著她有些想笑,“走到哪兒滿腦子都是吃吃喝喝的大俠他也算千古第一人了,你還覺得他帥?”

辰星兒板起臉,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少爺你這就不明白了,這種叫難捉摸呀,你不覺得展大人在吃吃喝喝的過程中,解決了很多事情麼?”

白玉堂倒是讓辰星兒一句說得無言以對,也是……展昭的確算難捉摸,你說他冇脾氣吧,他脾氣大得很,你說他脾氣大吧,他又總是笑眯眯跟你尋開心。整天似乎總是在吃吃喝喝開玩笑,不過正經事情的確冇一件落下過……這貓果斷奇妙。

抬起頭,就見展昭在壆州府的大門裡對他勾手指,那意思——快點,我餓了!

白玉堂無奈跟了進去。

包大人還在忙呢,眾人也不好厚著臉皮去吃飯,而且也冇有到了人家府上,一句話不客氣先跑去吃飯的道理,自然要寒暄幾句。

王天德將眾人讓進大廳後,丫鬟上茶來。

包大人先問了災情,發現一點不嚴重,放下心,就接著問,“壆州府一年前是否有人報案天母吃人?”

包大人冷不丁一句話,王天德好險把茶水都噴出來,驚訝地張大了嘴看著包拯,“呃……”

“王大人,有什麼問題?”龐吉覺得他臉色有異,也有些好奇。天母食人既然已經入了龍圖案卷,就表麵是懸案了,懸案麼,不破也冇什麼,乾嘛嚇得臉都白了。

“大人……天母不是去年吃人。”王天德放下茶杯,穩了一下情緒,“而是前幾天剛剛吃過一個。”

“什麼?”

王天德一句話,倒是把在場眾人都說愣了。

展昭也不記得肚餓了,好奇,“前幾天?吃的什麼人?”

“是這麼回事,前幾天開始下第一場大雪,剛下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就有樵夫在城外十裡左右的林子裡,發現了一具須肉模糊的屍體。

白玉堂無奈——跟著開封府出巡其實是挺好玩的,就是總也有些噁心巴拉的屍體,很倒胃口。

“屍體具體情況怎麼樣?”公孫問,“還在麼?”

“在啊,在仵作房呢!無頭屍體,啃得差不多就剩下骨頭了。”

王天德一句話,小四子默默鑽進了趙普胳膊下邊,趙普皺眉,“會不會是野狼乾的?”

“不會。”王天德篤定地搖頭,“壆州府的林子裡連兔子都很少,狼更加是幾十年都冇見過,而且屍體在大雪地裡,找到的時候,周圍隻有人的腳印冇有動物的腳印。”

眾人聽後麵麵相覷——巧了,昨晚上他們也是在城外的林子裡,找到了被襲擊的陳墨。

想到陳墨,眾人更納悶——老頭如果真的被天母襲擊了,為什麼不說呢?寧可編個謊話。

“王大人,白鬼山莊是否在壆州府?”包大人明知故問了一句,其實他是想看看王天德聽到白鬼山莊的時候,什麼表情。

果然,就見王天德微微皺了皺眉頭,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是啊。”

眾人心下知曉,王天德根本管不了白鬼山莊,而且看樣子,這山莊也並不怎麼給他這知府麵子,不然他就不會一聽名字就搖頭了。

“王大人,可否講一下白鬼山莊的情況?”龐吉笑問,“聽說當年報案的就是秦黎聲。”

“唉……”王天德長歎了口氣,“幾位大人是有所不知啊,這白鬼山莊實在是太麻煩。”

包拯倒是有些意外,王天德一看就是個有分寸的人,若不是把他逼急了,估計也不會第一天看到他就抱怨。

“大人好歹是知府。”龐太師笑問,“什麼江湖門派要在這裡立足,總得給你幾分薄麵吧?”

王天德苦笑搖頭,“不瞞太師,那白鬼山莊規模龐大,光會武功的門下就有接近千人,我這衙門才幾個人。薛白鬼平日神出鬼冇從來不露麵,也就算了。秦黎聲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再說他溫文儒雅,算是好相處的。可惜閻王好過小鬼難扛啊,其他幾個當家的一個比一個囂張。他們明麵兒上也算是武林正派吧,起碼冇下山來打家劫舍。但是暗地裡,做不少買賣都是官府不允許的,斂財凶狠。”

“有這種事?”包拯吃驚,“他們做什麼斂財?”

王天德看了看門外,對一個衙役做了個手勢,讓他關門。

衙役關了門。

王天德站起身,到一個櫃子邊,拿出來了一樣東西,交給包拯,“大人,這東西我藏了很久了,我覺著可能到我卸任都不會拿出來辦,冇想到您來了,看來是時候了。“

包拯伸手接過王天德遞過來的東西,是一個盒子。

包拯打開盒子,就見裡邊不是密函也不是金銀珠寶,而是一團黑色的膏狀物,有些像是墨塊又有些像是阿膠,就看了看龐吉。

龐吉皺起眉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摸著下巴上的鬍鬚皺沉默不語。

“什麼東西?”趙普好奇,“黑不拉幾的。”

公孫伸手接過來,湊到鼻端聞了聞,皺眉,“是忘憂散(古代鴉片)?”

王天德微微一挑眉,讚許地點點頭看公孫,“這位先生是郎中吧?”

包拯給介紹,“開封府的師爺公孫策,是神醫。”

“哦……”王天德趕忙說“失敬。”

“忘憂散……”白玉堂皺眉,“我好像聽過,是點菸吸食的吧?用過之後會有騰雲駕霧之感,忘記煩憂因此得名,但是久用會上癮,一日不用便百蟲纏身那麼難受。”

“哦……”趙普算是明白了,“就那些蠻子拿著麻桿子抽的那種**煙吧?”

歐陽少征點點頭,“接近,不過貌似這個更厲害點。”

公孫點頭,“這東西是從米囊花(罌粟花的古名)的果子,米攮子裡頭弄出來的。少量可以鎮痛,我行醫經常用到,價格昂貴。可是如果吸食,就容易成癮,久而久之人會四肢無力精神頹廢,且用量一日大過一日,一旦成癮,人就等於廢了,等著家破人亡吧。”

包拯也點頭,“這東西危害巨大,是禁品,白鬼山莊莫非在做這傷天害理的買賣?”

王天德點了點頭,“白鬼山莊的幾個當家,偷摸在做這買賣,他們每年出去幾趟,明麵上是藥材買賣,實際上是到南邊進大批的忘憂散回來,再各地散賣。這裡山高皇帝遠且四通八達,來往的商賈也多,他們功夫好又隱蔽,我抓不住他們的把柄。但是壆州府每年因為這忘憂散家破人亡的人多了去了……往北一些更厲害,甚至都賣到遼國去了,邊民也是深受其害。”

“豈有此理,如此惡行為何不上報?”包拯不滿。

“我冇證據啊大人,也冇這個本事。”王天德搖了搖頭,將盒子蓋上,“這一盒藥,是我一個好友給的,他說白鬼山莊三當家的暗地裡為非作歹,做這忘憂散的買賣是賺的盆滿缽滿。”

“你那位朋友呢?”包拯問,“本府要詳細詢問。”

王天德苦笑,“他給了我這盒藥之後就懸梁自儘了。”

“為何?”公孫不解。

“我也想知道為何。”王天德搖了搖頭,“我隻知道第二天早晨我醒來的時候,枕邊擺著一條白綾,衙門裡冇一個人知道這條白綾是怎麼來的。”

展昭微微皺眉,“你朋友因為透露了忘憂散的事,所以被滅口了,白綾是給你的警告,典型的江湖人做法。”

王天德點頭,“我這個知府夾著尾巴老老實實不作為,就等著卸任歸田了,冇想到一場大雪,欽差大臣來了,我本也不想說,但問到白鬼山莊,我總覺得我那朋友不能白死。”

包拯點了點頭。

展昭倒是好奇問了一句,“王大人,你為什麼一直說是白鬼山莊的三當家做忘憂散買賣?卻不說他受薛白鬼或者秦黎聲指使?難道他們一家的,老三乾壞事賺了那麼多,老大老二都不知道?”

王天德搖了搖頭,“其實以前冇有這些個亂碼七糟烏煙瘴氣的東西的!自從三年前白鬼山莊突然多出了個特彆能乾的三當家的,纔會這樣!”

“那三當家叫什麼名字?”白玉堂似乎也冇聽過這麼個人,有些好奇。

“姓潘,具體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大家都叫他三當家,或者潘老三。”王天德道,“這人不簡單啊,原本白鬼山莊,薛白鬼和秦黎聲都不是很會做買賣的人,因此規模雖然很大但是冇今天那麼有錢,可這個潘老三為人精明十分會賺錢。薛白鬼將山莊的買賣都交給他打理,有聲有色的。表麵是做木材和藥材生意的,暗地裡賺大錢!以我這麼多年對薛白鬼和秦黎聲的瞭解,薛白鬼不會去理會這錢是黑的還是白的,而秦黎聲更不會管了。”

“這樣啊……”展昭好奇,“這麼能乾,又私底下賺了不少錢,為什麼不自成門派做老大,偏要屈居白鬼山莊做三把手,難道功夫很差?”

“功夫好的很!”王天德笑了,“展大人不愧是江湖人,知道的自然比我個糟老頭子多。”

展昭淡淡笑了笑。

包拯和龐吉對視了一眼,不解地看展昭——什麼意思?

展昭冇說話,身邊白玉堂低聲道,“這人有野心,白鬼山莊內部可能已經分裂,他想要薛白鬼的位子。會讓官府覺得頭痛的門派基本都缺乏管製,缺乏管製表示當家人的話下邊人已經不聽了,可見內鬥嚴重。”

王天德點頭,“三當家的會不會搶薛白鬼的位子我是不知道,不過聽說白鬼山莊不少人不滿秦黎聲,都覺得二把手是個瞎子什麼都不乾沒用,這位子應該是潘老三。”

“白鬼山莊有寶啊?”趙普覺得莫名其妙,“不就個江湖門派麼,又不是天山少林這種武林正宗,用得著這種搶法隻為了個二當家的位子?”

王天德攤手,“這個下官就真不知情了。”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你怎麼看?

展昭點點頭——趙普的疑惑合理啊,你天山派內鬥都冇到這種程度。

白玉堂皺眉——看來今晚真該去一趟了。

展昭立刻皺眉。

白玉堂瞭然,剛想開口,就聽小四子仰著臉跟趙普說,“九九,我好餓……”

“哎呀!”王天德趕緊蹦起來,“看我老糊塗了,趕緊吃飯。”

展昭眯著眼睛讚歎——還是小四子懂事。

剛剛站起身準備出門,就見一個衙役慘白著一張臉跑了進來,“大人不好啦!”

王天德皺眉,“出什麼事了?”

“城外又發現具屍體,天母又吃人啦!”

王天德張大了嘴看包拯。

包拯想了想,看展昭。

展昭突然揉著腦袋跟白玉堂說,“我傷風好像還冇好……”

白玉堂往外一推他——走吧,這飯是吃不成了。

展昭垂頭喪氣往外走,邊腹誹——這天母彆讓我抓住,抓住活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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