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晩吹著頭髮,耳邊是吹風機呼呼的雜音,並冇有聽清樓下有人喊自己名字。
倒是感受到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拿起來看。
【陸識】:晚晚,我現在在你宿舍樓下。
她愣了下,踩著拖鞋噠噠噠地跑到陽台窗戶邊,探出腦袋往外一看,真的看見了他!
虞晩轉身就往外跑。
跑到一半,意識到自己現在穿著睡裙,馬上又回寢室,拉開櫃子門隨手拿了一套飛快地換上。
“我下去一趟呀。”
她換好了鞋,站起來剛要走,結果被室友抓住了手腕。
林悠然好心勸道:“晚晚你彆下去啊,這麼多人起鬨,你拒絕起來也麻煩,乾脆裝冇聽見好啦。”
陶樂樂也道:“是啊,這種見了一麵就表白的,多半冇什麼真心,就是看你長得漂亮纔想追你。”
虞晩表情愣愣的:“啊?什麼表白?”
林悠然也一愣:“樓底下有人在給你喊樓表白,你不是要下去迴應嗎?”
“不是呀。”虞晩搖頭,笑得甜甜的,嗓音都似裹了蜜:“我男朋友回來啦,就在底下等我。”
林悠然:???
陶樂樂:!!!!
表白撞到人家男朋友麵前,這是什麼大型社死修羅場的劇情哦!
虞晩一口氣跑下五樓,氣喘籲籲地站到陸識身前,仰起臉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她喘著氣,緊張又小心翼翼地問:“手術成功了嗎?”
“嗯。”陸識挽起唇角,伸手將她跑得亂亂的頭髮理好,“特彆成功。”
虞晩這些天一直繃著的心絃一瞬間鬆下來。
周圍人好多,說話也不太方便,她主動牽起他的手,聲音軟軟的:“你還冇吃飯吧,我帶你去吃校門口超好吃的煎餃。”
“好。”
兩人手牽著手,甜甜蜜蜜地走了。
圍觀表白的路人:????
懷裡還抱著一大捧玫瑰的錢嵩:???
他這是表白表了個寂寞嗎?
錢嵩呆呆地站原地懷疑人生中,宿管阿姨已經聞訊,拎著一把掃把風風火火地趕過來。
見這一地亂七八糟的,宿管阿姨纔不管一顆破碎的少男心,劈頭蓋臉一頓罵:“把地上弄這麼亂,收拾起來不費勁啊!”
說完把掃把往他手裡一塞:“你把這些打掃乾淨才能走,不然我告你們班的老師,扣你的學分!”
錢嵩:????
錢嵩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掃把,又看了看地上擺成一個大愛心的玫瑰花和蠟燭。
蒼天哪!大地啊!他的命怎麼就能這麼苦啊!
圍觀群眾:“……”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一定是他們看過最搞笑的告白翻車現場了!
校門口的一條小吃街現在還燈火通明,很多學生三五結伴出來覓食,熱鬨得很。
虞晩帶著他去了餃子館,店麵有些小,但是很乾淨整潔。
兩人坐下,老闆娘走過來,笑著問:“你們要什麼餃子啊?”
虞晩看向陸識:“我上次吃的是三鮮餡的,特彆好吃,你要不要嚐嚐這個?”
“好。”他彎了下唇,對老闆娘道:“我們兩份三鮮餡的餃子。”
餃子都在鍋上煎好了,再開火加個熱就行,幾分鐘不到,兩盤餃子端上桌。
陸識要起來去倒調料,虞晩先他一步站起來:“我去吧,你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很辛苦的。”
說完她走到擺著蘸料的小方桌前,拿起白瓷的小碗碟,倒了醬油和醋,又舀了一點辣椒油進去。
她走回桌前坐好,把小碗碟放到他麵前:“你快吃吧。”
陸識一路趕回來,也是有些餓了,他拿起筷子掰開,一口一個餃子,很快一盤餃子吃完了。
肚子有七分飽,他拿紙擦了擦嘴,抬眼就看見小姑娘胳膊擱在桌子上,雙手撐著臉也望著他。
杏眼彎著,眸光柔軟清亮,臉頰漾著淺淺的笑意。
陸識感覺這十幾個小時的奔波疲憊都要消融在少女溫柔的笑容裡。
虞晩見他放下了筷子,才問:“你不是說過幾天做手術的嗎?怎麼提前了也不告訴我呀。”
“我怕你知道了,又緊張得睡不著覺了。”他笑著說。
就像高考查分數那次,為了查到他的成績,淩晨三點多了,她還守在電腦前不肯睡。
好到讓他心軟又心疼。
虞晩鼓了鼓臉頰,好吧,這個是實話,她冇法反駁。
要是她知道他昨天做手術,真的一天都要心神不寧的。
“那這次我就不怪你瞞著我了。”
虞晚心裡特彆高興,那些曾經於他而言難受的,不好的事,終於都過去了。
她撅起嘴,可語調還是忍不住上揚:“但以後有什麼,你不許再這樣了。”
“嗯。”陸識笑了下,答應道:“晚晚真好。”
十一點鐘宿舍要鎖門,兩人吃完了餃子就得坐校車回去。
陸識把她送到寢室樓底下,趁著還冇到鎖門的時間,又抓著她的手膩歪了好半天。
分開的這十天裡,兩人每天聊微信,通電話,但和真正麵對麵的說話感覺還是不一樣。
十一點差五分時,宿管阿姨站在門前喊:“小姑娘你上不上來啊,我要鎖門了!”
嗓門喊得大,虞晩臉一紅,和他揮著手說了聲再見,馬上往宿舍樓裡跑。
回到寢室,林悠然興奮道:“晚晚你一定還冇看到現在學校各個群裡瘋傳的視頻,我發給你,你快看呀!”
她話音才落,虞晩手機就響了一下,一條新的微信彈了出來。
標題寫著“史上最悲催最社死表白翻車現場和最霸氣最man的主權宣示!!!”
虞晩茫然地點進去鏈接。
視頻一開始拍的有點晃,慢慢地畫麵才穩定下來。
裡麵的場景很熟悉,就她們宿舍樓底下,地麵上用玫瑰和蠟燭擺了一個大大的愛心。
男生站在愛心裡,用打火機一個一個把蠟燭點亮,然後拿著喇叭大喊——
“虞晩!我喜歡你!你做我女朋友吧!”
虞晩:“……”
原來這就是剛剛要給自己表白的男生啊。
當時天太黑了,她都冇有看清他的長相。
虞晩冇想到還有人拍了視頻,心裡裡頓時好尷尬,想要退出去了。
林悠然看出她的意圖,立刻道:“晚晚你堅持一下,後麵有驚喜哦!”
陶樂樂也在一邊起鬨:“是啊!馬上就到了最精彩的部分!”
虞晩隻好接著看下去。
視頻裡的男生說完,她就看到陸識走了過去,冷著一張帥臉,語氣也是冷森森的:“彆嚎了。”
接著響起那個男生的聲音:“你誰啊你?我喊樓表白你管得著嗎?戀愛自由你懂不懂!”
虞晩皺了皺眉。
她一點兒都不喜歡大張旗鼓的表白,感情是兩個人的事,鬧鬨哄的弄這些有什麼意義。
最關鍵的是,明明都不是認識啊,話都冇有說過呢,這就能喜歡上了嗎?
她正這麼想著,就聽見視頻裡,自己男朋友的回答。
“你喊的這女生,我老婆。”
“你說我管得著嗎?”
虞晩:“?”
老、老婆?
她聽錯了嗎?他說的……應該是女朋友吧!
林悠然抓著她手興奮地嗷嗷:“晚晚你男朋友好撩啊!直接叫老婆,這比寶貝什麼的昵稱寵多了。”
虞晩:“……”
視頻還在繼續放,那男生拿著一把破掃帚,被宿管阿姨監督著收拾殘局。
還配上了《一剪梅》的bgm,就有搞笑又慘。
林悠然和陶樂樂湊她跟前一起看,這兩人是第二次看了,又被逗樂,哈哈哈笑得特彆歡。
虞晩的心思早就已經不在視頻上了,她耳邊不斷迴響著他喊的那聲老婆。
她耳朵尖一點一點泛起紅,最終徹底紅透。
幸好熄了燈,室友們看不見。
她爬上床,用被子矇住臉,給陸識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剛剛在樓下,你瞎說什麼呀。”她聲音小小的。
陸識明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卻故意裝傻:“我說了什麼?”
虞晩臉還紅著,更小聲道:“就、就你對那個男生說、說……”
“說什麼?”他壞笑著追問。
她一咬牙,忍著害羞道:“就是,說我是你老婆。”
電話那邊,少年嗓音裡的笑意更明顯,低低沉沉的,似羽毛掃著她耳廓。
“怎麼不能這麼說,難道你以後不打算嫁給我?”
虞晩小臉紅得一塌糊塗:“那、那也是以後的事呀。”
“好。”陸識笑著說,“我記住了,晚晚答應以後嫁給我了,說話要算數的。”
虞晩:“……”
誒?她怎麼感覺自己被套路了啊。
軍訓一共進行了十五天,上午結業儀式完了之後,虞晩和室友回到寢室,第一件事就是拉窗簾。
然後四個人整齊劃一地脫鞋,爬上床,閉眼睡覺。
大家中飯都冇吃,一覺睡到下午四點鐘,總算把這段時間過度消耗的精力補了回來。
第二天是週日,不用上課。
陸識正計劃著和小姑娘去這兒那兒的玩,就被人小姑娘告知:“明天我室友過生日,我們說好了要一起陪她過的。”
陸識:“……”
虞晩心裡也覺得抱歉,摟著他胳膊晃啊晃,語調軟軟道:“這是我和室友第一次一起過生日嘛,等下個星期週末,我們再出去玩,好不好呀?”
陸識被小姑娘這嬌撒得冇一點脾氣。
行吧,下個星期就下個星期。
於是第二天早上,虞晩和另外三個室友一起出門。
她們先逛商場,中午去吃了自助餐,然後到影院看電影。
她們是臨時起意看電影的,到的晚,坐下時電影就快要開始了。
虞晩懷裡抱著一桶爆米花,邊吃邊看。
這是部新上映的愛情治癒片,評分不錯,講的是一個很會跳芭蕾舞的女主在車禍後不幸斷了一條腿,一度消極厭世,產生自殺的念頭。
最終在男主的幫助下,慢慢重拾生活下去的希望。
電影剛開始,一束燈光打下來,幕布拉開,女主角在舞台上跳著天鵝湖。
一片掌聲中,女主謝幕退場,畫麵一轉,她來到男朋友居住的公寓,結果看見他和彆的女人廝混。
女主生氣地和男朋友爭吵,最後氣憤地開車離開。
下著暴雨的天,她車開得很快,彎腰撿個什麼東西時,一不小心與迎麵開來的大貨車撞上。
雨聲嘩啦啦的,窗戶被打濕,一片模糊,鮮紅的血順著她額頭流下來。
虞晩捏著爆米花的手一頓,感覺這些畫麵好熟悉啊。
電影裡傳來救護車的嗚嗚鳴笛聲,她記憶深處的某一點似被什麼觸動。
一些遺忘了好久的畫麵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裡一一閃過。
空了一個的座位席,一盞接著一盞滅掉的鎂光燈。
少年失望的眼神,急刹車時刺耳的聲音,一地染了血的梔子花。
還有劇烈撞擊下的疼痛。
“不緊張啊,晚晚最棒了,我在下麵陪著你呢。”
“你小時候很善解人意的,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同一個人的兩道聲音交疊著耳邊響起。
那些事,讓她不開心的,想要忘記的事,現在全部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