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兩個方子
葉全豐:“先頭不知小葉大夫醫術高明,便默許了下頭官員尋找郎中。”
王氏:“即如此,打發走便是了。”
葉全豐:“若是旁的人薦的打發就打發了,這陳孝遜薦的卻要見上一見。”
王氏納悶的道:“這是為何?”
葉全豐:“陳孝遜此人官聲清明,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且他夫人正是出自冀州餘家,有這樣一層關係在,他舉薦的大夫想必是餘家人。”
餘家人?王氏愣了愣不禁道:“老爺可真是,昨兒那個慶福堂的什麼餘神醫,老爺不是還罵他是庸醫,讓人直接趕出去了嗎,怎麼今兒卻又要見餘家人了。”
葉全豐微微歎了口氣:“這餘家雖大不如前,到底慶福堂是塊數百年的招牌,以前善行天下,救濟過不知多少百姓,正因如此,纔有第一藥號之稱,如今卻衰敗至此,令人惋惜。”
王氏這才明白了:“老爺當真是悲天憫人,您這是要幫餘家不成。”
葉全豐:“說不上幫,卻想瞧瞧。”
夫妻多年王氏怎會不知丈夫的心思,雖他未明說也知道,老爺是想看看這餘家還有冇有出息的子弟,說到底是不想這數百年的招牌就這麼砸了,想是這些日子翻的醫書藥書多了,纔對慶福堂餘家生出了惋惜之心,即便經了兩朝,若說到醫藥一道,也絕繞不過冀州餘家,這是老祖宗留下的餘蔭,也是慶福堂這個數百年老字號的底蘊。
正想著又聽丈夫道:“再一個,我也想尋個內行瞧瞧這方子,畢竟那丫頭的年紀太小了些,又冇正經學過醫。”
王氏道:“老爺不常說做學問要講天賦嗎,有天賦的怎麼都能成才,若無天賦就是念一輩子書也是無用,想來這醫術也是一樣,棠梨那丫頭雖年紀小,可天賦高,說不準從孃胎裡就帶了靈性兒,天生就是當大夫的料。”
兩夫妻正說話兒,外頭通傳說陳知府到了,王氏便迴避了。
花管家引著兩人進來,陳知府躬身見禮,葉全豐道:“陳大人不必多禮。”說著目光落在陳孝遜身後的青年身上,不免暗暗點頭,到底是餘家人,光這份氣度便很是不凡,雖知必是餘家人也問了一句:“這位是?”
陳大人忙道:“這是下官的內侄,自幼隨嶽父大人行醫,雖年紀不大卻有些名聲,聽聞老夫人病體未愈,正巧他來了大名府,下官便鬥膽讓他過來一試,若能治好老夫人也免得大人憂心。”說著看向那青年公子:“星闌這是嶽州佈政使葉大人,還不快來拜見。”
那餘星闌躬身施禮:“草民餘星闌見過葉大人。”
一聽他的名字,葉全豐便知是他是誰了,道:“少東家不必多禮。”
餘星闌也不再說什麼直接開口道:“可否容草民為老夫人診脈。”
葉全豐略有些遲疑,本來是想尋個內行斟酌一下棠梨的藥方子的,卻又想,不診脈隻看方子怕不穩妥,更兼這餘星闌雖年輕卻早已名聲在外,既是慶福堂的少東家又是一位響噹噹的名醫,出身醫藥世家自是比那些徒有虛名的強多了,來了不診病也說不過去,想到此,便準他入內診脈。
不一會兒餘星闌出來,葉全豐還未問,陳知府先一步開口道:“如何?”既然舉薦了自己的內侄,便擔上了乾係,自是著急想知道病情,尤其見餘星闌神色凝重,心裡更有些忐忑。
餘星闌沉吟半晌方道:“老夫人這病著實有些麻煩,看似受寒卻有濕邪內蘊其內,敢問老夫人前頭可用過何藥?”
花管家忙道:“用過兩劑麻黃湯。”
餘星闌微微點頭:“這就是了,想必老夫人的身子骨平日裡便不大康健,如此體內陽氣虛弱,陽氣虛則亦受濕邪所侵,若受寒也必會化成濕,用麻黃湯驅寒看似對症卻是大謬,這麻黃湯下去,寒未祛反而加重濕邪,故此老夫人的病才纏綿許久不見好轉。”
旁邊的花管家聽了心道,這位少東家雖說的較簡短,意思卻跟小葉大夫一個樣。
陳知府聽了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到底星闌的醫術高,這一診脈就診出了病根來,既能診出病根兒想必能治好。
葉全豐目光閃了閃道:“如此就請少東家擬個藥方吧。”
餘星闌略想了想,便提筆寫了一個方子,花管家忙拿著呈了上去,葉全豐一瞧,見是白朮,茯苓,山藥,草蔻,生薏米,生扁豆,萆解,枳殼,黃柏,芡實,桂枝,花粉,一共用了十二味藥,而棠梨的方子他記得隻用了八味。
葉全豐知道這大夫醫術的高低,一看切診對症,二看用藥,這藥用的越少越精,也就說明醫術越高,而餘星闌的醫術之高自己曾耳聞多次,可他這方子卻足足比棠梨那丫頭多了四味,這醫術究竟誰更高,也就不用說了。
如此一來,葉全豐倒有些作難,陳孝遜薦了他的內侄來,診脈切中母親的症候,並開了藥方,若自己棄之不用,卻需給個說法兒才成。
略斟酌,便開口道:“為著母親這病,前後尋了十幾個大夫,大都說是受了寒氣應用麻黃湯,卻隻有一位大夫跟少東家說的一般無二,且開出了藥方,隻是這方上的用藥與少東家的方子有些不同。”
餘星闌雖出身醫藥世家,少年成名,為人卻並不驕傲張揚,反而十分謙遜,故此聽了葉全豐的話,也不覺的什麼,而是道:“那藥方可否容草民一觀。”
葉全豐揮揮手,花管家去取了棠梨的藥方過來,因棠梨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她的字並不好流出去,剛王氏便讓人抄錄了一份去抓藥,正本留了下來,這會兒正好拿出來給餘星闌。
餘星闌接過方子先暗讚了一聲好字,接著便道:“妙,妙,妙啊”竟一連說了三個妙字。
葉全豐道:“少東家的意思,這個方子可用。”
餘星闌:“豈止可用,是增無可增減無可減,實在妙不可言。”說著忽的整了整衣袍,對著葉全豐一躬到地。
葉全豐:“少東家何故行此大禮?”
餘星闌:“草民有一事相求,還望大人成全。”
葉全豐頗為疑惑:“少東家請說。”
餘星闌道:“可否請大人告知這位前輩的名姓,在何處坐診?”
前輩?葉全豐一想到棠梨,心裡便有些哭笑不得,那個小丫頭隻怕跟前輩貼不上邊兒吧,不過這餘星闌如此一問倒難住了自己,若真是外頭的郎中,名姓底細也不算什麼事兒,可人家是未出閣的姑娘,閨名如何告知外男,且那丫頭也不坐診啊。
想到此便道:“少東家問這些做甚?”
餘星闌道:“從此方便知這位前輩醫術之高世所罕見,草民想拜這位前輩為師。”
聽了這句,葉全豐一口茶差點兒噴出來,這餘星闌真敢想,竟要拜那丫頭為師,實在荒唐,不過外傳這位餘家少東家,曾遍尋名醫為師,修習醫術,看來倒不是虛言了,隻是想拜這個師傅卻難了。
葉全豐略斟酌一番不得不打個謊道:“不瞞少東家,這位大夫乃是一位遊方郎中,實乃老母親病重,本官心急之下也顧不得太多,正趕上這位郎中經過驛館,便請了進來,他診過脈開了藥方便去了,姓名底細卻並不知曉。”
餘星闌心中暗道遺憾,錯過這樣一位醫道高手實在可惜,卻再遺憾也無法,如今隻能盼著日後自己有機緣,碰上這位前輩纔好。
心中遺憾,從驛館出來也有些悶悶不樂,陳孝遜何曾見他如此過,常聽夫人提起,星闌是餘家近幾代裡最出色的子弟,無論天賦還是勤奮都無可挑剔,一身醫術儘得嶽父真傳,不,應該說星闌的醫術比嶽父還要高上許多,年紀輕輕便已名聲在外,以自己看,比京裡太醫院那些太醫都要強上許多,出身醫藥世家且少年成名,星闌是真真的天之驕子,還從未見他如此佩服過誰呢。
忍不住道:“星闌,那個遊方郎中的醫術真的如此高明,比你還厲害?”
餘星闌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是。”頓了頓卻又道:“遣藥用方最看功夫,用藥越少,醫術便越高,葉府老夫人之病看似受寒卻內蘊濕邪,更因身子虛以至脾虛陽弱,故此這藥方既要驅寒化濕又需健脾扶陽以助正氣,我開的方子用了十二味藥已是斟酌了再斟酌,且若用我那方子,需三劑方能見效,過後還需逐漸增減改方,慢慢調理。”
陳孝遜不解的道:“那個遊方郎中的方子呢,需幾劑?”
餘星闌:“若用那位前輩的方子,隻一劑便可病癒。”
陳孝遜很是震驚:“那個遊方郎中的醫術竟如此高明。”
餘星闌回想著剛那個方子,半晌方方道:“能如此遣藥用方的,這數百年間大約隻有一人可與這位先輩比肩了”
陳孝遜疑惑的道:“何人?”
餘星闌:“前朝那位醫術通神昭仁皇後。”
陳孝遜愕然:“你說的是那位跟餘家老祖宗齊名的神醫皇後。”
餘星闌點點頭:“正是,我曾仔細蒐羅過她的醫案,隻可惜年代久遠她又是皇後之尊,想必她看病的醫案都收在內宮之中,民間極少,不過餘家藏書閣所留的醫書中,卻記錄了她幾個醫案,所開方子,便如這位先輩一般,用藥少而精卻極為對症,許多病症都是一劑而愈。”
陳孝遜暗道莫非這個遊方郎中是那位神醫皇後的後人?若果真如自己猜測豈非前朝皇族嗎,如此可是大大的不妙,這天下早便不是慕容氏的了。
想到此忙道:“事關前朝皇族,切莫再提,以免招致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