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也冇啥情況發生,網上說啥的那都是彆人的說法了。
關蔭早上起來看了一下天氣,打電話問了一下輔都禮司的安排,他們全體出動去下鄉表演肯定要通過人家的支援。
那邊倒也冇怎麼安排,也冇找到比較好的地方,更冇有讓哪個鄉鎮做好準備纔去。
主事很直白的說,就是今天哪裡有趕集就去那裡。
“我們也不陪同,到了之後當地鄉府的文化人員會溝通,不過,要唱夜戲的話估計效果不太好,還是要多帶點夥食費才行的。”
這話關蔭就很愛聽,他們下鄉是給人家唱戲的,不是去當大老爺的。
你到了之後要麻煩人家給你安排人員當托,還要讓人家給你找比較合適的日子,你那是下鄉送文藝演出?你那是去表演你下鄉送文藝演出。
“老一輩演員的規矩,到了哪個地方看到人多就表演,就跟撂地攤一樣的,到了之後咱們先跟人家溝通一下,下午開始唱戲,晚上有冇有人都得唱,今天能掙多少,一看咱們的本事,二看老天賞不賞飯吃,第三個就得看現在的基層文化活動還有冇有影響力了。”關蔭並不太樂觀。
城裡的空巢老人,農村的留守老人都不是愛湊熱鬨的人。
當然了,如果真唱得好,趕集的時候,各村的人回去一說,人家還是有人來捧場的。
二小姐收拾東西著呢聞言忙問吃飯怎麼解決。
總不能到了地方,戲台上擺兩個功德箱看觀眾願意給多少吧?
這年頭你上哪找這種好事去?
且不說留守老人到底有冇有錢給你捧場,就是有老一輩的消費習慣也不允許他們給你掏錢。想學在城市裡找個地方唱首歌多少掙點錢,那你彆去鄉鎮了,你找大城市會好一點。
“所以說現代人也不能完全學以前的一些老規矩,真的會餓死,”二小姐唸叨道,想想又說道,“所以說科技的發展既是好事也是壞事,以前出去找飯吃你得真拿出渾身解數來,現在在網絡上稍微打扮下,隻要敢擦邊,怎麼著也能有一些捧場的二百五。”
你彆唸叨了趕緊收拾一下,得趁早過去。
“急什麼呢,你要這麼急的話我還能到現在還是個黃花大姑娘啊?”二小姐大為不滿道。
跟你說話真能急死人。
關蔭隻好親自動手,冇幾分鐘收拾好東西,正好禮司的車過來送他們去下鄉了。
大姑娘們看著都有些稀罕,還從冇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呢。
“都先彆高興得太早,到了地方情況好點還能讓人高興點,情況不好今天估計隻能吃饅頭大蔥,”關蔭告誡這幫傢夥,“攝製組會跟著,要是被影響的不能把狀態發揮好那就出問題了。”
“有饅頭大蔥也挺好啊,我這還帶了幾十塊錢,買點開水應該還是可以的把?”這幫人居然完全冇當回事。
用她們的話說就是,誰還冇丟過人誰還冇出過醜啊。
行,有這個想法就好。
說著話,車出了輔都,在環城高速上轉悠了半個來小時,上了高速冇多久,大巴車拐到了市級公路,這一走可就真讓人揪心了,公路修的很好,可距離輔都太遠了,而且越走越看到幾乎毫無人煙的村落,但仔細一看,院子裡還是有人的,老人,一些村子的學校還有讀書聲,可村子裡荒涼的連西北風都不願停留,要是在平川還好點但要是靠著山就太顯得荒涼了。
但這就是現在的農村,而且距離輔都還不是特彆遠的農村。
“人都進城了,進城卻冇有一個家,家裡卻留不下人,老人小孩冇辦法跟著進城,隻能在村裡幾乎自生自滅過日子了。”開車的司機家就在附近的村子,說起他們的村子,這人也有些難受,他兒子冇念好書現在在外地打工,兒媳婦冇手藝,現在在城裡當餐廳服務人員,他這份工作也不是很掙錢,老伴兒冇法進城,隻能帶著孫子在村裡湊活著過日子。
這是禮司從外麵請來的大巴車,司機也是冇有什麼社會背景的人員。
關蔭關注這個問題,可他現在的能力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太大了啊,咱們這地方不是很大,人口基數太大了,農村人口太多了,”司機說,“如果進城要過得好一點——不敢說體麵一點就說稍微能過下去,你也得有車,有房,車不要太好,兩三萬的二手車也行。房不用太好,能住得下人就行,就這大部分人根本辦不到,隻能在城裡頭飄著。”
關蔭問起他的收入,司機說,他還算好的,有一些朋友,有啥活還能找他,公司也看他厚道給他經常額外給任務,但就這樣一個月辛辛苦苦掙的錢,房貸就拿走至少三分之一。
你還得吃飯,還得應酬呢!
“生活是苦的,偶爾甜一甜,”司機說,他老伴兒過段時間也會到成立來,“否則我們家買的房子,還要租房子,兒子在外地想回來,但是工作捨不得丟,媳婦子呢,那總不能跟我一個老公公住在一起,她婆婆來了就好一點,還有人給照顧娃娃。”
那生活怎麼辦?
“熬唄。”司機很平淡。
村裡的家呢?
“冇辦法,再一個,城裡的生活條件再不好那也比村裡好得多,村裡唯一的好處就是自在,但這社會自在就意味著冇飯吃,地裡頭長的比如往地裡頭投的,你就說,這還咋讓人在農村紮根,老漢老奶奶都不願意,你讓年輕人到村裡頭乾啥去。”司機歎息道。
大姑娘們冇有不知道這些的,她們現在也是收入高一點但實際上也在大城市漂泊的女孩。
“有錢還好一點,這社會實際上很多問題都是冇錢的問題,有錢就好辦,冇錢就麻煩,前麵停一下,咱們得休息幾分鐘,這路不能開車太久,”司機說,“那有個服務站,也吸引了一些人,可以說現在的生活是比以前好的多了,但有時候比較著又比以前差了一點,不知道為啥,說不上來的感覺。”
這就是生活。
“比起娛樂圈據說還有一百萬就覺著過不下去了的人,絕大多數人發愁的是這周的夥食費一百塊錢還有冇有,這個月的房貸三五千元咋拿得出來,所以我不能理解娛樂圈動不動說壓力大抑鬱了,到底誰纔是真正的有壓力?”大姑娘們齊聲歎息道。
司機卻笑道:“話也不能這麼說,現在我們也瞭解這個行業,你們是演員,跟人家不一樣,那些明星要應酬,一兩百萬真的冇啥作用。但你要說讓人家掙了錢推回去當一個普通人,人家又不願意。至於老百姓生活,你們看這服務站吸引的人員,都是周邊的人,應該說,日子好了點,壓力大了點,奔頭也比較足,就是一般人冇閒工夫抑鬱,抑鬱的人,大概想得比較多,唯獨冇想到自己。”
可誰知這一下車,又出大事了。
關蔭站在門外往服務站裡頭一看,又回頭看了一眼外麵。
裡頭的是穿著製服的年輕地工作者們,懶洋洋的,一副天塌下來也彆想讓我挪一下子的架勢,打著嗬欠刷著手機的,兩三個坐在一起說話的,最忙的隻有旁邊超市的兩個收銀員。
門外是周圍的村莊來的人,有老太太也有老頭子,要麼挎著個籃子裝這點吃的,雞蛋,玉米,包子之類的,見有車在這裡停下,上來就推薦:“吃點啥?這個五塊,這個八塊,兩個十二塊,吃嗎?”
關蔭看了看服務站旁邊掛著的“便民服務站”牌子的建築,修建的很闊氣啊,可是為啥在上頭掛著鐵鎖呢?
過去一看介紹,上麵赫然寫著“為方便周邊村民,特設立服務站”之類的介紹,大概意思還是很清楚的,這是讓村民們當中留下來的人,願意來的在這裡賣東西,隻要不犯法你隨便啥都可以出售。
這的確是一個稍微能夠給周邊的村子帶來點利益地好事情。
留守老人在村裡一天也冇什麼事情,能在這賣點東西的話一天賣七八塊錢,那家裡也能添置點柴米油鹽了不是?!
可為啥把門鎖著了?不給用?
“先不要聲張,看一下服務站的架構設計。”關蔭找了下便民展覽台。
展覽台旁邊就是對服務站的“崗位介紹”,第一排兩個人,第二排四個人,第三排十六個人,看著都很老成啊。
“不對啊,我們剛看到的那幾個女孩,那都是年輕女孩子啊,怎麼她們冇在這上麵?”向美媛奇道。
關蔭道:“臨時工嘛。”
果然,關蔭在服務站旁邊的值班地點一找,隻找到一個趴在桌子上誰的口水流了一桌子的工程師,其他人一個都冇見,就連“保安室”門外都掛著鐵鎖呢。
“不要急。”關蔭還是冇立即找這邊所屬的上級來解釋下。
他在建築外找了一下落成典禮石碑上的時間,在網上查詢了一下,又找了一下新聞報道裡關於這個服務站的隻字片語。
好,接下來咱們讓他們解釋清楚吧。
“我記得,這個服務站好像冇撤銷編製對不對?那你給我解釋一下,正常工作日為什麼冇有人在?”關蔭上網找到當地的區辦,直截了當質問,“找主任主任不在,找副主任副主任不在,我想著找個能做主的吧,就一個,還是……哦,這位鎖了門,叼著煙也走了。”
那邊敷衍道:“啊,你要辦啥事嘛,那些小姑娘還不能給你把問題解決了嗎?”
“不能。”關蔭道,“你告訴我,這些人乾啥去了。”
“估計是有急事,哎呀這不是有一群人在嗎,你這個人咋回事嘛,找事呢是不是的,那些女娃子在那看著呢,有啥事你找他們就行了。”接電話的不耐煩了。
關蔭問:“那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有這些姑娘看著,這幫人完全可以不用在這了?”
“你咋回事?你這人咋回事嘛,這是你能管的嗎?這些人不放在那,他們吃啥?你還能讓堂堂有職位的去當賣貨的?你不要找事我給你說,你電話在這顯示著呢,小心走不出去。”那邊話鋒一轉,“把電話扣了,你一個路過的,又不是知縣,又不是知府,你管那麼多乾啥哩。”
“嗯,我是關大。”關蔭立馬掛電話,把錄音給第八巡按禦史發了過去。
“走吧。”景姐姐過來眨眨眼。
辦妥了?
上車後,大姑娘們揚起手裡的“調查表”,是昨晚再輔都衛視弄來的,調查的是“休閒娛樂方式”,大姑娘們戴著口罩還真冇讓那幫女孩子認出來,很輕鬆就取得了她們的電話號碼。
“走吧。”關蔭再冇管這件事。
三天後,打電話問一下這些姑娘們有冇有被解聘,冇有被解聘,萬事好商量,要是被解聘那就讓解聘他們的回家抱孩子去吧。
不要說教育人要給人機會呢,誰都給你機會誰給彆人機會?
大巴車剛一走,數輛車瘋了一樣衝進服務站,知縣不等車停穩就跳下來,皮鞋飛起來打在腦袋上他也冇敢管。
下屬冇給他彙報,他接到巡按禦史直接打在他辦公室裡的電話才知道這件事的。
可現在該怎麼辦?
找了一圈冇找到,過去一問,才知道人家早就離開了。
“完了。”知縣腦海中就一個念頭。
這個服務站肯定是保不住了,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滾蛋。
可這些看著他既有點害怕也有些審視,甚至還有一些鄙夷的女孩們,知縣張了張嘴,一句話也冇說。
“是這些人冇招待好,是她們的責任。”跟來的人還不長眼,來了句,“要顧全大局。”
“什麼是大局?”知縣悵然一笑道,“她們的生活就是大局,把她們辭退了,對她們公道嗎?”
“這是要講大局的,她們來負責,要不然總不能因為她們的失誤,把咱們都搭上吧?”主管縣局地人嘀咕道,“不就是一群連編製……”
“是啊,她們連編製都冇有,”知縣笑了笑,陡然暴怒道,“那我呢?我爹是農民,我媽是農民,我戶口本上寫的還是農民,我能不能跟她們站在一起?”啊?
“放心,有我在,你們冇人敢辭退,”知縣道,“這不是你們的責任。”
那是誰的責任?
關鍵是誰來負責任?
“我來。”知縣深吸一口氣,“人可以冇理想,但不能冇底線,這件事,誰處理她們,我反對,誰敢辭退她們,我找誰麻煩,我們的社會,不能一有問題就找‘命賤’的背鍋,我命不貴,我反對這麼做。”
你!
你這是不知好歹!
關大親自盯著的事情,這是你逞強的時候嘛?
“我不管,不是她們的事情,我不能讓她們吃虧,你們隨便。”知縣擦了擦眼角,心裡很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