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硯太陽穴突突直跳, 一點兒不想陷入這個巨坑無比的狗血故事中,也不想被這群人牽著鼻子走, 更不想明天一出門, 就被男主派去的人結束了小命,走完這個世界的故事線。
於是,他撇開後知後覺纔想起還有他這麼個人的丫鬟的攙扶, 顫顫巍巍爬起來, 不顧眾人詫異的眼光,徑直坐在旁邊的太師椅上, 自顧倒了杯水慢吞吞的喝了。
大伯指著時硯鼻子大聲道:“三弟, 弟妹, 你們也瞧見了, 這麼個玩意兒, 能是咱們楚家的種嗎?
咱們楚家先人陪太, 祖爺打天下時,不說力能扛鼎,也是提弓就能射箭的英雄, 到了咱們手裡, 偏偏就出了這麼異類。
哈, 現在好了, 也許是老天都在保佑咱們楚家不該後繼無人!這玩意兒壓根兒不是楚家的種!”
大伯不知出於何種心情說出這一番話, 臉上滿是暢快!
總之時硯用餘光冷眼瞧著, 榮安伯本人好像有被冒犯到一般, 臉上神色有些微妙啊!也是,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兒子,被從小處處要低自己一頭的大哥指著鼻子罵, 能開心就怪了。
時硯感覺喉中火燒火燎的灼痛感終於好了許多, 重重的將茶杯放在桌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下人們的目光帶著不屑,但也冇人站出來指責時硯的行為不對,男主宛若青鬆翠竹般站在那裡,溫潤如玉的氣質加上與榮安伯六七分相像的長相,簡直和時硯這個紈絝形成鮮明的對比。
女主柳絲絮先反應過來,人如其名,柔柔弱弱的對時硯道:“表哥,你先彆無理取鬨,現在的首要重點,是確定你和暉硯表哥的身份,畢竟這對整個榮安伯府都至關重要,請你以大局為重。”
眾人都對女主投去敬佩的眼光,瞧瞧,什麼是識大體的大家閨秀該有的做派,在瞧瞧翹著二郎腿的這位,肯定不是自家伯爺的種!
時硯似笑非笑的瞧了女主一眼,將女主盯得膽戰心驚,勉強朝時硯露出一個柔弱的笑時,時硯才瞧著桌子,十分不耐煩的開口:“可我是紈絝啊,當然不懂什麼以大局為重了!
但表妹你可是咱們伯府養出來的大家閨秀,對一個才第一次見麵,見麵時間不超過半個時辰,冇說過一句話,還冇確定是不是你表弟的男人,就親親熱熱,口稱表哥,還喊人家的名字,怕也不是什麼正經人家的做派吧!”
時硯單手撫著下巴,一派吊兒郎當的樣子:“唔,我想起來了,翠香樓的姑娘們,倒是都這般與男客們親熱的,我說這做派怎麼這般眼熟呢!難怪呀!”
所有人先是被時硯不著調的做派給氣著了,後又被他話裡的意思給驚著了。
雖然將自家表妹比作青樓妓子,也不是什麼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但時硯的話不無道理,眾人先前因為男主的出現,帶來的震撼太大,冇顧上女主的異常。
現下被時硯這麼一提醒,可不就覺得處處詭異嗎?
先不說彆的,單就一條,隻要伯爺冇正式開口承認,大老爺帶來的這個少年是他嫡親的兒子,誰來了說什麼都不好使。
這表小姐平時嫻雅大方明事理,怎的今日就糊塗成這樣了?
女主柳絲絮的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青,對上眾人詫異的視線,簡直無地自容,最後不知怎的,將求救的目光落在男主楚暉硯身上。
男主不負眾望,開口替女主解圍,聲音清朗如玉,和時硯的跳脫不同,兩人完全是不同的風格。
“楚公子,這位小姐也是為了大家好,也許一時言語不甚,但作為一個男人,這般對一個姑娘說話,是否有失大度?”
時硯挑眉,用下巴看人:“你又是什麼東西?用什麼身份和我說話?她作為一個後宅女子,還是親戚家的表姑娘,今日這般的大日子,旁人為了避嫌,免得主人家臉上無光,恨不得躲在後宅不出來纔好。
她倒好,眼巴巴湊上來指責我這個主人家不識大體,你倒是慷我之慨,替我原諒她了?
可千萬彆,我爹孃是冇抽出空教導這不識大體的親戚家的表小姐,那我隻能先替爹孃教導一番了,外人還是免開尊口的好,免得被主人家指出來難堪。”
男主楚暉硯被時硯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倒是與女主十分相配。
時硯爹孃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今天的一番變故驚的回不過神,對眼前的變故無動於衷,眼看大伯又要拍桌子,時硯搶先一步摔了手中茶碗。
瓷器落地的聲音異常清脆,時硯今天再一次搶奪了眾人的視線,在榮安伯開口指責前,用十分囂張又欠揍的聲音,指著大廳中站著的一排人中,三十五歲,身穿暗青色褙子的女人道:“你,就你,過來,讓小爺好好瞧瞧!”
那女人懵了一瞬,仿若剛纔的愣神,隻是冇想到時硯會突然有此一舉,回過神來,低頭走到時硯跟前,給時硯行了一個蹲禮。
時硯摸著下巴,翹著二郎腿,從上到下,眼神肆無忌憚的打量這個女人。
要說大伯的計劃裡,唯一能被人抓出把柄的,大概就是眼前這個女人了,時硯剛纔從劇情中翻出一段,裡麵說,男主母親張姨孃的貼身丫鬟,因張姨娘偷人事發後,全部被髮賣出去。
而這些人又全部被大伯偷偷摸摸買回去,後來照舊伺候張姨娘。
唯有一人十分特殊,就是眼前這人,準確的說,是這女人的同母姐姐,兩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有兩歲的年齡差。
這人的姐姐當年為張姨娘做了不少事,找產婆,出麵收買伯府管家,奶孃,換孩子,掃尾,都要她的影子,但不幸的是,那人十年前因為染上惡疾去世了。
張姨娘為了後麵的計劃,千辛萬苦,暗中尋來了那人的妹妹,也就是時硯眼前的女人,兩人容貌極為相似,用心培養幾年,外人幾乎看不出兩人的差彆,纔將人放出來行走,所有人都以為眼前人還是張姨娘以前的貼身丫鬟。
這事隻有男主母親張姨娘與為男主母親辦事的父親楚宏昌知道,就連男主與大伯也不甚清楚。
但有一樣,眼前女人與她姐姐是不同的,這個秘密,怕是男主他娘也不清楚的,否則也不會苦心孤詣,卻留下這般大的漏洞,也或許,要找一個完全與那人一樣的,確實很難。
時硯饒有興味的笑了。
榮安伯終於看不下去時硯的胡鬨了,他,包括在場所有人,鐵證在前,心裡幾乎認定男主楚暉硯纔是他親兒子,而時硯現在的樣子,在他們眼裡,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正要嗬斥,就聽時硯非常有興趣的來了一句:“小爺我閱女無數,還冇見過石女那處到底與旁人有何不同呢!小爺我不嫌棄你長得又老又醜,你讓小爺瞧瞧?”
榮安伯氣的摔了手邊的茶壺,指著時硯說不出一個字,手指不停顫抖,指著時硯說不出一個字。
反倒是榮安伯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麵色潮紅,眼神閃爍,恨不得當場撲到那女人身上一般。
眾人見伯夫人的反應,自然明白這中間肯定有貓膩。
榮安伯後知後覺的瞧著自家夫人,榮安伯夫人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榮安伯先是怔愣一瞬,然後朝夫人點頭。
在伯夫人的眼神示意下,幾個仆婦朝著時硯眼前的女人圍上來,眼神凶狠,動作粗魯,一時嚇住了大廳內包括女主柳絲絮在內的所有人。
被圍在中間的人自知不妙,邊躲閃,邊用眼神朝大伯這邊求救,順便,嘴裡不停:“榮安伯這是何意?自個兒想認一個野種做嫡子,想殺我們這些知情人滅口嗎?放著好好地嫡子不要,卻要為了一個野種殺人滅口,榮安伯這是什麼奇怪的嗜好?”
然而,心有疑慮的榮安伯,豈是一個仆婦三言兩語能撼動的,隻淡淡瞧了一眼,冷冷道:“本伯爺做什麼,還輪不到一個下人指指點點。”
話落,榮安伯夫人威嚴道:“還愣著乾什麼?趕快將人給我壓下去,好好查驗一番!”
婦人確實慌了,但不明真相的大伯與男主,實在不懂她到底在慌什麼,滿心想的都是:這婦人有潛質,竟然能將這方方麵麵的小細節,都演的這般逼真,不愧是母親/張氏手下出來的人。
伯夫人一聲令下,仆婦們放開手腳,三兩下捆住婦人的手腳,給嘴裡塞上一團破布,推著人就到了後堂,伯夫人招手,對貼身嬤嬤耳語幾句,貼身嬤嬤隨後臉色沉重的離開了。
大廳一時陷入寂靜。
唯有時硯,“哢噠,哢噠,”嗑著瓜子,彷彿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似的,冇心冇肺極了。
這時候,伯夫人瞧著時硯,竟然神奇的從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子中,看見了年輕時父親揚鞭馳騁的樣子。
時硯卻漫不經心道:“娘,您讓人小心著些,我還冇見過石女什麼樣兒呢!”
伯夫人瞬間從剛纔錯誤的幻覺中醒神,顧不得計較兒子不著調的話,抓住重點:“你從何而知這張氏是個石女?”
要知道,就是她們伯府,也隻有當時為府中丫鬟檢查身體的嬤嬤與她知道,其餘人,包括張氏本人,都是不知情的。
時硯“哢噠”一聲,嗑開一個五香瓜子,砸吧砸吧嚥下去,才吊兒郎當開口:“母親您有所不知,兒子閱女無數,曾偶然聽聞,咱們家這位張姨娘身邊,有位貼身丫鬟就是石女,這不剛好碰見了,就想長長見識!”
這都說的什麼話?大廳中所有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但這時裡麵伯夫人的貼身嬤嬤出來,臉色沉重的在伯夫人耳邊說了幾句話,伯夫人看時硯的眼神,瞬間似喜似悲,複雜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