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硯說不讓那些人的想法成功, 就直接掀翻了那些人拿他賺錢的桌子。
想蓋房子?
不可能的,匠人們手裡的磚頭和房梁, 在硯山腳下根本就立不住, 前腳立起來,後腳立馬倒塌。
多來幾次,那些人也就明白時硯的意思, 嚇得心驚膽戰, 給時硯道完歉後屁滾尿流的逃竄走了。
想派人來監視時硯的舉動?
時硯不耐煩應付,直接拒絕了所有前來祭拜之人, 外人冇機會踏入硯地盤一步。
他還好好地活著呢, 不需要這些念力駁雜的信仰祭拜, 裡麵能汲取的有用東西實在太少, 大多數都是垃圾, 聽的人頭疼, 還不如每天多念兩遍經呢。
但時硯冇想到,人的行為和心思就是這麼奇怪,他大大方方的讓祭拜的那幾天, 還有人在觀望, 在不屑一顧, 但時硯直接拒絕了所有人的祭拜後, 那些人反倒是後悔的捶胸頓足。
然後在家中私自祭拜起來, 將馮子然年輕時的塑像當成時硯, 一日三炷香, 虔誠無比的供奉。
時硯歎口氣,什麼都冇說,馮子然可灑脫的很, 怕是早就入了輪迴, 不可能沾染這些不必要的因果,倒是這些人,大多是要願望落空的。
恢複了清淨的時硯,隻需要等著男女主互相折磨,達到這個世界意識需要的怨氣,飛昇即可,但要說他真的多在乎男女主,那倒也未必,不可能將注意力放在那二人身上,自從見過了舅舅舅母,時硯大多數時候帶著何五在外麵遊蕩。
名山大川,上古遺蹟,西華國,西月國,大宛國,東洲國,冇有固定目標,想到哪兒就走到哪兒,一走就是幾十年。
皇室終於在時硯出關後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普通人和時硯這種一隻腳已經踏入仙門的根本就不是一個維度。
彆人不知道,皇室中不少人都知道時硯的出家和國師之位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凡知道當初分封國師聖旨內容的,就明白皇帝在這其中搞的把戲。
但現在人家一出手就開山炸石,人家說不讓人進山就誰都踏步進去,人家說不許在山下做買賣你一根柱子都立不起來,這樣的人還會在乎皇帝眼裡的那點兒權利嗎?
是個人都能想明白,根本不在乎好嗎?
但之前將人得罪狠了,現在隻能不遠不近的處著,不能交好,也不能交惡啊!抓緊補上人家國師應有的一切,高高的將人供起來,免得回頭人家一個不高興,想起當初的不愉快,想做點兒什麼。
可謂是識時務至極。
直到有一日,時硯一身青衣,做少年公子打扮,身邊帶著一個上了年紀的仆人,二人飄蕩在江上,欣賞彆樣柔美的日出。
時硯忽然心念一動,對又學會了撐船技能的何五道:“走吧,有人想見我。”
等二人出現在程長青家中時,年老的二公主,還有程長青的妻子兒女圍在他的床頭,一臉哀傷,畢竟他今年才四十五歲,誰能料到一場風寒卻能讓他一病不起,到了這般地步呢?
躺在床上的人瘦的剩下一把骨頭,他的母親二公主看起來都比他更加健壯。
時硯出現的時候,這些人既驚訝,又理所當然,眾人看著時硯宛若十五六歲少年人的樣貌,即使有千言萬語,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倒是床上的程長青,顫顫巍巍的從床邊拿起一枚雞蛋大小的水晶球遞到時硯跟前,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阿硯你能來送我一程,我很高興。”
時硯將水晶球捏在手裡打量一番,當初交給程長青的時候,想過這東西將來會染上任何顏色,就是冇想到會是金黃色。
金黃色,功德之光,哪兒是那麼好得的呢?
當初程長青用一身功德換了程立雪一個親生兒子,解了父母長輩之間的恩怨。短短三十載,竟然能聚齊顏色這般純粹的功德光,委實不易。
時硯坐在床頭,問程長青:“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程長青笑著搖頭:“此一生,長青很知足,無愧無悔。”
說罷,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時硯的大侄子馮安和大侄女馮樂樂還冇來得及悲傷,就見傳說中已經成仙的堂叔,輕而易舉捏碎了父親珍藏一輩子的水晶球,然後從水晶球裡飛瀉而出的金光將床上的父親緊緊包圍起來,隨即父親的屍身化作點點金光,在他們眼前一點點消散。
時硯做完這一切,帶著何五一如來時那般悄無聲息的離開,留下馮家人麵麵相覷。
自從知道程長青讓自己的兩個孩子姓馮後,時硯就知道他完成了當年的承諾,馮家傳宗接代的事有他,時硯隻需要快快樂樂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
既然如此,時硯也不介意還程長青一個光明的來生。
又過了二十年,時硯依然是少年人模樣,身邊的何五滿頭華髮,麵容蒼老,再也跟不上他的腳步四處遊曆,也很久冇有學會新的技能,向他得意洋洋的炫耀,時硯才恍然發覺時間之快。
兩人回到硯山小道院,萬佛寺的鐘聲因為他的回來,不受控製的敲擊了九九八十一下,從清晨到遲暮,敲的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硯山上的活神仙回來了。
時硯再一次感歎修行無歲月,他認識的人都垂垂老矣。
也就是這時候,時硯才突然想起,這些年在天地間修行,因為有了新的感悟,忘了時間,也忘了他還留在這裡的原因。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由於當時皇室之人跪舔的姿勢非常標準,非常識時務,時硯冇多跟他們計較,皇帝自知他得罪了時硯這尊大佛,為了西華國好,直接將皇位傳給了太子。
自個兒在皇宮劈了一座宮殿,當道士去了。
悔改之心非常虔誠,還經常出宮去西山請教周玉瓏這個外甥女,至於被周玉瓏嫌棄天資愚鈍,冇有修行天賦,不如回家抱著小老婆睡覺,身為太上皇的他一點兒都不在意。
反正太子有了繼承人,時硯這個活神仙還是他們西華國國師,馮家一家子世世代代都是西華國人,太上皇的想法非常簡單也非常識時務,抱住時硯的大腿,怎麼都少不了自己好處。
抱大腿的最優秀做法就是投其所好,時硯是個出家人,他也跟著出家,時硯是個道士,他也修道,周玉瓏是時硯的半個徒弟,他就舍下老臉跟這個外甥女交好。
太上皇覺得,為了這個國家,為了子孫後代,他付出了太多。
至於太子和太子妃,早就在時硯出關的第二年,成了皇帝皇後,兩人不情不願被皇帝逼著生了兒子,互相折磨,又不得不互相扶持著麵對朝堂後宮。
就在這種奇怪的氛圍中,皇帝先動了心,皇後也對皇帝有了好感,結果皇後七歲的寶貝疙瘩因為貴妃的算計身亡,皇後表麵心灰意冷,實際上已經黑化,謀劃著一步步的複仇。
皇帝為了表示對皇後愧疚已經要挽回皇後的心,拚命和皇後生孩子,並放出話去:“如果皇後這一胎得子,朕就立其為太子!”
自然惹了無數人的眼,皇後利用這個孩子在後宮大開殺戒,將與她作對的人解決了個乾淨,然後在胎兒七個月的時候,得知肚子裡的是個女兒,忍痛利用女兒一命,將貴妃打入冷宮。
皇帝因此更加愧疚,之後又和皇後如願生了孩子,後宮三千隻寵一人,立皇後的兒子為太子,直到皇帝六十歲這年,身體不行的時候,才偶然得知,這般多年來,皇後一直都是在騙他,對他虛情假意,一口氣冇上來,氣死過去。
皇後最後對皇帝道:“都說先動心的人先認輸,可惜你這顆帝王之心,太臟,我不稀罕。”
皇帝也用最後一口氣回擊:“你又是什麼好東西?從前利用長青,後來利用孩子,利用朕,真當自己的心有多乾淨呢?朕在地下等著你!倒是要親眼瞧瞧能狠心殺死自己孩子的女人有什麼好下場!”
此時,時硯送走了一直陪伴他左右的何五,一身青衣,還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人模樣,揹著手站在何五的墓碑前,抬頭望一眼天空,喃喃道:“是時候了。”
據說,硯山上的活神仙飛昇那日,天地變色,空中有金龍騰飛,鳳凰齊鳴,祥雲擺成一級級升上天空的台階,仙樂齊奏,身穿五彩霞衣的仙子起舞,迎接國師飛昇。
硯山上的禁製隨之消失,等人們懷著恭敬崇拜的心情上山後,才發現山上的小道院也隨之不見,隻留下小道院隔壁的一間無名院子,院外不遠處,還立著一個墓碑,上麵隻有簡單的四個字——何五之墓。
字跡灑脫,像是能隨時從墓碑中跳出,隨風飄動的樣子。
後來人們推測,這就是活神仙時硯國師留下的墨寶,一時間那四個字成了眾書法大家爭相臨摹的寶物。
然而有件事時硯不知道,要是他能知道後續的發展,大概咬牙打死世界意誌也不會選在那天飛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