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芙在一片燒焦的廢墟中醒來,全靠著敏銳的直覺,身子迅速一滾,躲開了迎頭砸下的棒子。
她爹氣得兩眼通紅,怒吼道:“全毀了,咱家全毀在你手裡!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打穀子用的木棒頂端拴著麻繩,狠狠抽在唐一芙的小腿上,她頭朝下栽進了燒成灰的穀垛裡。
也在這時,一段陌生的記憶湧入腦海,唐一芙下意識閉上眼睛。
她和教授到試驗田裡采集樣本,不小心滑進了水溝裡。
然後,她就成了一個叫唐一芙的古代丫頭。
家徒四壁,偏偏她又發善心從山上撿了個受重傷的人。
爹孃百般罵她不懂得體恤家裡,緊接著,當晚家裡的穀倉就被燒了。
而她因為手拿著火把,被爹當成縱火的人,一棒一棒的,活生生打死了......
唐齊天滿麵憤怒,猛地一振衣襟,“畜生東西,爹孃不過教訓你幾句,你就心生不服,還燒了咱家的穀倉?”
抓起一把還未燒成灰的米糠,唐一芙撐著地麵,一點一點的坐了起來。
憑藉燒焦的氣味和灰燼形狀,她敢斷定整個穀倉裡冇有一粒米,堆的全都是米糠!
為了一倉庫的米糠,唐一芙竟然被親爹活生生打死了。
更何況,她根本不是縱火者!
“我早先還聽姐姐抱怨,嫌咱家窮,待不下去了!”弟弟唐必福從門邊探出頭,滿眼嫌惡地說,“穀倉裡是咱一冬天的糧食,她這是要全家餓死啊!”
冬天就吃米糠?這到底是什麼窮地方?
不等唐一芙細想,唐齊天的棒子又落了下來,她奮力在灰燼中打滾,鮮血染得頭髮一綹一綹的。
她娘冷漠地站在一旁看著,至於那個弟弟,竟躲在牆角偷笑。
這個熊孩子,從小到大都看唐一芙不順眼,原主的記憶裡全是幫他背黑鍋!
今晚更是冤,原主睡醒時發現穀倉有亮光,點著火把跑去檢視,怎麼就成了縱火者?
想到這裡,唐一芙拚儘全身的力氣抓住棒子,怒吼道:“夠了吧!為了一堆米糠,把你親生女兒活活打死,你還是人嗎?!”
唐齊天氣得渾身直顫,而在這時,唐必福突然說:“爹,姐姐早已變了心的!咱全家不能餓死啊,你就將姐姐賣給葛爺爺吧,能換二十斤白米呢!”
唐一芙微愣,震驚低語說:“這是個什麼開局,我就值二十斤米?”
她爹似乎已經有了決斷,還嫌不夠似的指著唐一芙說:“明早你親自去葛掌櫃家!還有,你從山上撿來的那個人,明天就丟去亂葬崗,上藥鋪把你買草藥的銀子全退回來,一文也不能少!”
唐一芙心善,幾天前從山腳撿了個奄奄一息的男人,想著買點藥救救他,誰知家裡人百般不願,為此還捱了不少罵。
然後就有了今晚穀倉著火,她被扣上個存心報複爹孃的帽子。
怎麼會有這些巧合呢?
現在想想,這拙劣的伎倆隻有一個人會做。
唐必福攀住了唐齊天的袖子撒嬌,“爹!您能不能和葛爺爺商量商量,我還想吃豬肉,咱也吃不完二十斤米.........”
話冇說完,就感覺有道極寒冷的目光在盯著自己,唐必福渾身一顫,看向了唐一芙。
那雙幽怨的眸子,憤怒的目光透過滴著血的亂髮直衝他而來,陌生又冰冷,和從前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姐姐簡直判若兩人。
唐必福有些害怕,抓著母親的袖子說:“娘,咱得把姐姐鎖起來,她要是跑了,咱全家豈不是都完了!”
好,演戲是不是?她也會!
趁著她娘低下頭掏鑰匙,唐一芙突然哭著說:“爹孃,你們錯怪我了啊,你們可是不知道,我撿來那人腰上掛了那麼大一塊翠玉,手上還帶著碧玉扳指,他一定是哪家員外郎的公子啊!”
唐齊天眼睛都瞪大了。
唐一芙又說:“咱要是悄無聲息救了他,到時候拿了賞銀........我不敢讓旁人發現,分咱家的賞銀,滿心都想著怎麼哄騙這位公子,怎麼會和家人慪氣,還燒什麼房子啊!”
唐齊天急著問:“玉呢?扳指呢?你可賣了換銀子?”
唐一芙在母親的攙扶下站起來,愁眉苦臉道:“兩樣他死死攥著不肯給我,怕我們偷賣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告訴他,是我爹孃救了他,又給他買藥,收留他——”
唐齊天一把推開唐必福,握著唐一芙的手直點頭,“對對對,這些都要告訴他!”
見財迷心竅的爹孃上鉤了,唐一芙臉色一板,滿是血汙的手抓住唐必福的領子說:“今晚之事女兒冤啊,把我賣了也不過二十斤白米的銀子,那員外郎的賞銀怕是有幾百兩了,女兒為何要燒自己家的穀倉?”
唐必福被她攥著衣領,哆哆嗦嗦出了一身冷汗。
唐一芙又說:“女兒發現穀倉著火,便提著火把去看。倒是弟弟,我記得是從自己屋中出來的吧,怎麼鞋底沾的全是米糠,手上還一股火油味?”
唐齊天眼神飄忽,忽然抬腳踹倒了唐必福,“你個混小子,燒了自己家房知不知道!”
唐必福瞠目結舌,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滾,“不是我啊,是姐燒的,就是她燒的!”
橫豎唐必福隻是個十歲出頭的熊孩子,哪比得上唐一芙這個成年人。
就見唐一芙擦了擦眼淚,說:“爹,若是冤枉了弟弟也不好,不如咱們報官吧,等官府查出了凶手,帶回去打個幾十板子,搞不好還要拉到街上砍頭呢!”
唐必福嚇傻了,驚恐地看著唐一芙。
唐母大字不識一個,被唐一芙忽悠得怕極了,急切道:“不必了,這是咱家的事,哪用得上驚動官差.......”
唐一芙陰陰一笑,指著唐必福說:“可是弟弟冤枉啊,眼下咱家過冬的糧食都被燒了,放火的這人要害死咱們全家,這可是爹說的!”
唐齊天沉著臉,忽然覺得女兒像個陌生人。
唐一芙又說:“那員外郎的公子怕是也要捱餓了,到時候他餓死在咱家,被他爹尋見,咱全家還有好日子過?”
這才終於戳到了唐齊天的痛處,他一咬牙,拾起棒子狠狠抽在唐必福的脊梁骨上,“你個小畜生,差點壞了大事!”
見此,唐一芙發出一聲冷笑。
看來穀倉誰燒的爹孃心裡跟明鏡似的,就是要她這個女兒當替罪羊,再一番扣帽子明早賣了換大米去。
這種又蠢又壞的家人,遲早要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