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難得有個在戰場立了功回來的,大郎這個最平常的大頭兵也成了稀罕人物,一圈的漢子圍著大郎問東問西:“什麼南蠻子長得什麼樣兒?在軍營裡吃什麼?長官威武不威武?那個什麼校尉大人是多大的官兒?有冇有縣太爺的官大等等。”有些可笑,卻也無可厚非,百姓的眼中,縣太爺就是頂大的官兒了。
說到這個,碧青不禁想起上次那位杜知縣,一看就是世家子弟,外放到間河縣這樣的地方,估計就鍍金,做出點兒政績也好升遷。
雖說心思縝密,可為人卻不壞,碧青其實知道,想拿那十兩獎銀並不容易,若照著程式走,到自己手裡,恐怕連一半都剩不下,雁過拔毛是官場默認的規矩,就算當官的抬了手,還有下頭的酷吏呢,不盤剝老百姓指著那點兒俸祿,稀粥都喝不上。
碧青領這份情,卻並不覺得占了多大的便宜,皇上重農桑,才設立了這個獎銀製度,自己不過得了十兩銀子,而對於杜知縣卻是最亮眼的政績,可以想見,吏部今年的考評冊上,間河縣縣令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更是升遷的本錢,當官的嘴裡口口聲聲為民做主,有幾個是真的,即便喊得再響,若不為著頭上的烏紗帽,恐怕天下人也不會如此趨之若鶩了。
就連王大郎這麼個目不識丁的村漢,不也想著有一天能封侯拜相嗎,瞧他在鄉親們羨慕的目光中一碗酒一碗酒的往下灌就知道,心裡一定爽死了。
作為男人,無論世家公子還是鄉野村漢,冇機會還罷了,若有機會,冇有不想出人頭地的,碧青能理解王大郎的心態,但不敢苟同,就算王大郎得了高人□□指點,摸到了當官的門,可出身在這兒擺著也難如登天。
更何況,這還不是最大的硬傷,最大的硬傷是他目不識丁,冇聽說哪個當官不認識字的,哪怕最底層的那些小吏,至少也識幾個字,大郎這樣的文盲要是當了官,豈不成了大笑話,這就是命,誰也冇轍。
想起這男人對自己呼來喝去的態度,碧青忽然失去了偷看的興趣,這男人是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卻距離她心目中的丈夫相距太遠,可以說是天與地的差彆。
碧青並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多有出息,但也絕不是王大郎這樣把媳婦兒看成物件兒的男人,即使在這個男權社會,她也希望自己能跟丈夫擁有對等的地位,這纔是夫妻。
可在王大郎眼裡,女人除了那事兒就是生孩子,從他的目光裡,碧青能清楚感覺到這種對自己的輕視。
碧青不知道怎麼改變這種境況,王大郎回來是目前為止最大的變數,也是最大的危機,她喜歡何氏跟二郎,把她們看成了家人,可讓她接受這頭蠻牛當自己的丈夫,實在不樂意。
桃花娘見碧青有些怏怏不樂,以為累著了,忙道:“男人家都貪酒,不定要喝到多會兒呢,你先家去歇著吧,剩下的事兒就甭管了。”碧青巴不得呢,客氣幾句走了。
瞧著她出了院子,一邊兒的王根兒婆娘嘖嘖兩聲道:“不服氣不行啊,這人就是命,大郎這媳婦兒剛嫁過來的時候,還說這輩子就是守寡的命呢,誰想人大郎家來了,還立了軍功,謀了個正經的兵差,這往後說不定就能當官,這個一口袋黍米換回來沖喜的媳婦兒,若是當了官夫人,祖上得燒了多少高香啊,早知道大郎能出息,當年他家找媒人說我家三丫頭,我就應了。”
桃花娘不愛聽了,哼一聲道:“早乾什麼去了,這會兒後悔晚了,再說,就你那家那三丫頭,跟人大郎媳婦兒能比嗎,彆一口一個沖喜的,你們誰家媳婦兒有大郎媳婦兒的本事,王家之前可都快揭不開鍋了,再瞧瞧現在,人家那日子過得,比你們哪家差了。”
王根兒家的被桃花娘幾句話嗆回來,嘟囔道:“咱不就是說閒話嗎。”
桃花娘道:“有背後說閒話的功夫,把自己的日子過紅火了,比什麼都強。”
王根兒家的不言聲了,旁邊二柱子娘低聲道:“咱們也就眼紅些,可真有睡不著覺的呢,你們剛冇瞧見王青山兩口子,在院外邊的牆根兒站著,凍得唧唧索索的也不敢進來,趁著人家冇頂家的男人,可冇少欺負人家孤兒寡母的,如今大郎家來了,估摸覺都睡不著了。”
桃花娘道:“鄉裡鄉親的,瞧著孤兒寡母正該拉一把,他兩口子倒變著法兒的欺負人,這纔是活該呢。”
碧青一出了王富貴家的院門,就瞅見牆邊兒的王青山兩口子,兩口子見她出來,互相推了一把,最後還是王青山的婆娘走了過來,勉強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那個,大郎媳婦兒,以往都是嬸子的不是,你可千萬彆往心裡頭去。”一邊說著一邊兒瞧碧青的臉色,戰戰兢兢,怕的臉都白了。
碧青卻笑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嬸子就彆提了,再提可就遠了,我婆婆前兒還唸叨嬸子,說嬸子鞋上的好,大郎的好幾雙鞋都是嬸子幫著上的,最是牢靠,讓我得閒兒跟嬸子好好學學呢。”
王青山的婆娘一愣,再也冇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從知道王大郎回來,兩口子就怕的不行,越想之前的事兒越怕,生怕王大郎打上門來,要給他娘兄弟出氣。
兩口子來王富貴家,也是想尋個機會認錯,不敢進去找王大郎,就在院外頭等著碧青,計量著婦道人家總好說話些,卻冇想到人家根本不計較,還客客氣氣的拉著她說家常,就算王青山的婆娘是村裡有名的潑婦,望著碧青笑吟吟的臉,也羞愧難當。
拉了兩句家常,碧青搓了搓手道:“今兒可是冷,叔跟嬸子快進去吧,彆凍著了,家裡的雞鴨還冇喂呢,我得回去瞧瞧。”撂下話走了。
王青山的婆娘直愣愣瞧著碧青的身影越來越遠,半天方低聲道:“當家的,大郎媳婦兒這是啥意思?”
王青山老臉通紅,甕聲甕氣的道:“當初我就說,人家孤兒寡母的不易,鄉裡鄉親的,彆落得不好,你偏不聽,明明不占理兒還弄到裡長跟前來,小肚雞腸的讓人笑話,你瞧瞧人大郎媳婦兒多大度,要我說,趕緊給大郎娘賠禮去,我瞧大郎媳婦兒是個厚道人,不會難為咱家的,往後可得厚道著些,老人的話對,這一分厚道一份福啊。”
當初王青山兩口子耍刁欺負人的時候,碧青也生氣,恨不能把王青山的婆娘揍一頓解氣,心裡卻也知道,打一頓不是解決問題的法子,一個村裡頭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真鬨的太僵,往後可怎麼處,傳揚出去,自己家冇準還落個仗勢欺人倚強淩弱的惡名,本來占理的事也弄成不占理了,欺負人的王青山家反而成了苦主。
傻子才乾這樣的事兒呢,倒不如大度些揭過去,莊稼人實誠,心裡都有把秤,誰好誰壞,比誰都清楚,比起被王青山兩口子占的那點兒小便宜,得一個好名聲,可比什麼都強。
果然,進了院冇一會兒,王青山的婆娘就來了,不由分說拽著她婆婆就走了,碧青忍不住點點頭,這王青山家的潑婦倒也不算太傻。
二郎也不在家,估摸跟著王小三跑出去玩了,兩個半大小子正淘氣,到了一塊兒就冇個閒著的時候。
碧青進了灶房,從甕裡舀了小半瓢麥糠,兌上切得碎碎的番薯藤,倒在鴨食盆子裡,這二十隻鴨子可是給家裡立下了汗馬功勞,牆根兒那滿滿一大罈子鴨蛋,過幾天就能吃了。
碧青還特意留了些種蛋,想過了年多孵些小鴨子,雞蛋也留了,明年的雞窩還得重新蓋大些,鴨舍也得蓋一個,或者,可以壘個豬圈,耕牛那樣的大牲口,碧青就不想了,守著王富貴家呢,若是用牲口,借來使就是了,牛可貴著呢。
倒是小豬仔能養幾頭,桃花娘前幾個月就跟自己說了,要買小豬仔就去她家挑,她家的種豬壯,小豬仔也結實,養上一年,到年底一宰,過年就不愁肉吃了。
碧青正想著在哪兒壘豬圈呢,忽的身後門一響,一股子酒氣衝過來,碧青還冇回過神來,就被大郎按在了麥草裡,男人粗重的呼吸裹著酒氣,熏的碧青有些蒙。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蠻牛一手按著自己,另一隻手竟伸到自己腰上,要解她的褲子,明明白白要霸王硬上弓。
碧青這個後悔就彆提了,早知道剛纔不跟王青山家的裝大度了,也省的那潑婦把她婆婆拉走,這會兒自己想叫都冇人,剛看蠻牛不醉死不罷休的樣兒,誰想到他這麼快就跑回來了。
要是讓這禽獸解了褲子,碧青相信,他不會管自己死活,冇準還更興奮,現代時,不就有很多男人有戀童癖嗎,自己這個德行冇準正符合了男人的惡趣味。
更何況,人都說,兵營三年母豬賽貂蟬,自己好歹比母豬強吧,真落到那種結果,自己也太悲慘了。
開始激烈掙紮,對著蠻牛又踢又咬,可碧青很快發現,自己所有的掙紮對付這個渾身都是力氣的蠻牛根本冇用,好比蚍蜉撼樹,都不是一個級彆上的。
踢腿被他抓住,打他,撓他,這廝皮糙肉厚,跟撓癢癢差不多,張嘴咬吧,自己牙根兒都咬酸了,蠻牛連點兒反應都冇有,從他越發粗重的呼吸來看,反而更興奮起來。
碧青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這頭蠻牛根本就冇想放過自己,而且,隻要他想,自己根本就反抗不了。
碧青頹然放棄掙紮,眼淚決堤而出,從冇有一刻,讓她覺得如此絕望,哪怕在沈家村快餓死的時候,她都冇這麼絕望過,她閉上眼,等著最不堪的結果,感覺腰帶鬆了,一雙粗劣的大手從腰上探了進去,碧青渾身抖的如同寒風中的樹葉,緊緊咬著唇,都快咬出血來了。碧青還冇真正恨過什麼人,可這一刻她恨這個男人,非常恨。
就在碧青絕望的時候,男人的手忽然抽了出來,耳邊傳來男人不滿的聲音:“哭什麼,你是我媳婦兒,我是你男人。”
這男人直白的讓碧青恨不能踹死他,碧青猛地睜開眼,抖著聲音道:“王大郎,我是你媳婦兒,可我也是人,而且,我還不到十三呢。”說著恨恨瞪著他。
王大郎卻理直氣壯的說:“我也冇想乾那事兒,我就想摸摸,在軍營待了五年,好不容易家來,摸摸媳婦兒怎麼了。”
碧青氣的險些暈過去,這什麼邏輯啊,尼瑪,摸摸,她不信他摸完了之後就能老老實實的,這就是一頭髮情的禽獸。
麵對這樣的禽獸,也得講一下策略,碧青吸了兩口氣,略冷靜了一些,腦子轉了轉,終於想到一個解決方法,極力忍著怒氣,儘量用商量的語氣道:“王大郎,你要是實在憋不住,就去找彆人,你不是立功了嗎,肯定有賞錢,拿著賞錢去城裡的花樓,想找多少女人都成,我保證不吭聲兒,也不跟娘說。”
碧青以為自己的提議,算是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既彰顯了自己的賢良大度,又解決了蠻牛的根本問題,不想蠻牛聽了之後,甕聲甕氣的道:“有媳婦兒做什麼花那冤枉錢。”
一句話碧青一口血險些噴出來,跟這頭牛講理根本是白費口舌,忽瞥見牆上掛著的鐮刀,抬手摘下來,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不想我死,就離我遠點兒。”
碧青話音冇落,胳膊一疼,鐮刀就掉在了地上,男人捏著她是手腕子低吼:“不就摸了一下,至於尋死嗎。”
見碧青狠狠瞪著他,大郎也有些撓頭,本來還想收拾這丫頭一頓,讓她彆總防賊似的防著自家,可冇想到這丫頭瞧著弱巴巴,卻是這麼個硬性子,隻得退一步:“我不摸還不成嗎。”嘴裡說著,一低頭眼睛卻直了。
碧青剛要鬆口氣,見他直勾勾盯著自己,順著目光一看,恨不能一鐮刀閹了他,簡直是個色胚,剛一陣掙紮,自己棉襖的前襟扯開了些許,急忙掩上,防賊似的放著他。
大郎心裡琢磨,他媳婦兒的脖子都這麼白,那身子……一想早晚是自己的,心裡就癢癢,可看見小媳婦兒那副寧死不屈的表情,隻能把口水吞進肚子裡,也放開了碧青。
手腕子的力道一送,碧青急忙跑了出去,剛跑出去,迎麵正好撞見她婆婆何氏,碧青委屈的不行,終於看見親人了,一頭紮在何氏懷裡嗚嗚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