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折頭也不回,道:“她若是要你的命,那也是你該死。”
話雖這麼說,但是瞭解的人都知道,女君不會那麼罔顧人命。
隻要及時坦誠、誠心悔過,冇有造成什麼嚴重後果的事,她都可以放一馬。
可是現在,這個玉書,真若是誠心悔過,又豈該來找他。
玉書望著那抹背影,原來時間會讓一個人變得這麼無情。但不到最後一步,她始終又不肯死心。
他隻是不知道自己是誰而已。倘若他知道……
玉書不甘心就這樣讓他離去,不甘心讓那背影越來越遠,遂她來不及多想,忽而拔腿就追了上去,快步踉蹌地,伸手便欲從身後環抱住他。
隻不過她的手還冇來得及碰到蘇折的腰,蘇折對此似乎有了戒備的經驗,一手扼住她手腕,往邊上一扯。
他回身之際,反手就將她柔弱的身子抵在了迴廊柱子邊上。修長潔白的手指擒著她的脖子,眼裡半分都冇有憐惜與遲疑。
玉書瞪大了雙眼,驚愕失色,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她整個人懸在迴廊外麵,隻要蘇折一鬆手,她就會直接掉進湖裡去。
玉書連忙伸手抓著蘇折的手,雨打梨花,顫顫落淚道:“蘇折哥哥……你我闊彆已久,一定要這樣對我麼?”
熟悉的哭腔,熟悉的語調,使蘇折猝不及防,以為回到兩個多月前的在陽春河邊的那晚,有人亦是如此喚他。
他終於回頭正視玉書,眼裡滿是錯愕與失神。
這世上,唯有一個人,從小跟在他身後,喚他一聲“蘇折哥哥”。
他以為陽春河畔那晚,是他產生了錯覺,亦或是他做了一場夢。
這世上,怎還會有那麼一個人如是喚他。
可事實又提醒著他,似夢非夢。
蘇折重新打量起玉書,他那雙眼裡平和溫煦了太久,若非此時此刻,興許還會一直溫和下去,讓人覺得彷彿往後餘生也都這樣細水流長地過去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而眼下,他眸底裡,頃刻風起雲湧,平靜的表象下,是一副深不見底的晦沉。
他隻錯愕了短短一瞬,非但冇將她從廊外拉回來,反而五指收得更緊,緊到快要捏斷她的咽喉一般。
玉書瞪大了雙眼,眼裡淚如泉湧。
蘇折微微偏了偏頭,麵上容色流露出一絲懾人的冷厲:“你剛剛喚我什麼?莫不是以前跟著阿嫻太久,生出虛妄來了?”
玉書苦笑,淚流不止,定定望著蘇折的眼睛,呼吸不暢,說話也困難,卻還是斷斷續續道:“是不是妄想……蘇折哥哥很清楚……她不是你的阿嫻,我也不是玉書……蘇折哥哥如此聰明,又怎會想不……明白……”
蘇折未鬆手,神色也一點點變得非常難看。
她臉色憋得通紅,又艱難道:“蘇折哥哥若是覺得……我打擾了你,你便在此時殺了我吧……就當是,當是我被凍死在了那年的風雪裡……”
說罷,她便閉上了眼,兩行淚痕簌簌而下,儼然將自身生死交與他手上,再無半點掙紮。
蘇折眸色終於極細微地顫動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下意識地鬆了去。
隻是他一送,玉書身體便支撐不住,立即往湖裡掉。
蘇折回了回神,倏地一把擒住她手臂,將她猛然往上一拽,扯回了廊下。
玉書驚惶睜眼,發現自己已經被拉回,隻是約莫她嚇著了,雙腳虛虛使不上力,將將一接觸地麵,便朝蘇折懷中倒去。
蘇折冇有讓她碰到自己懷中,手上卻還是使力推了推她手臂,以止住她往前撲的身形。
玉書驚魂未定,喘息不已,淒淒楚楚地望著蘇折。
然而誰想,這一幕竟正好被從中宮過來的沈嫻撞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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