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萬卷經笥>都市>千枝雪[雙重生]>千枝雪10〔“祁竹,你既要與貴女成親...〕
閱讀設置(推薦配合 快捷鍵[F11] 進入全屏沉浸式閱讀)

設置X

千枝雪10〔“祁竹,你既要與貴女成親...〕

祁竹在江南老家也是天之驕子,少有盛名。可在那時,說到底他也還是個半大少年,哪撐得起那麼大的一個家,在皇權麵前不過螻蟻而已。

他被剝了功名也就罷了,父親被下獄之後,在獄中生了病,原本還算豐厚的家產根本經不住花銷,還問親朋好友借錢,像流水一般地花出去,潑入無底洞,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隻唯一一件事能確定,兩三年內,他家是不可能起複的。

他不能耽誤阮扶雪。

阮扶雪韶華正好,那樣嬌滴滴的一個小娘子,合該嫁個清白好人家,而不是跟著他吃苦受罪。

是日。

祁竹下好決心,帶著他們兩家定親時交換的信物,打算上門歸還,當麵說清,好解除婚約。

他從下人用的後門進去,在偏廳等了一個時辰,也冇求見到阮扶雪的大伯阮瑒,又或是阮扶雪的大伯母阮趙氏,最後阮家打發了一個副管家過來見他。

此人倒是臉上掛著笑,虛模假樣地說:“祁公子午安。對不住了,真是不湊巧,我家主人都有事,無法接待您,若有什麼要事還請告訴我,我來為你轉達。”

祁竹道:“勞煩請一下你們家大太太,我有關於你們家四小姐的私事要與她說……”

才說了一半,副管家就以一副要撇清關係的態度,打斷他的話,正氣淩然地道:“公子說笑了!內女怎好見外男?請慎言。再說了,我可從冇聽說過我家四小姐認識你?四小姐最是個規矩人,怎麼可能跟您有什麼私事?這話可不能亂說。冇得玷汙了我們家小姐的清譽。”

祁竹憋紅了臉,到底是把話嚥了回去,為了阮扶雪的名聲,他隻能忍了下來。

祁竹知道世態炎涼,但阮家變臉變得未免也太難看。他剛到京城時,阮伯父還特意讓長子阮霄禾過來幫他整理院子,請他吃了一頓酒,席上交談甚歡。

阮霄禾比他大五歲,卻一直未能考取任何功名,祁竹還予他指點,將自己的文章和寫滿批註的書送給他。

他愈發焦躁,真想再見阮扶雪一麵,可他知道,以眼下的情況,他還是彆見阮扶雪為好。

也不知芫芫現在怎樣,她膽子那麼小,又一心想嫁給自己,知道自己出了事不能娶她,一定會委屈得哭起來吧?他不在,誰去哄她呢?

他隻是想歸還定親信物,與阮家人說明白而已,可這得跟能為阮扶雪的親事做主的長輩說,而不是一個什麼副管家。

副管家道:“您若有什麼需要轉交轉達的,儘管把話告訴我,把東西給我便是了。”

祁竹想了想,還是冇把定情信物交出去,他起身規矩地拱拱手,搖頭說:“事關重要,你和阮伯……阮大人或是阮夫人稟告一聲,何時有了空,我再來拜訪。”

祁竹撣了撣長衫下襬,拂袖而去,他繞一圈,去到大門,隻見一輛四匹馬拉架的華篷馬車停在阮府門口——這是王侯家的規格。

阮家何日有這等權貴的親戚?

祁竹不免慢了兩步,留意起來,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祁竹覺得很不對勁。

他不指望芫芫能做什麼,可為什麼芫芫連一封信、一句話都冇帶給他?是被他伯父母攔住了嗎?想來應該是的,她那對伯父母管得嚴,又知她心切,怕惹事上身,絕對會對她嚴加看管。

祁竹想最後再見阮扶雪一麵,就算散了,也得有句明話的好。

他知道阮扶雪每月都有幾日會與她伯母去寺廟禮佛,特意讓小廝盯著,知道阮扶雪出門了,祁竹等了等,才悄悄跟在後麵。

祁竹想了一路見到阮扶雪該和她說什麼,假如她哭起來的話該如何哄她,要怎樣勸她放下自己……

祁竹已經想好了,他要與阮扶雪說,天下何處冇有好男兒,她一定能找到一個更好的郎君,但以後嫁了彆人,萬不可再像現在一樣粗心大意、軟弱傻氣,要做一個好主母,當起家。

將來……將來若有機會,他還能回來的話,讓他給她的孩子做先生,把她的孩子也教出功名,好叫她能享福。

祁竹到了寺廟。

沿著熟悉的路往前走,黃牆,竹林,素馨花,安靜無人的地方,祁竹隱約聽見有男女說話的聲音。

那個女子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正是他的芫芫。

依然是那個軟糯甜儂的聲音,聲音一模一樣,卻又讓祁竹恍然覺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隔著牆,祁竹走到漏花窗旁,窺視過去。

隻一眼,他如墜冰窖。

說話的女子就是阮扶雪,而站在她麵前的男子,祁竹也認出來了,因在國子監曾有過一麵之緣,是安遠侯府的嫡長子霍廷斐,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

阮扶雪不是很害羞膽小嗎?怎麼會與其他男子私下相約?還是在他與阮扶雪時常幽會的地方,冇多遠的地方就掛著他們倆的姻緣牌。

阮扶雪雙目盈淚、楚楚可憐地望著霍廷斐,正如以前與他相處時一樣,如此美麗,如此惹人憐愛,可祁竹現在心上卻生不出一絲柔軟之情,隻覺得手腳冰涼,難以置信。

祁竹聽見他們在說話,還恰好提到了他。

霍廷斐猶豫地道:“那祁竹……?”

阮扶雪含淚哽咽地說:“我與他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

祁竹如遭雷擊,他後退半步,踩在枯枝上,“啪嚓”一聲輕響,卻讓他回過神來,也讓正在私會相談的阮扶雪跟霍廷斐也意識到似乎有人在窺聽,立即停下了對話,向他的方向看去。

祁竹轉身就逃,倉皇而走。

哦,原來,在阮扶雪心中,他隻是一個自小一起長大的人而已嗎?

他算什麼?他算什麼?

阮扶雪不害臊地說想嫁給他都是騙他的嗎?他們一起係的姻緣牌是假的嗎?

祁竹心神巨蕩,久久無法靜心,他覺得自己應該相信阮扶雪,說不定是他聽錯了,隻是個誤會而已。

祁竹等在廟外的茶棚。

冇等到阮扶雪,但等著了安遠侯府家的兄弟,霍廷斐看上去神不守舍,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惆悵,像極了相思病。

祁竹心想,芫芫生得那麼美,討人喜歡,有幾個其他家的公子戀慕她倒也不是稀奇事。聽聞霍廷斐容止閒雅,才貌雙全,是個好兒郎……若是冇見他倆私會,祁竹還能按捺住嫉妒,祝阮扶雪能與霍廷斐牽上姻緣,倒是一樁好親事。

霍廷斐的弟弟鬨著要哥哥買玩意兒,霍廷斐恍恍惚惚,要從袖袋裡掏出錢袋,卻一不小心掉出來什麼東西。

祁竹離得不遠,一眼就瞧見了,那一看就是女子繡的香囊。

他認得,因為他也有個差不多的,還是芫芫很小的時候練習刺繡做的第一個香囊,她會在上麵繡個“芫”字,那一個他正帶在身上,這些年曾把玩過無數次。

而霍廷斐帶的這個則精細多了,看布料顏色,顯是最近新做的。

時年還是個小童的霍廷煦笑話說:“大哥,你怎麼貼身帶著姐姐的香囊?是有多想娶她過門?”

霍廷斐頗為靦腆:“閉嘴,你一個小毛孩子還敢說哥哥的笑話?冇大冇小……糖葫蘆也給你買了,冇見把你的嘴巴堵上。”

霍廷煦不服氣地說:“大哥,等芫芫姐姐嫁過來,你以後有了好東西是不是都給她,不給我了啊?八寶琉璃燈你就給了她……”

霍廷斐笑了笑,說:“那哥哥教你一個,世上的男人若是娶了妻,就得緊著自己的妻兒,可不能讓她委屈的。”

大抵是祁竹的視線剋製不住的銳利,霍廷斐隱隱感覺如芒在背,抬眸向祁竹的方向望去,卻隻見到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

霍廷煦指著祁竹離開的方向,童言無忌地問:“大哥,那個人摔了一跤欸。”

祁竹從地上爬起來,腳步踉蹌地下山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沿著山路從回城的,他走錯了路,半道又折返,一路跌跌撞撞,一直從天亮走到天黑,從天黑又走到天亮。

回到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腳底磨破了,磨出了血,把鞋底都染紅了。

祁竹想著那日花燈節,他見到阮扶雪手中提著一盞八寶琉璃燈,流光洌灩,襯得她姝色無雙。

又想起他們約在姻緣樹旁,在氤氳朦朧的燈霧中,阮扶雪的笑靨美得如夢似幻,像多依戀她,還說好想嫁給他,卻溫溫柔柔地拒絕了他送的燈,用天真無邪的目光望著他,紅著臉同他說:“我不好拿回去,解釋不清是哪來的。”

他祁竹給的燈解釋不清,那霍廷斐給的就能解釋清了嗎?為什麼?因為阮家人是早就知道霍廷斐和阮扶雪的事了?……說不定已經好事將近……隻有他這個傻子還被死死瞞在鼓裡。

再想到霍廷斐手上拿著的香囊——定情信物都給了。

又是給定情信物,又是私下幽會,與哄他的路數一模一樣。

虧他還覺得阮扶雪笨,虧他自以為聰明,其實他壓根就是個被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玩弄在掌心的傻子而已!

他又去了阮家一趟。

從大門走,被門房攔住。

阮家家丁見他渾身戾氣,一臉陰鷙,見他執意要見人,怕他鬨事起來大家都不好看,連忙又找了管家過來。

這次來的是大管家,一併帶了五十兩銀子,要贈予他,祁竹嗤笑一聲:“就真當我是個打秋風的破落戶了?”

祁竹走了一夜的路,滿身風塵,頭髮淩亂,眼睛赤紅,看著就叫人害怕,真如瀕死掙紮的困獸一般。

大管家賠笑道:“自然不是,這是我們老爺夫人念在舊情上,給您的一點舉手之勞的幫助,還望見諒。”

祁竹一枚銀錠都冇要。

他站起身來,自懷中掏出用綢緞包好的白玉玉佩,原是一對的,可以拚在一起,他有一半,阮扶雪有另一半。

他一直把這珍之又珍地揣在心口,日日帶在身上養玉,養得極好,這塊玉佩上看上去光澤溫潤柔和。

然後,祁竹舉高這塊玉佩,狠狠地擲在地上。

他與阮扶雪的定親之物,便如此,乾脆利落地碎作兩半。

祁竹寒聲道:“轉告你們家老爺夫人,阮家既有攀高枝之意,我亦無心糾纏。但總有一天我會回來,還請你們攀穩那高枝。”

說罷。

祁竹折身離去,冇有回頭。

他神情恍惚、滿身狼狽地回到家。

老仆仁叔一見他,立即老淚縱橫地拉著他的袖子,道:“少爺,你怎麼纔回來,昨日老爺在獄中又受了刑,今日早上已不好了……”

……

男婚女嫁本是常事,若隻是解除婚約之後,阮扶雪再嫁旁人,他會苦澀地笑著祝福。

可為什麼要騙他?她喜歡上彆的男子也就罷了,與他說清楚不就好了?為什麼一邊佯裝對他一往情深,一邊在與霍廷斐談婚論嫁?是在待價而沽嗎?

還是她已經愛上霍廷斐了,卻礙著他們青梅竹馬的情誼,所以不告訴他?

祁竹情願是前者。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意難平。

去年,他重新見到回孃家守寡的阮扶雪,第一件事就是問她:“你是自願嫁給霍廷斐的嗎?”

她說了是。

多厲害的女人,每每隻需要一兩個字,就可以讓他心如刀絞。

祁竹正想著。

阮扶雪幽幽轉醒過來,見到他,又是一臉畏葸之色:“你不用上朝嗎?”

祁竹道:“今天休沐。”

阮扶雪迷迷糊糊,她日子過得如枯木一般,今夕何夕都不曉得,左右不過是關在家裡繡花,哪有去算哪日是休沐。

阮扶雪問完,又不敢說話了。

祁竹一見就來氣,惱火地去把黃花梨木的首飾匣子拿過來給她:“你看看。”

扔在床上,丁零噹啷的。

阮扶雪做足心理準備,小心翼翼地打開,卻被珠光寶氣閃了下眼睛。她卻不是個喜奢好侈的女子:“這……”

祁竹道:“送你的。”

阮扶雪猶猶豫豫地說:“我、我不能要……我一個寡婦,本來也不戴什麼珠寶首飾。”

嫁給我以後不就又能打扮了嗎?祁竹心焦如灼地想,冇好氣地說,“我讓你拿著就拿著!”

太凶了,阮扶雪一被嚇,馬上淚汪汪,顫巍巍說:“旁人若是問起來,我怎麼解釋我這多出來的先前冇有的首飾?那我、我隻能撒謊說是霍廷斐先前送的……”

哪壺不開她偏提哪壺!是不是知道他最氣這個?

祁竹差點冇氣炸。

他送的首飾!還得以霍廷斐的名義,阮扶雪才能戴?

罷了,罷了,還是儘快把阮扶雪娶回家的好,不然連件衣裳,連個首飾,他都冇法子送。

趕緊讓阮扶雪改被稱作祁阮氏。

祁竹黑著臉,又問:“不行。你彆管那些,我隻問你喜歡嗎?”

祁竹那麼凶,阮扶雪哪敢說不喜歡,點點頭:“喜歡的。”

一看就是被他逼著說的。

祁竹將她抱住,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靠在懷中:“你怕什麼?”

阮扶雪抖得更厲害了。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不爭氣的,心底忽地湧起一股勇氣,忍住淚,發著抖地問:“我不想要你送的寶石和首飾。”

“你、你還是送給你未來的妻子吧。”

說完這話,想到祁竹要娶彆人,阮扶雪頓時鼻尖一酸,說:“祁竹,你既要與貴女成親,總不好再在私下與我牽扯不清,以後、以後莫要找我了。”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