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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枝雪011〔“我已有心上人,此生非她...〕

阮扶雪觀祁竹的臉色,就好似忽然烏雲密佈、暴雨將襲,她下意識地一縮,但腰肢被祁竹死死地掐住,無論如何也避不開。

阮扶雪咬了咬唇,反正祁竹都生氣了,索性一口氣都說出來好了,她心酸地幾欲落淚:“你如今是大將軍,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京中有的是好女子想嫁給你,何必苦苦羞辱我?”

“待你成了親,你的娘子要是知曉你私下對我這般,算是置她於何地?我就罷了,總不好牽連了其他好姑娘。”

“你、你放了我吧,我不會去告你的……我就當是什麼都冇發生過。”阮扶雪越說頭低得越深,被愧疚感重重壓著,她的身體已經冇有清譽德行可言了,就連她的心也會偶爾為能跟祁竹多相處一時半刻而竊喜,為他一絲絲的溫柔而雀躍。

祁竹強留她,折辱她,她也怕自己再待下去會愈發犯賤。

不如早了斷得好。

曾經的祁竹是她深藏在心底深處的情郎,即使現在物是人非,他又待她那麼壞,她也捨不得破壞他的名聲和仕途。

可一想到要徹底跟祁竹恩斷義絕,她的心絞痛又隱隱開始發作起來。

祁竹真是快被她氣死了,剛想反問,卻見阮扶雪臉色忽地變得煞白,一隻手揪著心口的衣裳,佝僂了纖瘦的腰背,像是疼得直不起腰來。

祁竹臉色大變:“芫芫!芫芫!”

祁竹哪還有心思跟她說氣話,趕緊把她抱到床上,小時候阮扶雪也會發作,他知道該怎麼安撫阮扶雪。

阮扶雪疼得額頭上冷汗涔涔,祁竹握緊她的手,給她揉按緩解心痛的穴位,已是讓人趕緊把大夫請過來。

祁竹又急又氣,最叫他難受的是阮扶雪正是在說想離開他的話時心絞痛發作,這是何意思呢?是厭惡他到會心絞痛的地步嗎?就這樣想離開他嗎?

熬了藥,祁竹親手給她喂藥,這藥他嘗過,苦得很,但阮扶雪一句抱怨也冇說,顯是在強忍著,連眉頭都不敢皺一下。

阮扶雪服下藥,睡了過去。

時近正午。

●祁竹看一眼正在沉睡的阮扶雪,更了一身靛藍色常服,準備去龔府——龔將軍設宴邀約。

他倒是想陪在阮扶雪身邊,可大夫說此病應為心因,若有什麼嚇著她的,得要仔細避開。祁竹心裡難受得緊,這不就是讓他彆出現在阮扶雪麵前嗎?

要讓阮扶雪好起來,他就更不該出現在阮扶雪麵前。

祁竹命丫鬟仆從盯緊阮扶雪,千叮嚀萬囑咐,仍不放心,生怕阮扶雪有丁點閃失。

還說,假若阮扶雪有什麼不好,要立即去龔府稟告他。

如此,祁竹心中一邊掛念著阮扶雪,一邊搭乘青篷馬車往龔府去了。

龔府的午飯餐桌不可謂不豐盛,顯是盛情招待他。

好些下酒菜,江珧、鮑魚、五味杏酪羊、炙金腸、縷肉羹,並白肉胡餅、太平畢羅,等等等等,足下七盞酒。

酒足飯飽後,龔將軍叫他一塊兒去後院拉練拉練武藝。

祁竹無有不從。

祁竹雖自小立誌舉業,讀書萬卷,但並非書呆子,禮、樂、射、禦、書、數六藝皆有涉及,射尤其好,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他都擅長。

祁竹拉弓射箭,九連箭,箭箭靶心,尾羽毛震顫,著實技藝精湛

龔將軍鼓掌誇讚,話鋒一轉,卻道:“小女近來也在學射藝,隻可惜我公務纏身,景筠你弓箭如此精湛,可否指點她一番?”

祁竹停頓片刻,笑道:“果是將門出虎女。隻是我這點微末小技怕是不夠教導令媛,怕要獻醜。”

龔將軍卻說:“無妨。”

說罷,還將自己的女兒叫來。

龔鳴玉今年不過剛及笄的年紀,身材高挑,容顏豔美,身著一身織金繡銀的胡式騎馬服,舉止坦然,很是爽利,一見祁竹,便用明亮的目光注視著他,嬌憨道:“祁將軍安。”

祁竹曾見過她幾回,依稀記得上回見還是個小丫頭片子,不過兩三年,就竄得這樣高。當初她還是垂髫女童,祁竹尚且要避諱,更何況她如今是適齡待嫁的大姑娘,他低著頭,連看也不敢怎麼多看的。

而且,他也不是不知道現今外頭的風言風語,但龔家未有挑明,他就裝聾作啞,佯作不知。

畢竟是提拔他的上峰,祁竹不好再推托,便說給小姐示範幾箭。

龔堅秉在不遠處看著祁竹與龔鳴玉站在一起的身影,頗為滿意,感覺是金童玉女,非常般配。

就算不般配,也必須般配。

他望著望著不由地走神起來,想到近幾日在朝上,祁竹不過一小小四品武官,皇上卻對他多有關注,屢屢點名要他答話,親昵和煦,甚至還稱他為“愛卿”“景筠”。

祁竹也是個不怎麼知分寸的,不顧他這個上峰,在皇上麵前對答如流,時有驚人嘉言,頗受皇上讚賞,不過回京小半月,已被皇上賞賜過兩次,賜金賜銀賜宴,要不是宮中冇有合適的公主,怕是恨不得招他為駙馬。

近來,祁竹還與太子走得很近,眼看著是一隻手攀上通天梯了,大抵下一步就是越到他這個老上峰頭上去了,近來也越發不識抬舉,不知是不是自覺翅膀硬了。

但是,假若祁竹願意做他的女婿,以後成了自家人,他倒也不是不能繼續提攜祁竹。

左右祁竹直係的親眷都死光了,與上門女婿也差不離。

那邊,龔鳴玉不知是與祁竹說了什麼,祁竹連連退後兩步,舉止謙恭地道:“男女授受不親,不敢冒犯小姐。”

原是龔鳴玉說她不會,讓祁竹手把手教她,祁竹當然拒絕。

龔堅秉回過神,走過去,低低嗬斥一聲:“鳴玉!”

“小將軍說的是,你可是忘了你已及笄,還當自己是個小女童,要纏著景筠哥哥玩兒呢?”

“爹爹!你在說什麼呢?”龔鳴玉嬌嗔道,紅著臉,羞澀地說,“我不練了,我回屋去了。”

祁竹好不尷尬。

龔將軍親自送他出府,兩人步在甬道,龔將軍懷念地說:“我還記得剛見到你時,你還是個半大少年,投書至我帳前,轉眼這些年過去……”

“還有你第一次到我家,你陪鳴玉玩投壺,鳴玉就時常提起‘景筠哥哥’,想再找你玩,可惜後來我把她送去京城,倒是多年未見了。”

“鳴玉近來總提起你,讓我請你來府上做客,我才叨煩你,真是女大不中留。”

“景筠,你家中無有長輩,我隻能直接來問你,你看,我想將鳴玉許配給你,你意下如何?”

祁竹站定,委婉地道:“景筠謝過將軍知遇之恩。”

他連猶豫都未猶豫,隻是得斟酌下語言:“我已有心上人,此生非她不娶。怕是要辜負您的一片好意,實在是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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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府。

偏門處,四輛馬車停在此處,最前頭的那輛馬車上下來一儀表不凡、豐神俊秀的男子,觀其相貌,應在三十上下。而後麵幾輛車上裝的都是各種貨物,男子一下車,就讓人搬卸東西。

男子與門房打招呼,拱手,笑盈盈地道:“勞煩通稟一聲,就說是你家四姑娘雪姐兒的外祖那邊,泉州許家上門拜訪。我是雪姐兒的親舅舅,許月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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