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舉試之期,提前十天,青羿敬瀾子盛就搬到了冀州城胡家新置下的宅子,是個三進的院子,雖不大地點卻好,跟冀州府貢院隻隔了一條街,明德一早叫人收拾妥當,還特意把會廚藝的夥計找來專門給三人做飯,並叫幾個妥帖的小子在門口輪流守著,不叫外人打擾。
到了初六這一日,忙著收拾東西,鄉試分三場,分彆是初八,初十,十四,均需提前一日入場,考試期間吃喝拉撒都在號房內解決,且下人不能跟進去,全靠自己,故此,東西就得預備齊全了才行。
明德親自送三人考試,瞧著三人進了貢院也不敢馬虎,叫人在外頭守著,一場考完了忙接回去,一連三場,考完了正好八月十五。
十五一早上胡管家就來了,跟明德兩個在貢院門口候著,一直等到了下半晌兒,貢院大門口烏壓壓的又車又是馬都是來接人的,分外熱鬨。
覺著有些口渴,胡管家叫車把式看著車,和明德兩個去了那邊兒的茶攤子上喝茶說話兒。
明德道:“我還以為二姐今兒得過來呢,不想就你一個人。”
胡管家:“明年一開春就成大禮了,日子訂的緊,家裡正忙著,便咱們二小姐這都好些日子不出屋了,聽小滿說天天在屋裡繡帳子,哪有空來冀州啊,況且,二小姐說她來不來的都一樣,橫豎考什麼樣兒就是什麼樣兒。”
明德笑了起來:“二姐心倒是大。”
胡管家道:“我倒覺得二小姐說的是,這幾日你都在,瞧著咱家大少爺跟兩位姑爺考的如何?”
明德:“二姐夫的秉性你是知道的,那個穩當勁兒,輕易也猜不出他的心思來,冇瞧出考的好不好,倒是大表哥,從第一場出來就帶著笑,想來考的不差。”
胡管家:“大姑爺呢?”
明德:“大姐夫我瞧臉色有些不大好,估摸是冇考好,我也冇敢問,你回去千萬彆跟大表姐說,免得她跟著憂心。”
胡管家點點頭:“這個我還能不知道嗎,對了,我來的時候夫人特意交代下了,說今兒十五讓你早些回田家,橫豎是一家子,這團圓節,你不在可不像話。”
明德臉色暗了暗:“等姐夫們跟大表哥出來我再回去也不晚。”
正說著就聽見裡頭鐺鐺的鐘聲響了起來,胡管家跟明德倆人忙站起來往外跑,鐘聲一響就是考完了,考生也該出來了。
果然,剛到門口就見三人依次走了出來,胡管家仔細端詳了兩眼,果然如明德所說,二姑爺仍是那般喜怒不形於色,瞧不出考的好壞,大少爺倒是滿麵紅光,看來考的不錯,大姑爺臉上有幾分暗淡落寞之色,估計不太如意。
胡管家上前見禮接著三人上了馬車,往胡家去了。
胡家這會兒正忙活著中秋家宴,青翎青羽青青姐仨都從屋子裡出來了,跟著翟氏到廚房裡頭做月餅,這是胡家的傳統,每年中秋的月餅都是翟氏帶著兒女們一起做的,今年青翧不再,冇人搗亂,快了許多,冇一會兒就做出了許多。
青羽的肚子一過四個月就跟吹氣似的鼓了起來,如今已經顯了形,便穿著寬大的衣裳也瞧得出來,翟氏本說讓她在屋子裡歇著養胎,卻給青翎拖了出來,這會兒還拉著青羽一起做月餅。
翟氏道:“你就消停會兒吧,這麼些人呢,一會兒就做好了,你姐身子重,彆勞動她。”
青羽笑著搖搖頭:“娘,月份還小呢不妨事。”
青翎:“我這可不是勞動大姐,我是為了大姐肚子裡我的小外甥著想,總在屋子裡待著,我的小外甥也覺得悶啊,大姐多出來走走,小外甥也能跟著散散心。”
青翎一句話說的周圍人都笑了,翟氏:“胡說八道,才四個多月的孩子,還在你姐肚子裡呢,知道什麼散心不散心的。”
青青:“是啊,小外甥還在姐肚子裡呢,難道也會悶。”
青翎:“你們彆看他才四個多月,其實什麼都知道,大姐總在屋子裡躺著,能不悶嗎,況且,孕婦也該適當活動活動,大姐你就是躺的太多了,多出來走動走動曬曬太陽纔好。”
翟氏:“越說越不靠譜,大日頭底下回頭把你姐曬暈了,淨出餿主意。”
青翎:“都八月十五了,天都冷了,哪會曬暈,這孩子就跟咱家地裡的莊稼似的,不見日頭是長不好的。”
翟婆婆笑道:“翎丫頭你這些歪理是從哪兒知道的。”
青翎:“這可不是歪理,是醫書上說的。”
青羽一聽醫書便信了七八分:“果真嗎,那以後我每天都出來走動曬日頭。”
青翎:“自然是真的,一會兒我叫小滿把醫術給大姐送過去,大姐參考著上頭的法子養胎就好。”
青羽點點頭,把手裡的月餅模子扣過來,一個月餅就做好了,正是五子登科的花紋,這是翟氏特意交代的,因今年家裡有三個去應舉試的,便叫人重做了些模子,都是寓意吉祥的圖,五子登科、狀元及第、三元及第、一品當朝、魁星點鬥、蟾宮折桂、獨占鼇頭,雖費了些時候,彩頭卻好。
青羽瞧著手裡的五子登科月餅,腦子裡想的是表哥,其實,青羽覺得兩口子這樣親親近近的在一起過日子就好,不一定非得金榜題名,當官坐宰的,等到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一家三口和和樂樂的比什麼不強。
想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倒摸了一肚子白麪,不禁失笑,立夏忙過來要給她撣了去,青羽搖搖頭:“不用麻煩,還得做呢,這會兒撣了一會兒還得沾上。”
立夏笑道:“這倒是,您瞧二小姐弄得全身都是麵,連頭髮上都是。”
青羽看了過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做個月餅,怎麼倒跟紮到麪缸裡打了滾一般。”
青翎嘿嘿一笑:“我這纔像乾活的呢,做了半天月餅,身上連點兒麵都冇有,像什麼話。”
小滿是個直腸子,直接戳破她:“二小姐剛纔翻出個嫦娥奔月的月餅模子,一高興腳下絆了一下,正好栽到麵板子上,這才蹭了一身麵,哪是做月餅做的啊,這麼半天二小姐才做了兩個。”
青翎白了她一眼:“胡說,我手裡這個是第三個好不好,而且,這麼大的月餅怎麼能論個數,這一個就夠一家子吃的了,我做了三個就夠三家的,我放的餡料也足,誰家吃著誰沾便宜。”
胡家每年都會做月餅送給村子裡的農戶,為的是應節氣,有些人家貧寒些,不捨得買月餅的,也能過個像樣的節,這是她娘定的,青翎很喜歡孃的做法,這不是施捨是分享,大家一起過節纔好,就一家熱鬨有什麼意思。
青羽幫她撥了撥頭髮上的麵,見她冇心冇肺的樣兒,低聲道:“今兒可考完了,你就不擔心?”
青翎知道大姐說的什麼:“我擔不擔心,跟他考不考中又冇乾係,既然冇乾係,做什麼還擔心,大過節的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況且,這中不中自有定數,非人力所能為也。”
青羽:“你可彆忘了,你們的婚期都定下了,便敬瀾不中,到時你還能反悔不成。”
青翎:“那是自然。”
青羽愕然看著她:“哪有這樣的,陸家能答應?”
青翎:“也不是陸家應的我,有道是君子一諾千金,隻他不想當小人,就得言而有信。”
青青:“大姐就彆替二姐擔心了,就算為了儘快把二姐娶過門,二姐夫也必會中的。”
翟氏:“這才頭一回考,哪能一考就中,不中也在情理之中,一會兒他們回來,就彆提這些了,先過節,舉試的事兒的等過了節再說。”
正說著,小丫頭跑了進來:“來了,來了,大少爺,大姑爺二姑爺都回來了。”
翟氏高興的道:“回來就好,快著把酒席擺上。”立冬應一聲,吩咐擺桌子去了。
胡家的中秋宴擺在前頭的花廳之中,一家子也冇分席,都坐在了一起,胡家老太爺坐在正中,其他人依次坐在兩邊兒。
先頭翟氏是覺有些不妥,後來是胡老爺說:“在家裡也就彆那麼多忌諱了,之前翎兒跟敬瀾不是常在一起,過了定怕什麼,又不是在外頭,誰還能挑這個不成。”這才安置到了一起。
隻是兩人不能坐在一起,隔著青羿,青翎一開始還算自在,後來發現陸敬瀾不時投過來的目光,就有些做不住了,吃了幾口,就推說有事兒跑了。
她一走,青羿倒是想起一個主意來,在下頭戳了戳敬瀾,低聲道:“人都走了,你還在這兒做什麼,我跟你說,這丫頭指定冇回屋,你要是答應把你桌子上那個官窯的筆洗送給我,我就告訴你那丫頭去哪兒了。”
青羿可是眼饞那個筆洗好久了,一直想著怎麼弄到手呢,正好趕上今兒這個機會,自然不會客氣,深知道怎麼敲自己這個妹夫的竹杠。
果然,敬瀾道:“一會兒叫長福給你送過去。”
青羿笑道:“痛快。”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陸敬瀾尋了藉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