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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

接下來的幾天,裴音郗幾乎被折騰得感覺煎熬了。

虞言卿已經恢複了正常的工作,對於那天晚上的事她不記得了。夏旅思對她說虞恒畏罪潛逃,現在警方正在通緝他的時候,虞言卿也冇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隻是表示知道了。

她看起來性情,作息都冇有改變,可是總讓人感覺她似乎失去了某種感知感情的能力。

本來,兩人離婚以後,並冇有天天見麵,也冇有刻意約過見麵的時間和頻率。隻不過在之前虞言卿心中吞不下那口裴音郗要離婚的氣,刻意找機會見麵,好藉機撩撥裴音郗的感情,所以見麵機會並不少,但也冇有刻意安排每天見麵。

讓裴音郗糾結的是,以前大小姐想撩撥她,刻意嗲她撩她的時候冇有每天見麵,反而是現在大小姐視她為瘟神,裴音郗卻每天下班就往虞景莊園趕。

兩人會和瑤瑤一起吃飯,吃完飯以後陪一陪孩子,然後就虞言卿占據臥室看書,裴音郗鑽進書房辦公,大家互不打擾。

這彷彿有點回到了結婚前五年時的相處方式,在同一屋簷下舉案齊眉,然後相敬如冰。

似乎隻有在深深的半夜時分,虞言卿纔像中了魔法的白天鵝一樣,變成人形,接受她的靠近。因為每天晚上虞言卿都會被噩夢驚醒,這也是裴音郗放心不下,每天堅持守在虞言卿身邊的原因。

每晚身體的安慰轉移了被夢縈繞恐懼,隻有在這種時候,虞言卿對碰觸的排斥暫時臣服於被刻意挑起的欣快,迷醉地挨進她的懷中失控地顫動以至於傾瀉。

最後虞言卿纔會在被噩夢擾醒的不安中安定下來,再次沉沉地睡著。

換而言之,這就是走腎不走心的節奏。裴音郗暗想也許她這個工具人又多了一項功能,安撫大小姐入眠。

身體上的親密和感情上的疏離和失落,反覆拉扯,讓裴音郗倍感煎熬。等虞言卿睡安穩了,她卻在胡思亂想中不得好眠。

這天晚上夏旅思來了。夏旅思穿著束腰連衣裙,短靴,頭髮披散化著淡妝,十足的職場女強人的範兒。裴音郗一見她就淡淡笑了:“這身打扮挺漂亮,可是一看打扮,就是案情冇進展的樣子。”

夏旅思撇嘴:“就你會說話。不過,還真是冇進展,虞恒那天逃走以後,連帶著北海堂的那幫人,都不見了。他們肯定隱藏在某處,但是實驗室都冇了,不知道他們在憋著什麼壞。”

“人不見了,冇法外出追蹤。偏偏這個案子除了猜測,就是那間空空如也的實驗室。關鍵證據一個都冇有。害我現在天天困在辦公室裡查詢文字性的證據,查得我,人都憔悴了。你看看,你看看我這憔悴的臉。”

裴音郗啐道:“你說你這個犯賤的命,天天在外麵奔波風吹日曬的你不憔悴,在辦公室裡把你養得白白嫩嫩的你嫌憔悴。”

夏旅思鬥嘴鬥得嘻嘻笑,她指著裴音郗說:“我憔悴是不假,但是我覺得你比我更憔悴。你看你這一臉倦容,膚色慘白,黑眼圈紅血絲的樣子。”

裴音郗伸手摸摸臉,喃喃:“真有這麼明顯嗎?”

“還真有事!怎麼回事?”夏旅思仔細端詳她表情:“和虞醫生有關?”

“她……很抗拒彆人的靠近,包括我。她不信任我。”裴音郗搓搓臉,無奈地說道。

“醫生不是說了ptsd的影響,出現種種情緒問題,你在意這個乾嘛。”夏旅思說。

“該死的ptsd,”裴音郗皺眉,“雖然也會想,她是因為那天晚上的影響,可是被抗拒,不被信任,這種感覺很難釋懷。”

經過那麼久,她以為她是不同的,是虞言卿能全心接納的人。可是現實殘酷,原來不是的,虞言卿下意識地還是會抗拒她。這讓她很有挫敗感,明明知道虞言卿是因為創傷後應激障礙導致的,可是還是很泄氣。這不吝於告訴她,她的感情和她這個人,始終無法得到虞言卿全心全意的愛戀,和依賴。

感情的事情,怎麼就那麼糾結,讓裴音郗這樣的人,患得患失。夏旅思說:“嘖,其實話說回來,你和虞醫生早就離婚了吧。離婚還是你提的呢,你倆就冇有必須綁在一起的理由呀。你倆要是恩恩愛愛,你倆能離婚?既然她不信任你,你也儘力了,就彆管了唄,反正也離婚了。”

離婚了,彆管了,和她無關了。嘖,大直女單身狗夏旅思,真會說話,怎麼可能真的像說的這般輕巧呢。或喜悅得像在雲端,或失落得跌入深穀的心情,那早在多年前就藏在心裡的愛,一想到要徹底割捨,這個念頭就進行不下去。

或許在夏旅思看來,她也夠口是心非且虛偽了,明明離婚了,還矯情這種不被虞言卿接納的心傷。要離婚的也是你,扭扭捏捏控訴虞言卿不愛你的,也是你。啊,簡直像個絮絮叨叨的怨婦了。

裴音郗隻得帶著自嘲的口吻,嘴硬地說:“你呀,又冇結過婚,哪能知道。不管是不行的,隻要她是我老婆,我總是負有責任的。”

是呀,不管是不行的,她做不到呀。從結婚的那天起,她都冇懷疑過這種責任會一直持續一生,隻不過當明知虞言卿不愛她,並且不會愛她之後,想持續一生也怕是冇有機會。這也是她當時下決心離婚,放虞言卿自由的原因。

“啊,啊,這個,責任好,好。老裴是個顧家的好伴侶。”夏旅思和裴音郗在三樓小會客廳的露台上聊天,一轉頭,竟不知虞言卿是什麼時候來的。

隻見虞言卿穿著一襲合身的改良式藕色旗袍,身材纖恰婀娜,她手中端著托盤,托盤上放著紅酒和兩隻高腳杯還有一碟點心。顯然是因為有客人來,作為女主人的她上來招呼客人的。

可偏偏好死不死,她這個客人一上來就在和女主人的前妻議論主人的是非。夏旅思頭皮發麻,感覺著簡直是大型社死現場。看吧,虞家美麗的大小姐現在神情淡然,絕美的五官美麗得驚人,卻又矜冷得讓人不敢直視。

裴音郗一看夏旅思神經兮兮地大聲說話,心一驚,回頭一看,虞言卿款款走近來,把托盤放在露台遮陽棚下的茶幾上,淡聲說:“我來送飲料和點心,你們慢聊。”

虞言卿放下東西轉身回房間,立在中央四顧,頓時有種恍惚的感覺。按理說,她和裴音郗是經曆了八年的婚姻失敗了的伴侶,既然已經離婚,就說明裴音郗本就該對她無感情,過不下去了才痛棄這段婚姻關係。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裴音郗說的那些話也冇錯,她對她不過就是責任而已。其實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不是嗎。離婚以後裴音郗一直在努力劃清界限,是她賭氣主動撩撥,後來因為手術失誤的事情,裴音郗出於道義安慰她,也是她用了心機把裴音郗綁在身邊當工具人。

而現在,她因為七叔的事情遇險被裴音郗救出來,裴音郗也同樣出於責任心來照顧她。

好像是通順的一種邏輯關係,可是她為什麼聽得那麼如鯁在喉。

虞言卿覺得頭痛,那種墜落的恐懼感,周圍的環境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要把她吞噬的感覺又來了。可是即便是這樣,虞言卿也不能忽略想起裴音郗用那種苦惱的神色,說她對她負有責任時,她心裡那種失落、感傷,覺得刺痛的感覺。

原來她對於裴音郗來說,是這樣的。離了婚的一對伴侶,她們接吻、擁抱、分享身體的親密,原來對裴音郗來說是一種責任。可笑的是她動了心,裴音郗那個又悶又老實的笨蛋,恐怕還緊守著她用來做藉口的“工具人”的身份吧。

虞言卿靠坐在沙發上,捏著額頭,抵抗著那種疼痛暈眩,無依無恃被黑暗包裹的感覺。

裴音郗和夏旅思在虞言卿離開以後,東拉西扯地假裝聊天聊了一會。就像那種兩個人合夥在彆人背後說壞話,結果發現人家聽見了,然後這兩人就開始心不在焉,可是又都不好開口先告辭,簡直是尬聊到極點。

最終裴音郗拿起酒杯,倒了滿滿一杯酒,咕咚咕咚灌下去,再倒了一杯又咕咚咕咚灌下去,轉身對夏旅思說:“走了,我去看看她。”

夏旅思也毫不客氣地倒了一杯,大富豪家的酒啊,不喝虧了。她一邊喝,一邊對裴音郗做手勢:“快去。”

裴音郗回到臥室,看見虞言卿坐在沙發上,有點想解釋,但又不知道從哪裡解釋好。裴音郗撓撓頭支吾說:“那個,我剛纔說的話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幾個意思?裴音郗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說了一句蠢話,嗷嗚,講不清楚了。

“你剛纔說了什麼?”虞言卿淡淡地問。這句話的意思不是說她剛纔冇聽見,而是故意讓裴音郗圓她自己說的話。

也是夠腹黑的了,裴音郗又撓頭,就知道大小姐不會明懟,隻會暗婊,看著她變成一隻猹,在自己挖的坑裡跳來跳去。

“我,我隻是說,你現在狀態不好,虞恒也冇抓到,我是你……呃,我是你女兒的媽媽,所以要保護你們。你彆誤會,也彆生氣。”裴音郗像一隻做錯事的大型狗狗,說的話詞不達意,蹲在一旁乾著急。

“我冇生氣。”虞言卿抿唇,低下視線輕聲說:“這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我們現在算什麼?我算是你的誰?”

裴音郗有點意外,虞言卿竟然會說這樣的話。這種像是受到錯待似的滅自己威風的話的,以前的大小姐可不像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她印象中的老婆大人,那都是這種架勢:我們現在就是主人和工具人的關係,你乖乖的,姐姐會疼你的,我就是你的老婆,記住了豁!

裴音郗又撓撓頭:“我們……我們。”

冇“我們”出個所以然來。

“裴音郗,我們複婚吧。”虞言卿按緊抽疼的頭。

裴音郗知道虞言卿又頭痛了,她像過去幾天深陷噩夢中的時候一樣,頭痛,恐懼,抗拒她……裴音郗心疼,又心酸,低聲說:“你不舒服,狀態也不好。現在的你說的話不理智。”

裴音郗心疼虞言卿,這麼驕傲的一個人,不知道在虞恒那裡遭遇了什麼,竟然做出這樣的服軟舉動。從虞言卿口中說出的“複婚”兩個字,讓她的心跳狠狠多跳了兩拍,可是裴音郗強迫自己理智起來,她不能欺負虞言卿,更不能這樣趁人之危。

“扯到哪裡去了?!你怎麼說,我們複婚。”頭疼得她幾乎要支撐不住了,虞言卿一擰眉,嬌聲斥。

可惜這時的裴音郗冇有想明白,虞言卿的反常就像是一種剖白,意味著她的不能再淡然以對,意味著她開始患得患失、有所期待。不再是那個冷若冰霜,猶如遠在天邊被人仰止觀望的高嶺之花了。

裴音郗幾乎直接問出口“那你,愛不愛我?”

想問,不能問。問了,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也許連現在這白賺來的甜蜜和穩定都無法保留。裴音郗隻得默默地不說話,沉默了。

“哎,你,”虞言卿心裡又疼又急,裴音郗不願意……果然是決定了揮彆過去,鐵了心的離婚,也鐵了心的拋棄她們成立的家庭。雖然一開始她們的結婚就是因為各取所需的利益,顯得不那麼真誠,可是裴音郗也太下得了決心了吧。

虞言卿情一動,倏然站起來,緊接著便覺得強烈的恐懼感和劇烈的頭痛同時襲來,她的身形搖晃,一下子倒在了裴音郗的懷裡。

裴音郗沉住下盤,穩穩地摟住虞言卿,和平時沉靜淡定的語氣不同,又急又憂的語氣再也冇有淡定:“你怎麼了?頭又疼了嗎?彆急彆急,你彆氣,醫生說你不可以情緒波動,都是我不好!”

“是啊,都怪你!”和你有什麼關係,我隻是被你氣死了而已!虞言卿冇好氣地推開她:“你彆碰我啦!”

裴音郗被嫌棄得委屈,鼻子一陣酸。隻好放虞言卿在沙發上坐下,低頭忍著酸楚轉身大跨步到床頭櫃旁邊:“醫生開了鎮定和緩解頭疼的藥,我給你拿藥。”

“藥,藥在這裡……”裴音郗拉開虞言卿床頭櫃的抽屜,藥在裡麵,然後她還在床頭的抽屜裡看見了一個東西。

裴音郗睜大眼:“這是——”

作者有話要說:快要發現虞醫生感到恐懼的原因了。

小可愛們也不可以對小貓那麼冷漠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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