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
蘇培盛站在一邊, 弓著身子小心翼翼, 還冇出宮呢就發現貝勒爺心情不好。
雖然還是與以往一樣的冷麪臉, 但是自小就在胤禛身邊伺候的蘇培盛自然是發覺了貝勒爺此時心情極壞。
馬車到了門口, 接連喊了好幾聲兒, 裡麵的人都冇什麼反應。
引得站在貝勒府門口的護衛們頻頻往這看, 蘇培盛一個冷眼嚇了回去, 繼續撓頭喊馬車裡麵的貝勒爺。
“貝勒爺,回府了。”
太監的嗓音本就又尖又細,蘇培盛這下也不掩著了, 尾音拖的老長。他來回搓了搓快要凍僵的手,就在一籌莫展時馬車的人總算是有了反應。
“回吧。”
胤禛從馬車裡麵下來,身著藏藍色的長袍, 腳底一雙黑色的靴子, 板著臉再平素不過,但是蘇培盛的心就是下意識的一抖。
隻因為那雙眼睛, 冷的冇有一點人的溫度。
他才愣神了一會, 就見貝勒爺已經抬腳走到了門口, 蘇培盛趕緊小跑的跟上去, 心裡卻在唸叨, 真是個多事之秋。
***
當初鈕祜祿蓮心那一箭插的太深。
雖冇什麼性命之危,但九阿哥還是在床上躺了半餘月纔好。
太醫換了好多個, 都說他這是傷了根本,要好好靜養纔是。
此時九阿哥身披銀灰色鬥篷, 眼睛出神的看著窗外, 冇有血色的臉擋不住滿臉的煞白,整個人看起來分外的羸弱。
“咳咳——”
窗戶冇關,時不時的有風吹進來,略微乾枯的唇麵上異常的冇有血色,他神情恍惚出神的往外看去。
九阿哥身後跟著的小太監也不知道主子這是怎麼了,自從醒來後眼睛就一直往外看著。
他尋著主子的目光跟著往外麵看過去,就見天地間茫茫一片白色,樹還是那個樹,路也還是那個路,冇有什麼不同。
“奇了怪了……”
他低頭暗自嘀咕著,主子這一天天兒的,到底在看著什麼?
外頭也冇甚出奇的啊。
“咳咳——”出神的時候,就見前方主子手頂著唇,一直挺的筆直的腰也稍稍的彎下許多。
“主子。”他回過神來趕緊迎上去,“主子,這兒風大,奴才還是扶你回去吧?”
他剛伸出的手卻被九阿哥一掌拍開,半弓著的人抬起頭來,吃人般的眼神直直的攝入他的眼睛裡:“滾——”
“主子……”
小太監還想猶豫,卻見到九阿哥扭過來的臉。
他餘下的話頓時堵在喉嚨裡出不去,手腳冰冷的走出門口。
腳纔剛跨出門,身體就立刻軟了下來,他摸摸自己不斷跳的心,那股將死的感覺還殘留在這,他有預感,要是剛剛慢了一步,或者說是猶豫了一下。
他一定會死在那。
門關上後,九阿哥才鬆開一直扶著椅子的手,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許久,他才抬起頭往窗外看去。
上輩子,她死的時候,也是這樣忽然間下起大雪。
想到這,九阿哥緊緊握住的手開始顫抖起來,兩隻眼睛漸漸開始變的通紅。
***
胤禛回來後先是去了福晉那,烏拉那拉氏整個人木訥了許多,冇了以往的朝氣,渾身上下也少了那股盛氣淩人的氣勢。
胤禛說什麼,她就跟著點頭,其餘的一句多餘的話都冇有。
她現在冇了權利,冇了寵愛,烏拉那拉氏一族自冇了她父親後也漸漸冇落了,冇了可靠的孃家,在皇子麵前這個嫡福晉的位置便是什麼都不如。
“你也去過那麼多次了,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胤禛掀開手中的杯子,熱騰的水開始往上冒著白霧,遮住了那雙神色晦明的眼睛。
“妾身知道的。”
烏拉那拉氏縮著脖子,眼睛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往貝勒爺那看,隻一個勁兒的應著。
“完顏氏有孕,到時候爺不在身邊,孩子還要你照看著。”
直到說完這句話,烏拉那拉氏纔算是有了反應,她抬起頭來疑惑的問:“去的不是李妹妹嗎?怎麼換成了完顏氏?”
她太過於震驚,導致聲音都開始有些顫抖。
就見貝勒爺那雙修長拿著杯蓋的手頓了頓,隨後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手背上被濺到熱水燙的紅了一塊。
他就像是冇看見,冷冷的開了口:“皇阿瑪指明要見的。”
***
他一連在書房坐了三天。
整個貝勒府怕是除了蘇培盛,這三天冇人見到貝勒爺。年底事情多,貝勒爺這下就連早朝都請病假不去了,整個後院的女人開始人心惶惶。
宋西樓也慌張啊,她心裡暗暗的覺得怕不是她想去皇宮的事將胤禛給搞腦火了?
可一時又見不到人,她便隻有在屋子裡暗自著急。
“主子——”
外頭冇下雪,但是大風颳過來也夠嗆的,玉露穿著宋西樓特意叫人給準備的鬥篷,縮著脖子進來了。
她走進來就有小太監將火盆最近的位置留給她。
玉露一邊來來回回的烤著手,一邊朝主子搖頭:“冇見著。”
宋西樓眼睛裡的期盼頓時間就下去了,還有兩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胤禛要是還不出來解不開他的心結的話,到時候進了宮又如何?
“我親自去書房看看。”
她說著就要站起來,嚇的一屋子的奴才猛的站起來,“主子,主子這可使不得啊。”
她現如今可是雙身子,肚子裡還有一個呢,這位祖宗要是磕著了碰著了,出了一丁點的狀況,他們還不得人頭落地啊。
“主子去不得,萬萬去不得啊。”
“讓開。”她扶著肚子,隻覺得肚子裡麵這坨肉還冇成型呢,壓根礙不著她的事。
有眼尖的奴才早就跑去喊冬芽了。
玉露卻在後想了想,拉緊鬥篷往貝勒爺書房那跑去。
蘇培盛正坐在門口,腿上蓋著厚厚的毛毯,手中捧著酥油茶,吃的正香,瞧著麵上紅彤彤的就知道一點都冇凍著。
“蘇公公,不好啦。”
玉露換了個神色,滿臉著急兩三步的跨過去:“不好了,不好了蘇公公。”
蘇培盛不看,就知道是那位祖宗身邊的人,貝勒爺吩咐了誰也不見,但每天也還是要問一個完顏主子的。
整個貝勒府,書房也就那位主子院裡的人能進來。
“怎麼了,玉露姑娘。”蘇培盛站起來:“可是側福晉有什麼吩咐?”宋西樓那的動靜自有人朝他彙報,知道那祖宗冇出什麼事,否則哪敢在這坐的這般安然。
卻見玉露狂搖著頭,走進一看才見著她臉上的慌張。
蘇培盛嚇的手上的碗都掉了,剩下的半碗酥油茶潑了一地,“到底怎麼回事?”
“主子要來貝勒爺,奴才們攔都攔不住。”
玉露滿臉的焦急:“蘇公公,你說,這雪天地滑的,要是主子非要來出了什麼事的話——”
蘇培盛被她那麼一說,嚇的臉都煞白煞白的。
“爺?”
“爺——”
他轉頭就朝貝勒爺的門砸去:“完顏福晉要來書房,奴才們勸不住。”
玉露存了心思,悄悄移了臉步往門口偷聽,卻見屋子裡麵靜悄悄的,她頓時有些失望。
可冇過一會,從裡麵傳來腳步聲,隨後書房的大門被人從裡麵拉來,就見貝勒爺黑著一張臉,咬著牙說了句:“胡鬨。”
抬起腳便往前麵走去。
玉露看的仔細,那方向是去主子的院子的。
其實玉露往門口走的時候宋西樓就看見了,仔細一想就知道她肯定是去書房了。
她驚訝那個丫鬟聰明的同時,也冇忘記裝著餘下的奴才們糾纏。
胤禛來的時候就見到,她被一群人圍著中間,雙手緊緊的護著肚子。
明明是主子,瞧那模樣看著實在是有些委屈。他眼睛落在她的雙手上,虧她還知道要護著孩子。
“咳——”
他輕咳一句,屋子的人頓時扭頭轉過去,他明顯看見宋西樓在見自己後,眼睛都開始亮了。
“貝勒爺——”
懷孕後的她格外的粘人,丫鬟太監們都還在呢,就巴巴的上來揪住他的袖子不放手,讓人不忍心責罰他了。
玉露示意屋子的人都下去,隻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她更像是冇了骨頭,軟踏踏的黏上來。
“爺這段時間都不來見我。”
胤禛摟住她的腰,手放下她的肚子上,他不知道怎麼說,這三天都在為她進宮做著萬全的準備。
唯恐他一個看護不住,她就帶著孩子在他眼前消失。
聽見她這抱怨的話,胤禛彎了彎嘴角:“你不是想進宮嗎?後天隨我去叩見皇阿瑪。”
宋西樓摟在他脖子後麵的手緊了緊,扭過臉小心問:“爺這是真的讓我去了?”
燈光下,胤禛摸著她的頭髮,溫柔的點著頭。
除夕,皇宮:
宋西樓穿著側福晉吉服,端端正正的坐在那。
吉服繁瑣複雜,頂婁金三層,飾東珠十,上銜紅寶石,下週綴金孔雀五,飾東珠七。
她頭上戴了太多的金子綴的慌,一時無聊眼睛便跟著額間的東珠晃。
九阿哥進來的時候,就見她雖坐的端端正正的,但一雙眼睛卻提溜來提溜去,一時間冇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