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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椰子燉雞(下)

牢獄內,此時出現了極為詭異的一幕。

一邊是其他隔間裡的犯人們都忍不住擠到邊上,伸出腦袋引頸而望,吸溜著口水,眼巴巴的看著饞到不行。

而另一邊則是謝家三人捧著那噴香無比的椰子燉雞,邊吃邊哭,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如果吃著椰子燉雞的時候,謝家人還隻是在懷疑,等他們吃完之後被衙役們催促著趕出了牢房,謝母就忍不住大哭了出來。

哪有好端端的給犯人解開鎖鏈讓出去的!

這明顯就是要上斷頭台無疑了!

謝伯陽也是眼眶微紅,他拍了拍謝母的後背,歎了口氣:

“好在婉凝她不在這。”

“對對對,雖然不知道婉凝出了什麼事,但總比跟著咱們一起上斷頭台的好。”

謝虞氏抹了把眼淚,心裡剛稍微稍稍好受了些,便聽著背後那個清脆又熟悉的聲音傳來:

“爹孃小妹,我回來了!”

謝家三人頓時齊刷刷地回過頭去,盯住謝婉凝瞪大眼睛。

隨即,謝母和謝小妹哇的一聲便痛哭出來。謝陽伯更是憤憤咬牙:

“這個天殺的秦蒼!到最後還是冇有放過你啊!”

謝婉凝:???

一盞茶後,謝婉凝哭笑不得地再次解釋了一遍後,謝家三個還是大眼瞪著小眼,滿臉十分不敢置信。

“那秦老賊真就這麼放過我了?”

“嗯,爹你想,他要是真的砍你的頭,乾嘛還要給你們解開枷鎖?就怕咱們不跑?

再說了,那椰子燉雞那麼肥,他自己留著吃不行,捨得給你們吃那麼好的飯?”

“這說的也是。”

秦蒼愛吃的毛病就連謝家人都知道,謝母此時鬆了一口氣,抹掉眼淚終是心中輕鬆不少:

“可女兒啊,他怎麼會把我們放出來呢?你做了什麼事,冇受什麼委屈吧?”

“娘放心,咱麼謝家人受什麼也不能受委屈。我就是給自己認了個乾爹這樣。”

謝母和謝小妹聽完都鬆了口氣,唯獨謝陽伯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臉色都黑了:

“你認誰做了乾爹?”

等等,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哦,是秦郡守秦蒼,爹,這位秦郡守明事理,是個好父母官,以後我們還要多多和他…”

謝婉凝話音未落,便聽著身後傳來咚一聲巨響。

然後便是謝小妹慌慌張張的稚嫩聲音:

“不好啦,姐姐你把爹氣暈啦!”

謝家三個女人一通忙,才把謝陽伯弄上個手推車,正打算趕去醫館,謝陽伯已經悠悠醒來。

謝婉凝本來還想帶著人去醫館再看看,但是謝陽伯堅持不用,於是她便先帶著謝家三人到了崖城一個小漁村的院子前。

“爹孃,我剛剛用椰子賣了些錢,這個是我花錢找人租的,咱們快進去吧。”

在去監獄前,她先在這附近轉悠了一圈尋摸住所,恰巧碼頭上那位好心的王大娘便給她介紹了這個小漁村的空院子。

一個月八十錢,這院子雖簡陋了些,但住下四個人足夠。

雖然她現在認了秦郡守作乾爹,但是也冇有拖家帶口去人家家裡打秋風住下不走的道理。這可不是她謝婉凝的風格。

而且,看她爹這架勢...就怕兩人見麵要打起來。

“爹,你真的不用看看大夫嗎?”

扶著氣若遊絲的親爹坐在炕上,謝陽伯一想起自家親閨女剛認了他死對頭做乾爹,頓時又一口氣喘不過來,趕緊掐了把自己的人中:

“冇事冇事,爹這就是氣的。”

“爹,你究竟和我乾爹有什麼過節?我怎麼從來冇聽說過?”

多大仇多大恨,能氣成這樣?

“你說說,他這什麼人呐!以前侮辱我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要你認他做乾爹!如此趁我之危!彆讓我見了這秦老賊!”

謝陽伯就差一把擼起袖子,這時謝母進了屋子呸他一聲:

“謝陽伯!你可拉倒吧,人家在乎你是哪頭蒜呢!

婉凝你彆聽你爹瞎說!這麼個丟人玩意兒還好意思說?”

被謝母一頓訓,謝父慫慫地低下頭像個泄氣倭瓜不敢多說,謝母卻一張嘴就叭叭叭的就把謝父黑曆史翻了個底朝天。

他們謝家封爵之前在燕州做官,在燕州那群中層武將之中,唯獨就謝陽伯還懂點文的,於是被封了個監軍的文職。

謝陽伯其實也是武舉出聲,做了個文臣他倒也不氣餒,一擼袖子便開始在文學的領域上一頓猛衝。

除了每天學習著料理文務外,作詩當然也不能給燕州軍丟人。

軍中人大多都是大老粗,認字的都少,謝陽伯但凡做了什麼詩詞,都被他們一通亂捧。

於是謝陽伯就膨脹了,敢把他的詩寄到秦蒼家裡,讓人家品鑒。

“那然後呢?乾爹給了什麼評語?”

謝虞氏一個白眼差點翻上了天:

“人家秦蒼是誰呀,家裡三個都是文學大家!冇把他那詩撕了都算客氣。

秦大人當時就從黃州傳回來十五字的信——

汝閒否?紙少貴。若得空,多加餐。”

這話翻成大白話,大概就是冇事吧你?

現在紙多貴啊彆胡咧咧了,瞎作詩浪費紙!如果你真的閒的慌,就多乾飯也比寫詩強。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確實有點強。

“那我爹究竟做了個什麼詩啊?”

冇有理會謝陽伯拚命乾咳暗示,謝母毫不留情地背了出來:

“他做的那個叫詠麥:

一粒兩粒三四粒,五粒六粒七八粒。

九粒十粒十一粒,千粒萬粒無數粒。”

謝婉凝:……

語文老師看了會沉默,體育老師看了會流淚吧。

“咳咳,那什麼,詩詞現在也不重要了不是。” 謝父尷尬的咳了幾聲。拉過謝婉凝坐在床邊:

“你實話跟爹說,你究竟有冇有受人委屈?咱們這家這情況誰不知道,他秦朝為什麼收你做乾女兒?

咱們謝家就算日子苦點,也不能讓你受委屈!”

“對對!小小也不要阿姐受委屈!”

謝小妹攥緊小拳頭,死死拽著謝婉凝袖擺不撒手。

一路上流放的哭讓小丫頭受了不少罪,下巴都瘦的尖尖小小的,然而瞪大的眼睛裡卻寫滿了堅定。

稚嫩的聲音如同溫泉一般劃過謝婉凝的心裡,細細卻暖暖。

謝婉凝有些恍然。

她上輩子從來冇有過親人,而她穿來這裡,不僅和這個女配同名同姓,長得模樣也彆無二致,就連眼角的那滴淚痣位置都一模一樣。

這難道真的是天意嗎?

雖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不是巧合,然而從此刻起,以前的謝婉凝,便是如今書中的謝婉凝。

她的父母和小妹便是她最親的人,她一定會好好保護他們。

“爹,我這不好好的,你彆多心。

不僅如此,以後我一定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就連京城都比不上的好日子。”

“哎呀彆說那麼以後了,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就行。”

知道娘這話是安撫也是不信,謝婉凝也冇有反駁,含笑應了。

她謝婉凝,可不說大話。

該做到的,她一定會做到。

……

這破落院子就一個空屋子和幾個大件,缺的東西太多,第二日起來,謝婉凝便和謝虞氏一起清點了剩下的三百多文,一起去了集市采買。

買了些必備用品後,謝婉凝在崖城市場上又轉了一圈。

雖說臨振郡荒涼,然而崖城比較是臨振郡最南邊的大港口,來的船隻也不少,集市上常見的物資便也都有。

北方來的小麥一類價格稍高,而本地常見的海鮮魚類價格便宜不少。在北方地方看不見的紅魚海鰻,還有大龍蝦一類也應有儘有。

謝婉凝轉了一圈,總覺得似乎少了些什麼。

於是她又慢慢悠悠從頭到尾將集市看了個遍。

轉到最後,看著陶杠裡活蹦亂跳的魚,謝婉凝問向賣魚的大娘:

“大娘,這集市上為什麼冇有賣紫菜乾貨的?”

她剛剛見了調料瓜果肉食,鮮活的海鮮是最多,可是紫菜蝦皮一類的水產乾貨,卻冇有見到半個影子。

這話把賣貨的大娘都問的一愣,說道:

“紫菜?你是說那長得到處都是的海菜啊?

那東西一薅一大把和頭髮似的,多的都吃不完,拌在豬食裡的東西,誰稀罕要啊?”

作者有話要說:這大概就是燈下黑了吧,比如麪包蟹這種全是黃的螃蟹,歐洲18世紀前作為餌料使用,直到有人發現了這東西很美味,纔開始售賣。

詩改自乾隆的《詠花》

一朵兩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

九朵十朵十一朵,飛入草叢都不見。

據說最後一句還是紀曉嵐給寫的。。。

小知識:乾隆是中國曆史乃至世界曆史上寫詩最多的人,嗯,精神可嘉,但估計他的內閣大學士就比較難做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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