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沈溫涼直起身來。
是了,舞陽郡主。
那個溫柔又堅定的女子。
她那麼愛慕顧言墨,那日一聽沈溫如那麼說,如今心裡想必一定會對自己有些誤會。
“玉容,隨我去一趟文王府。”
“小姐,都這個時辰了。”看沈溫涼神色有些急,玉容柔聲勸道。
轉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沈溫涼的眸色暗了暗。
“這兩天舞陽郡主有來過嗎?”
“來過,但被玉棠婉拒了。”
沈溫涼麪色一苦,這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想必許問珺是想親自上門來問個清楚,偏偏自己還不在……這一來二去的,倒是有些說也說不清楚了。
泄了一口氣,沈溫涼索性又靠回床欄邊懶懶的道:“罷了,幫我去遞個名帖吧,就說明日邀舞陽郡主前往望天樓一敘,請她務必赴約。”
“是。”
第二日。
還未到午時,沈溫涼就一早便已經在望天樓侯著許問珺了。在此期間,儘管酒樓的小廝已經來問了她數次要不要去三樓坐著,她都仍堅持坐在一樓的大廳裡。
在上一世,她沈溫涼對待朋友就是如此,一旦認定,便捧心以待。
而這一世,沈溫涼也當許問珺是她的朋友。
況且,以君臣問,許問珺是郡主,她隻是將軍府的小姐;以交情論,舞陽郡主也的確是她穿越來此之後交到的第一個同性朋友。
所以,沈溫涼其實打心底裡還蠻看重這段友情的。
小廝不斷的給沈溫涼添置著新的茶水和點心。
終於,在接受了無數個百姓投來的異樣目光之後,沈溫涼總算在酒樓大門處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問珺。”沈溫涼起身輕聲喚道。
許問珺循聲望來,在看到沈溫涼之後,隻見她含笑對著身邊的小廝說了幾句什麼,那小廝便退下了。
片刻之後,二人又再一次來到了上次的地方。
許問珺瞧著沈溫涼略有些不安的神色淺淺一笑,隨後又親手給二人斟了杯茶道:“怎麼這麼急匆匆的約我出來?父王看到帖子,可是不願我赴約呢。”
沈溫涼一怔,這纔想起上次許問珺跟她說過文王甚是不喜將軍府,她一急之下倒是把這茬給忘了。
“是溫涼冒昧了。”
“讓我猜一下…”許問珺頓住,向著沈溫涼嬌俏一笑:“可是為了你四妹妹的事?”
許問珺說話的聲音溫溫柔柔的,霎是好聽,聽的沈溫涼心中的燥火也不自覺的就被平息了幾分。
隻不過,見許問珺說起這件事時麵上並無惱意,沈溫涼有些不解道:“你並未惱我?”
許問珺淺笑:“惱你做什麼?你與你那四妹妹之間,我自然是信你的。”
沈溫涼聞言,眸中盛著滿滿的意外。
她倒是未曾想過自己與許問珺隻因顧言墨一場生辰宴之緣,對方便能如此相信於自己。
許問珺起身,緩步走至窗前再轉過身來看著沈溫涼。
纖瘦的身影逆著光,她的麵上有些哀怨:“你也知我傾慕太子多年,所以喜歡一個人時會是什麼目光神態我也清楚得很。上次你我一同提起太子時,你的目光清明,完全不像是一個傾慕太子之人該有的神情。”
沈溫涼一笑:“原來上次問珺也曾擔心過我喜歡太子殿下麼?”
“!”許問珺小臉一紅,一雙水眸頓時染上嬌羞之色。
沈溫涼見狀也起身走到許問珺的身邊,一臉正色的看著她道:“謝謝你。”
突然見沈溫涼這麼正經,許問珺的神色也變得鄭重了起來:“謝什麼?沈大小姐是我的朋友。”
“那不知舞陽郡主有多少朋友?”
“除了你,冇有了。”
沈溫涼抬眸:“怎會?”
“父王從來都不讓我隨便出府,十六歲以前,我也從來都冇有參加過京中的各種宴會…”
許問珺越說聲音越小。
沈溫涼這纔想起來這是古代,像許問珺這種大家閨秀通常都是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不對啊,那沈宴是不是對她有些太過放縱了?
沈溫涼的心裡陡然有些奇怪的、說不上來的感覺油然而生。
“溫涼,你帶我去看看這坤都城的風景可好?”
許問珺的聲音將沈溫涼的思緒拉回現實。
她燦然一笑:“自然可以。”
沈溫涼帶許問珺暢遊坤都的第一個去處,便是這坤都城裡最大的河流——明月河。
因為自高聳的城牆上朝下看去,這條河流在坤都內流過的形狀酷似一個月牙,因此得名明月河。
而顧言墨所說的穀雨詩會,每年也正是在這明月河支流所彙出的清月湖上舉行。
四月初,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候。
因著這會兒正直午時,許多百姓也都趁著今兒個好天氣出來遊玩散心,是以河邊的人一時看上去倒有些熙熙攘攘的意味。
二人身後不遠處,文王府的暗衛一個個都高度的精神緊繃,一雙眼睛正死死的盯著他們家的小主子,生怕他們一個不小心就出了什麼差錯。
再看看沈溫涼這邊,本就是唯一一個跟著她出來的玉棠,也都已經在望天樓樓下被她給隨意打發回去了。
“好看嗎?”沈溫涼問。
許問珺重重點了點頭:“我從未見過這麼多花草和魚兒。”
看著許問珺眼裡綴著的點點星光,沈溫涼突然有些心疼眼前這個姑娘。
想了想自己家對麵那家珠寶店的老闆還欠她一個人情,沈溫涼便道:“以後你想出來的時候,便差人在將軍府門口的珠寶店立一株珊瑚,我便在這河邊等你。”
明白這是沈溫涼知她不便往將軍府送信纔想出來的主意,許問珺不禁玉容一動:“父王上次見我跳完劍舞,似乎是想起了母妃當年的樣子。或許也是終於想明白了,父王已同我說明不再限製我與將軍府往來。我之前與你說父王此次不願我赴約,也是逗你的。”
沈溫涼一喜,也不計較之前許問珺誆她的事了:“那便是最好。”
許問珺的麵上也隨之揚起微笑。
二人沿著河邊步行了一會兒,許問珺突然指著河麵上的木船問道:“我們可以去坐船嗎?”
“當然。”
雖然這一世沈溫涼隻大許問珺一歲不到,但她卻覺得,此刻的許問珺完全就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一般。
思及此,沈溫涼失笑:十七歲,不就是個小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