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剛踏上船板,許問珺便見沈溫涼一向淡薄的臉上竟是掛著笑意。
她有些好奇的看著她道:“溫涼在笑什麼?”
突然被人看見沈溫涼還有些赧然。
她麵上的笑意不由一滯,隨後又勾起唇角坦然道:“自然是為能交到舞陽郡主這樣的朋友而感到開心。”
許問珺羞怯一笑,佯怒:“纔不是因為這個。”
話音一落,便鑽進了竹編的船蓬。
沈溫涼站在船蓬外,見此不由得搖頭失笑。
“小姐,請問您二人要上哪去?”船家甚是恭敬的道。
在這京城裡,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認識這兒的權貴,比如她們眼前這個船家。
不過他看著這船上的二人非富即貴的穿著,自然也不敢怠慢了去。
聞言,沈溫涼隨手扔給了他一錠銀子,盤膝而坐肆意的道:“就沿著河道隨便轉轉,劃慢點,裡麵的小姐可是特意來看景的。”
一見沈溫涼出手這麼大方,船家立馬就喜笑顏開:“好嘞,咱這劃船的手藝可是這裡一等一的,您二位可請坐好咯!”
木船在明月河上順著河流緩緩前行,船伕賣力的劃著船槳,船頭劃開水麵,船尾隨之蕩起一層一層的清波,映著正午的陽光,顯得好看極了。
許問珺也忍不住從船蓬裡探出頭來。
看著正直直立在船尾末端的沈溫涼,許問珺癟了癟嘴。
要不是她有些怕水,她也想像溫涼那樣站在那裡,白皙的皮膚襯著水光,看起來活像個遺世獨立的美人兒。
攀著船舷,許問珺鼓起勇氣抖抖嗖嗖的向著水麵伸出手去,似是要去撈起那飄在水麵上的花瓣。
船尾的沈溫涼感受到船身的震動,回眸一看便不由蹙眉道:“怕水?”
許問珺小臉煞白,聞言倏地收回手,頗有些不情願的點了點頭道:“是有點…”
沈溫涼笑:“怕水還要坐小船。”
她邊說邊回身將許問珺的身子塞回船蓬之中,又回頭出去自河麵之上撈了幾片花瓣回來遞給許問珺:“文王府的那艘遊船我可是見過的,下次還希望能借問珺的福坐上一坐。”
許問珺捧著花瓣一笑:“好。”
這艘木船委實不大,甚至船蓬裡待著她們兩個女子都已經顯得有些逼仄,沈溫涼見狀索性又出去站在了船尾。
她一回頭,便看見在她們木船的斜前方,有一艘看起來雖不奢華,但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大船正緩緩遊來。
沈溫涼眯了眯眼睛:“船家,認得前麵那艘船是哪個府裡的嗎?”
沈溫涼這一問,還冇等船伕答話,船蓬裡就已經傳出了許問珺的聲音。
她脆聲道:“我認得,那是王叔的船。”
王叔?
沈溫涼一愣,這突然一下她倒反應不過來許問珺說的這個王叔是誰。
頓了一下細想了想,這北渭如今一共就兩個王爺,除了許廷文,那就隻剩下——
沈溫涼眼皮一抬:“你是說,安王殿下?”
許問珺探出腦袋點點頭:“對。”
雖然昨日玉棠帶回訊息說顧君亦已經回京了,但她也冇想到他們二人會這麼快就再碰上。
來不及細想,沈溫涼下意識的就一個弓身帶著許問珺探出來的半個身子向著船蓬鑽去。
在沈溫涼鑽進船蓬的最後一秒,兩艘船也恰好擦肩而過。
大船的甲板之上,正靠著船欄賞景的顧君亦鳳眸一眯。
剛剛,他怎麼好像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許問珺被沈溫涼推得踉蹌,就連小船都跟著有些顛簸。
她臉色有些發白:“溫涼,你怎麼好像躲著安王叔似的?”
許問珺這一問,沈溫涼細想之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鑽進來,她唇角微微一抽:“我躲著安王殿下做什麼?隻是外麵風大,吹的有些冷了。”
冷了?許問珺回頭看了一眼正被太陽曬得抹了一把汗的船伕。
她笑道:“你莫不是怕安王叔吧?”
“笑話!”沈溫涼故作姿態的撇了許問珺一眼。
許問珺訕笑:“其實你彆看安王叔成天冷著一張臉,他人很好的,小時候我還同他一起玩過呢。”
沈溫涼實在是想象不到顧君亦那個大冰山小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小時候…他也經常冷著臉嗎?”
許問珺回憶了一下:“比起同齡人來確實是笑的少了些,不過也因為這個,那時候都冇人敢惹他。”
想起自己在日暮穀初見顧君亦時的景象,沈溫涼一笑,果然那人從小就是個生人勿近的主兒。
“舞陽郡主,前麵不遠就到停船的地方了,您看您二位是從那兒下,還是再乘船折回去賞賞對岸的風景?”
從二人的對話中,船伕自然也猜出了許問珺的身份,是以換了稱呼。
許問珺眸子轉了轉,揚聲道:“折回——”
沈溫涼看著前麵的地方,驀的打斷她的話道:“問珺,前麵上岸還有更好看的地方呢。”
“是嗎?”
“前麵上岸再走不遠就是清月湖了,穀雨詩會不日就要就在那兒舉辦呢,不想去看看麼?”
許問珺聞言眼睛一亮,對於她這個長在書香世家的女子來說,穀雨詩會可當真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
她眸中含光,期冀道:“好。”
清月湖畔,楊柳微風,春意盎然。
緊挨著湖邊的有一處得月閣,是這坤都最大的青樓楚館,樓高四層,僅次於顧言墨的望天樓。
而最令這裡出名的除了樓裡的姑娘個頂個都是國色天香以外,應當就是它的大門口龍飛鳳舞的那一行字了。
道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坊間有言說,這行字是北渭的一個大人物親手題上的,不過直到今天都冇有人知道那個所謂的大人物究竟是誰。
許問珺看著二人眼前這個高聳的建築,好奇的看著沈溫涼道:“得月閣?倒是個好名字,這裡是乾什麼的?”
沈溫涼麪色一黑,心道這個文王果然對許問珺關愛的緊,連這種事情都不讓他女兒知道。
她略有些僵硬朝著許問珺扯出一個笑容:“總之是個不好的地方。”
“姑娘此話怎講?”
伴著話音落下,二人循著聲音轉眸看去,便見一個白衣男子正自得月閣樓前向著二人緩緩的走來。
自沈溫涼的角度看去,那身影正逆著光,溫暖陽光透過樹枝灑在那人的身上,彷彿為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即使是見過顧君亦那樣傲然矜貴的冰山王爺,也見過江遲白煜那般意氣風發的江湖兒郎,沈溫涼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男子一眼看去,仍是會讓人覺得如同謫仙下凡一般雋逸出塵。
男子執著水墨摺扇,朝著許問珺謙謙一禮道:“原來舞陽郡主也在此,請恕在下失禮。”
原來他認識許問珺,沈溫涼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來人。
“雲嵐公子?”許問珺有些意外,對於眼前這人,她也不過是曾在自家王府上見過一次,隻因他長相出眾,所以才記得清楚了些。